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所以，之前商行聿說的那句話，不是在嘲諷他們沒本事應(yīng)對北狄軍的全力進(jìn)攻，而是，在實事求是，詢問一個事實嗎？
李銘安看看祁書羨。
但祁書羨此時完全沒空理會他，快步走到沙盤面前。
商行聿沒有看沙盤，便道：“京城到漠北援軍走了十三日，北狄游牧，兵力掌握在各大部落，再有寒災(zāi)原因，若有援軍，此時應(yīng)已過了陽高......”
他話落。
祁書羨不可置信抬眸，四目相對，商行聿笑了笑：“祁副將，可是要說這個？”
祁書羨身側(cè)的手使勁攥了一下，沒說話。
第390章
徐總督之前并未注意到商行聿，此時才認(rèn)真看向他。
“你姓商？”商行聿，這個名字......
對了！
徐總督眸子一亮，仔仔細(xì)細(xì)打量他：“你便是慶寧公主的駙馬？”
商行聿拱手，對這個前綴很滿意：“正是末將�！�
“好好！”徐總督連連頷首，說罷，又覺不對，看了祁書羨一眼。
祁書羨面色陰沉至極。
他絕不相信商行聿一個廢物能有這樣的見地！
那唯一的可能，便是之前自己猜測的那般！
盛知婉為了能讓商行聿鍍一層軍功，讓身邊高人陪著一同來了。
盛知婉，為了這廢物，還真是煞費苦心！
想到此，祁書羨心中又酸又澀，又是不甘。
盛知婉，對自己為何從未如此用心過？
自己當(dāng)年在蒼南苦熬兩年，她也只是寄了幾本書而已。
但廢物就是廢物，即便知道這些又如何？
他敢上戰(zhàn)場嗎？
他敢殺敵嗎？
祁書羨雙眸黑沉，忽然開口道：“既然北狄援軍未到，我們可兵分兩路，一路從后攔截北狄援軍，另一路自前攻城反撲，速戰(zhàn)速決，兩面夾擊，搶回裕文縣和武渡關(guān)！”
“不錯！”裴令遠(yuǎn)一拍桌子：“進(jìn)攻是最好的防守，被動挨打，不如主動進(jìn)攻！”
這句話一直是他的守則。
“既然如此，本將帶一半兵馬從后攔截援軍，祁副將和徐總督，帶一半兵總攻，如何？”裴令遠(yuǎn)道。
相比總攻之人，攔截援軍的部隊其實面臨更大壓力和危險，若是原本守著裕文縣和武渡關(guān)的北狄軍根本不戀戰(zhàn)，直接退守，便會同援軍兩面夾擊裴令遠(yuǎn)所率的攔截軍隊。
但他裴令遠(yuǎn)最不怕的就是生死！
“不好！”商行聿此時卻搖頭：“與其截斷援軍，不如輪番騷擾，甚至讓援軍主動放棄支援，去追更值得追的目標(biāo)�！�
“什么？”裴令遠(yuǎn)一時沒明白。
商行聿這次走到了沙盤前，目光看了片刻，將小旗子插在幾處：“這里，這里，這里......根據(jù)地形安排多股軍隊騷擾，可以采用魚餌誘敵、草木皆兵......但是在此之前，得......”
商行聿將一個個騷操作說出來。
裴令遠(yuǎn)都懵了。
什么放出皇子親征的風(fēng)聲，讓北狄探子信以為真，再讓人穿上代表皇室的甲胄去埋伏，引誘敵人......
什么草木皆兵迷惑敵人......
還有什么尖刺陷阱......
不止裴令遠(yuǎn)，徐總督都被這些缺德帶冒煙的招數(shù)給驚住了。
祁書羨更是厭惡地擰了擰眉。
這些，便是盛知婉身邊之人想出來的嗎？
他們也太輕視北狄了，如此輕而易舉便能識破的計策，北狄人怎么可能會相信？
若是北狄軍信了，他們之前的敗北算什么？
PS：近期雙更，病毒又又又逮著我了。
第391章
祁書羨冷笑：“我自問熟讀兵法，此種小計，從未在任何流傳戰(zhàn)役上見過，商二公子，莫不是將北狄的將領(lǐng)都當(dāng)小兒戲耍？”
“兵行詭計，兵不厭詐！只要能贏，有何不可？”商行聿手指在祁書羨所言之處點了點——
“若是按照祁副將所言，正面攔截，一旦駐守裕文縣和武渡關(guān)的北狄軍撤退，攔截軍隊很有可能全軍覆沒�！�
“商二公子莫要危言聳聽！你也說了是一旦，可若按你所言，去擾亂援軍的隊伍能回來幾人？尤其假扮皇子這隊，十死無生！”
“商二公子想用同袍的命為自己鋪功績，也未免太急功近利一些！”祁書羨心底嫌惡。
李銘安附和道：“再或者，商二公子要真有本事，就自己假扮皇子，引誘援軍，要是沒本事，廢物草包一個，那還是乖乖閉上嘴躲在后頭�！�
商行聿嘴剛一動。
“不可！”裴令遠(yuǎn)立即狠狠瞪了他一眼，警告道：“你是駙馬，絕不可有任何閃失！”
“嗤！”李銘安嗤笑一聲。
商行聿懶得理會他這種人，直接道：“危險也意味著軍功，徐總督，裴副將，不若請幾位副將選出手下能夠勝任之人，再讓他們自行......”
