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不可能……”江停臉上血色唰一下退得干干凈凈,難以置信地喃喃道:“你……不可能……”
吳雩在他震愕到極點的注視中低下頭,無聲地閉上眼睛,復(fù)又睜開。
緊接著,他再也不看周圍一眼,突然拔腿從停車場偏門中尾隨殺手而出!
步重華伸手一攔,卻沒攔住,江停失聲吼道:“……你回來!”
嗶嗶嗶——嗶!
街巷里不耐煩的鳴笛聲起起伏伏,吳雩沖到巷尾,迅速一瞥左右,只見不遠處動靜一閃,是那個殺手!
一輛派出所警車飛馳而來,但吳雩的腳步卻絲毫沒停,在民警瘋狂鳴笛的同一時刻側(cè)身翻過引擎蓋,穩(wěn)穩(wěn)滾落在地,眨眼的延遲都沒有,起身利箭般沖了出去。
“臥槽肯定是這小子!肯定就是這小子!”開車民警簡直要瘋了:“快快快,追上他!”
與此同時,數(shù)十米外的街巷交叉口,一輛囂張的銀色奔馳G65被結(jié)結(jié)實實堵在車流中,嚴峫一邊不耐煩地探頭向外張望一邊對車載藍牙:“喂喂?媳婦?你能聽見我說話嗎?你……我艸!”
后視鏡內(nèi)照出一個年輕男生沖過街角,雖然動作極快,但嚴峫清清楚楚看見了他頭上、身上沾著大塊血跡。緊接著不到五秒,另一道熟悉的身影緊追不舍而過,那分明是他表弟的下屬兼未來家屬吳雩!
“臥槽那不是吳雩嗎?!”嚴峫這么多年的專業(yè)刑偵嗅覺猛然觸動,頓時明白了什么,果斷抓起手機熄火下車,嘭一聲甩上車門:“媳婦我可能看到那醫(yī)鬧嫌疑人了,我打個電話給我表弟,先掛了!你務(wù)必待在醫(yī)院別動,聽見沒?喂?!”
地下停車場,江停抓著手機緩緩?fù)说綁�,心臟怦怦怦重跳,冷汗順著蒼白的面孔匯聚到下頷,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步重華卻驀然聽見了什么,內(nèi)心霎時醍醐灌頂,劈手奪過江停的手機:“喂?嚴峫?”
嚴峫剛要掛電話,猝不及防聽到了自己表弟的聲音,險些絆一個踉蹌:“你……你……等等我明白了,你就是那姓步的SB!”
步重華:“……”
步重華一股邪火直上腦頂,剛要開口怒斥,嚴峫的怒吼卻比他還大:“你怎么得罪了你表嫂?你到底干什么把他給惹毛了?你拿他手機干嘛?他現(xiàn)在人還好吧?!”
“……”步重華視線落在江停身上,大腦空白,茫然吐出一個字:
“�。俊�
嚴峫一手捂頭,簡直要被自己表弟這驚世大煞筆給氣蒙了。
這時他風(fēng)馳電掣奔到岔路口,腳步一停,左側(cè)是大街,右側(cè)是更錯綜復(fù)雜的胡同;嚴峫舉著手機原地環(huán)顧一圈,高達2.0的動態(tài)視力猝然捕捉到什么,視線牢牢定住了——
只見大街盡頭的紅綠燈下,幾輛車鳴笛嗶成一片,緊接著兩道身影一前一后越過十字路口,兩米多高的圍墻當空側(cè)翻而過,消失在了圍墻后的建筑工地上。
嚴峫視線向上一抬,鋼筋手腳架中是黑洞洞的建筑,半空中清清楚楚掛著一條橫幅:津海市遂寧路德意建設(shè)小區(qū)商住樓。
“……你趕緊過來一下,這事有點不對勁,吳雩追著一個二十多歲全身帶血的嫌疑人跑到建筑樓里去了�!眹缻l毫不猶豫地拔腳狂奔過馬路,在周圍憤怒的叫罵和鳴笛聲中對手機急促道:“我這就發(fā)即時定位給你,趕緊過來!快!”
