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一周后，
津海市茂縣。
縣城街道寒風(fēng)瑟瑟，才剛過五點天就蒙蒙黑了。步重華攏緊大衣，向左右迅速掃視一眼，
快步來到街角一處隱蔽的電話亭邊按了幾個號。
“喂？”
聽筒那邊響起宋平壓低急促的聲音：“你怎么不用保密專線？”
“手機(jī)被鯊魚監(jiān)聽了，
到處都有人跟著，
來不及去接頭點�！�
“什么事這么……”
宋平“急”字沒出口，就被步重華緊繃到極致的聲音打斷了：“為什么對吳雩下協(xié)查通報？！”
宋平一時哽住，目光落到面前的內(nèi)部傳真件上，幾個小時前剛發(fā)出的“緊急協(xié)查通報”六個黑體字下，
吳雩的正面高清圖和身份證號格外刺眼。
“……目前只是公安系統(tǒng)內(nèi)部啟動緊急預(yù)案，設(shè)立區(qū)縣卡口和出市卡口，
還沒有把吳雩的身份信息往社會上散發(fā)。他目前暫時應(yīng)該……應(yīng)該還是安全的�！�
“這不是安不安全的問題！”步重華克制不住咬牙怒道：“吳雩只是有問題沒說清楚，
他不是罪犯，你們這樣反而會把他暴露在鯊魚面前！”
“我也不愿意那樣干，但他跑了！”宋平吼聲比他還大：“他是唯一一個知道你所有潛伏計劃但又不在專案組控制內(nèi)的人，
你讓我怎么辦？萬一他帶著所有信息把你賣了怎么辦？萬一他已經(jīng)投靠鯊魚了怎么辦？萬一他覺得當(dāng)年解行死得冤枉，要替他報仇怎么辦？！”
“他不會出賣我，但你們這么做等于在把他往鯊魚身邊推！”
宋平匪夷所思問：“你自己聽聽你前后兩句話是不是自相矛盾？”
步重華在大街嘈雜背景中呼了口氣，意識到自己再怎么解釋都沒用。
鯊魚對畫師微妙復(fù)雜的心理正常人都沒法理解，對專案組領(lǐng)導(dǎo)就更說不通了，
再說下去也只是浪費時間，他們是絕對不可能撤回協(xié)查通報的。
“——如果，
”步重華用力抹了把眼睛，加重了語氣問：“如果我能在三天后的行動中親手抓住鯊魚，
然后把吳雩帶回來，
能不能換來一個前塵往事一筆勾銷、從此讓他徹底自由的機(jī)會？”
宋平略一猶疑，抬眼越過辦公桌，
靠墻沙發(fā)上翁書記正和另兩名公安部領(lǐng)導(dǎo)面面相覷，片刻后其中一名年紀(jì)格外大的老領(lǐng)導(dǎo)盯著宋平，極其輕微地點了下頭。
宋平會意。
“你這么干等于是在跟我們做交易，我沒法給你作保。”宋平轉(zhuǎn)向話筒頓了頓，然后話鋒一轉(zhuǎn)：“但如果你能做到，我敢肯定，專案組對你所有意見的傾向性都會非常、非常地大�！�
這個答復(fù)雖然沒把話徹底說死，但已經(jīng)算給出暗示了。
步重華低頭深深吐出一口滾燙的氣，沒再多說什么，抬頭丟下“知道了”三個字便要掛電話，聽筒那邊宋平急忙問：“等等！可你怎么把吳雩帶回來？你上哪找他去？”
步重華說：“我有渠道�！比缓蟾蓛衾鋻炝穗娫�，向周圍一掃，匆匆走出了電話亭。
啪！
蓋滿了油膩塵土的電燈泡應(yīng)聲亮起，昏黃光暈照亮了老式廚房。
一小鍋水在爐灶上咕嚕嚕滾沸著，吳雩拆開掛面，倒進(jìn)去半包，看著面條一點點變軟，把洗好的菜葉和生雞蛋打進(jìn)去攪了攪，這時門外傳來哐哐幾聲拍響。
“有人嗎？快遞！”
吳雩沒關(guān)火，把手隨便往牛仔褲上一抹，去外間打開門。出租屋外是黑暗狹窄的弄堂，一個快遞員打扮的精瘦男子正裹著冬夜風(fēng)雪站在那，上下打量了他兩眼，一聲不吭遞來個紙箱，點頭走了。
吳雩關(guān)上門，單膝跪在雜亂的玄關(guān)水泥地上拆開紙箱，把塑料泡沫隨意堆在門角，拆開層層包裹的報紙，終于露出了里面沉甸甸的物品——
