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哦對了,差點忘了——”
他又指著腳下的宅子:“商將軍別忘了這宅邸也是我母親的,也在嫁妝單子里,所以您看什么時候方便搬出去?”
“行聿!你太過分了!”商修遠忍耐不住:“這里是奉國將軍府,你怎么敢讓父親搬出去?你這是不孝不義,若是陛下知道,定不會讓你這種人做駙馬�!�
“那大哥便入宮去告我吧。”商行聿壓低聲音:“看看是大哥的話管用,還是我送給陛下的大禮管用�!�
商修遠一聽此,閉嘴了。
商行聿晃晃手中的圣旨,轉(zhuǎn)身又出去了。
時間緊,任務重。
方才內(nèi)侍已經(jīng)將他的生辰八字拿走,這便是要讓欽天監(jiān)為他和公主合八字。
那他自然也不能閑著!
外使行宮。
潞綽捻起一枚棋子。
白玉雕成的棋子,入手溫潤,美麗至極,卻又難以參透,一如那日他見到的女子。
只是沒想到,他本以為萬無一失的交易,卻似乎沒能打動晟國皇帝。
他手中雖還有其他能讓晟國皇帝動心的東西,但為一個只是有些喜歡的女子,便付出這般大,他又有些猶豫。
手指停在棋局上方,正躊躇間,外頭一位宮人進來。
待聽完宮人所報之事,潞綽心中一嘆,頗為可惜地將下到一半的棋局打散。
他實在沒想到,在自己和商行聿之間,那位慶寧公主居然會選擇對方。
據(jù)他了解,那商行聿風評極差,自身也無甚本事。
但既然能在校場算計了呼術(shù)邪和金日緒兩位將軍,想來,也是有些小聰明的。
難道慶寧公主便是看中了他這份小聰明?
又或者,她并看不上自己一個病弱皇子?
想到這,潞綽笑著搖搖頭。
與此同時,京城各府也得知此事。
正在看書的葉榮一下從椅子上跳起來:“你說什么?誰?誰要尚公主?商行聿?”
葉榮倒吸口氣,娘的!
他就覺得商二不對勁!他是不是早就看上慶寧公主了?
是那日茶肆外頭,商行聿說要打輛馬車讓公主金尊玉貴......
不,不對,比這還要早,是了——
是祁書羨封賞那日!
他們本來說好要去醉春樓,但商二看見了從馬車上下來的慶寧公主,便說不去了。
嘶�。�
葉榮察覺自己似乎發(fā)現(xiàn)了大秘密,他大哥商二,真是、賊膽包天��!
國公府。
孟央也得知此事。
“你說真的?哈!也就是商行聿那種紈绔才看得上她一個破鞋!世子呢?世子可下值了?”
孟央想趕緊將消息告訴祁書羨。
盛知婉就要成為一個紈绔的女人。
他就算心中再不甘,這時也該放下了!
然而她左等右等,眼看著天色將黑,依舊不見祁書羨回來。
商行聿打了半下午的雁兒。
第320章
整個京郊玄月湖的雁群從尾到頭都被他射中個遍,最后直到那只最狡猾最強壯的頭雁落馬,商行聿才滿意地打道回府。
馬蹄入了京城,商行聿挺直脊背。
特意將那只體型龐大、羽毛整齊漂亮的鴻雁露出來。
然后,他便看到一人攔在自己馬前。
呵!
商行聿居高臨下。
祁書羨滿身酒意。
四目相對,商行聿忽然笑了一下:“這位城門守衛(wèi),見到本駙馬都尉為何不行禮?”
祁書羨看著商行聿小人得志的嘴臉,忽然想到,兩年多前自己收到圣旨時的心情。
他心有凌云志,不愿尚公主。盛知婉跪求三天,終于求來下嫁圣旨。
結(jié)果當日,他便被太后宣入宮中。
太后讓他跪了許久,說了許多訓誡之言,耳提面命,讓他承諾會對知婉好。他當時心中是如何想的?他自會對知婉好,何需旁人命令。
反而太后的話,讓他生出許多不滿......
