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齊念忽然笑了，原本沉悶的歌這會兒反而聽起來有種歡快的意味。
：是不是很心酸啊。
他有點心疼褚容時，但是他大概還是個俗人，同時又有種說不出道不明的喜悅。
他覺得自己不應該這樣的，但是還是控制不住的因為褚容時對他的喜歡而感到開心。
就連搖晃的車子仿佛也變成了歡快的搖搖車。
：就像現(xiàn)在，很想抱你。
：喔，回去了給你抱！
發(fā)完這條消息，他臉色發(fā)紅，好在夜晚的大街到處都是各種顏色的燈光，紅色的光尤其多，光落在他的臉上幾乎看不出什么。
但是，齊念還是略顯心虛的扭頭去看呂澤。
呂澤像是注意到他的視線，扭頭問：“怎么了？”
齊念連忙搖搖頭：“沒什么�！�
他覺得不該這樣，明明好朋友還在因為家里的事，滿心的擔憂，結(jié)果他偷偷哄著褚容時給他說情話。
：我不能跟你說了。
：到了？
：快了吧，但是，再跟你說下去，我就要一直笑了。
和褚容時結(jié)束了聊天，耳機里的音樂又重頭開始播放，齊念閉上眼睛，卻怎么也品嘗不到歌手的心酸了。
他想告訴歌手，對不起，但是我現(xiàn)在的心情，真的沒辦法跟你一樣。
今晚不知道怎么回事，從車站離開的這段路竟然有點堵，這對于平時車流量并不多的小縣城來說也是難得的奇景。
不過這份奇景并沒有帶來什么好處，只是讓回去的路更加慢了。
原本嘰嘰喳喳的吹噓自己車技有多好的司機也不說話了，煩躁的看著時不時打開車窗，探出腦袋看一眼遠處的車流，嘴里罵著齊念聽不懂的方言。
終于，過了這段擁堵的路段，車子變得順暢起來。
司機不知道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話，還是著急拉下一單得客人，車速開始飆了起來。
偶爾遇到前面有開車慢的，嘴里又得用方言嘀咕幾句罵人的話。
至于為什么齊念確定對方在罵人，看司機一臉憤怒，唾沫橫飛的樣子，很難不猜到。
齊念不由得摸了摸自己得安全帶，他嚴重懷疑這位司機有路怒癥。
好在一路還是平安的到了地方，這是一個小鄉(xiāng)村，現(xiàn)在是晚上，只有路邊偶爾亮起幾盞昏暗的太陽能路燈，整個村里都顯得格外安靜。
齊念才知道，這里不是呂澤家所在的村子，對方直接來了他姨家。
兩人來到一戶人家門口，敲了敲門。
齊念看這家安靜的樣子，不像有人在鬧，估計不知道什么原因，被迫結(jié)束了這場鬧劇。
呂澤敲了兩下，沒有人開門，他又用力敲了幾下，破舊的木門掉下來一些木屑。
這次里面終于有動靜了，傳來一個男人警惕的聲音：“誰�。俊�
呂澤提高聲音，用方言道：“是我！小澤。”
“哎呦，是小澤，不是那些人�！蹦腥藨撌窃诟依锶苏f。
又傳來女人的聲音：“小澤，你確定？他怎么好端端回來了，不是在上學了嗎？”
男人：“哎呀，這我咋知道，先開門。”
女人：“對對，先開門�！�
沒一會兒，破舊的木門從里面被打開，齊念見到了說話的兩人，是一對中年男女，應該是呂澤他姨和姨夫。
呂澤顧不得跟他們寒暄，三言兩語問清楚了現(xiàn)在的情況。
起初呂澤他姨看到齊念這個陌生面孔，還猶豫了一下，不愿意說，在呂澤解釋，讓她放心之后，她才說了。
“我們按你說的，報了警，警察來了之后，說了他們幾句，你妹她……就是那伙人一看到警察，就害怕了，然后就走了�！眳螡伤陶f道。
只不過女人對此并不樂觀：“報警壓根沒啥用，那伙人后面肯定還得來要孩子，我們總不能天天報警吧�！�
其實他們剛開始并不想報警，覺得呂澤表妹的事實在是太丟人了，村里人一口一個唾沫都能把他們一大家子給淹死。
后面還是呂澤他爸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鬧得村里人都知道了，還怕什么，小香拼了命要把孩子留下，萬一我們沒攔住，小香這孩子受了刺激就不好了�！�
呂澤他姨和姨夫雖然對孩子是放養(yǎng)式管教，但是到底是自己閨女，也不能看著她受欺負，最后一咬牙，還是報了警。
但是現(xiàn)在夫妻倆對于小香還是有諸多不滿，嘴里嘟囔著“和人瞎混”“丟人”之類的話。
在他們看來，小香這樣，跟他們一點關系都沒有，全是小香自己得錯。
呂澤家長的方言并不難懂，齊念偶爾聽懂幾句，眉頭就不由得皺了起來。
他沒記錯的話，小香才18歲，18歲還是個小孩呢，能懂什么。
這倆人不僅不心疼自己女兒被騙，反而覺得是女兒的錯，簡直妄為父母。
呂澤打斷他們的話：“小香之前失蹤那么久，你們找過嗎？”
夫妻倆聽到呂澤話語中指責的意味，略有些慌亂得辯解：“她從小就這樣，一走就是十幾二十天的，誰知道這次……”
“她第一次離開家那么久，你們沒管，如果你們管了，后面也不會出這樣的事�！眳螡砂櫭即驍嗨麄兊脑�。
見兩人臉色不好，他又緩和了語氣：“我沒有要怪你的意思，家里忙，有管不到的時候也可以理解，但是，你們也不能怪小香，她現(xiàn)在情緒正是脆弱的時候，更需要家里人的安慰。”
其實要呂澤說，最大的問題就是他姨和他姨夫，但是，這畢竟是他們的家事，要是他說的太狠了，就太難看了。
夫妻倆聽呂澤這么說，緩和了臉色，忙點頭：“對，你說的對�！�
呂澤又問：“小香呢？”
姨夫道：“剛剛那伙人走了就回房間了，估摸著已經(jīng)睡了�！�
呂澤聞言點點頭：“那行，你們別告訴他們我是為這事回來的，就說學校剛好放假，我回來看看，正好趕上了。”
夫妻倆滿口答應。
呂澤：“那我先回我家了，其他事明天再說吧�！�
姨夫聞言連忙道：“哎呦，這大晚上的，還走啥呀，就住咱家這邊吧，讓你姨收拾一下房間就行�！�
呂澤還是拒絕了，畢竟好不容易回家一趟，自然得去自己家，而且因為回來的著急，他也沒帶換洗衣服，還是回自己家方便一點。
再說了，他家離得也不遠。
夫妻兩個見呂澤堅持要回去，只能不再阻攔，不過女人還是讓他們等等，說讓呂澤姨夫開車送他們回去。
沒一會兒，呂澤姨夫便從后院把電動三輪車開了出來，家里除了這個，也就只有一個電動車了，但是電動車帶不了人。
小香母親拿來兩個凳子，讓他們坐在凳子上，不好意思得看了眼齊念：“這孩子穿那么好的衣服，可別弄臟了�！�
齊念以前跟孤兒院的院長去賣菜，也坐過電動三輪車，那時候連個凳子都不能坐，因為車斗里要裝菜，放個凳子太占地方了。
他沒什么不習慣的，朝小香母親笑了笑，翻身上了車斗里。
正好車子在路燈下面，小香母親這會兒才看清楚齊念的臉，原本就精致的長相，此時露出一個靦腆的笑，連村子里最俊的小伙子都沒法比。
小香母親年紀大了，也沒什么好不好意思的，念叨著：“哎呦，我這會兒才看到，這孩子可真俊！”
齊念不知道該怎么接話，干脆裝作沒聽見。
呂澤也上了車，前方的小香父親確認他們都上車了，緩緩發(fā)動車子。
車子離開，農(nóng)村小院安靜了下來，沒有人知道，昏暗的房間里，小香捂著嘴巴，無聲的哭了。
她到底才十八歲，還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紀，被男朋友騙得什么都信，跟著對方去了他家里。
