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阿忠更是一下子濕了褲子。
“小的、小的說......”
崔氏和祁書羨面色大變。
然而這時再阻止已經(jīng)晚了。
阿忠下定決心,一閉眼一咬牙直接將祁書朗供了出來,說是小少爺將東西交給他,他才拿出去倒賣的,倒賣的銀子也全都給了小少爺去賭坊......
什么時候拿了什么東西,都說得清清楚楚。
甚至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每樣東西賣了多少錢,而后祁書朗在哪個賭坊花掉的銀子都說出來。
剛才還信誓旦旦為了他好的崔氏一句句聽著恨不得用眼神將他撕碎。
“混賬!污蔑!肯定是污蔑!這銀錢定是你這個雜碎用我兒名義花出去的!”崔氏完全忘了自己世家貴女、高門宗婦的身份,盛怒之下雜碎這種話也脫口而出。
祁書羨卻更冷靜一些。
阿忠的話實在太具體,太易查證,既然他敢說出,那必定是真的。
事已至此,絕對不能再讓大理寺查下去......
他深吸口氣走到盛知婉面前:“你究竟怎樣才肯罷休?”
“不是我怎樣才肯罷休,是世子和國公府怎樣才肯罷休。”盛知婉似笑非笑,“我只是想要回自己的東西而已�!�
祁書羨咬牙:“好,你提的前兩條我都答應(yīng),你的嫁妝,還有補貼到公中的銀子半月之內(nèi)我定然全部補上,只是最后一條......”
“國公爺來了!”一聲驚呼。
盛知婉眉頭蹙了一下,這祁國公回來的還真快,他今日不是該陪著陶氏嗎?
不過也無妨。
都已經(jīng)查到這,繼不繼續(xù)查其實結(jié)果在場人都心知肚明。
盛知婉微微行禮,祁書羨和祁非嫣道:“父親�!�
祁國公冷冷睨了盛知婉一眼。
府里發(fā)生的事傳入到他耳中時,他正要陪著陶娘用晚膳,聽聞之后立即緊趕慢趕回來,誰知還是晚了。
一路上,他早已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相比于小兒子的不成器,他更惱的是盛知婉居然因為這一點小事就招來了大理寺的人,將家丑外揚!
第31章
“國公爺�!狈进欀旧锨耙姸Y。
祁國公點點頭,“今日的事有勞方大人跑一趟,不過說到底,這其實是國公府的家事,剩下的就交由我來處理,方大人請回吧�!�
“這......公主覺得呢?”方鴻志看向盛知婉,畢竟她才是苦主。
祁國公臉色頓時黑了一瞬。
盛知婉看得好笑:“今日的確有勞方大人了,不過還有件事�!�
汀蘭聞言,將早就準備好的東西呈到方鴻志面前,“大人,這是我們公主的嫁妝單子,因不知被人盜走了多少,后續(xù)還煩請大人再安排人重新核對一次。”
方鴻志看到長長的嫁妝單子眼皮直跳。
崔氏聞言則差點一口氣上不來。
有大理寺介入,意味著不管是不是書朗拿出去的,只要在嫁妝單子內(nèi)的東西,他們都需得一一還回!
這些年她不知從盛知婉那得了多少東西。
如今要還回去,就覺得原本屬于自己的東西被搶走。
崔氏只覺剜心之痛!
然而盛知婉自己的東西找官府核驗,她又能說什么?只能一口氣死死憋著。
“到時公主令人去找在下即可�!狈进欀巨D(zhuǎn)身告辭。
祁國公身旁的孫峰連忙跟上。
盛知婉知道他是去堵嘴了,但紙包不住火,即便暫且包住,等到紙燒破那天,等來的卻是更大的反噬。
大理寺的人一離開,祁國公對幾位掌柜就更不在意,隨意說了幾句,便將人趕送出府。
而后,他目光落定在盛知婉身上,滿面威壓,喝道:“跪下!”
祁非嫣聞言,幸災(zāi)樂禍至極。
祁書羨嘴唇動了動,沒有說話。
崔氏冷冷地坐在上頭。
盛知婉直直對上祁國公滿含壓迫的眼神。
從前,她對祁國公這個公爹恭敬有加,對方隨意的一句話,她便當成長輩訓誡銘記,從不頂撞、更不忤逆。
但是此刻,她卻輕輕笑了笑,黑白分明的眸子微挑,聲音雖輕卻無一絲退卻:“恕慶寧愚鈍,實在不知做錯了什么需要下跪,還請......國公爺指點迷津。”
祁國公聞言一哽,片刻才緩過來道:
“女子順德——寬容,忍讓,柔順,慈良。其一,你作為書朗的大嫂,他犯錯,理應(yīng)寬容忍讓,可你卻因區(qū)區(qū)幾件嫁妝鬧到如此;
其二,你隨口便要株連下人仆從,讓人心寒,有違柔順慈良!