商行聿呢?
那樣的話他一個紈绔聽了定然也受不了,太后為何不宣他入宮?對他訓誡?
祁書羨醉醺醺的目光又落到商行聿手中。
雁?
他冷笑一聲,絲毫不理會方才商行聿的話,一個尚公主才得了駙馬都尉的廢物,不配他行禮。
但想到以后盛知婉便會同眼前的人在一起,他又難以遏制心中的憤怒與嫉恨......
于是,他上前一步,壓低聲音道:“聽聞商二公子是用母親的遺物才求著陛下尚公主,可你這樣付出一切才能得到的,本世子,輕而易舉便得到了�!�
商行聿臉上笑容淡去,眼眸驟然瞇起。
祁書羨見到他這般,繼續(xù)道:“她盛知婉為了嫁給我,在紫晟殿不吃不喝,跪了三日,那樣的愛慕,商二公子覺得真的能輕而易舉磨滅嗎?”
商行聿緊緊攥住手中韁繩。
祁書羨并沒有醉,他知道自己此時的話會有什么后果,更知道,這兩句話將在商行聿心中留下永遠的刺。
任何男子都不能接受自己妻子的心中還藏著另一人。
有了這根刺,商行聿同盛知婉永不能交心。
可......那又如何?
他便是不想盛知婉與任何人交心,不愿她同其他人婚姻和睦!
他看到商行聿攥緊了韁繩,等著對方惱羞成怒。
然而,卻在這時——
那只被商行聿追著射了一下午的頭雁,黑色的小眼睛一轉(zhuǎn),忽然朝祁書羨頭頂撲騰過去。
然后,祁書羨感覺頭頂一涼,有什么東西落到腳邊。
商行聿心中的火一下子便散了,他拍拍被拽回來的頭雁,聲音很大,保證遠處的人都能聽到——
“好雁兒!連世子禿頭都知道?”
“果真不是凡物,以后,本都尉定讓你頓頓有肉吃!”
商行聿哈哈笑著遠去。
祁書羨只覺得周圍無數(shù)的目光朝自己望過來。
其實,他如今也不算是全禿的,當日流觴藥粉灑得很不勻稱,以至于他頭頂和前額的發(fā)掉了許多,后腦和耳側(cè)還很茂盛。
可也正是因此,顯得更加怪異可笑!
不遠處幾道孩童忍不住的笑聲傳來。
祁書羨只覺“轟”地一聲,再顧不得其他,撿起地上的帽子,一手遮面,運起輕功逃離此處。
第321章
商行聿騎在馬上,臉上的笑容在夜色中一點點冷下來。
祁書羨......
很好,他記住了。
翌日,京城的大街小巷關(guān)于祁世子英年早禿的消息傳開。
祁書羨剛上值,便發(fā)覺有人不斷往他頭上瞟,他隱約也聽到有人在議論他,但看過去,對方便又立刻閉嘴不言。
這樣的氣氛,讓他很有些難受。
就在這時,城門處又傳來哭天喊地的叫嚷——
原是幾戶進京排隊的人家不知因何吵嚷起來。
孩童的哭聲,婦人的叫罵。
幾個男子撕扯著打在一起。
祁書羨蹙眉過去,準備將人拉開,一個婦人見他對自家男人動手,當即嗷一嗓子撲了過去。
她這一撲,原本同她對罵的婦人也不甘落后。
祁書羨武功是高,但面對兩個農(nóng)婦,也束手束腳。
最終也不知是誰的手先抓到他的帽子——
“刺啦”一扯。
倆婦人看著手中抓下的東西。
祁書羨身子僵在原地,幾乎瞬間,便感覺到所有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不,是頭上!
“居然是真的!”
“祁世子真的英年早禿......”
“昨日我娘子來時還問咱們這怎么有了這樣俊的守衛(wèi),可再俊的臉配上這發(fā)型,也難辦��!”
