第87章
太行派弟子忙不迭的往外搬“磚”，都放在風(fēng)君子腳下，我也上前幫忙。這種“五色神泥”乍看上去就象山中常見的一種白色觀音土，然而在陽光下仔細(xì)觀看卻能發(fā)現(xiàn)其中有五色光澤反射，重量比同樣大小的石頭還要沉幾分。我小聲問一起搬磚的謝長權(quán)：“謝道友，這是什么東西，為什么拿到善結(jié)大會來賣？”
謝長權(quán)：“這就是太行山中本門道場附近特產(chǎn)的一種五色土，火燒而不結(jié)，水沖而不散，只有用煉器之法才能讓它化為器物之形。成形后不畏水火，而它本身的‘屬氣’不變也不受周圍的環(huán)境變化干擾，卻又不是法器。本門用它來建造修行靜室以及打坐的臺座覺得效果不錯，至于其他的妙用也不是十分清楚�！�
“你們真沒少帶，這么一大堆，怎么賣出去的不多？”
謝長權(quán)嘆氣道：“我太行是小門小派，往年恐怕是收不到正一三山會請?zhí)�。本次三山會開門納客，我們實在沒什么拿的出手的東西，只好用這五色土充數(shù)了。你想這大塊五色土需要用煉器之法加工，耗費法力、時間，卻又成不了法器，些許用處可有可無，當(dāng)然沒人感興趣了。……怎么會有這么多前輩高人來買太行五色土？難道這五色土還有別的神奇之處嗎？”
“我也不知道，大家都是來幫忘情公子前輩的。等會兒我?guī)湍銌枂枴！?br />
磚頭搬完了，七心問風(fēng)君子：“公子，這些夠了嗎？”
風(fēng)君子眉開眼笑：“夠了，夠了！其實我只要十塊泥土就夠了�！�
我也問；“公子前輩，你為什么要買這些？方才聽你稱它為五色神泥�！�
風(fēng)君子：“看過《紅樓夢》沒有？一開篇就有女媧補天的傳說�！@五色神泥，就是傳說中女媧補天所用的材料。今天遇到了，當(dāng)然要多買兩塊回去研究研究，就算補不了天找個機會補補地氣也是好的�！�
這番話我聽起來是半開玩笑半真半假，但以“忘情公子”的身份說出來聽在別人耳中就不一樣了。太行派幾人聽得嘴張老大，而守正真人微微一笑道：“如此神奇嗎？我倒想試試此物能不能補本門的正一三山。既然風(fēng)師弟有十塊就夠了，那我就取走一塊了，這是一塊錢，還給你�！�
風(fēng)君子：“謝你還來不及，怎么還我錢？”
守正真人：“雖然只是一塊錢卻不能免，這是善結(jié)大會的規(guī)矩，也是天下器物不可只取不與之意。我拿走的，當(dāng)然是我付錢。”
守正一番話說的眾人連連點頭。活佛也說道：“既然你夠用了，我廣教寺也取走一塊五色神泥�！骑w，你還給風(fēng)施主一元錢，拿一塊泥土�！�
來幫忙的兩伙人分別都買了一塊五色神泥，風(fēng)君子面前還剩下十六塊堆成一堆。這玩藝挺沉的，他一彎腰沒抱起來，掏出黑如意自言自語道：“居然拿不動，叫大老黑出來搬磚。”
守正趕緊阻止：“風(fēng)師弟切不可在善結(jié)會上放出龍魂，你要送于何處，我命人幫忙就是了�！比缓笳泻魩酌朗堪达L(fēng)君子的吩咐把五色神泥都送到韓紫英的茶肆中暫存。
此間事畢，大家打了聲招呼又各自散去。我們還沒有走出多遠，太行派的攤位已經(jīng)被聞訊趕來的各派弟子圍得水泄不通，那一大堆“五色神泥“不久之后就被搶購一空！幾乎各門各派都至少買了一塊太行五色土，也不管有用沒用。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小太行派，在本次正一三山會上一時名聲大噪。
眾人已各自離去，尚云飛手捧五色泥塊跟著我們卻沒有隨活佛走。走著走著見周圍沒有旁人，他直呼其名道：“風(fēng)君子，女媧補天的時候你在什么地方？難不成你還能躲在窟窿下面偷看……剛才那番話別人不知真假，我還不知道你的脾氣？說老實話，這五色土究竟是干什么用的？”
