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就連孟央都親自釀了一壺菊花酒送去要一起帶著。
盛知婉聽著只是笑了笑。
大理寺牢房內(nèi)。
祁非嫣縮在角落。
這已經(jīng)是她被帶進(jìn)來的第五日，這五日，她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老鼠。老鼠爬過腳背的感覺，到現(xiàn)在想來都毛骨悚然。
可這已經(jīng)是所有恐懼中最微不足道的......
就在今日，她還聽關(guān)押他們的牢頭說，陛下要將他們斬首。
斬首啊......
祁非嫣眼珠子終于動(dòng)了一下，那得是什么樣的場(chǎng)景？
她連想都不敢去想，又怎么可能被斬首？
她可是堂堂國公府嫡女，就連公主，以往也是被她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
怎么，就落得這種下場(chǎng)了？
是從什么時(shí)候開始？
哦對(duì)了，是從書羨帶回了孟央開始，盛知婉突然就變了。
她不再聽話，不再唯唯諾諾，予取予求，甚至，還要將從不過問的嫁妝再要回去......
若不是她非要要回嫁妝，自己怎么會(huì)被夫家嫌棄？
自己又怎么會(huì)為了證明自己，為了幾兩銀子，鋌而走險(xiǎn)？
是了......是盛知婉，都是她！若不是她，自己不會(huì)落得這種下場(chǎng)！都是她！
就算斬首，也該是她盛知婉斬首，自己怎么能被斬首？
不可能的......定然，定然是那牢頭在嚇唬自己。
祁非嫣又往里縮了縮。
就在這時(shí)，幾道腳步聲傳來，祁非嫣原本沒聽見的，這里實(shí)在太吵了，每時(shí)每刻，都有男子歇斯底里的聲音。
她哪里見過這樣的場(chǎng)景？
她連眼睛都不敢亂看。
第152章
直到一道帶著哭腔的，熟悉的聲音傳來，祁非嫣才茫茫然抬起頭。
“......母親？”她嘴唇蠕動(dòng)。
崔氏眼淚如同斷線珠子一般掉下來。
“母親！父親！書羨！書朗......”祁非嫣眼中迸發(fā)出亮光，她顫顫巍巍扶著墻站起來。
“你們是來接我出去的嗎？”
“母親我受夠了，我再也不來這里了......”祁非嫣隔著鐵欄抓住崔氏的手。
崔氏哽咽著，望著瘦了一圈，幾乎看不出原本面目的長女：“嫣兒......我的嫣兒......”
“母親，您快別哭了，先將我放出去�！逼罘擎讨眽牧�。
她出去后必定要先好好洗個(gè)澡，洗掉這一身的臭味、臟味。
對(duì)了，她還要去找那兩個(gè)害得自己牽涉到私鹽中的人！找到他們，弄死他們！
若不是他們引誘，自己怎么會(huì)受這等罪！
還有那些膽敢把消息賣給自己的人，也都要處置了！
祁非嫣心中想著。
然而除了崔氏在哭，面前其他人誰都沒有說話，祁國公用痛心疾首的目光看著她，向來沉穩(wěn)的目光，也帶著紅。
“嫣兒，”他開口，有些哽咽：“你好生用些吃的�！�
他說罷，崔氏連忙擦淚將帶來的食盒一只只放在面前的地上，打開。
“對(duì)......對(duì)，先吃些東西�！贝奘夏闷鹂曜�，親自夾著隔著鐵欄送過去。
祁非嫣僵住了。
什么......什么意思？
“母親，我不要吃東西，我要先出去。”吃東西，出去吃也可以。
再說她這么臟，怎么好吃東西？
“長姐！”祁書朗咬著牙：“你出不去了。”
“什么？”祁非嫣看向他。
祁書朗抿唇不說話。
祁非嫣又看向崔氏和祁國公，崔氏只顧著哭，祁國公錯(cuò)開視線，嘆了口氣。
她只得看向祁書羨。