祁書羨身子晃了晃。
竟顧不得此刻是在當值,轉(zhuǎn)身,朝著城外掠去。
至于為何不往城內(nèi)去,自然是因為城內(nèi)人多。
“哈哈哈!商二!你這招真損啊!”不遠處酒樓里,裴玉安將這場戲看完,忍不住嘖嘖幾聲。
葉榮大笑:“早知道該將我妹子帶來�!�
“怎么?”陳寶靖立刻抬頭,葉榮的妹子圓臉杏眼,他一直都有好感,但從前長得胖,不敢說。
如今......
如今瘦了,也不敢說。
葉榮沒看出好兄弟的小心思,哼笑道:“她以往一直說要嫁給祁書羨這樣的男子,說他長得俊,文武雙全,嘖嘖......就這頭發(fā),還不如全剃了呢!”
陳寶靖心中咯噔一聲。
長得俊?
那自己豈不是沒戲了?!
商行聿冷哼一聲,一個大男人行事陰暗,明明和離了,還想言語挑撥他同公主的關(guān)系。
祁書羨這是自作自受,活該!
然而祁書羨英年早禿的消息到底沒能成為京城最新最熱話題。
因為,就在這日傍晚,另一個消息快馬加急從漠北軍中送來——
北狄軍毫無征兆夜襲漠北大營!六處裝滿軍糧的糧倉被襲,漠北軍糧一夜之間損失七成。
原本交好的北狄與晟國,因這一封急報,頃刻之間處于戰(zhàn)備狀態(tài)。
出使晟國的北狄四皇子潞綽,及其所帶來的北狄將士宮人,也被重重看押起來。
“看來,徐總督并沒有重視本宮的勸告�!笔⒅衤犅勏�,面色很難看。
自從盛世堂與她的關(guān)系揭開,她便往漠北軍中送了一封信。信是給徐總督的,而且,也收到了對方的回信。
第322章
信中徐總督言之鑿鑿,會對北狄加以提防,軍糧也會盡量送至后方據(jù)點倉庫保存。
可若他真的按盛知婉的話執(zhí)行,如今漠北軍營的糧草便不會被毀七成!
“北狄不是同咱們交好嗎?怎么突然就打起來了?”
“消息是不是真的?”
“漠北寒災還沒過,怎么又要打仗?!”
大街小巷,茶余飯后,就連一向埋頭過著自己日子的百姓都難免對此事關(guān)注幾分。
更遑論,那些向來以討論家國大事為己任的學子士族們。
聚賢茶樓每日人滿為患,許多有名的才子憂心憂國、討論熱烈。
不久前才從蒼南打了勝仗回來的祁世子,理所應當再次被提及。
“師老兵疲!徐總督畢竟年齡大了,漠北大軍這些年在徐總督的帶領(lǐng)下軍紀廢弛,早該補充新鮮血液進去!”
“祁世子胸有韜略,以弱勝強,若是讓他帶兵,怎么會被區(qū)區(qū)游牧北狄偷襲?”
“我聽聞徐總督第四房小妾便是北狄女子,你們說,徐總督是不是暗中早投靠北狄了?”
“不然怎么一夜之間讓北狄燒了七成的糧草?”
“沒了糧草,大軍再厲害也沒用,當務之急還是應先將糧草到位......”
朝堂上,亦是一片紛亂。
崇晟帝面色陰沉,他本以為阻止了潞綽死在晟國,北狄便暫時不會出兵。
但寒災不止讓漠北陷入困境,北狄亦是。
如今北狄先行一招,打亂了他原本的計劃......
“好了,說這么多,諸位認為誰能擔任運糧與監(jiān)軍之責?”
話落,一片沉默。
裴令遠目光掃過周圍,見沒人愿意站出來,當即出列:“陛下,微臣愿去!”
崇晟帝掃他一眼:“英勇有余,智謀不足�!�
裴令遠臉一紅。
商天昊蹙眉跟著出列,崇晟帝這次倒是沒再說什么,只是也沒有第一時間應下。
盛芫皓垂眸,自然知道父皇在等人說出祁書羨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