一把手|槍，一把匕首，二十發(fā)子彈。
里間窗虛掩著，隨北風(fēng)傳來弄堂左鄰右舍的飯菜氣息和說笑動靜，間或響起電視機(jī)熱播劇的主題曲。
出租屋里空蕩安靜，吳雩沉靜的側(cè)臉紋絲不動，熟練地把槍拆成零件，對著低矮的燈泡一樣樣仔細(xì)檢查完畢后，把零件重組為槍，裝上彈匣，塞進(jìn)后褲腰，然后起身走回了廚房。
面條和蔬菜已經(jīng)完全軟爛了，湯汁咕嘟嘟冒著泡。他連鹽和糖都沒放，隨手關(guān)上火，一邊用筷子攪碎小鍋里的面一邊吹著氣走回外間，穿過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玄關(guān)和墻邊的幾名保鏢，拉開椅子坐在餐桌一側(cè)，低頭吃了兩口熱氣騰騰的面。
一只手從身后按在他肩上，鯊魚在耳邊微笑道：
“你從暗網(wǎng)上買|槍的時候，就應(yīng)該能想到我會跟來，是不是，畫師？”
吳雩置若罔聞，甚至沒把一屋子荷槍實彈的視線當(dāng)回事，在眾目睽睽之下唏哩呼嚕吃了大半碗面條。
他吃相遠(yuǎn)說不上優(yōu)雅，吞咽前甚至不太咀嚼。老舊燈泡和裊裊熱汽仿佛為他加了層濾鏡，皮膚朦朧素白，五官光影都非常深，鯊魚若有所思的視線落在他鍋里的面湯上，少頃只見吳雩終于放下筷子，隨手一抹嘴，平淡道：
“我今天心情不好，建議你說話的時候注意一下�！�
鯊魚慢慢地浮現(xiàn)出一絲笑意，拉開老式木頭八仙桌對面的一把椅子坐下，溫和地道：“我聽說中國人會在親人去世的那天為他們燒紙，作為紀(jì)念他們的方式。待會你會出門為解警官燒紙嗎？”
吳雩動作一頓。
“你是什么時候知道的？”片刻后他終于問。
“我跟各個國家的很多警察打過交道，甚至跟他們的高層平起平坐，我知道一個特工最多能偽裝成什么樣，也熟悉各種臥底不同的潛伏方式。所以一年前我與你分別后，你曾經(jīng)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在我腦海中不斷重復(fù)回憶，逐漸讓我升起了非常大的懷疑�！�
“為了調(diào)查這些懷疑，瑪銀死后我離開中國，去了她的緬甸家鄉(xiāng)，終于從當(dāng)?shù)卮迓涞暮芏嗪圹E中逐漸拼湊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猜測�！滨忯~微笑看著吳雩，說：“感謝華北警方對你發(fā)的那張協(xié)查通報，當(dāng)我親眼看到它的一瞬間，我就知道所有猜測都成了真�！�
吳雩垂著眼睛，定定望著面前稀爛的小半碗面。
突然他擱在桌上的手背一沉，是鯊魚探身握住了他的手：
“但我還是不明白，畫師，他們怎么能這樣對你？”
“……”
“跟我走吧，他們不會再相信你了，讓我?guī)闳フ嬲杂傻耐恋��！?br />
狹小低矮的房間里明明站了那么多人，卻呼吸絲毫不聞，只有窗縫里傳來外面冬夜呼嘯的風(fēng)聲。
站在吳雩身后的那名保鏢無聲無息舉起槍，槍口懸空對著他后腦，食指隱秘地按在扳機(jī)上，但沒有扣，所有人都在屏聲靜氣等待著他嘴里說出的那個答案。
一口答應(yīng)還是斷然回絕？
只要有一個字不符合鯊魚的預(yù)期計算，下一秒眼前便要血濺三尺，任憑傳說中下凡的戰(zhàn)神也不可能逃脫！
“……你想聽我說什么答案？”過了不知多久，吳雩終于在周遭眾多視線中自嘲地笑了聲，“騙人很容易，騙自己卻很難。從解行走的那天開始我就告訴自己要當(dāng)一名警察了�！�
他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腦后半尺處黑洞洞的槍口，從鯊魚掌心里抽出手，重新拿起了筷子，疲憊地道：“直到現(xiàn)在，我還是想當(dāng)個警察�！�
空氣仿佛被凝固了，持槍的保鏢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晌終于徹底垂下了槍口。
與之相對的是鯊魚卻在微微顫栗，盡管隔著風(fēng)衣看不出來，但他自己能感覺到一波比一波更加強(qiáng)烈的興奮正順著每根神經(jīng)末梢沖上腦髓——畫師沒有一口答應(yīng)他，甚至沒有欲擒故縱！
他是真的被通緝到走投無路，這不是他跟警方里應(yīng)外合設(shè)下的局！
“你真的想回去當(dāng)警察，還是你以為自己想當(dāng)警察？”鯊魚瞳孔已經(jīng)因為激動而變成了灰藍(lán)色，但聲音卻控制得很好，甚至笑了起來：“你知道嗎，畫師，為什么當(dāng)年我愿意用八十公斤五號海洛|因交換你，直到最后一刻都沒懷疑你就是警方的臥底？我見過那么多喬裝打扮的警察和惺惺作態(tài)的特工，為什么只有你身上沒有任何可疑的味道，只有你跟那無數(shù)個失敗的臥底都不一樣？”
“你——”
吳雩臉被迫一抬，鯊魚從木桌另一側(cè)起身抓起了他下頷，居高臨下微笑道：“因為你心里就是沒有那種東西，你身上的氣味跟我相同，從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不可能成為一個警察！”
“住手！”“放下！”
保鏢大驚失色而上，只見吳雩刀鋒橫頂在鯊魚捏著他下頷的手腕上，每個字都是從牙縫里忍無可忍逼出來的：“你給我閉嘴！”
鯊魚根本不以為意，輕蔑一笑松開手，從保鏢懷里奪來手機(jī)，徑直撥出110：“你不是想當(dāng)警察嗎？行，給你個機(jī)會。”
吳雩瞳孔無聲壓緊，只見鯊魚一揚手，直接把接通了110的手機(jī)扔給他：“——告訴警察我在這里，也許他們會看在你通風(fēng)報信的份上讓你回警隊，要不要試試？”
“您好，津海市110報警服務(wù)臺……您好？”
屋子里一片死寂，只有周遭粗重的呼吸此起彼伏，吳雩緊攥手機(jī)的五指因為用力而變色發(fā)抖。
“您好？請問有什么可以幫您？這里是津海市110報警服務(wù)臺？”
“……”
吳雩不住喘息，胸腔急劇起伏，少頃突然把手機(jī)重重砸在了墻上！
哐當(dāng)一聲稀里嘩啦，手機(jī)被生生砸成數(shù)塊，墻灰碎石與破碎屏幕濺了一地。吳雩用力捂住面孔，修長手指不住痙攣，骨關(guān)節(jié)皆盡變色，從掌心中發(fā)出一聲聲難以遏制的沙啞喘息。
“你沒有那么想穿上那身衣服，畫師。”不知何時鯊魚已經(jīng)起身來到了他身后，雙手緊緊按在他抖動的肩膀上，在耳邊輕柔地道：“我對解警官的犧牲感到非常沉痛和遺憾，我愿意為他修建一座華麗的墓地，或者立一尊塑像，但你不能用他來……”
吳雩沙啞道：“住口�！�
“——你不能用他來欺騙自己。因為你心里根本沒有那些東西，跟他們也不是同類，你跟我才……”
“我讓你住口！”吳雩猝然抬頭吼道。
鯊魚彬彬有禮地抬起雙手，站起身拉開了距離。
——你跟他們不是同類，你跟我才是。
吳雩眼眶血絲密布，挺拔的鼻端也微微發(fā)紅，刀削般的嘴唇因為情緒激蕩而染上了微許血色，在喘息中微微張著。
所有人都密切地觀察著他，看著他在短暫的崩潰后深呼一口氣，突然唇線緊緊一抿。這個冷淡而強(qiáng)硬的動作似乎代表他迅速收斂住了情緒，然后搖了搖頭。
“我不想騙你，Phillip先生，我沒法成為跟你一樣的人�！�
鯊魚聽見這個稱呼，神情似乎有點緩和，但接下來的話又讓他臉色變得不那么好。
“即便你把我?guī)ё�，我也不可能發(fā)自內(nèi)心成為你忠誠的下屬，所以接下來不論說什么都是沒用的。今天是解行的忌日，我一直想去那個世界與他重逢，如果想殺我今晚是你唯一的機(jī)會。你自己決定吧�！�
吳雩站起身，收拾起碗筷和匆匆吃了幾口的晚飯，將這周圍滿屋子槍口視若無物，就這么平淡甚至木然地穿過走進(jìn)廚房，少頃傳來了嘩嘩洗碗聲。
幾名保鏢不敢吭聲，空氣中流動著詭譎的氣息，沒人敢看鯊魚那極其難看的臉色。
剛才那名拿槍的手下試探地輕聲問：“老板……”
還要不要把這個人強(qiáng)行弄走？
或者，是殺還是不殺？
成排平房外，巷口。
摩托在夜色中熄火，全身黑色沖鋒衣的騎手摘下頭盔，無聲無息貼在墻角，瞇起眼睛向遠(yuǎn)處望去。
崎嶇不平的石板路盡頭，那輛被他跟了一路的吉普車停在院落正門前，車身看似老舊普通，不遠(yuǎn)處卻有兩個褲兜里鼓鼓囊囊的男子來回晃悠著，漫不經(jīng)心掃視周圍夜幕，兩人之間互相沒有交談，行動中卻透著隱蔽的兇狠。
那是鯊魚的手下。
騎手向后退了半步，視線向四周一掃，黑暗中的路線、地形、障礙物已一一盡數(shù)印進(jìn)大腦。然后他助跑兩步，一躍而起，兩米多高的墻頭單手一撐凌空越過，消失在了院落的后門內(nèi)。
嘩——
吳雩把筷子沖刷干凈，隨手往白瓷磚鋪的臺面上一放，把煮面的小鍋涮了涮，動作突然微微一停，眼角向身側(cè)瞥去。
廚房窗框積滿了經(jīng)年油煙，水汽在玻璃上氤氳出白霧，隱隱映出遠(yuǎn)處的路燈，突然昏黃光影一閃，似乎有什么東西緊貼著外窗臺晃了過去。
吳雩像是被某種迎面席卷而來的力量定住了似的，良久才從水流下伸出手，將玻璃窗上的白霧一抹——
一只熟悉的手掌從外面幾不可聞地拍了拍窗，霎時與他隔著玻璃，掌心相貼。
“……”
吳雩另一只手微微不穩(wěn)，在玻璃上擦了兩把。穿過冬夜的朦朧霧氣與遙遠(yuǎn)路燈，那熟悉到極致的身影正佇立在風(fēng)雪中，俊美面孔與他隔窗相望。
是步重華。
水龍頭依舊嘩嘩作響，那些殺人不眨眼的毒販還守在外間。隔著廚房薄薄一道墻，沒人能看見他們的掌心正緊貼彼此，吳雩面色蒼白、疲憊而茫然，步重華的目光卻火燙而貪婪，隔著玻璃窗一遍遍描繪他的每一寸眉眼輪廓，許久后終于開口做了四個字無聲的口型：
“別、跟、他、走�！�
作者有話要說：
空城°、yyjt來也！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當(dāng)！、Rakuzan2333、蒼耳、Ccccloud、形從連、昱煙宇火、想吃苦瓜煮甜酒、蔥花美人雩、洛深、破云到吞海、易水煩、容曦、五代金木研、韓喋喋里個喋喋、蘇輕、凈楝修、若笙、沈鴣、芒果君愛甜甜、長月燒酒、君玨☆、當(dāng)佐子遇見林秋石、菊花換酒、柳愿愿w、南箋、夏夏、zoe222、Na2SO4、終極贏家奶黃包、唐梓小盆友、ydwajk、要開心啊、櫻、甜、熠熠生輝~、奶露小子、嘭星星、珞煙、PiscesRunnin、Bing蹦三天、吳雩吃魚不挑蔥花、何小邪、杜沈言、抑郁的相冊、竹西詞、Csbat、hddddd、snow、whim、啊姝姝姝姝姝、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塵飏-、廢物點心、青燈妖刀、包包、蔥花魚十元一條嘿嘿、魚油炒魷魚、TNNH.、安嚟、折原臨也、橙子x、小鯉魚喵喵叫、ynos、顧幾何、H、江停大寶貝、咬一口芝士、奶黃包分我一個、nw、倩姑娘、昕馨、小火柴、奶黃餡的糯米慈、時柒、兔飛的貓丞、云升遠(yuǎn)岫、手撕包菜、賦夜、阿拉平平、愛貓的Coco、快樂安安激情按頭、Ming、鳳兮翼嵐、百無一用是蠢彥、羨羨羨羨呀、大大大別山、昵稱無法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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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個；