作者有話要說:
第78章
Chapter
78
[VIP]
哐,
哐,
哐。
腳步一級級踏上鐵梯,在空蕩蕩的建筑內(nèi)部回響。
這幾棟商住樓是當初津海很有名的工程項目,
但一個月以前因為發(fā)生彩鋼房火災(zāi),
被政府下文件停工整治,
目前還沒完全復(fù)工,整個工地上幾乎沒人,
黑洞洞的樓層內(nèi)部散落著鋼筋磚石,
凌亂的手腳架堆積在水泥墻邊,有些恐怖片中鬼氣森森的陰沉感。
“阿歸已經(jīng)死在了十年前,
知道他的人也早被爆炸埋在紅山刑房的地道里,
骨頭都該爛成渣了。今天你出現(xiàn)在我面前,
那應(yīng)該是該死的人沒死,而且這個人還知道阿歸和畫師的關(guān)系�!�
吳雩登上最后一級鐵梯,站在樓層正中,停住了腳步。
“誰讓你來的,
塞耶?”
周遭安靜無聲。
“還是那個我沒有親眼見證她死的人,
”吳雩環(huán)顧四周,用緬甸語緩緩?fù)鲁鲆粋名字:“瑪銀?”
頭頂突然響起一聲比貓?zhí)^房梁還輕微的噗聲,
吳雩瞬間抬頭、猝然揚匕,頭頂黑影挾風(fēng)逼近——叮!!
金屬火花迸濺,
殺手從天而下,
冷兵刃撞擊的巨力令吳雩滾地起身,隨即被迎面一腳飛踹出去,
轟然撞塌了大片手腳架!
哐當——
一輛闖紅燈的外賣電動車急剎而止,險些翻車,但步重華連回個頭都來不及,在外賣員破口大罵聲中風(fēng)馳電掣沖過十字路口,只見江停急促地低頭看手機定位:“快!這里!”
步重華一邊狂奔一邊伸手命令:“把手機給我!”
江停:“想什么呢步支隊,這是我的手機,你以為是啃了一半的甘蔗?!”
步重華:“……”
前方就是建筑工地了,四棟半成品商住樓陰沉沉矗立在天幕下。步重華腳步不停,一個側(cè)手翻越過工地墻頭,干凈利索落地,正要回頭看那個一臉弱不禁風(fēng)的“表嫂”跳上來沒,三秒鐘后只聽鏘鏘撞響,江停推開圍墻邊上生銹的鐵門擠進來,用奇異的目光瞥了步重華一眼。
“…………”
鬧市中的工地奇跡般安靜,幾棟進展不一的半成品建筑樓錯落在各個方位。步重華喘息環(huán)顧周圍,壓低聲音說:“有個問題我真的好奇,沒有冒犯的意思。請問你認識我表兄的時候P圖了嗎?”
“沒有!”
“那你是靠什么……”
“人格魅力!”江停急促地喘著氣,突然揮手:“嚴峫!這邊!”
步重華回頭一看,嚴峫的模樣頗為狼狽——主要是因為他今天為了迎接江停,特地換了價格后面綴著一串零的襯衣長褲和意大利純手工皮鞋,還打了發(fā)膠做了造型,拍個照片直接就能上雜志封面,但在坑坑洼洼的工地上來回搜索不到幾分鐘就全毀了。
“找不到!”嚴峫氣急敗壞,緊接著沖江停:“我不是讓你待在醫(yī)院別動等我去接嗎?!”
江停自知理虧,沒有回嘴。
嚴峫很不滿意,轉(zhuǎn)向步重華:“你跟吳雩在搞什么?趕緊給他打個電話問問在哪!”
步重華冷冷道:“他不接。”
“為什么不接?”
“……”
嚴峫今天第二次被自己表弟這個驚世大煞筆氣得要爆炸了:“所以你到底干了什么,怎么又把你媳婦給得罪了!”
