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法澄的頭搖的更厲害了：“這位石小真人這個月底要聽我?guī)熜秩ブv《金剛經(jīng)》，你現(xiàn)在把他殺了，世上不就少一個人聽聞佛法了？你們剛才說的話我都聽見了，石野救了你的命，你要?dú)⑺！垎�，這是什么修行？難道你想尸解升天，而他攔住不讓嗎？或者你是為了報答他，幫他看破生死之門？老和尚想不明白，你教教我好不好？”說著話法澄還向他施了一禮。
七葉遠(yuǎn)遠(yuǎn)的站住，眼睛盯著法澄，瞳孔在收縮，赤蛇鞭又在空中盤旋升起。法澄見七葉祭起法器，也面色一沉，將手中紫金缽拋向空中。那紫金缽在半空中翻轉(zhuǎn)過來，缽口對準(zhǔn)七葉，紫金缽周身的銘文上隱隱發(fā)出金色光芒。
“紫金缽！你是蕪城九林禪院的和尚？法海、法源與你什么關(guān)系？”七葉一見紫金缽，面色也是一變。
法澄答道：“法海是我的大師兄，法源是我的四師兄，現(xiàn)在九林禪院法字輩的老僧就剩我們?nèi)齻�了，我叫法澄�！�
七葉：“法澄大師，我不想與九林禪院為敵。但今日我與石野是私人恩怨，一定要在此了結(jié)，既然大師已經(jīng)插手……”
法澄打斷他的話：“石野和你沒有恩怨，是你自己心中有恩怨，和尚雖然老，但還沒有老糊涂，看的清楚。七葉，真要動手的話，我恐怕也不是你的對手，不過以我的修為，想逃遠(yuǎn)點(diǎn)總是可以的，你也未必總能攔住我。這里離廣教寺很近，走幾步就是，我在想你和蕪城廣教寺老活佛誰的修為更高？”
七葉：“大師誤會了，我并不是要與大師為敵。”
法澄：“要打架，我知道我打不過你�？墒悄愀緵]有把握在這里把我們兩個都?xì)⒘�，今天只要走掉一個你日后就麻煩了，對不對？我勸你一句，以后不要再找這位石小真人的麻煩，明天天下修行人都會知道石野救過你的命，而你卻要?dú)⑹啊！?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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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回
留情顏如玉，默手談?wù)嫜?br />
法澄一祭出紫金缽，七葉的語氣就變了，不再是那么盛氣凌人：“其實(shí)我也只是一時氣憤，只想教訓(xùn)教訓(xùn)他，并非真的要?dú)⑺��！?br />
法澄搖頭：“你氣憤什么？氣憤他救了你的命？”
七葉：“大師是出家之人，世間有些事情你不明白。我和石野之間有所誤會，不過今天既然法澄大師出面，就在此揭過不提，七葉告辭了�！�
這個七葉，挺會見風(fēng)轉(zhuǎn)向，剛才出手毫不留情，分明是要置我于死地而后快�，F(xiàn)在樹上掉下個法澄，見事不可為，輕描淡寫的一句有所誤會就轉(zhuǎn)身想走。我坐在地上只有看著，然而法澄卻開口攔住了他：“喂，七葉，別著急走，我還有話要對你說�！�
七葉轉(zhuǎn)身道：“大師還有何賜教？”
法澄伸手又撓了撓光溜溜的后腦勺，似乎在想什么，想了一會兒看表情是想起來了，抬頭對七葉說：“七葉散人，你離開終南派天下人皆知，這本是終南派內(nèi)部的事，他人也說不了什么。但是石野救過你，而你今日要?dú)⑹埃@件事天下修行人恐怕不知道，老僧回去之后，廣告他人，你介意嗎？”
七葉面色陰沉：“大師愿意說就說，不過我想佛門高僧不應(yīng)是饒舌之人。”
法澄沒理會七葉說什么，眨了眨眼睛又在想，想了想才接著說道：“你離開終南派，恐怕也不是自絕于天下吧？你有雄心壯志想與天下爭鋒，首先就要得到天下人的敬佩。你和石野之事在江湖上傳開之后，石野如果平安無事也就罷了，但今后他哪怕出一點(diǎn)意外，這筆帳首先就要算到你頭上，天下修行人對你的所作所為也不能答應(yīng)�！�
我越聽越奇怪，這老和尚平時說話夾七雜八的，怎么這幾句條清理順、咄咄逼人、句句切中要害？七葉怒道：“難道別人傷了石野，也要算在我的頭上？”
