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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不是正一門之物?”

    金爺爺突然問了一句不相干的話:“你知道我法號守正,但俗家姓金是不是?”

    “是啊,你是金爺爺,這和青冥鏡有什么關(guān)系?”

    金爺爺:“正一祖師出家之前,也曾娶妻生子,娶的就是蕪城柳氏的小姐。正一祖師俗家姓梅,他就是蕪城梅氏的遠(yuǎn)祖。青冥鏡是梅氏之物,寄放在正一門,傳了三代,正一三山結(jié)界煉成之后,還是歸還了蕪城梅氏。如今機(jī)緣巧合,又落在了你手里,這算是天意吧!”

    難怪啊,青冥鏡是梅氏禁地菁蕪洞天中的東西。它讓咻咻給叼了出來,又讓我給揀到了。想到這里我試探著問了一句:“金爺爺,你知不知道蕪城梅氏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梅氏后人都到哪里去了?”

    金爺爺?shù)哪樕蛔�,變的沉重起來:“小野,有些事情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訴你。然而還有一些事情,你還不如不知道。既然不如不知道,你就不要問我!如果真想知道,自己去找因由�!�

    他這句話說的很嚴(yán)肅,是我們見面以來,語氣最嚴(yán)肅的一次。見金爺爺如此,我反道不好再問,一肚子話又咽了回去,轉(zhuǎn)而說道:“那我就不問了。還有另一個問題要請教,這青冥鏡如何修復(fù)?”

    金爺爺:“我知道方法,并不難,可惜過于陰損,非我道中人所能為,否則上一次我就已經(jīng)把它修好了。我不想告訴你,你以后自己會知道的,至于修不修復(fù)它,到時候你自己看著辦�!∫埃憧梢韵律搅�,我也準(zhǔn)備閉關(guān)回石柱村了,為了等你我已經(jīng)在正一三山中停留了很久,這地方實在悶的慌。對了,下山的時候注意一點,可能還會有麻煩�!�

    “麻煩?你說還會有人象澤東他們一樣來試探我嗎?又是你安排的?”

    金爺爺苦笑:“這我倒沒有安排,這事怪你也怪我事先沒有想到。你與我那三個徒孫斗法,勝的太輕松了,一點情面都沒有給他們的師父留,就算是同門之間也不好這樣。本來你的深淺如何我很清楚,你能過關(guān)但也不會輕松,這樣皆大歡喜。可我沒想到的是,你居然突然間修為精進(jìn),一個照面就全部擺平了。我那些弟子一定會很好奇,會親自出手來試探你的。我想他們不會太過分的,不過你最好有個思想準(zhǔn)備,因為你肯定不是對手!你也見識見識,在你之上的高人是如何給你留余地情面的,天下修行人之間的切磋,不是都像你和七葉之間相斗那樣�!�

    “修為精進(jìn)?確實有一點,而且巧就巧在,就在今天凌晨我的境界有了突破。多謝金爺爺您提醒。我想我應(yīng)該告辭了,過兩天,我再到石柱村來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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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7回 金口移生死,足下掃塵煙(下)

    117回

    金口移生死,足下掃塵煙(下)

    澤仁一直等在青石橋上,見我從中正峰下來遠(yuǎn)遠(yuǎn)的就和我點頭打招呼,仍然是他陪我原路而回。這一路之上我一直在左顧右盼,心想誰會出手來試探我?結(jié)果一直走出正一三山都平安無事。難道守正真人猜錯了?他幾個徒弟都挺給面子的?回來的這一路上,我沒有看見一個人,正一門的修行人都躲哪里去了?也難怪,正一三山太大了,躲在山中某個棚子里修行,就像操場上撒豆子,掉地下找不著。

    回到齊云觀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四點多鐘。澤仁對我說道:“小師叔,要不你就留在齊云觀用完晚膳再走。大老遠(yuǎn)來一趟不容易,也讓我們這些晚輩盡一盡心意。”

    澤仁要留我吃晚飯,我當(dāng)然推辭。上次在這里我把人家的墻撞了個洞,我的同伙還把人家的廚房給燒了,怎么好意思再吃人家的飯?再說我現(xiàn)在還著急趕回蕪城呢。澤仁見我不愿意留下來,微微苦笑道:“小師叔客氣,我這個晚輩也沒有辦法。我告訴你,現(xiàn)在齊云觀門外正在掃地的那位道長,就是我的大師伯和鋒真人。出了門希望你心里有數(shù)�!�

    原來澤仁留我吃飯是個幌子,他是想幫我,那和鋒真人堵在門口等我呢!守正真人沒有猜錯,他的大徒弟果然忍不住要親自試探試探我。我覺得金爺爺很有意思,是指他管教徒弟的方式很有意思,他能猜到和鋒想做什么,提醒了我,卻不阻止他。澤仁還不錯,請我留下來吃飯,想那和鋒真人總不能掃地掃到天黑去吧?