“不可能！”祁書羨直接打斷他：“在有選擇的情況下，我絕不會同意以這種犧牲同袍的方式換取勝利！”
在運糧路上，他讓士兵騎瘋馬沖入敵軍，是已經(jīng)入套，避無可避。
可現(xiàn)在，還不需如此！
商行聿之所以這般鼓動，是想用普通士兵的命為自己換取軍功。若是徐總督真采取了，犧牲的是別人，功勞卻是他商行聿的！
如此卑鄙，真該讓盛知婉親眼看看！
“小人愿替商二公子去！”
卻在這時，一道身影忽然站出來。
祁書羨一愣。
“江大哥，你瘋了？你現(xiàn)在連兵都不是，怎么能替他？！”李銘安道。
江莽卻看向商行聿，一字一句道：“小人是商二公子的下屬，只要商二公子下命令，小人便能去！”
“江莽！胡說什么，你是人，什么時候成了別人的下屬？沒有人可以命令你！商二公子——”
商行聿對上祁書羨陰鷙的視線，嘖嘖，這臉色，真黑啊！
也是，江莽以前對他多么忠心耿耿。
可惜啊可惜......
商行聿無辜道：“祁副將是不是聽不懂人話？我何時命令他了，這明明是他自己想去�！�
“那也不行！”祁書羨拽住江莽：“太危險了，你早已經(jīng)不在兵營，沒必要如此�！�
“你欠了商二公子什么？我可以為你償還給他，你也不必為他賣命�！逼顣w言之鑿鑿。
商行聿：“虛偽——真虛偽！”
“你、說什么？”祁書羨額角青筋跳動。
商行聿咧嘴，正要說。
江莽卻忽然抬頭看向他：“商二公子，你答應(yīng)的，小人要自己問！”
商行聿嘖了一聲：“罷了，不過你這相貌氣質(zhì)......假扮皇子？”
商行聿說著，伸手在江莽面前遮了一下。
不堪入目！
祁書羨終于忍耐不住，“江莽！你還認(rèn)不認(rèn)我這個兄弟？”
兄弟？
江莽眼珠、嘴唇，在聽到這個詞的時候狠狠顫了一下。
第392章
“祁副將，當(dāng)小人是兄弟么？”他低聲問道。
“自然！”祁書羨毫不猶豫。
江莽垂著頭，扯了扯唇角，“那——林弈呢？祁副將，當(dāng)他是兄弟嗎？”
林弈？
祁書羨面上所有憤怒，在這一瞬猛然僵住。
江莽朝他看來。
他下意識錯開視線。
江莽直直望著他：“祁副將不用如此，林弈應(yīng)不會來問你這句話了，他死了，在京城菜市口當(dāng)眾斬首�！�
祁書羨腳下踉蹌一步，雙拳攥緊。
“他被官府帶走的時候，還很篤定祁世子會去救他�！苯дf到這，又笑了一下。
似乎在嘲諷林弈，又似乎在嘲笑自己。
祁書羨依舊沒有開口。
眾人不明所以。
林弈是誰？
“江大哥？你到底在說什么？”李銘安實在憋不住問。
江莽卻不愿再說了，他之前一直執(zhí)著想問的話，在此時，反而沒那么想知道答案。
大軍在前，他那點心結(jié)，算什么？
他是真心愿意假扮皇子誘敵！
他見過太多戰(zhàn)場上的血腥，也知道祁書羨所言不錯，去誘敵的小隊九死無生。
但相比祁書羨的戰(zhàn)略，商二公子的“詭計”，卻只需分出更少的兵力，便能取得更加好的效果。
若是大軍配合得當(dāng)，這一戰(zhàn)，便能轉(zhuǎn)敗為勝，奪回裕文縣和武渡關(guān)的同時，還能大大削弱北狄的兵力，又能最大程度保存晟國戰(zhàn)力。
所以，他愿意去！
江莽看向徐總督和裴令遠(yuǎn)，堅定道：“徐總督，裴將軍，小人愿意假扮皇子，引誘北狄援軍！”
他說著，就要撩袍跪下。
“哎哎，等等！”商行聿一把拽住他：“你不行，別說臉過不了關(guān)，就是這手一看也得露餡，哪個皇子有你這樣的手？”