法澄：“石野與世無爭，又得高人垂青，天下修行人不會去找他的麻煩，除了你。既然有了今日之事，日后石野再有什么事情你也脫不了干系，所以你今后不僅不要再找石野的麻煩，最好還保佑他平安無事�！�
法澄一番言詞堵得七葉說不出話來，在那里瞪眼喘氣。法澄說完了之后似乎很滿意，又摸了摸腦門，然后像沒事一樣對七葉擺手道：“我說完了，你可以走了。”接著又轉(zhuǎn)身對我笑道：“我說的沒錯吧？那小孩就是這么告訴我的，我差點(diǎn)給忘了，還好全記住了�！�
聽到這里我才反應(yīng)過來，原來剛才那一番話不是法澄自己要說的，而是有一個小孩教他告訴七葉的。法澄眼里的小孩，十有八九就是風(fēng)君子了。七葉聽法澄如是說，也吃了一驚，他急急轉(zhuǎn)身在原地轉(zhuǎn)了一圈，舉目四望：“小孩？什么小孩，還有什么人在此？請現(xiàn)身一見！”
你別說，還真有一位出來了，不過不是人，而是一條白色的大狗。這條狗體形十分高大，簡直和小牛犢差不多，汪汪叫了兩聲從樹叢里撒歡跑了出來，直接奔到我的身前，伸舌頭舔我的臉，模樣十分親切。我認(rèn)出來了，這是金爺爺家的大乖，就是風(fēng)君子在齊云觀偷走的那條靈獒。
靈獒出現(xiàn)，七葉閃身倒退了幾步，又向樹叢中望去，卻沒有別人出來。七葉看了看我們兩人一狗，拱手道：“今日多謝賜教了，七葉告辭。”說完話腳步騰空如風(fēng)而去。
法澄沒有理會七葉，而是對大乖很感興趣，也伸手去摸大乖的頭，口中好奇的問道：“這是誰家的異獸，居然把七葉嚇跑了！好白呀，你是不是天天洗澡？”
大乖不會說話，而脾氣卻十分溫順，伸手舔了舔法澄的手心，又轉(zhuǎn)頭沖我叫了兩聲，低下頭去咬我的衣角，意思要拉我起來。
法澄：“石野，這是你養(yǎng)的狗嗎？我看這是一只靈獒�！�
我扶著大乖的背站了起來：“大師，這是我們村一位長者的狗，名子叫大乖。對了，剛才聽大師說話，說有一個小孩有話告訴你要你說給七葉聽，那人是不是姓風(fēng)？”
法澄：“沒錯，他叫風(fēng)君子�！�
“我想問大師，你和風(fēng)君子之間究竟有什么約定？大師怎么幾次在危難之時出現(xiàn)相助？我一直還沒有謝謝你呢�！�
法澄搖著光頭：“佛曰‘不可說，不可說。’你真想知道，為什么不去問問風(fēng)小子本人呢？我不過是在此打坐參禪而已，這棵樹斷了，我再找一棵�！�
法澄居然不告訴我，看這老和尚天真爛漫，不像會撒謊的樣子，我問也問不出來什么，揉著隱隱作痛的胸口苦笑道：“大師還要去找梧桐樹嗎？”
法澄：“梧桐樹？我想起來了！梧桐是鳳凰所棲的神木，我是和尚又不是鳳凰，難怪會掉下來，還是去找菩提樹吧！只是世間有人不是梧桐樹，卻妄想鳳凰留，實(shí)在是可憐可嘆啊�！狈ǔ未髱焽@著氣走了，也不知道是在說我還是說七葉。
法澄走后，大乖叼著我的衣角牽著我，看它的方向是去石柱村村口的路。真有意思，難道大乖知道我今天要回家，特意來接我？這狗可真夠通人性的，昨天知道我今天要過生日，還上山抓了只山雞！看見它，我又想起咻咻了。
剛才與七葉相斗，渾身神氣震動，雖然撞斷了一棵樹卻沒受什么外傷，主要是覺得真氣元神都有損耗，也不算太嚴(yán)重，這要感激那老和尚出現(xiàn)的及時。跟著大乖走向石柱村，遠(yuǎn)遠(yuǎn)看見一個人站在村外張望，好像在等什么人。此人長發(fā)盡白，卻面色如玉，穿著一身很傳統(tǒng)的銀色唐裝，正是我們村的老中醫(yī)金爺爺。
“金爺爺，你怎么站在村口？在等什么人嗎？”
金爺爺：“小野，我在等你。學(xué)校放假了，你今天過生日，我就猜你會回家。剛才大乖突然跑出去，就像要接什么人的樣子，我到村口一看，你果然回來了�！�
“謝謝你，昨天還叫我爸送了一只山雞。”
金爺爺呵呵笑道：“要謝也得我謝你，我那幾百斤棗，你居然給我賣了一千八百塊，那一只山雞好值錢啊！”
“那還不是金爺爺?shù)臈椇贸�，城里有很多人，都說很多年沒有見過這么好的黃金棗了�！�
金爺爺：“是啊，昭亭山這一帶除了我沒有別人種了。咦！小野，你的氣色不對，好像有內(nèi)傷。你先別回家，先跟我回去看看�！�
金爺爺是方圓十里最好的醫(yī)生，一眼看出我身上不對，當(dāng)下拉著我的手，領(lǐng)著大乖一起回到了他家。他讓我在廳中坐下，微皺著眉頭給我把了把脈，開口說道：“你的元?dú)獬渑妫眢w很好，然而最近卻有內(nèi)損，不礙事，我開副藥你去調(diào)理調(diào)理就可以了……對了，上次來村里看你的那個姓韓的女娃，她是個配藥的大行家，你在人家面館里打工，最好找她看看�！�
金爺爺這么說，我突然想起來我身上有一樣?xùn)|西，就是七葉曾經(jīng)給我的那枚黃芽丹，我一直帶在身邊。我將那個小瓷瓶掏了出來，遞過去：“金爺爺，我這里有一粒丹藥，你看看能不能用？”
金爺爺打開瓷瓶，將黃芽丹倒在手心，用鼻子聞了聞，笑了：“有了這個，就好辦了，小野，你怎么會有這種好東西？走走走，上你家喝酒去。”
“喝酒去？不配藥了？”
金爺爺：“這就是藥，將它放在酒里化掉，不僅可以治內(nèi)傷，而且可以補(bǔ)元?dú)怵B(yǎng)容顏，今天你們一家連著我這個老頭子都沾光了。我這里有一瓶藏了二十年的好酒，今天也貢獻(xiàn)出來，我聞著這藥性，還可以使酒味更美�！�
黃芽丹能使酒更香？這我倒第一次聽說，不過以前我在雞湯里試過，雞湯確實(shí)更好喝了。原來普通人正確的用法是用酒化掉。
……
“小野，最近有一件事我一直不太放心，你看我們是不是換一個地方開面館？”
“紫英姐，怎么了？你怕了嗎？可是你能換到哪里去呢？總不能躲回到飛盡峰吧？”
我在家里住了一夜，第二天下午又回到了蕪城市里。國慶放假這幾天，正是面館里生意最忙的時候，我也不好意思不去幫忙。這天晚上八、九點(diǎn)鐘，客人都散去之后，阿秀正在擦桌椅板凳，紫英姐用商量的口氣對我說了這么一句話。我的第一反應(yīng)很吃驚，以為她在擔(dān)心七葉又會找上門來，可是換一個地方開面館實(shí)在不是什么好辦法。
紫英姐：“你誤會了，在這鬧市之中，我倒不怕那七葉會怎么樣。他修為再高，修行界自有規(guī)矩在。但不論是終南派還是七葉，難道不會耍別的手段？已經(jīng)快半年了，我的面館還有西陵小區(qū)的房東都沒上門收過房租，幾個月前我問過，這兩家房東居然同時把房子賣了，高價賣給不認(rèn)識的人。我以為是新房東忙沒有顧得上收房租，錢一直留著，誰知都半年了，人也沒有上門。”
原來是這么回事，這一段時間我倒沒想到這個問題。現(xiàn)在這兩處房子都是我的，我不要錢紫英姐當(dāng)然找不到房東。想到這里我笑著問：“紫英姐，白住白用不問你要錢不好嗎？別人巴不得，你怎么還擔(dān)心？”
紫英姐皺眉道：“房子給別人住，店鋪?zhàn)寗e人開店，卻不上門收租，天下哪有這種好事？不正常的事情必然有原因，我怕背后有文章。現(xiàn)在我的身份已經(jīng)漸漸不是秘密，我怕是別有用心的人……”
我笑著打斷她的話：“紫英姐，你看我像別有用心的人嗎？”
紫英姐：“什么？你？你的意思是……你是新房東？”
紫英姐果然冰雪聰明，連風(fēng)君子曾經(jīng)都佩服，我開口起了個頭她居然就想到了。事已至此，我決定不再隱瞞，微帶歉意的說道：“其實(shí)我早該告訴你，只是一直沒有機(jī)會。上次張枝到店里找我，給我一個大信封，里面裝的是兩張房契，一張是這家面館的，另一張是你住的那套房子的�！�
紫英姐：“原來如此！你用一枚朱果和張先生換的是這兩樣?xùn)|西？我找來找去，沒想到你這個人就在眼前，你可潛伏的夠深的�！�
“紫英姐，你現(xiàn)在還想換地方嗎？”
紫英姐笑了，笑容如春風(fēng)拂柳：“不換，堅(jiān)決不換了！你居然成了我的房東，算起來，你才是這家面館的老板�！�
一旁的阿秀也聽見了我們的對話，湊過來說道：“石野變成老板了，你們一個是老板，一個是老板娘，正好一對呀！”
紫英姐面有羞色，推了阿秀一把說道：“說什么呢？那你算什么？……小野，這半年兩處的房租我都留著呢，明天就給你�！�
“不用不用，我不缺錢花。”
紫英姐：“這錢本來就是你的，就算你不用，給你父母送去也好啊�！�
“你先留著吧，我需要用錢的時候再問你要好嗎？我家現(xiàn)在也不缺什么，再說了，我現(xiàn)在吃飯都在這里，連衣服都是你給我買的，真的不需要用什么錢。”
我最近確實(shí)覺得花錢的地方很少，一日三餐吃的都是紫英姐做的飯菜，我的內(nèi)衣外衣紫英姐都給我買好了。我曾說不必了，可是紫英姐說再多的衣服也比不上我送她的那一件紫英衣，我也只好隨她去了。衣食有人照顧，我連那每月八十塊的“津貼”都沒動過，要說有什么支出，恐怕只剩下請風(fēng)君子喝酒這一項(xiàng)了。不知道是誰說過，賺錢的最高境界是不用花錢，我雖然不會賺錢，但現(xiàn)在也覺得很富足。
紫英姐還要勸我，阿秀又說道：“姐姐，你就幫他攢著吧，他天天跟風(fēng)君子混在一起，肯定留不住錢，兜里有錢都讓別人花了。再說了，我們班上女生都說男人有錢就學(xué)壞，你一次給他那么多錢，石野哥哥學(xué)壞了怎么辦？”
紫英姐：“阿秀又胡說，小野怎么會學(xué)壞？……這樣也好，我?guī)湍銛�著，我的就是你的。以后我和阿秀要好好經(jīng)營這家面館了，幫你多賺點(diǎn)……”
阿秀又道：“是啊，我覺得我們店里東西太便宜了，紫英姐根本就不是做生意。還有，石野哥哥，那房子也是你的，你要搬來和我們一起住嗎？”
紫英姐也說：“小野，你在城里有房子為什么不自己住？搬來一起住吧，反正有地方。我，我和阿秀住一間，你住另一間，我們也好照顧你�！�
我擺手道：“不用不用，還是住學(xué)校宿舍方便，上課方便，離面館也近�！�
阿秀一撅嘴：“一間宿舍和七個臭男人住一起，有什么好的？石野哥哥搬來和我們一起住吧，我想天天都陪著你�！�
“七個臭男人？應(yīng)該是八個吧？別忘了我也是男的�！悴皇且呀�(jīng)天天陪著我了嗎？”
紫英姐低眉看我，目光中似乎有話要說，然而又轉(zhuǎn)身向阿秀道：“阿秀，石野要住宿舍就住宿舍吧，你也別著急，等他金丹大成之后，還有的是時間……別忘了，真人有三元之壽�！�
紫英姐說等我金丹大成之后還有的是時間，要阿秀別著急，我聽著怎么覺得味道不對？因?yàn)槲抑滥鞘鞘裁窗凳��？墒蔷o接著她又說了一句真人有三元之壽，這我倒聞所未聞，好奇的問道：“什么三元之壽？”
紫英姐睜大眼睛看著我：“小野，你不是學(xué)丹道的嗎？三元之壽都不知道？你師父沒有告訴你？”
我搖頭：“不知道，我?guī)煾笍膩頉]說過�！憋L(fēng)君子確實(shí)從來沒說過。
紫英姐：“那也有可能，你現(xiàn)在年紀(jì)還小，還不到時候告訴你。我告訴你吧，所謂三元指的是天元地元和人元，這都是一種說法而已，一元就是一甲子，一甲子是六十年。學(xué)道之人，金丹大成之后可稱真人，真人有一百八十年的世間陽壽。”
還有這等好事？金丹大成之后能活一百八十年？我又問紫英姐：“真的嗎？我怎么從來沒聽說過，你是在哪聽說的？”
紫英姐：“當(dāng)然是真的，丹道求的是長生，長生首先就要延壽。丹道修煉越往后越艱難，一步境界往往需要幾十年光陰，如果沒有延壽之道，最終又怎么能得長生呢？你沒聽說過也有可能，因?yàn)檫@不是丹書上的記載。宋元年間有一個人叫*飛，寫了一本書叫《三元延壽參贊秘籍》，里面談的是養(yǎng)生之道。書中說人只要善于攝生，便有三元之壽。作者不是雖然不是修行人，這本書也不是在淡丹道，但他所說的攝身境界就是丹道中的真人�！�
阿秀說話從來直指要害，她問道：“那寫書的這個人活了多大？”
紫英姐答道：“他活了一百四十一歲�！�
聽到這里我信了紫英姐的話，這個寫書的人雖然沒有養(yǎng)足三元之壽，但一百四十一歲的高齡足以證明他對養(yǎng)生之道所言不虛了。想想這也完全正常，丹道求長生，可是丹道修煉卻需要時間，丹道未成人就死了，還長生個屁！
阿秀又問道：“那這個人的書里有沒有講不能近女色？”
紫英姐笑了：“那倒沒有，這位李先生，自己一生就先后娶過七位夫人�！�
活了一百四十一年，娶了七位夫人，他可活得夠本了。我不好意思再討論這個問題，轉(zhuǎn)而問道：“紫英姐，那如今所知的人中，誰能稱三元之壽？”