風(fēng)君子撓頭輕聲笑道：“剛才人多沒好意思說。我在忘情宮中時年紀(jì)還小，那時侯很調(diào)皮……忘情宮土門傳法殿正中有一座五色祭壇，被我不小心崩壞了一角。我闖了禍就到天月仙子面前自首承認(rèn)錯誤，并且問仙子如何修復(fù)祭壇？仙子告訴我土門祭壇是五色神泥煉筑，這種材料是傳說中女媧補天的遺物，要修復(fù)祭壇首先要找到同樣的材料才行。……今天我看見太行派所售五色土，正是與忘情宮土門傳法殿祭壇一樣材料，至少要十塊泥土才夠修復(fù)祭壇所用，所以我就買了�！嫦氩幻靼啄切┤艘矒屬徫迳粮墒裁从茫y道他們的弟子也和我當(dāng)年一樣淘氣？”
我也笑道：“不說當(dāng)年，你現(xiàn)在也夠淘氣的！”
說笑間又逛了幾處攤點，每人又買了幾樣新奇物品，不必一一細(xì)說。走著走著尚云飛突然一皺眉：“我們不要找沒人的地方了，哪兒熱鬧往哪去吧�！�
我不解的問：“又怎么呢？”
七心：“石真人沒有注意嗎？我們身后跟了一大群尾巴，不論我們買了什么東西，一離開就有一大群人跟著去買。那些人買東西也就算了，買完東西還圍在那里互相問長問短，我猜想是在打聽我們?yōu)槭裁匆I、都說了什么話等等�！�
風(fēng)君子也道：“一塊錢一件，都是難得之物，和白送差不多。這里的人大多并不希望自己的東西被莫名其妙不知用途、不求與本門結(jié)緣的閑人買走，善結(jié)大會講究的是善結(jié)緣法。”
“原來是這樣？我還真沒注意，就把這里當(dāng)市場逛了。……那我們?nèi)フ婚T買黃金棗吧，紫英特意囑咐要我給她捎一籃�！�
風(fēng)君子咂嘴道：“黃金棗泥糕、黃金棗干絲都太好吃了！我們?nèi)ソo韓紫英多買點�！�
“有你吃的，紫英想要的其實是棗核。”
正一門的攤位前一直有人來往不停，幾乎各門各派都會來此打個招呼，順手買一小籃黃金棗。一來正一門準(zhǔn)備的黃金棗比較多，二來各門派也不會多買基本上只是買一籃意思意思，所以到現(xiàn)在一車棗還剩下一半。黃金棗在此次善結(jié)大會上算不上珍貴之物，人們都要來是因為東道主正一門的關(guān)系。要是有人跟在我們后面跑到正一門來搶購黃金棗，那也和故意搗亂差不多了。
風(fēng)君子可不管搗亂不搗亂，來到正一門的攤位前就掏出四枚鋼蹦大大方方道：“我們四個人，來四份黃金棗�！�
守正真人不在，估計還在外面閑逛，和曦看見我們，過來打招呼并親手遞過四籃黃金棗。風(fēng)君子問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和曦真人，洗澡了嗎？”
和曦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笑著答道：“洗過了都用山泉洗過了，這些黃金棗都是干凈的。”
“七心你嘗一口，這棗我吃過，又香又脆！”風(fēng)君子拿起一枚黃金棗喂到七心嘴邊。七心面色微紅，有點不好意思的輕啟貝齒咬了一口，然后伸手將那剩下的大半個棗接了過去。這一幕看得和曦身后兩個小道士眼都直了。
我們幾人買完棗正要走開，和曦真人卻在后面叫住了我：“石小師弟請留步！”
我轉(zhuǎn)身問道：“師兄有何吩咐？”
和曦：“今天晚上你有空嗎？我有事找你商量�！�
“有空，我在茶棚等你，你隨時來都可以�！�
離開正一門的地方，走了不遠，風(fēng)君子著著前面一處竹棚道：“那是誰家的地方，怎么圍了那么多人？”
尚云飛：“那是七葉新立的海南派，他們在賣崖州特產(chǎn)九孔響天螺�！�
風(fēng)君子瞇起眼睛對我沉聲道：“石野，你的任務(wù)來了！現(xiàn)在你不論想什么辦法，一定要踢了海南派的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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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回 鏡中那一個，此生可曾識（上）
