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上輩子，她捐銀子的事無意中被祁書羨得知，那時他也是氣勢洶洶來質(zhì)問自己。
只是，那時候外人只知盛世堂，不知盛世堂的背后是她盛知婉，所以，祁書羨后來用盛世堂的成就了他自己的美名。
但這輩子，她提前將自己是盛世堂背后的人揭出來。
祁書羨果然再一次來質(zhì)問自己......
不過她算計的也只是人心，既然能被算中，只能說明他們內(nèi)心貪欲作祟。
接下來的幾日，難得平靜。
不過平靜的只有盛知婉的憑欄居，祁國公府其他的院子，如今可是熱鬧得很。
祁國公做主，祁書羨親自帶人將屬于盛知婉的嫁妝一件件找出來。
祁書朗的院子被翻了個遍，祁非嫣哭哭啼啼被逼著回夫家取回盛知婉的首飾頭面，就連祁非蕊的院子，也空了小半。
崔氏看著被翻亂的首飾匣子，一件件搬走的擺件......
原本富麗的房內(nèi)，如今搬得幾乎只留下空蕩蕩一張床。
就在她最喜愛的那扇屏風(fēng)也將被搬走時，終于沒忍住，一口血生生嘔了出來！
“母親！”祁書羨一驚。
崔氏捂著胸口，瞪大眼盯著地上一灘血：“快、快去請宋太醫(yī)來�！�
祁書羨不敢耽擱，當(dāng)即親自去了宋府。
誰知他連門都沒入，就被提著掃帚的小宋太醫(yī)趕了出來。
祁書羨有求于人，不敢還手。
小宋太醫(yī)站在臺階之上，鄙夷又嫌惡地盯著他：“呸！以前父親去你們府上是看在慶寧公主的面子上，如今你都要欺負慶寧公主了，還有臉來請我父親�。繚L滾滾，我們宋府可不歡迎你�！�
朱門“砰”一聲合上。
祁書羨一身狼狽，手指狠狠攥成拳。
一個小小的太醫(yī)世家而已，居然也敢如此怠辱他！
滿京城的太醫(yī)多的是，祁書羨轉(zhuǎn)身去了另外一家。果然，對方對他的到來很是客氣，毫不遲疑便上了馬車直奔國公府。
只是崔氏一見來人不是宋太醫(yī)，當(dāng)即臉色沉郁。
這位李姓太醫(yī)早兩年她也是請過的，當(dāng)時不僅對她的病束手無策，還直言說她活不過半年就要死了。
如今她好好的活了四個半年，全都是靠著宋太醫(yī)的功勞。
這廢物庸醫(yī)難不成還能治她的��？
“宋太醫(yī)呢！我只讓宋太醫(yī)診��！”崔氏不肯伸手。
祁書羨只得讓李太醫(yī)去看之前的藥方。
他不想惹崔氏不快，便道：“宋太醫(yī)身體抱恙，暫時來不了�！�
“他是醫(yī)者！醫(yī)者救命天經(jīng)地義，走不了路就抬著來！”崔氏道：“你再去找他！”
祁國公卻注意到祁書羨身上的狼狽。
“到底怎么回事？”
祁書羨只得將小宋太醫(yī)的話說了。
祁國公愣了愣，“宋太醫(yī)能欠她什么人情？”
“什么人情！肯定是盛知婉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故意不讓人來給我診病！我以往道她多孝順懂事，如今看居然全是裝的！”
“妒婦！毒婦！為了一點小事鬧得家宅不寧，現(xiàn)在還想活生生氣死我、害死我！”
崔氏罵著又要吐血。
看完藥方的李太醫(yī)一臉精妙的進來，看到她如此忙勸道：“夫人還是不要動氣，您如今的身體已比兩年前好了許多，我方才看了，宋太醫(yī)不愧是世學(xué)淵遠，開出的藥方極為精妙，只是熬煮上要講究一些。”
“方才我特意將夫人這幾日服用的藥渣拿出來看了，除了最開始那一副，后面幾幅顯然是熬煮沒掌握好火候，這才導(dǎo)致其中藥材藥性融合不好，產(chǎn)生淤克癥狀！”
“不知夫人是否換了熬藥的人？只要重新?lián)Q回去，用之前的法子熬煮，夫人的病癥便能減輕�！�
第34章
“夫人，這幾日世子夫人一次都沒來向您請過安，那您這幾日服的藥是不是......也已經(jīng)不是她熬的了？”伺候在旁的萍姨娘忽然開口。
崔氏聞言一怔。
回想起這幾日用的藥，的確跟從前不同。
藥湯顏色略淺，藥味也有些許的澀......