紫英姐眨著眼睛想了想：“正一門的守正真人，如果我沒有記錯，他今年一百二十七歲，聽說還是活蹦亂跳的�！�
……
一九九零年國慶節(jié)之后，中國發(fā)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北京亞運(yùn)會勝利閉幕。我的那家面館也發(fā)生了幾件大事：首先是紫英姐和阿秀自作主張把招牌換了，變成了“石記飯店”。其次是餛飩漲價了，每碗從五毛錢漲到了一塊錢，一提價就是百分之百。其實(shí)早該漲價了，這兩年豬肉的價格從每斤七毛三慢慢漲到了一塊四，這就是九十年代初期中國城鄉(xiāng)所發(fā)生的變化之一。最重要的一個變化，是經(jīng)營品種豐富了，不僅經(jīng)營面點(diǎn)，還增加了許多特色小菜，紫英姐和阿秀對這個都很拿手。有意思的是，漲價之后，面館的生意反而更好了。
面館的變化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可是國慶放假后上學(xué)的第一天我就遇上了一件很為難的事情。那天下午放學(xué)后，阿秀拉著我要回面館吃晚飯，柳老師卻叫住了我，她叫我跟她走，她有話要問我。
柳老師沒有領(lǐng)我去語文教研室，而是穿過初中部的教學(xué)樓，向教師宿舍的方向走去。我跟在她后面，心里忐忑不安，我在想我的那份檢查。前文交代過，風(fēng)君子與七心斗法后的第二天晚上來找我喝酒，喝多了之后硬要拉我去學(xué)校上自習(xí)，結(jié)果在校門口碰到了柳老師和她的男朋友湯勁。柳老師看見我們的樣子，要我和風(fēng)君子回去一人寫一份檢查第二天交上來。
風(fēng)君子當(dāng)天晚上就把檢查寫好了，也許是酒還沒醒透，以為是老師在布置作文。他那份檢查寫的是文采飛揚(yáng)、聲情并茂，不僅引經(jīng)據(jù)典最后還配了一首他自作的七言絕句。柳老師看了之后也不客氣，直接用紅筆批了一句：“如果這是作文，我可以給你滿分�？上н@是檢查，重寫！”這小子老老實(shí)實(shí)的拿回去重寫，規(guī)規(guī)矩矩寫了一份檢討書這才過關(guān)。
他那份檢查如此。可是我那份檢查遞上去之后無聲無息，柳老師也沒再找過我。我知道她遲早要來找我的，只是沒想到是放假后的第一天。
柳老師把我領(lǐng)到她的宿舍里，關(guān)上了門。當(dāng)時蕪城中學(xué)的教師單身宿舍還是一排老式的磚瓦平房，單身老師們一人一間。宿舍不大，一張單人床、一個竹制書架、一個衣柜、一個臉盆架、窗臺前放著一張書桌還有一把椅子，就是宿舍里的全部擺設(shè)。窗戶是老式的木棱窗，上面裝著鋼筋欄桿。窗臺外面的花應(yīng)該是新種不久，居然是野外生長的粉薔薇。看來柳老師不僅僅是種花，更重要的還是種刺。作為她這樣美麗的單身女子，窗臺外面確實(shí)需要有這么一叢花刺來保護(hù)。
我的心不爭氣的砰砰亂跳，這還是我和她第一次獨(dú)處一室。柳老師讓我坐在椅子上，自己在一邊的床上坐下，伸手打開書桌的抽屜，拿出了一張紙，正是我寫的那份檢查。
“石野，這是怎么一回事？你能跟我解釋一下嗎？”
這份檢查是我親筆寫的，開頭的兩段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就是一個犯了錯誤的學(xué)生規(guī)規(guī)矩矩向老師作檢討。關(guān)鍵之后在于最后那一段話，這段話柳老師已經(jīng)用鉛筆畫上了記號：“柳老師，我晚上又看見你和湯勁在一起了。我不知道他和你現(xiàn)在究竟是什么關(guān)系，但是我想告訴你，他不是好人，他和他的父親都不是。想當(dāng)初，柳子規(guī)校長被迫害，就是現(xiàn)在的湯松局長和何卓秀校長在背后陷害。你那天晚上遇到歹徒，其實(shí)是湯勁安排的。我沒有辦法證明我的話，但我所說的都是真的。我覺得你是世上最好的女人，千萬不要和湯勁那種人在一起！”