步重華沒理他表兄,強行定了定呼吸,仰頭來回望著那四棟建筑樓。
幾天沒有下雨,工地塵土飛揚,干燥狼藉的地面上看不清腳步痕跡。
吳雩是故意放歹徒離開警察包圍圈的,他沖出地下停車庫的時間要晚一分多鐘,這時間足夠歹徒混在人群中銷聲匿跡,吳雩卻能前后追逐他來到這建筑工地,這應(yīng)該是他們彼此刻意造成的結(jié)果。
——他到底正藏身在哪里,是否已經(jīng)遇到了危險?
層層疊疊的手腳架頂上是高聳的建筑塔吊,樓房尚未裝窗,樓層仿佛天幕下一張張黑洞洞的巨口。步重華的目力和聽力都被調(diào)動至極限,突然遠處上百米外,與他們所在方位呈對角線的那棟建筑樓中間,手腳架嘩然晃動,緊接著一道身影飛出窗口。
吳雩!
步重華瞳孔巨震,隨即只見吳雩一把抓住懸掛在樓體外的鋼管,半空中穩(wěn)住身形;那驚險一幕連個停頓都沒有,他凌空蕩起借力翻身,直接從窗口又翻回了樓層!
步重華拔腿沖了過去:“在那!”
咣當一聲悶響,吳雩后背砸地滑出,在滿口鮮血涌上那一刻發(fā)力絞纏,以非常刁鉆毒辣的角度用后腿彎卡住殺手脖子,登時把對方砸倒在了堅硬的水泥地面上。
“……”吳雩一手握著匕首,一手撐地勉強起身,突然只見身前地上滴滴答答,是他鼻腔中接連不斷滴出來的血。
“你不行了,畫師。”年輕人用三棱|刺尖釘在地上,借力站起身,喘著粗氣笑道:“承認吧,歲月帶走了你的英名,是你消失的時候了�!�
吳雩搖搖晃晃后退,用滿是灰塵的墻壁支撐著脊背:“瑪銀跟人骨頭盔案有什么聯(lián)系?陳元量是不是她派‘三七’殺的?”
殺手沒有吭聲。
“看來你殺死我的把握也不是那么大,至少沒有大到你表現(xiàn)出來的地步。”吳雩笑了聲,“承認吧小弟弟,你也不確定今天在這里我們兩個誰會消失,男人只會嘴上逞強是長不大的,明白嗎?”
“你沒必要激我,三七那種人攀不上銀姐,警察抓到他也沒用�!睔⑹值溃拔也魂P(guān)心人骨頭盔,我來到這里只是為了取代你的名字以及拿到賞金罷了�!�
吳雩沉聲道:“你果然知道人骨頭盔。瑪銀跟鯊魚混到一起去了?”
殺手不介意被他套話,反而揚眉一笑,神態(tài)間有點“你明白的”那種挑釁。
“得到人骨頭盔的是秦川,三七卻是為鯊魚當掮客,你又是瑪銀的人。”吳雩抬頭呼了口氣:“這三個人混在一起,我想不到是以什么共同目標為紐帶……總不該是桃色關(guān)系吧?”
殺手并不回答,倒似乎突然想起什么,感覺很有意思:“我聽說銀姐跟阿歸、阿歸跟你之間有些老掉牙的情感糾葛,是不是真的?”
“……”吳雩愣了下,仿佛聽到了什么荒謬的笑話:“阿歸跟我?”
殺手揚起眉梢。
“你一定不是瑪銀的心腹,否則你會在她那聽到另一個版本的故事�!眳泅б粨u頭,遺憾地道:“像你這種人一定不懂那個道理,取代畫師不僅需要武力,還需要另一樣?xùn)|西……”
“什么?”
“腦子。”
殺手怒極反笑,閃電般已至眼前,三棱|刺當眼刺來,被吳雩咬牙當!一聲擋住,兩把刀身撞擊的亮響震得人耳膜發(fā)痛!
盡管有了剛才那短短片刻間的喘息之機,體能、反應(yīng)、速度上的差異還是無法彌補的,在這種面對面的巨大壓力下所有格斗經(jīng)驗和分析都無濟于事。吳雩順墻根一路飛退,眨眼功夫三棱|刺與匕首已交激七八聲亮響,再下一刻他后腰抵到硬物,是水泥窗臺!