對(duì)祁書羨，她還有怨。
若不是他非要去府里找自己拿嫁妝，自己也不會(huì)如此！
見她目光看過來，祁書羨心中難受：“長姐，陛下已經(jīng)下了旨意，此次參與私鹽買賣的......一律......明日，處斬�！�
“......”祁非嫣臉上的表情僵滯住。
明日，處斬？
怎么可能呢？
她可是國公府嫡小姐？處斬她？
祁非嫣手指哆嗦起來：“爹！娘！你們救我，我不想死！”
這還是她出嫁后第一次叫爹娘。
然而崔氏卻哭得更大聲了，祁國公扭過頭去。
祁非嫣只得又看向祁書羨，她眸子一亮：“書羨，你救救長姐！你去讓盛知婉求太后，要不是盛知婉，我也不會(huì)落得今天的下場(chǎng)�！�
“要不是她非要要回嫁妝，我也不會(huì)為了幾兩銀子鋌而走險(xiǎn)，書羨！盛知婉她害我的！”
“你去找她，讓她去求太后，把我放出去！”祁非嫣死死攥著鐵欄。
祁書羨沉默。
祁書朗道：“長姐，大哥已經(jīng)去找過她了，可她狠心的很，不愿意救你！”
“怎么會(huì)，她那樣在意你，最聽你的話......”祁非嫣說到一半猛地頓住。
她怎么忘了？盛知婉早就變了。
若是她還是從前的盛知婉，也不會(huì)要將嫁妝要回去！
第153章
可是如今......盛知婉不為她求情！
難道真要看著她被斬首嗎？
不！不！
她不能死！
要不是盛知婉非要要回嫁妝，她怎么會(huì)碰私鹽？！
這是盛知婉欠她的，盛知婉憑什么不救她？
祁非嫣渾身哆嗦：“娘，不要，女兒不想死，您去求盛知婉��！”
見崔氏不說話，祁非嫣又望向祁書羨：“書羨，你去求她！不，不要求她，你告訴她若是她不去，你就休了她，她一定會(huì)去的！”
祁書羨無言：“......”
他沒想到長姐居然會(huì)和母親想到一起去。
可是她們?cè)绞沁@樣認(rèn)為，越是讓祁書羨覺得難堪又失落。
從前那樣愛他的盛知婉，怎么，就變成如今這樣了？
休夫......
也虧她想得出！
“沒用的長姐！”
“大哥已經(jīng)去找過她了，可是盛知婉鐵石心腸，咱們以前都被她騙了�！逼顣薀o比怨恨道。
若不是因?yàn)槭⒅�，自己也不�?huì)連續(xù)兩次受罰。
如今她還害得長姐要被問斬！
“嫣兒......你，再吃點(diǎn)好的吧�！逼顕t著眼道。
祁非嫣看著崔氏遞來的食盒，垂下頭，忽地用力將東西砸到地上。
食盒內(nèi)的糕點(diǎn)小菜灑了滿地。
“我不信，你們騙我！都騙我，我怎么會(huì)被斬首？一定是你們不愿意救我，我可是國公府的嫡女......不、不可能的！”
祁非嫣抬起眼，目光滿是怨恨看著面前的人。
崔氏還想說什么，祁國公已經(jīng)冷下臉：“怎么救？”
“要不是你自己膽大包天連私鹽都敢碰，怎會(huì)落到如今下場(chǎng)！這一切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國公爺......”崔氏不忍心讓祁國公再說下去。
如今再教訓(xùn)有何意義？
這已經(jīng)是她的嫣兒最后一日了。
“罷了！”祁國公失望道：“你愿意吃就吃，不愿意吃，我們這便離開�！�
祁非嫣指甲深深扣在鐵欄上。
“我要同母親說話......”
“好�！逼顕詈罂此谎郾銕е顣w和祁書朗離開。
“嫣兒......”崔氏急急上前。
祁非嫣一把攥住她的手臂：“母親，你一定要為我報(bào)仇！”
崔氏一愣，還未明白她的意思。
便聽她低聲怨恨道：“我要讓盛知婉死！”
“什么？”
“若不是盛知婉非要要回嫁妝，我不會(huì)碰私鹽的，都是她，是盛知婉害了我！娘，你一定要為我報(bào)仇......”