這份檢查是我那天晚上在宿舍寫的，那天我也喝了酒，也許是受了酒精的影響，我才寫下了這么一段話。第二天當(dāng)我頭腦變得清醒之后，我想把這份檢查撕了重寫一份，但是猶豫再三，我還是咬牙將它交給了柳老師。我這么做，當(dāng)然不是為了我自己，而是為了她�；蛟S也有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虛幻不實(shí)的私心。
我看著桌子上的那張紙半天沒有說話，只聽柳老師在耳邊又問道：“石野，你為什么要寫這些話？你是為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的這種指控是很嚴(yán)重的�！�
“柳老師，我們能不能做個實(shí)驗(yàn)？我坐在這里蒙上眼睛，可以知道你認(rèn)為我不可能知道的事情，比如你在我身后寫字。”我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回答柳老師的問題，索性把心一橫，用了一個最徹底的辦法，將我的秘密告訴她。只有從頭開始，她才能相信我說的一切。
柳老師吃了一驚，她沒想到我會說出這樣一句話，她看著我：“石野，你好奇怪，我為什么要和你做這個實(shí)驗(yàn)？這太荒誕了！你最近是不是心理上有什么問題解決不了？”
柳老師的反應(yīng)在我意料之中，她開始懷疑我的神經(jīng)有問題了。我一咬牙，使出了最后一招，從上衣兜里掏出了一張硬塑封面的工作證遞給她，封面最下方是“國防工業(yè)科學(xué)技術(shù)委員會”幾個燙金的小字。我今天的決定讓我違反了所有的規(guī)則，首先是修行界不以道法惑人的戒律，其次是在訓(xùn)練營中不能隨意透露身份的保密紀(jì)律。我一直認(rèn)為我是不會違反的，但今天為了她，是我自愿的。
柳老師接過工作證，打開看見了我的名子和照片，明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揉了揉眼睛又仔細(xì)看了一遍，又用手去摸了摸照片上的鋼印痕跡，好像是在檢查是真的還是假的。她問道：“石野，這是怎么回事？你不過是個中學(xué)生，怎么會有國防科工委的工作證？”
“我給你看我的證件，只想告訴你，其實(shí)我是一個很特殊的人，我要做那個實(shí)驗(yàn)，并不是我的心理有問題。只有這樣，我才能解釋我想說的事情�！�
柳老師的表情有點(diǎn)茫然，似乎有點(diǎn)不知所措，看了我半天終于道：“那好，我今天就陪你做這個實(shí)驗(yàn)。你也不要蒙上眼睛，就坐在那里，對著窗外，不要回頭�！�
我坐在那里面對著窗外，閉上了眼睛。柳老師從桌子上拿起一本硬殼封面的筆記本，走到我身后門口的位置，用手托著筆記本，在上面寫著什么。宿舍里很安靜，只聽見筆尖在紙面上發(fā)出的沙沙聲。
我的丹道修煉達(dá)到“還轉(zhuǎn)”境界之后，終于可以將“四門十二重樓”與“世間三夢大法”互相印證。也就是說，以前我只能在睡夢中陰神出游，可是達(dá)到“道不離須臾，行走坐臥常在”的境界之后，我可以在瞬間的定境中陰神離體。我坐在那里閉目入靜，施展入夢大法陰神出游，就站在柳老師的身邊，只是她看不見這一個我。我站的很近，她前額散落的一縷發(fā)絲幾乎快擦到了我的鼻尖。
過了一段時間，柳老師終于停下了筆，合上筆記本，站在那里，凝眸看著我的背影。她的眼神中充滿疑慮，還有一絲很復(fù)雜的情感，我奇很驚訝，她居然看我看了那么久！她看著我的背影，我不想打擾她，也在一邊看著她的側(cè)影。我們兩個人以這種奇異的方式“對望”了很久。
“石野，你可以睜開眼睛轉(zhuǎn)身了�！绷蠋熃K于開口打破了沉默。
陰神歸位，我睜開眼睛站了起來，轉(zhuǎn)身問道：“柳老師，你真要我把你寫的都念出來嗎？”
柳老師點(diǎn)點(diǎn)頭：“當(dāng)然是的，是你自己要做這個實(shí)驗(yàn)的。如果你念不出來也沒關(guān)系，這個筆記本送給你，你拿回去自己看�！�
我搖搖頭：“我還是自己背出來吧�！�
柳老師眼神中充滿了不信：“你真的不看就能知道我寫了什么？”
我張開嘴，一字一句的復(fù)述了剛才她在筆記本中寫下的內(nèi)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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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回
少年情滋味，還轉(zhuǎn)寸心知
“石野：
你已經(jīng)快二十歲了，這個年紀(jì)對異性會好奇、會有好感，甚至?xí)谢孟�，這都是正常的。你寫給我的那份檢查最后，說你認(rèn)為我是世上最好的女人，不想看見我和湯勁在一起。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你喜歡我，作為你的班主任老師，我很尷尬，但我也不能責(zé)怪你�？赡悴粦�(yīng)該采取這種方式，你不應(yīng)該中傷其它人，特別是不應(yīng)該惡意詆毀我的男朋友。你現(xiàn)在這么做是錯的，不過不要緊，我可以理解。但是你將來長大了，去尋找真正適合你的愛情時，千萬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
我念到這里，柳老師的身體幾乎凝固住了，一雙美目凝視著我定定的再也移不開。我問了一句：“柳菲兒老師，還要我繼續(xù)念下去嗎？”
她看著我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嗓音稍微有點(diǎn)暗�。骸袄^續(xù)念下去，念完�！�
“其實(shí)我也有錯，我應(yīng)該早發(fā)現(xiàn)你有這種傾向。你曾經(jīng)對我的家庭甚至家族有異乎尋常的了解，這些似乎不應(yīng)該是你所知道的事情。只有喜歡一個人才會關(guān)心一個人的情況，我當(dāng)時沒有想到。后來你送了我一幅我家族流落的古畫，我接受了，可能會引起你的誤會。
你是一個很不錯的人，我對你的印象也一直很好。但是，我從來沒有想到你會對我產(chǎn)生那樣的情感。很多人在少年時都可能有著一時朦朧情愫，多年之后這有可能也是一份美好的回憶，老師也祝福你將來能真正找到世上最好的女人。我和男朋友已經(jīng)決定在明年元旦結(jié)婚，我希望你也能祝福我，真心真意的祝福我。
愚師柳菲兒留字……我不會祝福你和他的，因?yàn)槟銓?shí)在不該嫁給他！”
柳老師下意識的答道：“不，沒有這最后一句�！�
我緩緩說道：“你寫的東西我已經(jīng)從頭到尾念完了，最后一句是我想說的話。我念的對不對？一字不差是不是？你還錯了兩個標(biāo)點(diǎn)，也許寫的太急了�！�
柳老師：“你——你有特異功能？”
特異功能？這倒是個很不錯的解釋！當(dāng)時國內(nèi)不僅流行氣功熱，還冒出來一批真真假假的特異功能大師或神童。這里面有許多人和我一樣是天生異能，也可能更多的只是江湖騙子。但無論如何，特異功能在當(dāng)時是一個社會流行名詞，大多數(shù)人也對特異功能的存在將信將疑。正因?yàn)榇耍嘘P(guān)部門才會組織我參加的那個奇特的訓(xùn)練營。
我一招手，柳老師鬢角上的那枚蝴蝶形的發(fā)卡突然自己動了起來，順著她長長的發(fā)絲滑落，然后在空中飛舞，盤旋著飛向我的身前。我伸手將這枚發(fā)卡接住，看著目瞪口呆的柳老師說道：“不錯，我確實(shí)有特異功能，正因?yàn)檫@樣，國防科工委才招我加入，給了一個特別的編制�！F(xiàn)在你相信我說的話了？”
“你讓我靜一靜，仔細(xì)想一想！”柳老師走到床邊，扶著床著坐了下來，用雙手撫住前額，低頭在思索著什么。她的發(fā)卡被我用御物之法摘了下來，現(xiàn)在一頭柔絲般的長發(fā)披散開來，遮住了她美麗的臉龐。我有一種沖動，忍不住想伸手去把她的發(fā)絲拂到耳后，但還是忍住了沒有動。