其三,你既為國公府宗婦,當知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卻因一己私事置國公府名聲不顧,招來外人,家丑外揚!
以上三點,你知不知錯?!”
“慶寧知錯,”盛知婉道。
“既然知錯,便跪下!”
“但慶寧不認錯�!笔⒅癜严掳刖湔f完。
祁國公一愣,不止他,崔氏、祁非嫣、祁書羨也都愣了一瞬。
緊接著,便聽盛知婉道:“家有家法,國有國規(guī),慶寧在是國公府兒媳之前,先是父皇的女兒,二弟弟偷竊調(diào)換的不僅是慶寧的嫁妝,還是御賜之物。按律法,偷竊御賜之物應(yīng)誅連三族,兒媳若真的追究,便不只是招來大理寺這么簡單�!�
盛知婉說著抬眸跟祁國公對視:“或者,國公爺也可以去宮里讓父皇來評一評,究竟是慶寧錯大一些,還是,二弟弟錯大一些�!�
祁國公聞言一噎。
在場其他人也全部愣住。
“盛知婉!你知道自己在跟誰說話嗎?你居然敢威脅父親!”祁非嫣忍不住叫囂。
盛知婉瞥她一眼。
這祁非嫣還真是蠢......
沒見著祁國公自己都沒說話,她倒先跳出來,若是祁國公不敢找父皇,豈不是說明他真的被自己威脅住了。
祁國公不要面子嗎?
“閉嘴!”果然,不用盛知婉,祁國公便面色陰沉地呵斥一聲。
祁非嫣頓時訥訥地住了嘴,神情委屈至極,對上祁國公的視線又畏懼地垂下頭。
呵,還真是又蠢又慫......
盛知婉眼底滿是嘲諷。
祁國公臉色難看半晌,“知婉說得對,這事的確是父親考慮不周�!�
“無妨,等到嫁妝找回,方大人已經(jīng)答應(yīng)為兒媳核對驗看,父親只需好好教導二弟弟,以免他再犯下大錯即可�!�
“書朗畢竟還小......”
“不矜細行,終累大德,父親,二弟弟所犯的錯可不是什么細行�!笔⒅袼菩Ψ切Α�
祁國公一窒,道:“......既如此,按家法,杖責三十,祠堂悔過十日!”
“不行��!”崔氏聞言駭然抓住祁國公的衣袖,“書朗還是個孩子啊,他怎么受得��?”
第32章
“要怪就怪你寵出來的禍!”祁國公冷冷拂開她。
若不是她眼皮子淺答應(yīng)跟盛知婉打賭,事情還不至于到這一步。
“盛知婉!你滿意了?”崔氏怨毒的目光恨不得將盛知婉撕碎。
盛知婉笑笑,“母親滿意就好�!�
這才哪到哪?
要讓她滿意,至少要將祁書朗兩只手打斷。
不過那樣一來,恐怕崔氏要瘋,祁國公也不會愿意,她還不想這么快就離開祁國公府。
來日方長,一筆筆算吧。
祁國公說要按家法,便是按家法,當即,命人去書院將祁書朗帶回。
祠堂中擺好長凳,木杖。
祁家所有主子,除了去清河省親的祁非蕊不在,祁國公,崔氏,祁書羨,盛知婉,甚至連已出嫁的祁非嫣都被安排在祠堂院外觀刑。
莊嚴肅穆的院子寂靜無聲。
直到兩個下人拖著祁書朗進來。
“賤人!不過是拿她一些東西,小爺翻盤了又不是不還,憑什么打小爺,是她自己非要上趕著當我嫂子......”
“要不是看她是個公主還有那么多嫁妝,我才不稀罕叫她嫂子,居然還敢報官,果然是個上趕著的賤貨!”
還沒進門,便聽到他口中不干不凈的咒罵,盛知婉眼眸一冷。
“堵住他的嘴,給我打!”祁國公氣道。
立刻,兩個下人壓著還在掙扎的祁書朗退下褲子,強行按在長凳上。
高高的木杖舉起。
還未落下,崔氏便忍不住上前半步。
“站��!你敢上前,杖罰翻倍!”祁國公蹙眉看著崔氏。
以往小兒子總是在他面前裝得乖巧懂事,沒想到實際上居然是個這樣混不吝的。
怪不得之前的夫子被氣走......