題記：一個人，在人世中，是怎樣的一個人？這句話聽上去有點拗口。那就換一種說法，石野是怎樣一個人？如果你一路下來只看石野的自述文字，自會有一種確定結(jié)論。但換一個角度，站在書中完全旁觀者的立場，站在“天下世人”而不是“石野自我”的角度，結(jié)論是完全不同的。其實每個人在現(xiàn)實中幾乎都是如此，世上有兩個某某。那么，哪一個是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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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君子竟然要我在善結(jié)大會這樣的場合去踢海南派的場子！我還沒說話，尚云飛嚇了一跳：“風(fēng)君子你怎能如此胡鬧？海南派掌門七葉聲望正隆，這里又是天下修行人結(jié)善的祥和盛會，你不該找海南派的麻煩�！�
風(fēng)君子冷笑道：“我只知‘天道無親，常與善人’。那七葉與他的某些門下并非善類，我當(dāng)然不能容人結(jié)惡�！僬f了，冤有頭債有主，今天又不是我去砸七葉的場子，是石野去�！�
尚云飛：“那你更不該以前輩的身份教唆他人。”
七心插話道：“云飛小師叔有所不知，十日前海南派弟子在蕪城鬧市中行止不端，到現(xiàn)在也不見海南派有人登門道歉并通報如何處置此事。石真人是應(yīng)該找七葉理論理論，將此事問個明白。”然后她將十天前發(fā)生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尚云飛聞言默然片刻才說道：“把話問明白也好。但也不必在這種場合把事情鬧大。”
風(fēng)君子：“你就算不清楚七葉與石野地關(guān)系也應(yīng)該聽說過一些，私下里七葉與石野之間根本沒有講理的可能，只有當(dāng)著眾人之面。……你還是不要和石野站在一起，免得他人又誤會廣教寺老活佛給石野撐腰�？斓揭贿呎覀�好位置等著看戲吧！”
他們爭論時我一直沒說話，我在想一個問題——風(fēng)君子為什么要我在善結(jié)大會這種場合去做看上去很不合適的事情？看了周圍一眼我突然想明白了一點，私下的場合我找不了七葉的麻煩。在別處遇見他不會給我講理的機會，甚至?xí)苯臃槃邮�。而我不是他的對手。但是今天在正一三山中，他無論如何也不敢出手傷人。只有站出來和我講道理與戒律。
尚云飛見我不說話也不好再勸，一跺腳真地走了。七心又問風(fēng)君子：“公子，你為什么不等到兩天后演法大會，天下修行人都肅容端坐的時候再親自過問此事呢？”
風(fēng)君子：“那種莊嚴(yán)場合不該掃興，因小事破壞大氣氛，口角之斗就應(yīng)在鬧市中。再說我知道七葉想在演法大會上干什么，提前給他一巴掌。讓他到時候不好再神氣活現(xiàn)裝天下表率談戒律如何？……不要以為只有敗類才有心機，我等向善之人也不應(yīng)迂腐�！�
此時我終于開口：“踢七葉地場子，我一點意見沒有，你想要我怎么踢？……這種事我沒經(jīng)驗，要知道我從小就是個老實孩子�！�
七心也說：“石野真人性情溫和恭謹(jǐn)，恐不擅長過激的放縱行止�！�
“溫和恭謹(jǐn)？”風(fēng)君子突然很古怪的笑了，“我們認(rèn)識石野，了解他是什么人�？商煜氯搜壑械氖安⒎悄阄颐媲暗倪@個石野。蕪城石小真人風(fēng)流無忌、狂放不羈、從容善斷、殺伐果決。這些你沒有聽說嗎？這樣一個石野。遇到十天前那樣的事，今日不砸了海南派的場子那才叫怪事！如果和和氣氣上門，別人反倒認(rèn)為石野理虧�！�
風(fēng)流無忌、狂放不羈、從容善斷、殺伐果決——風(fēng)君子用這十六個字來形容我。如果是熟悉親近地人不會這么說我，但這的的確確是天下修行人對我的評語。我第一次“出名”是大鬧齊云觀，后來又因為與七葉“爭奪”一名妖女名揚四方。和七葉這種敢叛師門的絕頂高手搶女人，聽上去就是好色不要命的意思。何況還是曾挑起終南派事端的妖女。說我“風(fēng)流無忌”還算好聽的。
我在忘情宮之會上公然與韓紫英攜手同行，更坐實了“狂放不羈”之名。后來天下高人公推我為那次大會地仲裁，我的言行舉止也稱得上“從容善斷”。更主要的是我在十天十夜之內(nèi)萬里追殺付接，終于手刃此惡，三道江湖令已將我的“事跡”傳遍天下。在“從容善斷”之后再加“殺伐果決”四個字評語也是順理成章。
靠！我真是這樣的人嗎？我可以認(rèn)為我不是，但我卻不能說我不是。天下人對我的如此評語不是毫無根據(jù)，甚至是相當(dāng)公平中肯。也許，以前地我并不是真正了解自己，有時候旁觀者的眼睛看得更清楚。此時我的腦海中有一絲光亮閃過，想抓卻沒有抓住。覺得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需要解答。卻又想不清是什么問題。我非常不應(yīng)該的在這個時候愣住了。
然而風(fēng)君子卻沒有管我，接著對七心說：“托你辦件事。你把這些東西送回去，再把七情鐘取來，我有用處�！�
七心雖然還有疑問，但風(fēng)君子讓她辦的事是不會推辭的，轉(zhuǎn)身走了。打發(fā)走七心，風(fēng)君子歪頭看我：“你還在發(fā)愣？恩，心境快到了�！�
“什么心境快到了？”
風(fēng)君子：“四門十二重樓丹道中‘嬰兒’的心境快到了。”
“明明在說砸場子，怎么又談起了丹道修行？”
風(fēng)君子：“你我這樣的人，怎會隨便做無意義的事情？這些以后再說，你想好怎么辦了嗎？”不跳字。
“我只有一個問題。你出不出面？”
風(fēng)君子地眼神意味深長：“你殺了付接之后，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問題。你在我面前束手束腳不敢擅斷，可一個人地時候事情往往辦的很漂亮。也許我在場給你無形地牽制太多，今天我就放手讓你做為，你自己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不必問我——就當(dāng)我不在！”
“你也要找個好座位去看戲？……就不怕我搞不定七葉？”
風(fēng)君子：“我放心的很，這里是守正的地盤。你不會吃虧的�！烙钗臉錇槭裁磿夷闵塘空蝗綍系厥聠�？一方面是你殺了付接，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你與守正的關(guān)系�！�
“哼！你們都是高人。說吧。想要什么效果？”
風(fēng)君子：“讓他下不了臺就行，有沖突更好！你做地事只要符合天下對你的評價就不會損傷分毫，而七葉已經(jīng)名聲鼎盛不能有失�？傊屗缓靡馑荚趦商旌蟮难莘ù髸洗硇扌腥苏勈裁唇渎�。……知道我這幾天在看什么書嗎？《鬼谷子》中的飛箝之術(shù)！”
“哦？有空我也看看�！F(xiàn)在可以動手了嗎？”不跳字。
風(fēng)君子：“你等等，我敲鑼之后你再唱戲�！粫䞍浩咔殓婍懀瑵M山安靜的時候你就開唱吧……”
七心拿來了七情鐘，又被風(fēng)君子拉到遠處地勢較高的一處草坡上并肩坐下�？此麄z就象在聊天談心，把玩著七情鐘。突然的。山谷中所有人都聽見了一聲金鐘鳴響，這是七情合擊中地“驚”音。
鐘聲并不傷人，卻震動神識，剎那間人聲熙攘的山谷一下子安靜下來。只聽七心解釋道：“諸位不好意思，我不小心……”
她的話音未落，我趁著滿山安靜的機會大喝一聲：“海南派的敗類，給我滾出來！”
這片山谷被三座高峰包圍，我中氣十足的一嗓子。四面?zhèn)鱽黻囮嚮匾�。所有人都知道了有人在找海南派的麻煩了，紛紛向此處圍攏過來。海南派的人當(dāng)然也聽清了，居然有人敢在善結(jié)大會上門挑釁！立刻就有五六個弟子走了出來，有人喝道：“誰喊海南派地敗類？”