“石野，我遇到歹徒的那天晚上，是不是你救的我？”柳老師良久之后終于抬起頭，然而開口第一句話居然如此問我！
誰說女人長的漂亮就一定不聰明？誰說胸大無腦？柳老師人美，心思也聰慧。她確信我有“特異功能”之后，首先居然想明白了這件事！
“可以說是我，你是怎么猜到的？”
柳老師：“那天晚上，那個歹徒本來是壓在我……突然就從我身上爬起來給了同伙一刀，他的同伙踢中他胸前一腳把他踢飛了。我最后聽見那個，那個歹徒喊出來的一句話是‘柳老師快跑！’……我記得那天晚上你也出事了，從宿舍的床上摔下來口吐鮮血，昏迷了好幾天。我問過你同屋的同學(xué)，他們說你做夢時喊了一句‘老師快跑！’就受傷倒地不起。我后來算了算時間，這應(yīng)該是同時發(fā)生的事……我也疑惑過，想問問你。可是后來我又覺得我的想法太荒謬了，才沒有對任何人說。沒想到原來真的是你，你有特異功能，我這才突然想明白了……你當(dāng)時是怎么做到的？這是什么特異功能？”
柳老師說這番話的時候臉色一陣發(fā)白又一陣發(fā)紅，聲音有時吞吐有時發(fā)顫。這確實(shí)是一段非常不愿意回憶的經(jīng)歷，而當(dāng)她知道最后爬在她身上的那個人可能是“我”的時候，也不自覺的十分羞澀。我記得那時她全身衣衫凌亂，而我的手就按在……。
我輕輕的咳嗽一聲，想看著她又不太敢看她，低頭答道：“這確實(shí)是一種很特殊的能力，我是怎么做到的沒法說的太清楚�？傊耶�(dāng)時在一瞬間控制了爬在你身上的那個歹徒，給了另一個歹徒一刀。后來我控制的那個歹徒胸口受傷，我在宿舍里胸口也受了傷，大概就是這么個過程。”其實(shí)到現(xiàn)在我也不太清楚我當(dāng)時是怎么做到的，是風(fēng)君子把我送到那個歹徒身體里，事情不是我一個人干的。
柳老師：“你睡在宿舍里，怎么知道我在學(xué)校南門外出了事？”
我答道：“剛才我面對窗外閉著眼睛，也知道你在我身后寫了什么字。這個道理是一樣的，特異功能就是特異功能，沒辦法解釋的太清楚，反正我當(dāng)時就是知道了�！�
柳老師抬頭看著我，眼睛有點(diǎn)發(fā)紅，口中期期艾艾道：“石野，你當(dāng)時傷的好重，昏迷了幾天幾夜，把你的父母都嚇壞了。……現(xiàn)在胸口還痛嗎？有沒有后遺癥？要不要緊了？”
“那只是小傷，早就沒事了！……既然你提到這件事，我正好要告訴你，當(dāng)時在那附近不僅僅只有你和那兩個歹徒，不遠(yuǎn)處的樹叢后面還有一個人�！�
柳老師：“誰，什么人？”
“就是你現(xiàn)在的男朋友——湯勁！那天晚上的事情本來是他一手安排的，可是后來又出了變故。其實(shí)我寫在那份檢討上的話，已經(jīng)講了這件事�！�
柳老師：“是他？他為什么要這么做？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告訴我好嗎？”
我回憶著那天我在湯勁家偷聽到他們父子的那一段對話，盡量模仿著那一對父子的語氣轉(zhuǎn)述了出來。我雖然不能像訓(xùn)練營里的總爺那樣能將別人的口音模仿的惟妙惟肖，但這一段對話從我口中流出，柳老師一樣可以聽明白這是湯松與湯勁的原話——
“湯勁，你是怎么搞的？連這么簡單的事都辦不好，居然搞成這個樣子！”
“爸，我也不想搞成這樣啊。那兩個家伙收了我的錢，答應(yīng)我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戲，讓我在最關(guān)鍵的時刻出現(xiàn)�？墒呛髞砟莾蓚�流氓在暗處看見了柳菲兒，突然變卦了，說什么錢也要人也要，……”
“你找的都是什么人？還好那兩個人都死了，……那柳菲兒不過是一個女孩家，現(xiàn)在正是最脆弱的時候。你可以趁這個機(jī)會多接觸她，多安慰她，演一出患難見真情的好戲。……”
……“爸，你確定你看見當(dāng)年那個人了嗎？都這么多年了，會不會認(rèn)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