又黑又糙，還有許多凍傷皸裂。
北狄軍把他當(dāng)皇子，那得是多瞎��！
“徐總督，裴將軍，”祁書羨此時忽然開口：“商二公子從未上過戰(zhàn)場，更沒有對敵經(jīng)驗，用他這些小聰明的詭計對敵，是拿將士的生命去冒險！身為副將，我絕不同意這種策略，若二位有異議，我只好將陛下的圣旨請出一用�！�
徐總督和裴令遠(yuǎn)錯愕。
商行聿也臉色難看一瞬。
祁書羨除了是副將外，還是崇晟帝親自派出的監(jiān)軍！
雖然那時主要是為了監(jiān)督徐總督和原本的漠北軍，但監(jiān)軍的圣旨上，可沒說只能監(jiān)督原漠北軍。
如今裴令遠(yuǎn)既然率援軍支援漠北，同一戰(zhàn)場之上，祁書羨自然也有監(jiān)軍之權(quán)，有權(quán)對出征將領(lǐng)的作戰(zhàn)戰(zhàn)略、軍隊調(diào)動進(jìn)行干涉！
徐總督本來便傾向保守。
如今祁書羨這般強(qiáng)硬，更偏向祁書羨的戰(zhàn)略：“分兵為二，一隊截斷北狄軍，一隊從前反撲，若是北狄援軍未到，還能進(jìn)行兩面夾擊�！�
“即便北狄援軍到了，咱們?nèi)藬?shù)上占優(yōu)勢，也能在裕文縣和武渡關(guān)的北狄軍撤退前，將他們留下大半！”
第393章
徐總督支持，祁書羨還拿著監(jiān)軍大權(quán)。
裴令遠(yuǎn)即便覺得商行聿的法子不錯，也不會同這二人對著干。
更何況，有一句話祁書羨說的很有道理——商行聿從未上過戰(zhàn)場！
他的那些戰(zhàn)略詭計，紙上談兵，究竟能不能奏效，還是兩說。
一番商討，最終還是按祁書羨最開始的戰(zhàn)略調(diào)兵。
原本漠北剩余的三萬大軍，與裴令遠(yuǎn)所率八萬大軍整合分兵。
一萬留守羌昌，四萬繞后截斷北狄援軍；剩余六萬大軍，以側(cè)翼狀從羌昌直攻裕文縣、武渡關(guān)，用最快速度收回兩城，并在此基礎(chǔ)上，盡可能留下駐守兩城的北狄軍！
駐守兩城的北狄軍加起來也只有四萬余人。
六萬之?dāng)?shù)對上分成兩處的四萬北狄軍。
所有人覺得十拿九穩(wěn)。
至于商行聿所說截斷軍有可能被兩頭夾擊的可能，祁書羨篤定自己不會再讓北狄軍從手下逃脫。
既是要趁著北狄援軍趕來之前，自然速度越快越好。
援軍剛到，吃了頓晌午飯，便又被拉起來。
誓師之時，祁書羨慷慨激昂的一番話重新鼓舞大軍士氣。
商行聿聽著外頭震天的呼喊聲。
熱血、激昂！
嘖......
“但愿北狄援軍能晚點到，再但愿，駐守兩城的北狄軍能蠢一些，看不出晟國有繞后的想法�！�
否則相比守著兩座城，自然是能端掉晟國的軍隊力量更為重要。
商行聿代入自己......
若是自己，一旦預(yù)判不敵，或是要付出巨大的代價才能守城，那他定然會頭也不回棄城同援軍匯合。
先鏟除被夾擊的晟國大軍，再匯合反撲......
屆時剩下的晟國大軍，于他們而言便是砧板上的魚肉。
商行聿起身。
可惜，他從不相信運氣！
看到他終于有了動作，一直沉默的江莽連忙跟上。
“你要去找裴將軍？”
“不，”商行聿挑眉：“跟我去找祁書羨�！�
祁書羨已穿上了盔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