“我喊海南派的敗類！你就是敗類嗎？怎么出來了？”
這一問一答傳開，旁觀者居然發(fā)出笑聲。那個問話的臉上掛不住了，沖到近前罵道：“你小子是誰。敢在善結(jié)大會上撒野？”
“我姓石，就叫野！海南派有敗類在蕪城作惡，我就敢在善結(jié)大會上算賬！這里是善結(jié)大會，又不是惡結(jié)大會，這種人混進來，我豈能容忍？”
海南弟子中有穩(wěn)重的想把話問清楚，但沒拉住兩個沖動的同門。有兩個不太清醒的弟子大概是沒聽清我是誰，一左一右上來就要封我地衣領(lǐng)。緊接著呼呼兩道風(fēng)聲，兩團人影就飛了出去。一團人影砸翻了海南派的攤位，九孔響天螺灑落一地。另一團人影撞倒了竹棚的一根支柱。涼棚立刻塌了半邊。人群呼啦閃開一片空地，海南派眾弟子一下子都沖了出來。
我本沒想出手傷人。但不成想一言不合還真有先上來動手的。這兩個海南弟子連法器都不掏就用手抓我，當(dāng)是街頭斗毆嗎？我把他們?nèi)映鋈チ�，力道掌握的卻很巧妙，沒有傷人卻用他們的身體砸翻了海南派的攤位。不就是砸場子嗎？我一上來還真砸了。
某門派在善結(jié)大會上的攤位竟然被修行同道給砸了！這是千年以來聞所未聞之事，也是這一門派的奇恥大辱！海南派眾弟子不約而同亮出法器，眼看爭斗就要升級。此時周圍此起彼伏傳來“住手！”的聲音，有不少人出聲阻止。這里畢竟是善結(jié)大會，各門各派地高人不能眼見發(fā)生群毆事件，很多圍觀者都要上前勸阻。
然而想勸架地人還沒動，眼前一花場中突然出現(xiàn)了兩個人攔在我和海南弟子中間。一銀袍青年男子對海南弟子喝道：“休得無禮，收起法器退后！”一白發(fā)道人對我喝道：“石野，不要亂來！”
海南派掌門七葉與大會主人守正真人第一時間趕到了。我剛才那一聲大喝就把他們驚動了，他們來得雖快但我已經(jīng)把海南派的場子給砸了。旁觀者見這兩位出現(xiàn)，又都不說話了，紛紛等著究竟。
守正真人面色微怒道：“石野，你這孩子怎么回事？”
我先施一禮，然后指著七葉道：“稟守正前輩，此事您應(yīng)該問問海南派地七葉大掌門，他縱容門下弟子都干了什么？”
守正真人轉(zhuǎn)身問七葉：“海南掌門，你也說說是怎么回事？”
七葉也向守正施了一禮，然后對我道：“剛才聽聞石小真人呼喊海南敗類，我立刻趕來。沒想到石道友毀我善結(jié)法場，又出手傷我海南弟子。不知海南派有和得罪之處，就算七葉門下招呼不周，道友也不該在正一三山會上如此妄為。難道石小真人不把天下同道與正一門長者放在眼里？”
難得七葉在這種場合把話說的還如此得體，彬彬有禮中還有咄咄逼人的氣勢。只是看他的臉色，已經(jīng)陰沉無比，顯然是心中怒極又不好當(dāng)眾發(fā)作。
他發(fā)不發(fā)火我才不管，冷冷一笑道：“七葉掌門好反應(yīng)，我呼喊海南敗類你立刻就到！”
他和剛才那位弟子犯了同一個語病，就是答話時自認(rèn)敗類。周圍又有好事者笑，七葉眉頭一豎，守正真人又喝道：“石野，你好好說話！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今天一定要當(dāng)眾解釋清楚，給海南派與天下同道一個交代。”
我身后有個女子的聲音傳來：“七葉掌門好口才，眾目睽睽之下還能倒打一耙。剛才分明是海南弟子目無尊長出手在先，石野已報出身份且并未動手，你門下兩人上前欲傷人被擋回�！呷~掌門你仔細(xì)看看，他們并未受傷，以石野的修為要取那兩位性命也是易如反掌，如此已算手下留情。至于涼棚竹案翻倒，也是你門下弟子自己撞的！……在場這么多人看得清清楚楚，又何來毀法場，傷弟子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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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真是“勞動節(jié)”！