得知自己懷孕的時候，小香特別害怕，她下意識覺得這不是什么好事，想把孩子打掉。
可是男朋友卻說讓她生下來，還說會娶她，小香本來就六神無主的，她不敢告訴父母，只能選擇相信男朋友。
在男朋友家的幾個月時間，她一直呆在房間里沒怎么見人，后面生孩子，也都是在家里生的。
沒想到生完孩子沒多久，男朋友一家就翻臉不認人了，說什么都不愿意娶她。
還指著鼻子罵她未婚生子，不檢點。她現(xiàn)在還記得男朋友母親可怕的嘴臉，對方手指著她說：“就你這樣的，還想嫁到我們朱家，呸！我告訴你，有我在的一天，你就別想踏進我們朱家半步！”
后面對方罵的更加難聽，小香從小到大幾乎沒聽過這么不堪入耳的話。
她下意識反駁，結(jié)果男朋友母親如同被激怒的老母雞，跳起來打她。
對方是一個身材很瘦小的女人，但是長年干農(nóng)活，力氣格外的大，小香被她打的毫無還手之力。
她哭著求男朋友幫她，沒想到男朋友不但不幫她，還一臉無所謂的笑：“誰讓你敢跟我媽頂嘴的，沒有規(guī)矩，該打！”
朱母笑了：“兒子，這女人不打就是沒規(guī)矩，你放心，媽幫你收拾她！”
小香難以置信的看著一唱一和的母子倆，怎么也不相信這是之前溫柔相待的男朋友。
這會兒她終于意識到自己被騙了，可是，她不敢回家。
直到過了一段時間，小香偶然偷聽到這母子倆準備把她的孩子送人，她看著懷里一無所知的孩子，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半夜趁著母子倆沒注意，偷偷跑回了家。
小香一直表現(xiàn)的很安分，他們壓根沒想到對方會跑，所以她跑的很順利。
但是回家之后，父母兩人見小香竟然抱了個孩子回來，就跟見鬼似的。他們沒有一句關心或者心疼自己得女兒，更多的是覺得她丟臉。
還說什么男方家里要孩子，就給他們，當小香從來沒生過這個孩子。
小香沒辦法接受，誰知道他們會把孩子送去哪里，一想到自己得孩子她一輩子都見不到了，說不定還會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受苦，她就無法接受。
她的人生已經(jīng)爛透了，不能再讓自己得孩子跟她一樣。
最后在小香的哭鬧下，父母還是沒狠下心，讓她把孩子送走。
直到第二天，男方家里鬧上了門，他們可能篤定這種事，總是女方吃虧，女方會被人戳著脊梁骨罵，所以完全不怕鬧大。
小香聽著外面吵鬧的聲音，害怕極了，因為她聽到村里很多人說她丟人，還勸父母把孩子給男方算了。
她不在意自己被罵，她信了那個男人的話，活該被罵，但是她怕自己還沒滿月的女兒真的被送走，她父母被他們說服。
后面家里的親戚聽說之后也來了，他們唉聲嘆氣，讓小香更覺得自己做了天大的錯事。
好在最后朱家沒有成功把孩子帶走，小香偷偷聽到她姨給表哥打了電話，表哥讓他們報警了。
那一家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見到警察就慫的沒了人樣。
小香呼出一口氣，渾身癱軟，只覺得自己躲過了一劫。
家里人給她送來了晚飯，她實在沒有胃口，但還是吃了，因為她還要給孩子喂奶。
沒過多久，她半夢半醒間，聽到敲門聲，以為又是朱家的人來了，立刻驚醒，好在她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是表哥。
表哥過來問了她的情況，小香聽著對方的聲音，從內(nèi)心深處升起一種難以言喻的尷尬。
她一直從父母口中聽說表哥如何如何優(yōu)秀，考上了名牌大學，是家里最有出息的人。