小兒子教成這樣,他理所應(yīng)當將責任怪到崔氏身上,看著崔氏的目光都帶著怨氣!
崔氏聞言這才強行按捺住,只是眼眶卻忍不住紅了。
直到第一杖落下,她驟然轉(zhuǎn)過頭,用怨毒的眼神瞪著盛知婉。
盛知婉對上她的眼卻只覺諷刺。
都說慈母多敗兒。
崔氏對祁書朗有時的確偏寵,比如現(xiàn)在,哪怕明知他偷了御賜之物倒賣,也覺得只是小錯,稍罰一下,便心肝兒的疼。
可另一方面,大概是有祁書羨這個三元及第的“珠玉”在前,她又對祁書朗嚴厲到苛刻的地步。
比如祁書朗五歲不會背詩、七歲默不出三字經(jīng),崔氏罰他在雪地一站便是幾個時辰。
可以說祁書朗養(yǎng)成如今的性子,崔氏當居首功。
但這并不是祁書朗作惡的理由。
盛知婉對上他被打也要扭過身看她的陰鷙目光,勾唇一笑。
再毒的毒蛇,在他長成之前廢去毒牙,便不必畏懼。
更何況祁書朗這種,連毒蛇都算不上。
她欣賞著木杖一下下落到祁書朗的屁股上。
從一開始的桀驁不馴,到后面的眼淚鼻涕混著一起落下來,之前塞進嘴里的布巾掉下,也再顧不得罵盛知婉,只哭爹喊娘的求著知錯饒命。
那聲音,簡直比過年時被殺的豬還要慘烈。
盛知婉覺得悅耳極了。
不知前世那些被他虐打而死的女童們聽到這聲音,是不是也會有一絲絲慰藉?
盛知婉想到這眼中露出一抹笑意。
祁書羨不忍看祁書朗的慘狀,目光看過來,剛好看到盛知婉勾唇這幕,當即心中怒火焚燒。
很快,三十杖罰結(jié)束,崔氏揪著心口哭倒在祁非嫣懷里。
祁國公鐵石心腸命人為祁書朗醫(yī)治后,繼續(xù)留在祠堂內(nèi)悔過。
盛知婉看完了戲,也覺得今日過得頗有些累。
正準備回去好好吃點東西休息一番,誰知剛走到半路,便被一只手猛地扯住。
汀蘭驚呼一聲。
盛知婉看到面前的人,抽回手,“有事?”
她眼神冷淡而平靜。
盡管那蹙眉的動作十分細微,一閃而逝,可還是被祁書羨給捕捉到。
祁書羨突然意識到,她并不像以前一樣喜歡黏著自己。
甚至,開始抵觸他的觸碰。
這樣的認知,讓他本就強壓著的火氣猛地躥上來,他驟然上前半步:“今日的事,是不是你算計好的?”
“世子說什么?”盛知婉似聽不懂他的話。
祁書羨如此近距離的靠近,聞著她身上散發(fā)出來的香味,聲音緊繃道:“從我得知你捐銀子去找你,到母親得到消息,因為你的私產(chǎn),應(yīng)下賭約!甚至還有那幾個你找來的人......”
“世子想多了,我可沒有這么未卜先知�!笔⒅駨乃砼岳@開。
“盛、知婉!”祁書羨低沉的聲音從后傳來:“你究竟要鬧到什么時候?是不是我真的跟孟央發(fā)生什么,你才知道后悔!”
第33章
盛知婉沒有絲毫停頓,仿佛沒聽到他的話。
祁書羨看著她的背影,良久,一拳轟在身旁的松樹上。
*
“公主......世子說的是真的嗎?”走出好遠,汀蘭終于忍不住問。
盛知婉笑著看她:“他說的哪句?”
“這一切真的是您算計好的嗎?從世子得知去找您,到夫人應(yīng)下賭約,還有,您讓奴婢找來的那幾位掌柜......”
小丫頭說到這,自己搖了搖頭。
“不對不對,這怎么可能是公主算計的?公主您要是這么有心機,才不會被祁國公府的人欺負這么久!”
所以,肯定是世子把她家公主想得這么心機深沉!
汀蘭想著還點點頭,一定是這樣!
這都是祁國公府的人不好,自己想得美,想算計公主得到公主的私產(chǎn),結(jié)果被查出來問題,倒了大霉了。
盛知婉笑而不語。
其實,祁書羨猜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