    去就去吧,和鋒要堵我我也沒有辦法,相信他也不會太過分,大不了輸給他就是了。我舉步走出了齊云觀的大門,澤仁在門檻后面停住了腳步,卻沒有離開,估計也是想看看熱鬧。四點多鐘的時間,游人已經(jīng)陸續(xù)離開了齊云觀,但還有不少游客在附近流連閑逛,欣賞山川美景。在普通人這么多的地方,和鋒如何出手試探我?我也很好奇。

    齊云觀大門外是一片空地,黃土夯實,十分堅硬平整,兩側(cè)兼做旅游車的停車場。這本來是一處洞天福地,但一旦開發(fā)成旅游景點就不會太干凈,地上有不少旅客隨手亂丟的廢紙、果皮以及煙頭等,一天下來也夠臟亂的。門外有一名青衣道士,大約四、五十歲的年紀(jì),正拿著一把一人多長的竹絲大掃帚,一下一下的在掃地,掃的十分認(rèn)真,見我出門頭都沒抬一下。不用說,這就是和鋒真人了。

    和鋒真人不跟我打招呼,我也裝作沒看見他,抬腿就向門外走。走過他身邊的時候,他本來是背對著我,此時突然一轉(zhuǎn)身,一掃帚就沖我腳下掃過來了。見過那種掃大街的竹絲大掃帚嗎?連著把有一人多高,前面的掃面鋪開了有兩尺寬,掃過來還真不容易閃開。這一下來的突然,掃帚雖然拖著地,但擦地?zé)o聲,地上有幾個煙頭就像被波浪沖開一樣滾到了很遠(yuǎn)的地方。

    我覺得腳下的地面在蠕動,有一股力量從鞋底傳來,幾乎要將我推倒在地。我趕緊側(cè)身,旋步,沉息,定念,拿樁,再站穩(wěn)。這道士也不說話,緊接著左右手一換,又是一掃帚向我腳下掃來……

    知道《洛神賦》中有個成語叫凌波微步嗎?后來金庸老先生寫入武俠中成了一種輕功。而我此時的感覺就像在看不見的波浪上行走,左騰右閃,以避免地面上傳來的那一波一波的力量將我掀翻在地。我已經(jīng)在施展法術(shù)了,就是御天下大塊之形的神行之法。當(dāng)然我的目的并不是要跑的多快攀的多高,而是盡量要“定”住腳下的地面,好讓自己站穩(wěn)。

    和鋒真人頭也不抬,臉上也沒什么表情,仍然是一掃帚接一掃帚的在那里掃地,動作不緊不慢。他手中沒有法器,只拿了一把大掃帚,所用法術(shù)和我差不多,也是御大塊之形的力量,法力都向腳下的這塊黃土地施展。借物傳功,攻守之間是不一樣的,防守要比攻擊容易多了,可就算如此,我仍然步步落在下風(fēng)。

    外人看上去,我們沒有任何異常。一個道士在空地上掃著垃圾,一個小伙背著手在那里閑逛,逛著逛著逛到了廣場的另一側(cè),而道士這片地也掃了大半。和鋒真人的法力運用的非常巧妙,掃帚掃到地上,每一次力量傳來,恰恰在我一步正要走脫之際,又一次把我卷入到無形的波浪中。他用地上傳來的力量困住我,帶動著我的腳步不由自主的已經(jīng)走遍了大半個場地,可氣的是,我無法反抗!

    空地四周還有不少零星的游客,我無法在這些普通人面前施展任何凌厲的法術(shù),只有不動聲色的與他周旋。和鋒真人確實是高人,他在眾目睽睽之下施法修理我,卻不讓普通人看出任何破綻。十幾分鐘過去了,和鋒真人面不改色,而我滿腦門的汗都下來了,頭發(fā)上甚至冒出了蒸蒸的白汽。如果有人注意看我一定會很奇怪,一小伙不緊不慢的散著步,怎么散出一腦門熱氣來?

    這個和鋒真人,不打我不罵我,連話都不和我說,居然想要用一把掃帚累死我!要是等他把整個場院的垃圾都掃完了,我還是走不脫,我石小真人今天可是徹底糗大了!站在齊云觀大門口的澤仁,一開始是皺眉,后來是張嘴,再后來是苦笑,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搖頭了。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出了一件誰也意想不到的事情。

    從停車場那一側(cè)走過來一個嬉皮笑臉的少年,手里還拿著根冰棍,一邊走一邊吸溜吸溜的舔著,直奔和鋒而來�?匆娺@個人我總算松了一口氣,風(fēng)君子也來了。

    和鋒掃地看上去沒有任何異常,但廣場上的普通人似乎都不由自主的閃在很遠(yuǎn)的地方,這一路過來沒有碰到任何人——除了這位吃冰棍的風(fēng)君子。和鋒低著頭又一掃帚掃過來,然而這次地面上波動的力量突然停住了,他的掃帚也在地面上定住了。和曦抬頭一看,原來一個少年溜溜達(dá)達(dá)走了過來,好巧不巧,正好一腳踏在掃帚上,將掃帚踩在了地上,破了他的法術(shù)。

    “你往哪掃呢?我走的好好的,你怎么把香蕉皮往我腳底下掃?想害人吶!”風(fēng)君子瞪著眼睛,語氣十分之不滿。

    和鋒愣住了,他也沒有想到自已在施展法術(shù)的時候一個普通人這么輕松的就近了身。在旁人看來,確實是和鋒理虧。風(fēng)君子走路走的好好的,這位掃地的也不抬頭看,一掃帚就過去了。和鋒一愣神,下意識的將掃帚往后一抽。別忘了風(fēng)君子一只腳還踏在掃帚上,這一下站立不穩(wěn),一屁股坐在地上,冰棍也落到了地上。我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這回可不是斗法,兩人都沒有施展絲毫法術(shù),只是個正常的意外。