身后已無路可退,吳雩瞬間后仰,腰身幾乎彎成九十度,三棱|刺于鎖骨下一劃而過,飛濺起一弧血星!
當啷——
吳雩掌間一空,匕首被打得飛旋而出,雪光奪一聲深深刺進了墻上的磚縫。
殺手鐵硬的手指鉗住他前頸,三棱|刺向上一拋、反手接�。骸拔視斢浤陶d的,前輩——”緊接著鋒利刀尖就正正刺向咽喉!
一切都快得無法表述,吳雩雙腳騰起發(fā)力,正要帶著殺手一塊翻下窗臺,突然——轟�。�
橫里一人飛撲而至,速度快得簡直就像一架高鐵撲面而來,瞬間就把殺手生生撞飛了出去,兩人同時在地上滾出十余米,轟隆幾聲巨響,撞塌了墻邊兩三米高的內(nèi)部手腳架。
是步重華!
“……我艸,干得漂亮�!眹缻l跑樓梯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還是比這生死一幕遲了半秒才爬上來,他一手扶著膝蓋一手比了個大拇指,氣喘吁吁道:“漂亮啊兄弟,沒人能在你的BGM里打敗你!”
吳雩嗆咳出滿口血,看也不看便一抹,箭步上前翻開磚石、墻灰、木頭手腳架堆成的小山,把灰煙滾滾中不斷咳嗽的步重華拉了出來:“你他媽怎么找到這里的?!”
步重華狼狽不堪,一把反手抓住吳雩手肘。尖銳的石塊在他臉頰上拉了一道血痕,從額角劃到眼梢,鮮紅的血珠不斷流到下巴,讓那平素冷漠的面孔憑空多了桀驁和戾氣:“你覺得呢?!”
吳雩喘息半晌,終于低下頭苦笑道:“我覺得你破相了�!�
“……”
破相了也還是很英俊,剎那間吳雩心里閃過這么一個模糊的念頭。不過他沒有說出來,只短促地笑了聲,沙啞而疲憊地道:“我以為剛才是最后一次見到你了。”
步重華從齒縫間擠出幾個字:“七老八十躺病床上的時候再說這話吧!”
“咳咳咳……”
殺手踉蹌從手腳架堆里爬起來,滿頭滿臉是灰塵血跡,模樣不比吳雩好多少,視線依次從嚴峫、吳雩、步重華三人臉上環(huán)顧過去,最終定在步重華臉上,呸地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真他媽晦氣,又是你……”
步重華瞇起眼睛:“三七?”
“他不是‘三七’�!眳泅碎_兩步嘶啞道,用掌根抹掉鼻腔中源源不斷流出來的血,說:“他只是想要我這個人頭的懸賞罷了�!�
嚴峫敏感地:“懸賞?多少錢??”
吳雩沒吭聲,摸出煙盒倒出根煙,不知道是因為強忍劇痛還是其他什么原因,點煙時手指微微顫抖,打火機在剎那間映出了他輪廓清晰深刻的側(cè)臉。
這時樓下隱約傳來警笛馳近和人聲叫喊,當?shù)剌爡^(qū)派出所的民警趕到建筑工地外了。殺手望著眼前環(huán)形包圍的三個人,又扭頭望了眼遠處的街道,冷冷道:“你們還不知道‘畫師’的項上人頭值多少錢嗎?那你們應(yīng)該連他當年在金三角的種種英勇事跡也沒聽說過了,真是可惜啊。”
步重華浸滿血跡的劍眉一跳:“什么意思?誰告訴你畫師在津海的?誰派你來的?”
“沒什么意思�!睔⑹中ζ饋恚骸半m然我不是‘三七’那不要命的貪財鬼,但畫師的下落確實是‘三七’告訴我的……不,也不算是他直接告訴我,他先是告訴了我的主顧。”
警察都來了,他反而倒有點放松下來似的,視線自下而上斜斜投向吳雩,有點毫不掩飾的囂張和要挾:“至于我的主顧是誰——”
“閉嘴�!眳泅У�。
步重華的視線在他兩人間來回一逡巡,反應(yīng)快得驚人,登時明白了什么,這殺手在賭!
