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待供完長明燈,主仆二人又坐了馬車回去,不知是不是走了背運,馬車剛行到一半,車軸居然又?jǐn)嗔恕?br />
第477章
此處距離商府甚遠(yuǎn),要修車也得用許久。
若不能天黑前趕回府,定然要被父親母親發(fā)現(xiàn)。
商幼溪有些著急。
“轆轆——”就在這時,后頭一輛極為低調(diào)奢華的馬車駛來。
看到車旁騎在馬上的扈從。
丫鬟有些興奮:“大小姐,好像是方才撿到咱們錢袋子的那位公子。”
商幼溪自然也看出來了,但她一個閨閣女子怎好向?qū)Ψ角笾?br />
商幼溪猶豫間,那輛馬車卻是停在了主仆身旁。
奉國將軍府后門。
商幼溪主仆下了馬車,商幼溪面上有些熱意,“多謝公子今日相助�!�
“不必,商大將軍是晟國功臣,商大小姐年紀(jì)雖小,卻也懂得甚多,孤......本公子將商大小姐安全送回,也算是謝過商大將軍護(hù)國忠心�!�
那人說罷,將車簾垂下。
商幼溪呆呆看著駛遠(yuǎn)的馬車。
“殿下,我們可要回府?”
“先不回去,去宋老太醫(yī)府上一趟......”咳聲伴隨著斷斷續(xù)續(xù)的話音傳來。
商幼溪眼眸微瞠。
她想起來了!
怪不得她看著對方眼熟,太子!那位公子居然是太子!
一想到自己方才居然與太子同乘,商幼溪心中更有些不自在起來。
外人都傳太子病弱無能,可今日親眼見了,她卻覺得傳言不對。
太子明明極為溫和親近......
雖有病體,卻不妨礙他日后做個好君主!
商幼溪紅著臉躲回自己的房內(nèi),想著方才馬車上太子同自己說話時的認(rèn)真神情,扯起衾被,蓋在臉上。
*
另一邊。
盛知婉和商行聿回府不久,便得到了翟安茹的消息。
人的確是被葉七拐走了,只是那葉七也只是最下頭一環(huán),他口中所說為貴人辦事只不過是自吹自擂,卻沒想到歪打正著說中了。
葉七拐賣的人不止翟安茹一個,這一批共有五個姑娘,如今全部被送去汪氏慈濟院。
更巧的是,這汪氏慈濟院居然是大理寺卿汪肅州所在的汪家開辦的。
京城邊上,天子腳下。
打著慈濟院的名義卻辦著買賣人口之事,以往他們只搜羅一些無家可歸、或是逃難的女子孩童。
其中稍有姿色的便被賣到妓院,資質(zhì)普通的,便為奴為婢。還有些不聽話的,直接打斷手腳,割了舌頭送去地下場所供人玩樂......
血債累累,罪無可��!
也怪不得,翟安茹失蹤后查著查著便沒了后續(xù)。
而之所以最近慈濟院開始從散拐手中收人,也是因為盛芫莙!
那些流離失所的女子可沒有白皙的皮膚。
汪家在慈濟院附近有處隱蔽宅子,盛芫莙這幾個月來經(jīng)常出入其中,每每他從宅子中離開,都會有一車“泔水”從院中運出。
秀雪去打探過了,那泔水中泡著的都是一具具被虐打致死的少女尸體!
最后那些尸體的去處,便是城郊外亂葬崗......
第478章
盛知婉將查到的證據(jù)遞給商行聿。
此事隱蔽,幸好秀雪秀禾精通易容變聲之術(shù),才能從慈濟院打探到消息。可僅這些證據(jù),很難將人釘死。
更何況,后頭有大理寺卿保駕護(hù)航。
蛇鼠一窩。
盛知婉道:“此事我們不宜出頭,你回頭將這些送給二皇兄,但......這大理寺卿之位,本宮倒有個合適的人選�!�
合適的人選。
不止要合適,更重要的還得是自己人。
這夜,盛知婉和商行聿同去聚賢茶樓,三樓天子雅間的門關(guān)上不久。
兩個便服打扮之人從旁邊的房內(nèi)走出。
二人寒暄分別,又各自上了馬車。
盛知婉所乘馬車由秀禾驅(qū)趕,目的地是一個叫半尺巷的地方。
這半尺巷并非真的只有半尺,只是因為街道狹小,連馬車都不能經(jīng)過才有此名。
能住在這種地方的人,自然也不會是什么大富大貴之人。
方鴻志一身洗得發(fā)白的官服,拎著幾幅豬下水,正要趁天黑推開家門。
卻有幾人在這時攔住了他:“喲,方大人下值又帶了好東西回來?不知是什么東西?”