她心中突然有些不好的感覺：“快，快去找人問問，這幾日的藥是從哪里送過來的！”
崔氏話落，身旁嬤嬤便快速出去。
不過半盞茶時間，又匆匆回來。
當(dāng)她將最近幾日的藥是大廚房熬了送過來的事說了，崔氏立即緊緊抓住祁書羨的胳膊。
祁書羨還是第一次知道母親居然有這樣大的手勁。
“我就說！我就說她是故意的！就因為我說要留下孟央，她現(xiàn)在，居然想要害死我！”
“去將負責(zé)熬藥的人帶來！”祁國公陰沉吩咐。
他雖不過問后宅事，但一件小事鬧到如今，不僅招來了官府，現(xiàn)在，更是連婆母都要謀害！
即便公主又如何，也該給他們國公府一個說法！
“這、這是世子夫人留下的熬藥方法�！必撠�(zé)熬藥的婆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拿出一張紙。
祁國公直接示意她遞給李太醫(yī)。
李太醫(yī)看后，點了點頭：“沒錯，的確應(yīng)是如此，對......這里我之前還沒注意，應(yīng)當(dāng)熬藥時再將根莖處理，直接入藥......”
他自言自語。
房內(nèi)幾人看著他，直到他看完了。
祁國公斂眉問：“李太醫(yī)，這熬藥方法可有問題？”
“沒有！一點沒有！”李太醫(yī)道：“不僅沒問題，若是嚴格按這種方式熬藥，藥效應(yīng)該更加溫和有效才對啊！”
他說到這，祁國公眼底閃動一抹詫異。
“不可能！若是真的如此，我怎么會越來越嚴重？甚至還吐血了！”崔氏更不能接受。
“這......”李太醫(yī)也不知啊。
目光看向熬藥的婆子，見她手指甲床內(nèi)有些紫色，當(dāng)即頓了頓：“你可是嚴格按照方子上的方式來熬藥的？”
“是......是。”婆子瑟瑟。
“胡說！”李太醫(yī)指著她的手：“若是按照這上面的方式熬藥，你應(yīng)當(dāng)在熬藥時才處理紫月花的根莖才對。紫月花雖然叫紫月花，但它有種特質(zhì)，新鮮的紫月花汁水是紅色的，只有在處理根莖超過半個時辰，才會慢慢變?yōu)樽仙Ｄ闳羰钱?dāng)時處理，指甲內(nèi)的紫色，又是從何而來？”
“奴婢......奴婢......”婆子的手不易察覺地顫了顫，兩腿發(fā)軟，忽地一下將頭狠狠磕在地上，求饒道：“求國公爺和夫人饒命啊！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先后順序而已，居然、居然會對藥效產(chǎn)生這么大的影響�！�
“本來一副藥熬的時間就長，奴婢想著，將所有藥材集中到一起處理，再一起熬藥，就可以節(jié)省很多時間�！�
“而且這紫月花處理起來特別麻煩，根莖細小，要用針輕輕挑著才能不把內(nèi)皮挑破，還要去除皮莖......奴婢一邊控制火候，一邊處理，實在處理不來啊！”
她說著痛哭流涕。
崔氏氣得一把將玉枕砸在她身上，婆子痛呼一聲，手臂立刻青紫一塊。
這下李太醫(yī)倒是同情起她來：“這......其實她說得也沒錯，熬制這藥的藥材許多都是稍不注意便容易相克的，想讓藥性相融，必須對火候十分注重，每種藥材放下的時間、幾分火都有所講究。就算是我，也需得兩個人在旁幫忙才能完美的熬出來。”
