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很快,潞綽臉色由白轉(zhuǎn)青,俊朗的臉上眼看著便要染上灰敗。
幾個隨行的晟國太醫(yī)終于疾步趕到。
江太醫(yī)指揮將人扶到帳篷里。
另外幾位太醫(yī),分工為他把脈、聽心,還有人扒開他的眼皮。
盛知婉這些晟國女子自是被擋在外頭。
崇晟帝得知消息匆匆趕來,原本的好心情戛然而止。他所有的設(shè)計震懾都建立在北狄四皇子不能死在晟國的基礎(chǔ)上。
若是潞綽死在晟國,北狄的打算昭然若揭——
便是要用皇子的死激揚士氣,同晟國反目,順理成章的開戰(zhàn)!
可如今的晟國不適合打仗。
所以,潞綽不能死!
崇晟帝當(dāng)即下令幾位太醫(yī)無論如何也要先保下潞綽的命,又派人快馬加鞭回京請宋太醫(yī)。
宋太醫(yī)年齡大了。
兩個多月前為人看診淋了雨,染上風(fēng)寒,這才沒能跟著來行宮。
崇晟帝想到這,心中恨那不知好歹讓宋太醫(yī)淋雨之人。
但這會也沒空去查對方是誰,心中煩悶,望著帳篷內(nèi)。
呼術(shù)邪和金日緒面色極為難看。
二人也不只是會打仗的粗人,如今情形......
四皇子本就要死,可他們身為北狄武將,難道也被當(dāng)成了棄子?
明明來之前說好的是他們即將離開晟國境內(nèi)時再動手,可如今猝不及防。
二人不愿相信,但又不得不信。
更何況同晟國的文盛武凋相比,北狄最不缺的便是能打的武將!
隨著太醫(yī)聲音傳來,潞綽情形越來越不好。
江太醫(yī)在凜冬愣是出了一身薄汗:“陛下,潞綽皇子中了毒,且本身心疾已久,此次倒下,怕是撐不到宋太醫(yī)前來�!�
“不可能!”
一直跟在潞綽身邊的一個北狄宮人忽然起身,用北狄語高喊道:“四皇子雖體弱,可多少次病發(fā)都挺過來了,怎么在晟國便不行?定是你們要害四皇子殿下!”
話未落,已拔下簪子往崇晟帝撲去!
“父皇小心!”盛芫皓第一個擋在崇晟帝身前。
但也不用他擋,羽林衛(wèi)統(tǒng)領(lǐng)謝安武藝高強,還有這么多晟國官員在此,崇晟帝安全無虞。
那宮人不過剛撲出便被謝安攔下。
“卸她下巴,別讓她死!”崇晟帝吩咐。
但還是太晚了,那宮人既然敢做此事,便是抱著必死之心,恐怕在此之前便已經(jīng)服下毒藥。
果然,謝安剛卸下對方下巴,宮人口中便流出黑血。
脖子一軟,倒了下去。
“混賬�。 背珀傻郾┡�。
第214章
如此拙劣的布局,這宮人定是為潞綽下毒之人,可她如今死了,臨死前還喊出這番話。
臟水已經(jīng)徹徹底底潑到晟國頭上......
除非,除非潞綽能夠不死!
但是,可能嗎?
方才江太醫(yī)走出帳篷的時候掀開了簾子,所有人都瞧見了潞綽的模樣,臉色青紫,死氣灰敗......
呼術(shù)邪同金日緒沖入帳內(nèi)。
潞綽嘴唇顫動,躺在其中,卻已經(jīng)說不出完整的一個字。
校場內(nèi)外,一片死寂。
“父皇!”一道金石般清麗的聲音卻在此時,自眾官員身后傳出:“兒臣或有一法,能救潞綽皇子�!�
什么?
跪在地上的江太醫(yī)愕然抬眸。
祁書羨也不可置信望向說話的人。
盛知婉緩緩上前,雙手交疊,對著崇晟帝行了大禮:“懇請父皇,讓兒臣一試!”
崇晟帝愕然看著跪在面前的人:“慶寧?你可知自己在說什么?”
“兒臣知道。兒臣自幼體弱,久病成醫(yī),嫁入國公府后,為了婆母崔氏的病,更是翻看不少醫(yī)書......”