那人說著,也不管方鴻志愿不愿意,直接從他手中奪過掀開,緊接著,面上露出嫌棄之色。
“什么玩意兒?不是我說,方大人怎么說也是七品的大理寺丞,怎么連讓家人正兒八經(jīng)吃頓肉都做不到,這豬下水,便是小爺家的狗都不愛吃!”
幾副豬下水被丟在地上。
又被人挨著踩了幾腳。
待到人離去,方鴻志嘆口氣,將地上不成樣子的豬下水撿起來,僅這些,也是他花了十幾個銅板才買來的。
妻子手藝好,即便是豬下水也能做出好滋味。
也幸好妻子手藝好,否則,今年孩子的生辰,都沒辦法讓他吃上些葷腥。
方鴻志抬起敲門的手,忽然又僵在那。
他想起去年答應(yīng)銘兒生辰時要送他一方歙硯,如今卻連硯臺的零頭都沒湊齊。
他嘆了口氣。
“吱呀”一聲,木門卻在此時打開。
“回來了怎么不進(jìn)去?”吳月說著,看到他手中幾幅被踩得不成樣子的豬下水,頓了頓:“今日又來了?”
“嗯。”方鴻志走進(jìn)家門。
自從得罪了大理寺卿,他這幾個月俸祿扣盡,還處處被刁難,眼看著日子便要過不下去。
方鴻志知道,他們是在等自己服軟,但那可是十幾條人命,有人日日去大理寺外等著盼著,他怎能不管?
沒人查,他便自己去查。
他也隱隱約約察覺到此事可能不簡單,但......說他愚鈍也好,頑固也罷,既然身為寺丞,便該做寺丞之事。
只是,“跟著我,讓你受苦了�!彼戳搜燮拮郁W邊白發(fā)。
吳月?lián)u頭,還未說話。
一個身影從房內(nèi)走出,那身影瘦瘦小小,低頭走到方鴻志面前:“爹爹......我,我明日不想去學(xué)院了�!�
方鴻志一頓,面色沉下去:“為什么?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歡讀書嗎?”
“可我不想跟爹爹一樣。爹爹讀那么多書有什么用?娘病了沒錢買藥,姐姐在姐夫家被欺負(fù),我在學(xué)院里的同窗都嘲笑我,說爹爹做了十幾年的官還是個七品芝麻官!我不要讀書了��!”
方銘抬起頭,滿臉是淚:“爹爹,讀書沒用!當(dāng)官也沒用!”
第479章
方鴻志面如金紙。
然而這時——“啪!”
一巴掌狠狠甩在少年臉上。
吳月緊緊扯著兒子的手臂,目光嚴(yán)厲:“誰告訴你這些話的?誰說你爹做官沒用?若不是你爹,你的外祖父就要被人冤死了!”
“你爹是個好官,他只是沒有遇到欣賞他提攜他的人,但他,上對得起蒼天,下對得起百姓!你作為他的兒子,應(yīng)以他為榮。”
方銘今年才八歲,他以前的確以爹爹為榮。
爹爹是個好官,多少百姓帶著瓜果蔬菜來家中感謝他,每每那時候,他都忍不住同人炫耀。
可是現(xiàn)在不一樣了......
他入了學(xué)院,才知道在學(xué)院中最看重的不是名聲,不是百姓的愛戴。夫子排座位要按他們所用的筆墨紙硯,就連授學(xué)解惑,都要按照家中父兄的官職排隊請教。
他的父親只是個七品小官,還是得罪了上司,再無上升機會的小官,所以他的話夫子忽視,同窗們也處處欺凌他。
他不是真的看不起父親,只是......
太委屈了。
方銘“哇”地一下哭出聲,小腦袋埋進(jìn)方鴻志的懷里:“爹爹,銘兒錯了,銘兒不該說您沒用,您是個好官......銘兒好好讀書,以后,也要當(dāng)像爹爹一樣的好官!”