“廢物！”崔氏卻根本聽不進：“盛知婉怎么就能熬？你一個專門熬藥的，居然還比不過她？”
雖然她說得是婆子。
但李太醫(yī)聽了這話，頓時面上很難看。
算了！
他也算是看出來這國公夫人根本看不上自己，不然不會到現(xiàn)在都不讓自己看診，而且話里話外，覺得自己說的不對。
李太醫(yī)也不再多說，背起自己的藥箱徑直離去。
祁國公見此，不悅地看了崔氏一眼。
雖然國公府是二品公府，但到底落魄了，崔氏卻還到處得罪人。好在，只是個不算得寵的太醫(yī)而已，跟宋太醫(yī)那種圣上面前的紅人不同。
崔氏顯然也是這么想的，絲毫不以為意。
她更在意的是自己的藥誰來熬。
“既然以前這藥是你媳婦熬的，那以后，這藥還是讓她來熬�！逼顕聪蚱顣w。
祁書羨倒是想答應(yīng)，但想到如今盛知婉的態(tài)度，頓了頓：“兒子去勸勸�！�
“嗯，告訴她，若是你母親真的因她出事，即便是圣旨賜婚，咱們祁國公府也容不下她這樣的兒媳！”
第35章
祁書羨離開文汐院，徑直來到憑欄居。
彼時，盛知婉正懶懶散散躺在岸芷汀蘭為她編織的巨大吊床里。
西曬的陽光從梧桐葉中灑落，照得她臉上斑斑點點，飄逸的裙擺和小腿一起晃蕩著。
她一只素白的手垂落，來福仰躺在鋪了軟墊的方椅上，小肚皮正好被那只手時有若無的撓著，發(fā)出哼哼唧唧的聲音。
察覺到生人靠近，來福立刻警醒地起身。
小身子朝著門外奶汪汪叫了幾聲。
盛知婉這才睜開眼，西曬的日光將她瑩白肌膚照得仿佛鍍上一層亮色。
祁書羨腳步下意識頓住。
盛知婉看到是他，眉眼淡漠，連身都未起：“世子可是將我的嫁妝還回來了？”
一句話，瞬間讓祁書羨臉上如結(jié)了層冰。
他咬牙：“我不信你聽不到外頭的動靜！母親吐血了你知不知道？”
“哦，”盛知婉將來福撈進懷里，手指在小家伙耳朵上揪了揪，這才側(cè)頭看向他道：“那就去請?zhí)t(yī)，世子來我這里做什么？”
“你真的不知道我為什么來？”祁書羨神色冷峻，薄唇繃緊成一條直線：“宋太醫(yī)不愿再來國公府，你做了什么？”
“腳長在宋太醫(yī)腿上，人家愿意來不愿意來，與我有什么關(guān)系�！�
“你敢說不是因為你？”祁書羨壓著怒。
盛知婉云淡風(fēng)輕道：“或許吧，以前幫過他一個小忙，他記著人情，便來國公府多走了幾趟，如今，大概覺得我的人情不該還在國公夫人身上�！�
“那是我母親！”祁書羨雙眸帶怒。
宋太醫(yī)的孫子曾沖撞過一位貴人，當(dāng)時是盛知婉隨口說了兩句，才讓那位貴人揭過，她說的小忙，大概就是這件事。
“所以呢？”盛知婉瞧著他。
祁書羨壓下怒意：“下人熬的藥不對，父親說了，以后母親的藥還是由你親自熬煮！”
“呵，”盛知婉涼涼笑了一下：“熬藥這事，我做了兩年，日日熬煮，從不間斷。”
“從備水，到成湯，要換十三次火，處理三十四種藥材，整整耗時兩個半時辰，一刻不得錯開眼。世子，”盛知婉瞧著他：“你覺得你能做到嗎？”
祁書羨抿唇，不語。
一日總共才有十二個時辰，除去睡覺用膳，每日要熬兩個半時辰，幾乎一半的時間......