盛知婉抬眸,再次懇求:“潞綽皇子的癥狀,同兒臣在醫(yī)書中所看到的情形極為一致�!�
“胡鬧!”崇晟帝呵斥!
祁書羨連忙跪在盛知婉身側(cè):“陛下恕罪,知婉只是一時情急才會胡言亂語�!�
說罷,又看向盛知婉,低聲道:“莫要胡鬧,那是北狄皇子,連太醫(yī)都沒辦法,你看了幾本醫(yī)書便敢照本宣科去試?”
說著就要拉她向崇晟帝求情。
然而盛知婉卻甩開他的手,抬眸,定定望向崇晟帝:“父皇,若兒臣沒能治好潞綽皇子,兒臣......愿用性命相賠!”
“知婉!?”祁書羨臉色一變。
人群內(nèi),商行聿也攥緊手心。
“知婉......是我不對,你別鬧了好不好?”祁書羨驚慌不已。
盛知婉就算略通醫(yī)術(shù),也萬萬比不過幾位太醫(yī)......
她這是恨他將紅狐給了孟央,居然用這種方法嚇唬他!
可她向來嬌縱不知事,朝堂怎能同后宅相比?更何況,這時晟國正需要一個身份相當(dāng)?shù)娜顺鰜沓袚?dān)潞綽的死......
想到這,祁書羨越發(fā)驚慌望著盛知婉。
然而盛知婉卻只是一笑。
鬧嗎?
她早就沒有同他鬧了,只是他自己還未發(fā)現(xiàn)而已。
“父皇,求您讓兒臣一試!”盛知婉雙手交疊,再次行了大禮。
祁書羨伸手想要阻攔。
但她連看都未看他一眼。
崇晟帝眸色復(fù)雜,“慶寧,你當(dāng)真有法子?你可知若是救不了潞綽皇子,你要面對的是什么?”
千萬討伐,即便他這個父皇阻攔,面對北狄,也會有無數(shù)臣子讓他將盛知婉交出去。
崇晟帝的確需要一個身份合適的人,去分散北狄的怒火。
但他沒想到......這時候敢站出來的,卻是盛知婉!
都說女肖父,呵!
果真是那人的女兒,即便這性格,也如他一般。
“兒臣知道!只是兒臣也有一個請求�!笔⒅竦溃骸叭羰莾撼寄軌虮W÷壕b皇子的性命,求父皇答應(yīng)兒臣�!�
崇晟帝居高臨下,并不以為意:“好。只要不危害社稷百姓,朕自然答應(yīng)你!”
第215章
“陛下......”祁書羨腳步挪動,還想說什么。
盛知婉已經(jīng)行禮謝恩,起身,沒有絲毫猶豫地步入帳內(nèi)。
祁書羨丟了魂一般望著她的背影。
孟央同他說了好幾句話都毫無反應(yīng),半晌,忽然身子一顫,反應(yīng)過來。
對了——
太后!
若是太后知曉,興許能夠保知婉一命!
祁書羨想到這,更加顧不得孟央,一甩手匆匆離去,他這會只想著如何才能將消息盡快送到宮中。
崇晟帝也不信盛知婉能保住潞綽的命。
他只以為盛知婉此舉,是要用自己的性命,換晟國和北狄的安寧。
一如當(dāng)年......
一如那個人......
他用甘愿赴死,換自己對母后、對盛知婉的放過......
想起舊事,崇晟帝目光沉沉。
帳內(nèi)。
盛知婉背著身,趁太醫(yī)準(zhǔn)備她點名的幾種藥材時,將小半枚解藥塞入潞綽口中。
原本閉著眸子忍受痛苦的男子驀地睜開眼,望向她。
盛知婉動了動唇。
潞綽瞧清她說的居然是北狄語,眼眸滿是愕然。
他不認(rèn)得盛知婉,更不知對方為何要救他。
或許是為了晟國?
既然注定要死,賭一次又何妨。
潞綽拼盡全力將半枚藥咽下去。
盛知婉這才松了口氣。上輩子,她便看出潞綽中的毒是覆丁花,但為了藏拙選擇將解藥給了祁書羨。
祁書羨不信她......