    和鋒臉色一變,隨即又恢復(fù)了正常,趕緊扔掉掃帚,伸手扶起了風(fēng)君子,一只手很自然的扣在他手腕的脈門上,口中陪笑道:“真對不起,實在不好意思,我眼神不好,剛才沒有看清楚,怎么樣,沒有摔著你吧?我?guī)湍闩呐囊路�。�?br />
    和鋒說話的時候神色有掩飾不住的驚訝,我在一旁暗笑。韓紫英給風(fēng)君子把過脈,守正真人甚至親自試過風(fēng)君子,都沒試出什么來,和鋒現(xiàn)在把手扣在風(fēng)君子的脈門上,只能發(fā)現(xiàn)他不過是個普通人。而風(fēng)君子一翻腕,揪住了和鋒的道袍:“幸虧我屁股結(jié)實沒摔壞,你,你,你賠我冰棒!”

    行了,風(fēng)君子戲耍和鋒也夠了,可不好把關(guān)系鬧僵了,我有臺階就下吧。我走了過去拍了拍風(fēng)君子的肩膀,把他拉到了一邊:“風(fēng)君子,怎么是你?你今天也到齊云觀來玩了嗎?……算了,這位道長又不是故意的,想吃什么樣的雪糕我請客,過去再買就是了。”我把風(fēng)君子拉進(jìn)了小賣部,這小子也不客氣,挑了最貴的一只雪糕,拿在手里和我打了個招呼,自己下山了,嘴里還小聲的嘟囔了一句:“就算你厲害,也不能要你徒弟來欺負(fù)我徒弟�!�

    風(fēng)君子走后,一臉尷尬的和鋒真人走了過來,在我面前拱手道:“石師弟,剛才多有得罪了。我就是澤東的師父和鋒,聽聞你今日進(jìn)入正一三山,橫掃我?guī)熜值荛T下弟子。我十分欽佩你小小年紀(jì)有如此修為,忍不住在此與你切磋,親眼所見果然不凡,在我的神宵天雷踏罡步下進(jìn)退自如毫無破綻!”

    神宵天雷踏罡步?什么東東?不清楚,我也懶得問他,也笑道:“原來您就是大名鼎鼎的和鋒真人,久仰久仰!您可別著急夸我,你可比我厲害多了,一把掃帚掃地,我連齊云觀的大門都出不去。道法如此高深,我還差得遠(yuǎn)呢!”我這并不是調(diào)侃,說的也是真心話,和鋒確實功力深厚,更難得的是道法自然。

    和鋒也笑了笑:“慚愧慚愧,讓石師弟見笑了,希望你不要介意,我本無惡意�!瓌偛拍莻突然出現(xiàn)的少年,和你是什么關(guān)系?你好像認(rèn)識他。”

    “他?他叫風(fēng)君子,是我的同班同學(xué)。守正前輩也認(rèn)識他,有什么疑問你可以去問守正掌門,我也不十分清楚�!憋L(fēng)君子今天沒戴面具,我就干脆把他的名子說了出來,反正守正也知道這個人,和鋒問他也能問出來。

    又閑談幾句,總算沒有傷了和氣,告別和鋒,我也下了齊云山。此時天色已經(jīng)接近黃昏,夕陽照在青漪湖的水面上,如萬點金鱗閃動,風(fēng)君子就在湖邊等我。我走到他近前小聲問道:“風(fēng)君子,你怎么也來了?”

    風(fēng)君子:“這么熱鬧的事情,我怎么不能來看看?”

    “你都看見什么了?”

    風(fēng)君子:“好戲基本上都沒錯過。我一路跟著你,親眼見你橫掃正一三山,威風(fēng)的不得了啊!”

    “丟人的事情別提了,欺負(fù)晚輩有什么好威風(fēng)的。那些真正的高人根本就沒出手,后來和鋒與我暗中斗法,你也看見了!”

    風(fēng)君子壞壞的笑了:“石小真人現(xiàn)在好大的口氣,果然成前輩高人了!那些人都是你的晚輩了。……不過也對,真要是論起來,他們確實是你的晚輩�!�

    “咦,不對呀,你也進(jìn)了正一三山,為什么這一路沒有人發(fā)現(xiàn)呢?”

    風(fēng)君子舉起左手,無名指上戴著柳依依那枚鎖靈指環(huán),他得意洋洋道:“就你和澤仁,還是太嫩,你們沒發(fā)現(xiàn)的還多著呢!跟在你們后面可不止我一個,守正真人就一路跟著你們,而我也一路跟著守正。后來你上了中正峰,我一看那山路太高太陡爬上去要累死了,干脆就沒上去,又回到齊云觀外面等你了。結(jié)果卻看到了和鋒扛著大掃把出來,那么喜歡掃地,怎么不干脆當(dāng)個清潔工去掃馬路……”

    我趕緊打斷他的話:“和鋒真人的工作問題咱們就不要操心了。你既然跟著守正,那么一定知道守正真人是誰了?”

    風(fēng)君子:“其實你來之前我就猜到了,否則也不會問你金爺爺叫什么名子�!�

    “你是什么時候猜到的?是你那次受傷找金爺爺看病的時候嗎?”