她有些害怕從對方口中聽到和其他人一樣的話，表哥應該也會覺得她很丟臉吧。
她也覺得自己丟臉，她真的特別后悔。
可是她沒想到，表哥并沒有說她什么，反而讓父母注意她的情緒。
這一刻，小香終于控制不住的抱著睡夢中的孩子哭了起來。
——
小香的心情齊念和呂澤不知道，齊念發(fā)現(xiàn)自己之前真的是錯怪那位出租車司機了。
之前那點搖晃算什么啊，現(xiàn)在坐著三輪車的后面，齊念快要被顛吐了。
按理說呂澤家鄉(xiāng)是有柏油路的，不會這么顛，但是，他姨夫為了能夠快點到家里，抄的是近道。
那種交錯在鄉(xiāng)間地頭的坑坑洼洼的土路，耳邊全是“噼里啪啦”的聲音，車子聲音大到不提高聲音說話都聽不見，齊念嚴重懷疑在這樣下去，車子就要解體了。
好在離得不遠，車子晃晃悠悠的停在呂澤家門口，齊念呼出一口氣，他感覺他呼出的不是氣，而是自己得靈魂。
跟著呂澤下了車，呂澤父母聽到動靜，連忙出來開門，一看到是呂澤，都不敢相信自己得眼睛：“哎呀，你咋真回來了，多耽誤學習�！�
呂澤知道跟父母解釋不清楚，就安慰他們不耽誤，后面還能補上。
齊念覺得以呂澤的聰明勁，可能不需要補，需要補得是他自己。不過有呂澤在，也沒什么好擔心的。
“哎呦媽呀，這是……？”呂父光顧著看兒子了，這會兒才看到齊念。
齊念靦腆的笑著問好：“叔叔阿姨好，我是呂澤的同學。”
呂澤父母也不知道兒子把同學帶回來干嘛，不過他們覺得兒子肯定有他的道理，所以也沒多問，連忙把人帶回去。
呂母去呂澤的房間簡單的收拾一下，又準備去給齊念收拾房間。
農(nóng)村的自建房別的沒有，房間挺多的，不過除了呂澤的房間經(jīng)常收拾，其他房間就沒那么講究了，收拾起來很麻煩。
現(xiàn)在時間也不早了，呂澤就說：“媽你別收拾了，我跟他湊合一晚行了�！�
齊念點點頭，大晚上的，也不能講究太多，而且兩人都是男的，也沒什么。
呂母聞言點點頭，她主要是怕別人孩子介意，要是不介意的話，那就沒什么了。
呂父道：“這么晚了，有什么事都明天再說吧，趕緊去休息�！�
齊念和呂澤一路回來，吹的灰頭土臉的，兩人湊合著梳洗了一下，就去休息了。
呂澤的床還是挺大的，睡兩個人綽綽有余。
齊念可能是不太適應，反而沒什么睡意，打開手機，先把手機得亮度調(diào)低，這才去看。
剛剛他沒注意，這會兒才發(fā)現(xiàn)褚容時之前又給他發(fā)消息了，問他安頓好沒有。
已經(jīng)過去一個多小時了，齊念不確定褚容時有沒有睡，但怕對方擔心，還是打字回復。
：安頓好啦。
：嗯，快睡。
幾乎是他剛發(fā)出去，對方就回復了，齊念眨眨眼睛，褚容時還沒睡嗎？
：你怎么還沒睡？
：擔心你，睡不著。
雖然明知道對方會擔心他，但是當對方直白的說出來，齊念還是控制不住的嘴臉上揚。
：我已經(jīng)到呂澤家里了，呂澤那家伙都睡著了，睡得可真快。
：你睡他房間？
：是啊，大晚上的收拾別的房間太麻煩了。
：嗯。
：剛剛過來，坐那個三輪車，屁股都給我顛成兩半了！
：是嗎？我看看。
齊念還反應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難以置信的多看了幾眼。
他甚至懷疑自己看錯了，都不相信褚容時會說出這種騷·話！
：……
：我看你應該是困蒙了，快睡快睡。
：我不困。
：我困了。
：好吧，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