忙了一白天，凌晨兩點半終于打完了新的一章。啥也不說了，大家投票吧，月票、推薦票，我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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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中那一個，此生可曾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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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回 鏡中那一個，此生可曾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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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中那一個，此生可曾識（下）
隨著話音，紫英已經(jīng)走來與我并肩而立。同時柳依依也從人群中鉆了出來跑到我身邊抓住我一只袖子，也不管旁人只問我道：“哥哥，有人欺負(fù)你嗎？我來幫你！”這兩位聽見我在這里鬧事也丟下茶棚趕了過來。
紫英伶牙俐齒，而七葉看見她連瞳孔都收縮了，咬牙說了半句：“妖女，你——”
紫英面色微寒：“七葉，你終于親口叫我妖女了！”
守正真人皺著眉頭沒理會這兩人的言外之音，而是對一名旁觀者問道：“澤凈，你剛才就在這里，這位韓道友所言可是實情？”
我也小聲對柳依依說：“這里不用你幫忙，你在一邊看著就行，我找欺負(fù)果果的海南敗類算賬�！�
那邊名叫澤凈的小道童答道：“啟稟祖師爺，她說的差不多是實話。方才石真人呼喊海南派敗類，海南弟子上前喝問他是誰？石真人報出名號，并說斥責(zé)海南派敗類在蕪城作惡。那邊兩位師兄就沖上去對石真人動手，結(jié)果，結(jié)果就被扔出去了。……當(dāng)時有不少人圍觀，大家都看見了，只是不知道石真人為何……”
守正打斷他的話道：“行了，我知道了�！弯h！”
守正真人突然喊他的徒弟和鋒，和鋒從人群中走了出來，朝我和七葉都掃了一眼，目光很是凌厲。他向守正拱手道：“師父，您老人家有何吩咐？”
守正：“本次三山大會的事務(wù)由你主持，我也命你四處遣弟子維持眾人秩序勿起紛爭，結(jié)果還是出了這樣的事！是不是無事日久，你也憊怠了？”
守正真人先不責(zé)問我與海南派，而是將自家看場子的大弟子和鋒訓(xùn)斥了一頓。那和鋒真人如今在修行界也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那拜吀呷�，可是在守正面前也只能低頭聽訓(xùn)，想想他也冤枉——誰能想到我會在善結(jié)大會上公然鬧事呢？此地秩序其實是不用維持的。
旁觀者有人小聲問同伴：“我聽說石野不是守正真人的門外傳人嗎？怎么專找正一門的麻煩？去年大鬧齊云觀，今年又鬧到三山會上來了�！�
有同伴答道：“這次不是找正一門的麻煩，分明是和海南派與七葉過不去，海南派這回臉可丟大了！肯定是有什么事撞到石野手里了，否則好好的誰也不會在善結(jié)大會上發(fā)這么大的火�！@位小爺可不好惹，你沒聽說過他的事情嗎？”
又有人接話：“他的事我都聽說過，他身邊站著的不就是妖女韓紫英嗎？好個水嫩嫩的大美人，我看著都眼熱，真佩服石小真人！該不會又是因為妖女爭風(fēng)吧？那七葉就太沒意思了。……你看和鋒真人平時神仙一樣的人物，現(xiàn)在居然低頭挨罵，唉！”