    風(fēng)君子搖頭:“不是,那一次我沒有看出任何破綻!其實,是在你元神受困,守正將青冥鏡悄悄放在我枕頭上之后,我就懷疑你金爺爺了!……你看看這兩樣?xùn)|西。”

    風(fēng)君子從懷里掏出兩張紙來,一張是藥方,就是那次他找金爺爺看病時金爺爺親手給他開的藥方。另外一張紙條我以前沒見過,上面寫著一行字:“石野在鏡子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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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8回 菩薩垂簾坐,地獄總不空(上)

    風(fēng)君子拿著這兩張紙說道:“一張是金爺爺開給我的藥方,一張是守正真人偷偷貼在我腦門上的紙條。這兩張紙上雖然字體不同,但筆跡很像是一個人的�!�

    “原來如此。你今天跟著我來,就是想親眼驗證一下嗎?你是怎么進(jìn)的正一三山?”

    風(fēng)君子:“前面有人帶路我還進(jìn)不去嗎?我怎么進(jìn)去的你就別管了!我今天來,目的有三。第一,想看看熱鬧;第二,怕你被人欺負(fù);第三,想早點叫你回去。你趕緊和我回蕪城,九林禪院恐怕要出事�!�

    “九林禪院?有法源和法澄那種高僧在,誰還敢鬧事?”

    風(fēng)君子:“找事的就是沖他們來的。要是別人就算了,可那法源對你也算不錯,法澄跟我的關(guān)系也很好。我們總不好意思視而不見吧?不少字我們趕緊走吧,有什么話路上再說�!�

    九林禪院的麻煩,還要從去年蕪城市舉行的“梅文鼎國際學(xué)術(shù)研討會”說起。當(dāng)時,從日本來了一個伊谷流的修行人小林,小林在回去的路上被九林禪院的方丈法源所傷。法源并沒有為難小林,只是讓他傳個話,就說九林禪院方丈法源等著伊谷流來算舊帳。這件事,說起來,我和尚云飛多多少少也有點責(zé)任。

    而伊谷流的人近日真的到了蕪城,風(fēng)君子發(fā)現(xiàn)了。風(fēng)君子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說來也巧,這小子放假沒事干喜歡逛街。這一天逛著逛著覺地尿急,附近又沒有公共廁所,又總不能在大街上找個墻根解決。他一扭頭就走進(jìn)了不遠(yuǎn)處的昭亭山大酒店。

    昭亭山大酒店是當(dāng)時蕪城最高檔的賓館之一,四星級,政府辦的,總經(jīng)理就是旅游局副局長兼任。這種酒店,大堂角落里的衛(wèi)生間既干凈又衛(wèi)生還寬敞。就在他剛剛走進(jìn)衛(wèi)生間的時候。一輛旅游大巴停在了酒店門口,一群打扮的花花綠綠地旅客在舉著小旗的導(dǎo)游帶領(lǐng)下走進(jìn)了大堂。這是一個涉外旅游團(tuán)。風(fēng)君子正在衛(wèi)生間里提槍放水,莫名其妙手一抖,差點把鞋面都給打濕了。他感覺到外面好像有什么不對勁,趕緊拉上褲子走了出來,正好看見這個旅游團(tuán)。

    與一般地旅行團(tuán)一路唧唧喳喳不一樣,這個旅行團(tuán)的游客似乎很有修養(yǎng)很安靜,排著隊等導(dǎo)游安排好房間都依次上樓去休息了。這些人看起來倒沒什么異常。但風(fēng)君子卻覺得有問題,關(guān)鍵問題是神氣波動太整齊了。修行人的神氣波動遠(yuǎn)遠(yuǎn)強(qiáng)于常人,但可以收斂不被人發(fā)現(xiàn),比如我戴上鎖靈指環(huán)。而普通人則要雜亂的多。

    這個旅行團(tuán),如果單看一個游客,沒有什么特別之處�?墒沁@么大一群人,神氣收斂的很好,大部分人彼此之間毫無雜亂。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都不是普通人,很可能來自有組織的同一個門派。風(fēng)君子思維敏銳,意識到了這一點。在這些人都上樓之后,假裝好奇地樣子去問前臺小姐。前臺的服務(wù)小姐雖然愛搭不理,但還是告訴他這是一個日本來的旅游團(tuán)。風(fēng)君子立刻就開始盯上這群人了。

    在這個旅行團(tuán)入住昭亭山大酒店的第二天。也就是我到正一三山的前一天,風(fēng)君子一直在昭亭山大酒店附近閑逛。這一天白天,旅行團(tuán)在導(dǎo)游的帶領(lǐng)下參觀了九林禪院。據(jù)說日本從寺院的密度來說,是世界上人均擁有佛寺最多的國家,從歷史上來看,日本人有規(guī)模地出國一般最喜歡做四件事:學(xué)習(xí)考察,發(fā)財賺錢,燒殺搶掠,燒香拜佛。這一次跑到九林禪院來燒香拜佛了。

    風(fēng)君子也花三塊錢買了一張門票進(jìn)了九林禪院。那方丈法源也是個老江湖了,風(fēng)君子能發(fā)現(xiàn)這個旅行團(tuán)不對勁的地方。法源肯定也能發(fā)現(xiàn)。法源一般是不在前面和游客打交道的。但這一天一直站在九林禪院的大雄寶殿前的院子一側(cè),挺胸直著腰。一言不發(fā)�?鋸埖氖牵B九環(huán)錫杖都拎出來了,持在右手,拄在地上。