直到潞綽只剩最后一口氣,才以孟央的名義將藥拿出。
潞綽沒死......卻因中毒太久,留下病根,再加上原本就患有心疾,回北狄不久后便病重去世。
太醫(yī)將盛知婉要的藥材研磨好送來,因是校獵,免不得受傷或者被毒蟲毒蛇傷到,是以,太醫(yī)們來時帶了許多藥。
如今恰好派上用場。
盛知婉讓人將藥為潞綽灌下。
一半入口,一半吐出。
就在太醫(yī)們懷疑這藥是不是當(dāng)真管用時——
“咳......”
一聲猛咳,潞綽只覺有東西從胃部涌出來。
身子微側(cè),吐出一團穢物。
幾位太醫(yī)望著潞綽吐出的黑血,大喜!
“公主這是什么法子?居然能讓潞綽皇子將毒藥吐出來?”
盛知婉謙歉一笑:“只是一些在書上看的催吐法子,也好在潞綽皇子中毒不深,否則怕是本宮也難為�!�
“多謝......公主�!甭壕b任太醫(yī)為自己擦拭后定定望著她。
他還不知她的名姓、稱號。
“不必!”盛知婉起身,早已有人向外頭復(fù)命。
得知潞綽居然真的吐出了毒,崇晟帝很是訝異。
祁書羨猛然聽到這句,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第216章
“潞綽皇子......無事了?”他抓住身旁一個太醫(yī)。
太醫(yī)原本不耐,見是他,慶寧公主的夫君,當(dāng)即臉上帶出笑:“是啊祁世子!沒想到公主居然有這般醫(yī)術(shù)!”
多虧了慶寧公主,若不是她,自己幾人即便不被處死,也定是要受責(zé)罰。
這下好了......
誰能想到?慶寧公主一位公主醫(yī)術(shù)居然這般好。
連他都覺得有些無地自容。
太醫(yī)拱手去忙了,祁書羨這才像是重新活過來,連忙沖去帳中找盛知婉,孟央望著他背影,藏在袖子下的手微微攥緊。
但盛知婉這時已被召去了主帳。
崇晟帝目光深沉,“朕倒是不知慶寧何時有這般厲害的醫(yī)術(shù)了?”
盛知婉跪在地上輕輕搖頭:“并不是兒臣醫(yī)術(shù)了得。”
“哦?若是不了得,怎么太醫(yī)無法做到的事,你卻做到了?”崇晟帝聲音漸冷。
盛知婉不卑不亢道:“只是湊巧,兒臣看過的一本醫(yī)書中,恰有潞綽皇子中毒后的跡象一一對應(yīng)�!�
“當(dāng)真有這般巧的事?”崇晟帝不信。
“父皇若是感興趣,回去可命人去國公府取醫(yī)書�!彼缇突I備著這一日,自然也做了萬全準(zhǔn)備。
“竟真有這般湊巧的事,也好,等回程時便讓蘇德運陪你去取。”
這是一點準(zhǔn)備的時間都不想給她。
盛知婉斂下眉,乖乖巧巧。
崇晟帝擺手讓她出去。
盛知婉卻未動:“父皇可還記得答應(yīng)兒臣的事?”
崇晟帝一怔,這才想起。
他沒認(rèn)為盛知婉能夠救活潞綽,自然也不會將她當(dāng)時提的要求放在心上,如今聽她提起,探究的視線望來,“你且說說�!�
“兒臣,想求父皇下旨,準(zhǔn)兒臣同祁書羨和離�!笔⒅褚蛔忠痪�。
崇晟帝難掩驚愕,“和離?”
當(dāng)初盛知婉的婚事他是另有打算,誰知還未說出口,盛知婉便決然跪在紫晟殿求旨要嫁給祁書羨。
當(dāng)時的他很是惱怒。
但盛知婉那般高調(diào)為一個男子求下嫁,他原本的打算也是不成了,便歇了心思,為她和祁書羨賜婚。
可如今才過兩年,她便要同祁書羨和離?
崇晟帝心中怒意難掩:“君無戲言,令出法隨!當(dāng)初你那般執(zhí)意,逼著朕下旨,如今一句話便想讓朕收回旨意?慶寧,你當(dāng)朕的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