眾人小聲議論紛紛，聽在和鋒耳中不知作何感想？他仍然躬身回話：“師尊指教的極是，此地紛爭失控是弟子之責(zé)，請師尊處罰和鋒。”鬧事的還沒問罪，無辜的和鋒先自請受罰，我與七葉不得不說話了。
七葉道：“我約束門下不嚴(yán)，前輩豈能責(zé)怪和鋒真人？若真要罰，那就罰七葉好了，我只是想問石真人為何大動肝火？”
我也說道：“事情因我而起，與和鋒師兄毫無關(guān)系。今天破壞了善結(jié)大會的氣氛，過后自會請前輩與天下同道降罪。只是海南派的敗類確實可恨，我一定要把他們當(dāng)眾揪出來。”
七葉聽我這么說，終于怒道：“石野！你一口一個海南派敗類，今天如果不把話說清楚，就算守正前輩要追究，我七葉也不會輕易罷手�！�
“你們先住口！”守正終于沉下臉來，“不必口舌相斗，自會給你們說話的機會�！弯h，既然此間秩序由你負(fù)責(zé)護持，他們的事就由你來問吧，了結(jié)之后你再領(lǐng)罰。——記住，不可偏私！”
守正先呵斥和鋒，本想讓我與七葉能夠找個臺階下將事態(tài)緩和，不料我言語相激之下七葉也沒壓住火。他干脆不直接過問了，將事情交給和鋒，也是讓和鋒找回剛才的面子。和鋒真人一向以冷面無私著稱，讓他來處置，有錯的一方肯定討不了好，何況今天他也被連累挨罵了。有好事者興奮起來，瞪大眼睛等著看和鋒如何處置？
守正真人退到一旁，留下和鋒一人站在我與七葉之間。和鋒抬首面無表情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轉(zhuǎn)身對七葉道：“海南掌門，你門中之事本來我不該過問。但今日在正一三山會上的事端又牽扯他人，和鋒不得不追究！你不會有什么意見吧？”
七葉：“是非自有和鋒師伯公斷，七葉相信師伯公正無私。”
和鋒：“那好，先處置已明之事。你門下兩位弟子目無尊長，出手欲攻擊石真人，此事眾人所見已無異議。請問欺辱尊長按你海南門規(guī)如何處置？我知道你門派新立，先問一聲有沒有來得及制定這樣的門規(guī)？”
七葉：“我門派新立，尚未制定新規(guī)細(xì)則，約束門人暫時沿用玄冥派舊規(guī)。我正想待到正一三山會上，向天下高人討教立新規(guī)之事�！�
我在后面冷笑一聲：“立新派依舊規(guī)，縱弟子行故惡。你與抱椿又有何區(qū)別？”
和鋒頭也不回說了一句：“石師弟，還沒有輪到問你話，請你暫且安靜�！�
我閉嘴了。場邊又有一人開口：“七葉，你出自終南，又在宗門大會上自認(rèn)終南輩分，今日之事可參照終南派門規(guī)處置。”說話的是一位布衣長者，正是七葉在終南派時的傳法恩師登聞。
七葉向登聞施了一禮道：“登聞師父指點的是，參照終南門規(guī)處置也無不可，全憑和鋒師伯做主。”
和鋒：“既然如此，我就做主決斷了！按玄冥派舊規(guī)‘禁受’一年，參終南派門規(guī)‘磨心’一年。在善結(jié)大會上無禮當(dāng)重罰，雙規(guī)并用，既禁受一年，也磨心一年�！焙弯h真人在正一門執(zhí)掌戒律，對天下各大派的門規(guī)也是了如指掌，一開口毫不留情，兩派門規(guī)都用上了同時處罰！
所謂“禁受”就是指師父暫不傳授弟子更高一步的道法，比如風(fēng)君子如果一年之內(nèi)不教我“嬰兒”的心法與口訣就是禁受一年。
所謂“磨心”指的是罰弟子去做一件日常的事情，或耕園或灑掃，總之日日不斷并有考核標(biāo)準(zhǔn)，以磨去戾氣修養(yǎng)心性。此規(guī)多見于佛家門派，然而終南派中也有。
剛才被我扔出去的兩個人沒有受傷，已經(jīng)抱著胳膊站起來了，也知道自己一時沖動惹錯了人躲在后面沒敢吱聲�，F(xiàn)在聽和鋒開口處罰，竟然同時用兩派門規(guī)，上前一步單膝跪地道：“我等應(yīng)當(dāng)領(lǐng)罰，可是和鋒真人為什么一錯要罰我們兩次？”