他自然不可能將心力浪費在這上頭。
“所以啊，世子自己都做不到，憑什么要求我繼續(xù)做下去？”盛知婉道：“若是有人想借此討伐我不孝，便自己先為國公夫人熬上兩年藥再說吧。”
說完，她又閉上眼。
祁書羨站在原地?zé)o言以對，等到盛知婉再睜開眼，他不知什么時候早已經(jīng)離開了。
“公主，剛才林掌柜遞消息來了�！蓖√m匆匆過來。
盛知婉一挑眉。
汀蘭壓低聲音道：“那位陶娘子果真去了慈溪堂，林掌柜告訴她送子圣手明日坐堂。”
“嗯�！笔⒅顸c頭，忽然朝欣蘭院看了一眼，“我記得蓮姨娘擅長養(yǎng)蘭花，最近可養(yǎng)出什么新奇品種？”
“這......奴婢倒是不曾關(guān)注。”汀蘭一愣。
盛知婉起身：“隨本宮去看看�！�
“是�！蓖√m雖不知為何公主突然要去找蓮姨娘，但公主的話，乖乖聽著就是。
欣蘭院位置很偏，主仆二人到的時候，蓮姨娘正在為一株蘭花修剪枝蔓。
丫鬟稟報，她還愣了愣。
實在沒想到盛知婉會來找自己。
不說最近的盛知婉變了許多，就是以前，盛知婉也和她說不了幾句話。
蓮姨娘性格寡淡，任何場合，站在那從不多言。
盛知婉前世也不曾想過，就是這樣一個跟自己甚至沒說過幾句話的人，卻冒著被發(fā)現(xiàn)的風(fēng)險，偷偷送了好幾回藥給她。
雖然最后沒能救回她的命，但這個恩，她自然是要還的。
而蓮姨娘一生的心結(jié)就是沒有孩子......
“世子夫人！”蓮姨娘行禮。
盛知婉對她點點頭，汀蘭便帶走了伺候蓮姨娘的丫鬟。
盛知婉目光這才落到爭奇斗艷的蘭花上，細長的指尖伸出，被蔥綠的葉子襯托得越發(fā)瑩白：“蓮姨娘能將蘭花養(yǎng)得這樣好，若是孩子，不知是否也能如此精心？”
蓮姨娘一愣，還沒明白盛知婉話中意思。
盛知婉微側(cè)身，黑白瀲滟的眸子看著她：“蓮姨娘想不想有一個自己的孩子？”
第36章
“妾......妾身體不好�！鄙徱棠锷袂橛行┑吐�。
盛知婉聞言眼眸微動。
她自然知道蓮姨娘無子并不是因為身體不好，而是，早在被抬為妾的時候，她和萍姨娘便都崔氏送了一枚斷嗣丹。
也是因此這么多年，府中依舊只有崔氏所生的孩子。
但，她是誰？
三位師傅短短兩個寒暑便再也教導(dǎo)不了她的醫(yī)毒天才，斷嗣丹的毒，只要她想解，自然能解。
“斷嗣丹，也不是無解�！笔⒅窬徛�。
蓮姨娘聞言呼吸一窒，緊接著，猛然抬頭看向她：“世子夫人有辦法？不，世子夫人是怎么知道的？！”
這件事崔氏做得很隱秘，就連她的貼身婢女都不知道。
可是現(xiàn)在，盛知婉卻說出來了。
蓮姨娘呼吸急促。
盛知婉沒說話，她自然是看出來的。
事實上，現(xiàn)在市面上流傳的斷嗣丹，還是出自十歲的她之手，當(dāng)時她只是想讓莊子附近的野貓野狗少生一些活不了的小崽子......
結(jié)果后來這藥就被愛財如命的三師傅偷偷給賣出去了，而且賣價極貴，一枚就要好幾百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