    其它很多游客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覺得這個和尚稀奇,是不是旅游景點安排出來擺造形地?有不少人紛紛站到法源身邊合影,法源一直也不做聲。但風(fēng)君子看在眼里就隱約知道了怎么回事,那個日本旅行團(tuán)當(dāng)中大多是伊谷流的人,今天是來踩盤子的,而法源是來出來示威的。更有意思的是一派天真的老和尚法澄居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風(fēng)君子在九林禪院碰見了法澄,問法澄他師兄怎么了?法澄居然認(rèn)為,法源這么做是為了以即身莊嚴(yán)寶相示人,以感化空門之外的游客,風(fēng)君子只有搖頭。

    九林禪院眾僧中,只有法源和法澄算得上是修行高手,而下一輩弟子不多,高手也少�?墒欠ㄔ葱郧檫^于剛直,而法澄不通世事。如果伊谷流只來了三、五個高手,不用風(fēng)君子操心,可是這一次對方來了二、三十人,顯然九林禪院不好對付。白天九林禪院香客游人眾多,不會起什么沖突,真要動手也只能在夜深人靜之后。第一天夜里沒什么動靜,風(fēng)君子擔(dān)心今天夜里會有事發(fā)生。恰恰今天我進(jìn)了正一三山,他跟著我來了,想早點叫我回去。

    我在路上聽到風(fēng)君子講了這一切,有點擔(dān)心的說道:“這樣的話,我們是不是回去一趟,請正一門來幫忙?就算鬼子來的人多,正一門這么多弟子也不用怕他們?”

    風(fēng)君子搖了搖頭:“和尚們地事情,找道士來幫忙不太合適吧?不少字再說,法源擺明了不想找人來幫忙,否則他早就去找廣教寺地活佛了。而且修行界地做法,想幫忙自己去。不要等人上門來求。”

    “那你說會有人來幫忙嗎?除了我們倆。”

    風(fēng)君子:“蕪城三大修行道場,正一門勢力最大弟子眾多。而廣教寺是個外來戶,老活佛修為雖高,門下弟子卻很少,一般也不主動插手修行爭斗。這次法源要解決地是他師兄的私仇,一旦起了爭端,恐怕就有殺業(yè)糾紛。修行界的高人如果真想幫忙,也只能在暗中。不便直接出面。沒有什么顧忌能直接出手的,恐怕只有我們倆了�!�

    “法源、法澄對我都有恩,我是一定會去的。對手怎么樣,厲害嗎?”不跳字。

    風(fēng)君子一皺眉:“一共二十七個人,算得上高手的至少有十個,這次我看那什么門派是傾巢而動了。麻煩地是,人家是個正經(jīng)旅游團(tuán)。從上海一下飛機(jī)直接坐大巴就趕到蕪城,外人抓不住把柄看不出破綻,也不好事先猜測,把他們怎么樣。真要等到動了手,恐怕就措手不及了。如今,能解九林禪院之圍的關(guān)鍵,就在于你了!”

    “我?為什么不是你呢?你好像沒把黑如意帶在身上�!�

    風(fēng)君子:“我剛覺得你有點聰明,你怎么又犯傻?我今天跟你進(jìn)正一三山。怎么能把黑如意帶在身上?萬一被人發(fā)現(xiàn),不跟送上門一樣嗎?而且,九林禪院是什么地方?我就算動手,也沒法用黑如意�!�

    我這才想起來九林禪院淹沒在一片老宅民居之中,周圍都是密密麻麻地古宅小巷。那個地方如果放出龍魂,不論是大老黑還是小二黑。連身都轉(zhuǎn)不開,真要動起手,可不把老百姓的房子都給拆了?我又問:“我有這么大的能耐嗎?”不跳字。

    風(fēng)君子:“當(dāng)然不是指你,如果我能將綠雪請下昭亭山,也不必麻煩別人�?墒乾F(xiàn)在,只有一個人有這種大神通,就是九林禪院的老禪師法海。而你,就是能叫醒法海的那個人。我問你,真空之境你是否已經(jīng)領(lǐng)悟?運甕之法是否已經(jīng)掌握?怎么叫醒法海是否已經(jīng)知道?”

    風(fēng)君子一連問了我三個問題,其實是一個意思。他一說。我就明白了。說實話,我現(xiàn)在確實有了叫醒法海的辦法。就是沒有把握而已,但可以一試。我很奇怪的反問風(fēng)君子:“我會地,都是你教的,你自己為什么不去,而要等我來?”

    風(fēng)君子:“我和你解釋不清楚,總之,我和你的情況不一樣。有些事,我辦不到,但你能辦到。不要忘了,五蘊(yùn)空禪,是你和法澄學(xué)的不是和我學(xué)的�!�

    說話間,公交車已經(jīng)到站了。本來我求見守正,發(fā)現(xiàn)守正是金爺爺,金爺爺告訴了我解救阿秀元神的辦法,有一肚子事情要和風(fēng)君子商量�?蓜偝鳊R云觀,就聽說了九林禪院的事,只好暫時把別的放下了。我們趕到九林禪院時,是晚上七點半,夏天地天色剛剛開始暗下來。早已經(jīng)過對游客開放的時間,但九林禪院正中空門大開。

    九林禪院進(jìn)門的格局與一般寺院并無不同。第一重是天王殿,四周是四大天王的彩繪泥塑,正中面對著大門口的是笑瞇瞇的大肚彌勒菩薩,彌勒菩薩背后是怒目瞪眼地韋陀菩薩。法源手持九環(huán)錫杖,面無表情的就站在彌勒菩薩前面,全身上下散發(fā)出一股威嚴(yán)怒氣,乍看上去,還以為是韋陀菩薩轉(zhuǎn)身跑到前面來了。

    我和風(fēng)君子剛剛進(jìn)門,還沒等開口打招呼,就聽法源沉聲說道:“原來是你們二位,對不起,今夜九林禪院恐有事端,老納不便招呼,還是請回吧�!埜娜赵賮��!�

    風(fēng)君子看著他笑了:“改日再來?別以為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改天來你恐怕就招呼不了了。方丈的樣子很威風(fēng)啊,拎著根禪杖想單挑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看還真應(yīng)了那句話——你不下地獄誰下地獄?”