七葉呵斥一聲：“你們還好意思說話！那石小真人是隨便就能招惹的嗎？”
和鋒擺手道：“七葉掌門勿怒，他們也有申訴之權(quán)�！掖_實同時罰了你們兩派門規(guī)，但你們不冤！這樣的行止在別處已是不該，更何況是在正一三山善結(jié)大會上？我輩修行悟道之人，神通在身豈能隨意行那毆斗之事？禁受、磨心都是恰如其分。……幸虧念在后果不重，否則你們在善結(jié)大會上傷人我可依正一門規(guī)處置，那要嚴(yán)厲多了。你們還有什么話要說嗎？”
有一人沒說話，另一人道：“晚輩海南弟子祁祝連，和鋒前輩公斷當(dāng)然不敢有異。但我當(dāng)時是見石野前輩無端惡言挑釁，一時沖動才舉止失措。罰晚輩是應(yīng)當(dāng)?shù)�，但石野作為前輩行止不尊也請和鋒真人還海南派一個公道。”
和鋒點頭道：“你的錯是你的錯，如果石野有錯我也不會徇私，這你放心好了。處理完你們，我自會去問石野�！呷~掌門，我的處斷已決，卻不能越俎代庖。他們是海南派門下，具體如何處置還請七葉掌門決定，請你當(dāng)眾下令罷！”
和鋒真人冷面剛直果然名不虛傳，一點情面不留就要七葉當(dāng)眾下令。七葉咬牙瞪了我與紫英一眼，目光中幾乎要噴出火來。他回身對海南眾弟子高聲道：“玉杖、祁祝連欺辱尊長，攪亂善結(jié)大會。罰玉杖在瓊崖后山石坪上開鑿深三尺、方十丈蓮池，罰祁祝連每日取瓊崖絕壁下冷泉水注滿蓮池。一年之內(nèi)或蓮池未成，二人不得受聞更深道法。”
玉杖、祁祝連頓首領(lǐng)命。和鋒真人又說：“七葉掌門處置十分得宜。你們二位也要知道，修行之罰并非全然是禍責(zé)，也是機緣。希望你們能善用此機�！�
和鋒說完轉(zhuǎn)身面向我，面無表情的問道：“蕪城石小真人，現(xiàn)在輪到你了！你是未立宗門的江湖散人，今日若在正一三山中犯過，我就以天下共戒與正一門的門規(guī)來斷。不知你可有異議？”
終于輪到我了，我早就等著呢！淺笑道：“我聽和鋒師兄的，一點意見沒有！我不象某些人物，立門不立規(guī)，搞的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門下弟子都跟著誤入歧途�！�
七葉手指我對和鋒說：“師伯你聽聽，石野分明一直在以言語挑釁！我門下弟子就是中了他的圈套才會犯錯受罰！此人心機實在太損。”
和鋒也皺眉：“若海南門下平時善勸弟子，也不會在善結(jié)大會上被人挑起事來。……石野，今日你多次在言語之中斥責(zé)海南弟子行為不端，究竟為何？”
“海南弟子的確行為不端缺乏約束，師兄剛才不是也看見了嗎？”
和鋒：“剛才處置之事是在你呼喝海南敗類之后才引起的事端。你今日若是無理取鬧，其錯恐怕要比玉杖、祁祝連兩人重的多了�！�
“我怎會無事上門生非！請問七葉掌門，你海南派可有一名護法名叫寶杖？把他叫出來一問大家自然明白�！遍e扯了半天終于說到正題了，和鋒真人真有耐心。
七葉微一猶豫，語氣很硬道：“我海南門下豈是你呼來喝去，他與你有什么私怨盡管說就是！”
和鋒卻沒管我們斗口，一指人群冷冰冰的說了一句：“寶杖，你出來！”
寶杖原是玄冥派抱椿老人門下，如今改投七葉的海南派，和鋒真人認(rèn)識他。他正擠在人群中看熱鬧，突然聽見我說他的名字，然后就被眼神銳利的和鋒真人指了出來，不得不硬著頭皮走到場中給七葉與和鋒施禮。他看上去有三十來歲，個頭中等五官還算端正，但此時此地我看見此人總感覺他有幾分猥瑣，目光也閃爍游移不定。
七葉語氣平淡的說道：“寶杖，你與石真人何時結(jié)怨，盡管從實說來？天下高人在此，相信不會曲解事實。”
寶杖倒也乖巧：“回稟掌門與和鋒前輩，我與石小真人素不相識，剛剛才是第一次見面。石小真人該不會是認(rèn)錯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