家中重新歸于安靜。
妻子在逼仄的廚房內(nèi)忙碌,連油燈都不舍得用。
兒子借著灶下跳躍的火光在看書。
方鴻志坐在院子里,他抬頭,心想自己真的希望兒子像自己一樣嗎?當(dāng)個好官?
“叩叩叩——”木門輕響。
方鴻志猛然回過神,妻子在廚房內(nèi)也聽到了,緊張地擦手出來,讓兒子躲在廚房空著的水缸中。
“他們又來了?”吳月壓低聲音。
方鴻志搖頭:“應(yīng)當(dāng)不是�!�
那些人都是地痞混子,怎么可能會這樣有禮叩門?
他們向來是踢了門直接進(jìn)來,這門,已經(jīng)被踢壞過兩次了。
“那是誰?”吳月疑惑。
“許是那些失蹤女子的家屬想到什么線索了。”方鴻志說著,快步去開門。
門打開。
借著一盞燈火,方鴻志對上一張無論如何都沒想到的臉。
“慶......”他只說了一個字。
對面之人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方鴻志滿心的疑惑和惶恐。
慶寧公主,怎會到他家來?
他上次見她還是在國公府,為她清點嫁妝,如今,公主已另擇駙馬,怎會深夜來他這里?
方鴻志回頭,看到自家逼仄的院子,墻角垛起的木柴占了大半院子,兩間廂房,旁邊便是茅廁。
公主,怎能到這樣的地方來?
他心中惶恐。
然而盛知婉已經(jīng)神情坦然地走了進(jìn)來,秀禾為她舉著燈火。
吳月也看清了一張華貴絕艷的臉。
“下官見過慶寧公主!”門關(guān)上,方鴻志才壓低聲音行禮。
公、公主?!
吳月驚了,雙手無措地在身上擦了又擦,想要行禮,卻不知該如何行禮。
她正有些無措,一雙纖細(xì)如玉蔥的手將她扶住。
第480章
吳月身子僵在原地,“民婦見、見過公主�!�
“方夫人不必行禮,方才你說的那番話,本宮都聽到了,方大人得您這樣的夫人,是他的幸事,晟國有方大人這樣的官員,亦是晟國的幸事。”盛知婉真心實意道。
前世,她知道方鴻志這個名字還是偶然。
那時方鴻志一家已死于外調(diào)途中,死因是馬匪攔截,但那群窮兇極惡的馬匪最后卻僅從這位為官近二十載的方大人身上翻出十幾兩銀子。
除此之外,他所攜帶的半車行李竟全是經(jīng)手案件的記錄反思。
那伙馬匪害人無數(shù),可被行刑前,居然高喊這位方大人是個為民請命的好官,還道自己不是好人,害死了方大人,活該為他償命。
盛知婉因此記住了方鴻志這個名字。
重生后,找人清點嫁妝,沒想到去的人正是他。
“不知公主為何深夜前來?”方鴻志問道。
盛知婉目光掃過周圍,方鴻志見狀,立刻請她去堂屋坐下。
吳月搬來家中最新的一只凳子,擦了又擦,才放在盛知婉面前。
她還有些害怕盛知婉嫌棄,誰知盛知婉對她頷首后便直接坐了。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
盛知婉示意秀禾去外頭守著,這才道:“此次,本宮是來找方大人的。”
“公主有何吩咐?”方鴻志自然知道,只是卻不知公主為何要找自己。
他只是一個七品芝麻官。
在這京城遍地是官的地方,隨隨便便來個人便比他官大幾級。
他實在不知,自己有什么能讓公主深夜前來?
見二人有事要談,吳月轉(zhuǎn)身去了廚房。
盛知婉道:“本宮上次便說過方大人為官過于正直,在如今的官場上很難生存下去�!�
“為官一任,便該福澤一方,下官只要不愧對身上這身官服便是!”依舊是與上次同樣的回答。
盛知婉笑了:“好!好一句為官一任,福澤一方�!�
盛知婉將今日所查資料遞過去。
薄薄的一張紙,方鴻志愣了一下才接過。
待看清上頭所寫,他拿著那張紙的手劇烈顫抖起來。
兩頰抽動,眼眸中滿是憤怒。
“果然!果然如此!”方鴻志這些日所查雖沒有這張紙上的詳盡,但他處處受阻,又怎么可能沒有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