    “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師兄這是要以身布道嗎?”不跳字。接話的卻不是法源,而是從后面走出來的老僧法澄。

    法源沒有理會風(fēng)君子的話,而是轉(zhuǎn)頭向法澄道:“師弟,你怎么出來了?我不是要你在后院守好大師兄的法座嗎?”不跳字。

    看法源那樣子,就是鐵了心跟伊谷流單挑,既不想回避又不想牽扯他人,連法澄都給支到后院去了,而九林禪院的其它僧人也不知去向,估計都是讓法源想辦法暫時打發(fā)走了。這個和尚的脾氣很難說服,倒不如和法澄多說幾句,我越過風(fēng)君子對法澄說道:“法澄大師,你剛才說什么?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這不是搗亂嗎?”不跳字。

    法澄好奇地一瞪眼:“這是佛地精神,我和誰搗亂了?”

    風(fēng)君子也好奇的看了我一眼,隨即接著我地話說道:“不是說你搗亂,是說站在這里扮韋陀菩薩的法源大師。法澄,我問你,九林禪院的西配殿供奉的是誰?”

    法澄:“地藏菩薩。”

    風(fēng)君子與我心意相通,我一開口他就反應(yīng)過來我是什么意思。我接著問:“地藏菩薩像兩邊掛的黃布條上寫的什么字?”

    法澄:“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風(fēng)君子拍了拍手:“這不就是了嗎?地藏菩薩他老人家發(fā)誓地獄不空不成佛,而法源吵著嚷著就要往地獄里擠,這不是壞菩薩的事嗎?你們是學(xué)佛的人,應(yīng)該希望菩薩早點成佛才對,怎么能拖地藏菩薩的后腿呢?所以剛才那句話不對,誰入地獄你也別湊熱鬧。”

    “對呀!你們說的也很有道理。師兄,這如何解釋?”白發(fā)蒼蒼又一臉天真的老和尚法澄撓著頭,愁眉苦臉,陷入沉思之中。

    法源的臉色終于緩和下來,向我們說道:“二位的好意法源知道,只是今日之事,實在與二位無關(guān)。我法源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你們還是離去吧。這不是江湖恩怨械斗,只是我?guī)资昵暗奈戳诵脑付��!?br />
    風(fēng)君子:“好好好,你有心愿未了就慢慢了吧,不打擾你在這里擺酷。我們不是來找你的,我們是來找你大師兄法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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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有不少朋友留言討論石野究竟該不該殺緋焱救阿秀?說實話,連我都沒想過這個問題。因為我寫的是神游,不是雷鋒日記,石野就是石野,不是中央電視臺包裝出來感動中國的英雄模范。修行人遇事做事,怎么發(fā)展下去,不能完全由你我。

    閑話少說,今天有一個重要的大問題要強(qiáng)調(diào)——又到月底了!這個月票還沒有投的抓緊時間投啊!在這里厚著臉皮預(yù)訂下個月的月票,過了今夜明天就可以投了,投給我。呵呵,拉票還是要趁早啊,我也想沖一沖月票榜。雖然難度大,還是拜托大家?guī)臀遗Α?br />
    118回

    菩薩垂簾坐,地獄總不空(上)

    118回

    菩薩垂簾坐,地獄總不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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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8回 菩薩垂簾坐,地獄總不空(下)

    118回

    菩薩垂簾坐,地獄總不空(下)

    法源臉色一變:“你找我大師兄!現(xiàn)在?”

    這時法澄一拍腦門:“剛才辯禪機(jī),把事情給忘了。風(fēng)小居士,你昨天告訴我大師兄今天能能出定離坐,是真的嗎?”

    風(fēng)君子:“當(dāng)然是真的。出家人不打逛語,我也不和你這個出家人打逛語。我今天帶來了打開空境之門的鑰匙,就是他——石野!”

    法源也動容:“石野,你真的有辦法嗎?就是現(xiàn)在!”

    我小聲答道:“辦法倒是有一個,用不了多少時間。但以前沒做過,不是很有把握,我可以試試�!�

    法源:“去試試也好,但不得勉強(qiáng),也不要驚擾他的修行�!瓱o論如何,多謝了�!�

    法澄:“那就不要耽誤了,我們快去吧�!�

    風(fēng)君子:“法源大師,你不跟我們一起去看看嗎?你不必等在門口,該來的總會來的�!帕侄U院的中門是空門不是地獄之門,俗話說地獄無門就是坑人,你別在這挖坑了,和我們一起去看你大師兄是如何出入空境之門的�!�

    法源也淡淡的笑了笑:“地獄無門就是坑人,這算什么俗話?我陪你們一起去吧�!闭f完話寺廟的大門也不關(guān),我們一行四人來到了九林禪院的后院。

    小小的禪堂中,蒲團(tuán)上定坐的法海與我上次所見沒什么不同,就是須發(fā)和指甲短了一些。想來是法澄在今年二月初二為他修剪過一次,又長出來了。出家人之間沒有太多的廢話,法源和法澄站在法海的兩側(cè),而我找了一個蒲團(tuán)在法海的對面坐了下來,風(fēng)君子就站在我的身后。入定之后,陰神出游,以托舍之法進(jìn)入法海的神識中,一切與上次一樣。

    托舍之后,他的感覺就是我的感覺,與常人不同的是,我動不了他的身體。當(dāng)然更特別之處在于,我也入了法海的空境之中。這種“空”是無邊的,卻是有際的。所謂的際,并不是指神識的極限,因為此時神識已空,無所謂極限�?罩H,是指時間和空間的盡頭。我上次一出一入,被驚出一身冷汗。但這一次,情況不同,因為我自己也領(lǐng)悟了真空之境。

    如何去找法海?其實根本不用去找,他在“空”中無處可尋又無處不在。我所能用的辦法就是運甕之法。修煉運甕之法時,甕是空的邊界,這甕越運越大,最終無所謂大,消失在永恒的邊緣,我也就進(jìn)入了真空之境。而現(xiàn)在,要倒轉(zhuǎn)過來,將這真空之甕從無到有,從無窮之處向回運轉(zhuǎn),將我和法海一起收回。

    我終于明白法澄為什么沒有辦法叫醒法海?他的禪定境界一定比我深厚,五蘊(yùn)空禪也是他傳授給我的。但是,真空運甕之法是丹道中的心法,而陰神托舍術(shù),則是風(fēng)君子獨門所創(chuàng)。法澄與我所學(xué)不同,所追求的也不同,所以他辦不到,而我可以。

    開始的時候,并無任何異常,真空之中越運越小,甕內(nèi)仍是空,甕外已回歸現(xiàn)實的婆娑世界。當(dāng)這“甕”收回到身體以內(nèi)時,卻不受我控制的陡然散失了。我這才想到,這畢竟不是我自己的身體。就在這一剎那,我感覺到法海醒了!因為有一種強(qiáng)大無比的精神力量從四面八方出現(xiàn),仿佛要把我的神識碾碎,消滅并淹沒其中。這下壞了,這種情況我真沒預(yù)料到。

    就在這緊要關(guān)頭,耳邊就聽見一聲斷喝:“借神通一用,歸位!”然后包圍我的無形屏障就像被撕開了一道口子,我的陰神被彈回到身體中。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jīng)出了一身冷汗,而坐在我對面的法海也睜開了眼睛。禪堂中一片寂靜,第一個開口說話的是風(fēng)君子。

    風(fēng)君子不知何時已經(jīng)走到法海的前側(cè),抓住了法澄的一只手。他松開法澄的手對剛剛睜開眼睛的法海道:“和尚,你一坐六十年,剛剛一睜眼,就差點殺了一個人!”

    “這位施主,你是何人?剛剛有大膽陰物附我身軀,我正想超渡它滅去,卻被你阻止!”這是法海睜眼所說的第一句話。

    風(fēng)君子:“和尚,你一坐六十年,腦袋也上銹了?什么妖魔鬼怪敢沾你的羅漢金身?我好心找人來叫你起床,你卻恩將仇報,幸虧早在我的意料之中,沒有讓你犯錯誤�!不謝謝我們……”

    我聽明白了一點點,那法海是誤會了,他剛從定境中出關(guān),陡然感覺到神識中被陰物所附,所以出手了。我哪是他的對手,況且是那種情況下,陰神差點讓他給滅了。還好風(fēng)君子早有準(zhǔn)備,及時把我接了出來。驚險啊驚險!我明明是來學(xué)雷鋒的,差點像雷鋒同志一樣遇難了。

    風(fēng)君子的話還沒說完,那邊法源和法澄已經(jīng)反應(yīng)過來,搶步上前半跪在法海身側(cè)。須眉蒼蒼的老僧法澄,抓住年輕英俊的法海的僧袍,口中叫道:“大師兄,你終于睜開眼睛了,我都守了你六十年了!你這一閉關(guān)就不出定,我差點以為你已經(jīng)成佛了呢!”

    法�?粗ǔ危凵裾f不清是癡呆還是平靜,有什么東西閃了閃:“小師弟,是你嗎?你怎么變成了這副模樣?……我覺得我是剛剛?cè)攵ǘ选!?br />
    “大師兄,已經(jīng)六十年了,真的是六十年了!法澄師弟不修形骸,所以形容已經(jīng)蒼老�!狈ㄔ匆舱f話了,他的聲音帶著哽咽。

    法海:“法源,是你?你的變化倒不大。方丈法泠呢?”

    法源:“稟報師兄,法泠早已還俗了,死于東瀛伊谷流幾位高手的暗算,已經(jīng)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

    法海:“法泠還俗了?伊谷流的人為什么會到蕪城來殺他?”