第133章
Chapter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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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嘩水聲停止，
吳雩走出廚房，一邊用布擦手一邊轉(zhuǎn)身面對眾人，平淡地問：“考慮好了嗎？”
他穿著黑色高領(lǐng)毛衣，
袖口挽在小臂上，
臉和手上的皮膚都是那種燈光無法渲染的冷白。鯊魚緊緊地看著他，
他卻沒有在看任何人，只低頭在擦手，這個角度讓他烏黑的眉角眼梢都形成一道修長的弧度，鼻梁光潔挺拔，
嘴唇又異乎常人地淡而薄，那是一種看上去就很不好說服的面相。
“……我可以不帶你走。”鯊魚沉吟片刻，
終于說。
——老板竟然改變了主意。
周圍幾個隨時準(zhǔn)備動手的保鏢都登時一愣。
“你對我可能有點誤會，
畫師。我既不需要你的忠誠，也不需要你成為下屬，我只是希望你可以獲得自由�！�
吳雩手在毛巾里一頓，
鯊魚起身走到他面前，語氣竟然非常柔和：“你應(yīng)該明白這自由是沒法從警方手里得到的，否則當(dāng)初你也不會在重重封鎖的大樓里留下暗門。但即便當(dāng)時我被捕而你逃脫，那道暗門也只能讓你去往東南亞更加貧窮、混亂、毒品泛濫的地方，也許你能成為一名出色的雇傭兵，
不過相信我，你這種外形和內(nèi)在條件，
在那種朝不保夕的環(huán)境里沒有任何自由可言�！�
“如果你跟我走，事情就不一樣了�！滨忯~語氣微微一轉(zhuǎn)，
變得更加低沉而富有誘惑力：“你可以去我在希臘附近的私人島嶼，
島上有漁民、集市和碼頭，你可以在那里平靜地居住，
或者乘船出海打漁。你見過溫暖的地中海么？見過海洋你就會意識到陸地上的一切法律制度和道德束縛都是那么令人厭倦，你可以享受那種無拘無束的平靜生活，直到老死�！�
溫暖濕潤的海風(fēng)，自由漂流的小舟——哪怕不是對一個前半生傷痕累累的通緝犯，對任何人來說這都是難以抗拒的誘惑。
吳雩短促地笑了聲：“可能我付不起那么高昂的租金呢，Phillip先生�！�
“你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也不用參與任何暗網(wǎng)或毒品交易，我所有的島嶼都為你終生開放，只有一個條件�！滨忯~低頭盯著他，兩人距離近得幾乎相貼，每個字音里的冷酷都凜然可辨：“——不準(zhǔn)與我為敵�！�
“……”
“如果你不為我工作，那么也不準(zhǔn)為任何人工作，包括各國警方、其他黑道、毒販以及我的各種競爭對手。除此之外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滨忯~終于抬起頭，恢復(fù)了彬彬有禮的風(fēng)度，微笑道：“我甚至可以想辦法幫你說服步支隊長……現(xiàn)在該叫步老板了。當(dāng)然，這得建立在你還喜歡他而不是想弄死他的基礎(chǔ)上�！�
鯊魚大概這輩子都沒給人開出過這么優(yōu)厚的條件，更別說花費那么多心機(jī)了。如果換個人來，可能現(xiàn)在會比較受寵若驚才對。
吳雩在眾目睽睽中張了張口，但又閉上了，沒有出聲。
只要答應(yīng)就可以離開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