“嫣兒......”崔氏望著祁非嫣怨恨的眼神，想要?jiǎng)裾f，然而話到嘴邊，終是微微頷首道，“好，母親都依你，你......先用些吃的好不好？”
“那母親說說你要怎么弄死盛知婉？”祁非嫣盯著她。
崔氏想錯(cuò)開視線，她方才應(yīng)下只是為了安撫祁非嫣。
盛知婉再如何也是公主，還是書羨的正妻，她......
“母親，你若是騙我，我就是死也不會(huì)安心的��！”祁非嫣恨意滔天：“要弄死一個(gè)女人再簡單不過了，母親......我要盛知婉身敗名裂的死！”
“我知道您的妝奩里一直藏著一枚藥，那是您從天毒谷買來的！我也知道那枚藥的作用......您只要讓盛知婉服下那枚藥，再為她安排幾個(gè)男人�！�
這樣的事祁非嫣不是沒做過。她一開始嫁入廉府，幾個(gè)伺候廉文輝的通房都被她用各種各樣的手段處理了。
第154章
“不、不行......”崔氏道：“書羨不會(huì)同意的�！�
“母親您還看不明白嗎？盛知婉早就不在乎書羨了！若是在乎，她怎么會(huì)要嫁妝？怎么會(huì)眼睜睜看著我死？還有您的病......她可問過一聲？”
“她毫不在乎書羨，也不在乎國公府，這樣的兒媳您留著做什么？還不如除去她！”
“先讓她身敗名裂，沒了清白，想必她也沒臉面茍活著，只要她死了，她的嫁妝便都是國公府的......”
“到時(shí)，您大可以再為書羨找一個(gè)高門貴女做續(xù)弦�！�
“可、可這事要是傳出去，書羨的面子不就沒了？”
“面子重要還是實(shí)打?qū)嵉暮锰幹匾�，母親可要想清楚了！”祁非嫣死死盯著她。
崔氏還沒來得及說話。
外頭，一個(gè)守門牢頭快步進(jìn)來，“好了好了，探視時(shí)間到了，國公夫人該出去了！”
“母親......”祁非嫣聞言這才又開始害怕起來，攥著崔氏的手不愿松開。
此時(shí)此刻，恐懼如同跗骨之蛆將她吞噬。
崔氏也不愿走。
她的嫣兒還沒吃上一口熱飯。
但不愿走也沒辦法，時(shí)間到了，崔氏只得在牢頭催促下離開牢房。
祁非嫣聽著遠(yuǎn)去的腳步，原本支撐著的恨意頹然散去，她絕望地癱在地上。
灑落的粥水沾染裙擺。
此時(shí)她也完全不在意。
都要死了......
還在意這些做什么？
這一刻，祁非嫣心中說不出的后悔，然而后悔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
良久，她撿起撒落在地上的沾了灰的糕點(diǎn)，小口小口塞入口中。
*
翌日午時(shí)。
涉及私鹽之罪的重犯均被押赴刑場(chǎng)。
崔氏一早便又吐了次血昏厥過去。
祁國公府眾人沒有一人去觀刑，祁國公吩咐管家等行刑后將祁非嫣的尸首收斂回來。
廉府他是不指望了。
廉府恨國公府沒有教養(yǎng)好女兒。
國公府又何嘗不怨恨廉府只想從女兒手中得好處？
“不行，我......我要親自將嫣兒帶回來�！贝奘闲褋�，便紅著眼勉強(qiáng)要從榻上起身。
下人們阻攔不住。
只是還不等她下床，外頭便有嬤嬤紅著眼低聲道：“夫人，您節(jié)哀......大小姐，已經(jīng)去了�！�
崔氏聞言身子跌回榻上，一行淚順著眼眶滑落。
手指一點(diǎn)點(diǎn)攥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