    這法海一睜眼睛,對六十年來所發(fā)生的事一無所知,問這問那的。今夜伊谷流幾十位高手可能就要到九林禪院來尋仇,我看著他那幾個師兄弟幾個說話心里都著急,插口道:“鬼子殺人還用問為什么嗎?他們不僅殺了法泠,而且伊谷流的今晚就要到九林禪院來找法源�!�

    我的話聲未落,門外就傳來了腳步聲。這腳步聲不緊不慢,沉穩(wěn)而很有氣勢,從前院走來,直奔此間禪堂。我心中一驚,難道伊谷流的人已經(jīng)到了嗎?什么人這大膽子一個人就大搖大擺的進(jìn)來了?疑惑間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廣教寺葛舉吉贊活佛座下弟子尚云飛,拜見九林禪院法源師兄�!�

    尚云飛此時前來,當(dāng)然不是竄門的,而是幫忙的。法源傷小林一事,只有我、風(fēng)君子、尚云飛知道。今天,知情者都來了。法海和法澄臉上都有疑惑之意,風(fēng)君子和法源的神色卻不是很意外。說話間尚云飛已經(jīng)走進(jìn)門來,眾人也都站起身面向門口。法源上前迎道:“云飛小師弟,你此時前來老僧十分感激,只是實在不必如此。”

    尚云飛的神情一直是淡淡的,看見我和風(fēng)君子的時候,眼光中微微有點驚訝。他再轉(zhuǎn)眼看見了法海,神色卻大吃了一驚:“法源師兄,此件因果我也有份,怎能不前來?……這位是,這位難道是法海大師嗎?”

    法海點了點頭:“貧僧正是法海,閉關(guān)修行剛剛出定。”

    尚云飛看了法海好幾眼,又看了風(fēng)君子一眼,向著法海施禮道:“祝賀禪師踏破空門,今日前來心意已到,云飛告辭了�!ㄔ磶熜�,改日再來拜訪!”

    尚云飛說完話又向屋子里的人一一施禮,禮畢轉(zhuǎn)身而去。他一進(jìn)門就要走,風(fēng)君子在身后叫道:“尚云飛,怎么剛來就走?”

    “法海禪師已經(jīng)出關(guān),此地用不著我,為何不走?”云飛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而腳步一直未停。云飛這個人有意思,脾氣與風(fēng)君子截然相反。有事就來,發(fā)現(xiàn)沒他什么事立刻就走。法源也沒有挽留。

    “葛舉吉贊不是在川西大日毗盧寺嗎?怎么成了廣教寺的活佛?那年輕人是他的弟子?……還有,這二位小施主又是誰?”法海閉眼六十年,一睜眼全是問題。

    “這一位是石野石小真人,是正一門守正真人的……晚輩。這一位是風(fēng)小施主,法澄的朋友。師兄,廣教寺的事情還是以后再說吧,眼前九林禪院有事發(fā)生。這都是師弟我種下的因果�!本o接著法源向法海講述了這六十年來九林禪院所發(fā)生的事情。

    時間緊迫,也來不及細(xì)細(xì)分說,法源只是按與伊谷流的事端線索解釋。首先當(dāng)然要從日本鬼子打進(jìn)中國說起。眼前國難當(dāng)前,法泠蓄發(fā)還俗,加入了抗日隊伍。后來王金泠戰(zhàn)死沙場,卻非死于槍炮而是被伊谷流的高手以法術(shù)暗算。五十年后,伊谷流弟子小林到蕪城意圖不軌,讓法源所傷。法源留下話要等伊谷流的長輩前來所仇,現(xiàn)在人家來了。不過有點麻煩的是,人來的似乎太多了。

    這些因果我和風(fēng)君子知道,而法海是第一次聽說,就連法澄也是第一次聽他師兄詳細(xì)講起。法源大略說完,法海喟嘆一聲道:“師弟,你入門時年幼,性情又剛直,很對你二師兄法泠的脾氣。那法泠性情熱烈,遇事能當(dāng),他還俗從軍我不意外。你入門后,師父和我對我照顧的都不多,一向都是法泠關(guān)照于你。在你心目中,法泠就像你的父兄,有舔犢之情。父兄死于敵手而你不忘恩仇,這也是人之常情�!皇�,你已經(jīng)是空門之人,卻放不下這一段因由,執(zhí)意引出今日事端。這是你的劫數(shù),你修為雖高,此劫放不下,終究無法悟道。”

    法源正色答道:“師兄指點的極是,法源心里也完全明白。可我就是放不下,也不想放下。既然是劫數(shù),就讓我以一身歷劫應(yīng)劫好了。這位石真人修的是丹道,我聽說丹道修行總有天劫,避是避不過的。我是空門中人,又何苦在意此等劫數(shù)呢?”

    法澄也在一旁說道:“四師兄說的對,歷劫應(yīng)劫就是了,大不了下地獄。如果下了地獄,就幫地藏菩薩一起普渡地獄里的眾生�!�,你說對不對?”這法澄,到現(xiàn)在還沒忘記我剛才所言下不下地獄的問題。

    我苦笑一下答道:“對與不對我沒有資格評價。不過伊谷流的事情,總要過了今晚再說……”

    我話還沒說完,法海突然一招手,小聲道:“噤聲,他們來了!在大門外。”

    禪堂之中都是高手,然而還是以法海的修為最高,別人尚未發(fā)現(xiàn)異常,法海第一個知道伊谷流的人來了。法源跪地對法海拜了一拜:“大師兄,既然你今日出關(guān),九林禪院今后就不愁無人主持大局。此事因法源而起,就讓法源一人去門前迎客。”

    法海一擺手,淡淡道:“我雖是你的師兄,但你今日已是九林禪院方丈,要怎么做你自己做主。你去吧!”看法海的意思,居然任由法源處置此事,并不主動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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