他賭吳雩會像在醫(yī)院地下車庫那樣幫他從警方那里逃跑!
“……”步重華眼神劇變,心念電轉(zhuǎn),略偏頭低聲道:“嚴峫�!�
不愧是親表兄弟,嚴峫在看見他眼色的同時就明白了什么,不動聲色向樓梯口方向挪了半步,隱隱擋住了這樓層唯一的出口。
與此同時樓下腳步喧嘩,警犬呼哧聲一涌而近,追兵已經(jīng)到了。
“畫師前輩�!睔⑹治⑿Φ�,“不管您十年前是用了什么方法,當初您能逃出紅山刑房,如今也一定能做到同樣的事情,對吧?”
人聲越來越近,這一方空間卻被反襯得越發(fā)死寂,除了幾個人越來越緊繃的呼吸之外,連煙蒂落在地上都能聽得見。
吳雩仿佛沒看見已經(jīng)擋住了自己去路的步重華和嚴峫,他仰頭長長呼出一口帶著血銹味的煙,視線越過殺手,望向遠處一望無際的天穹,抬手摸了摸右肩胛骨。
其實隔著T恤是感覺不出來的,但因為摩挲太多次了,指尖仿佛還是能觸碰到那淺墨色振翅欲掙的飛鳥,就像打開了某個老舊留聲機的開關(guān)。
“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別離;相去萬余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長,會面安可知?胡馬依北風(fēng),越鳥巢南枝……”
“萬里天涯艱難險阻,誰知道分別后要多久才能見面?”他聽見過去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一字一句悠長平緩:“只有飛鳥能一路向南,越過那遙遠的千山萬水,找到自己的枝巢�!�
“對。”吳雩垂下眼睛說:“我當然能做到同樣的事情�!�
步重華眉頭一緊,緊逼幾步喝斥:“吳雩!”
“在這!腳印在這!”樓梯下面腳步紛沓而至,遠處幾個民警同時叫起來:“找到了找到了!”“快!”
吳雩最后深深地、用力地呼出一口煙,回頭沖步重華莞爾一笑,那黑白分明的眼圈微微有一點發(fā)紅,小聲說:“我也喜歡你。”
他揮手把煙頭向身側(cè)一拋,半空劃出一星紅光——
步重華剎那間預(yù)見到了什么,失聲怒吼:“別!”
但他伸手去攔卻已經(jīng)晚了。只見吳雩猝然發(fā)力向前,迎面抱住措手不及的殺手,閃電般帶著他從空蕩蕩未建墻的樓層邊緣沖了出去,急墜而下!
這是八樓!
“吳雩!”
步重華像離弦的箭一樣沖上前,嚴峫瘋了似地在身后死命拉他,免得他失足從八樓掉下去。下一刻,步重華琥珀色的瞳孔中映出難以置信的情景:
急速下墜中的吳雩抓住六樓木架,整個人墜勢一頓,嘩然撞碎兩層手腳架;無數(shù)碎磚斷木裹著他在四樓又一頓,肩膀、手肘、膝蓋側(cè)依次做了三個緩沖支撐點,借力調(diào)轉(zhuǎn)下墜姿勢。他就像眾目睽睽之下從天而降的獵豹,整個人凌空調(diào)轉(zhuǎn)一百三十五度,落在二樓手腳架上時已經(jīng)調(diào)整到雙腳著地的姿態(tài),弓到極限的身體緩沖了絕大部分慣性——以他為中心的大片棚板同時龜裂,轟然坍塌!
就在那千萬片木塊碎片中,他摔在工地土路上就勢一滾,直滾出去十數(shù)米才翻身站起,胸腔當場震出來一口熱血!
“……呼,呼……”吳雩眼前一陣陣發(fā)黑,搖搖晃晃起身走了兩步,頹然半跪在殺手尸體邊的血泊中,從他褲袋里掏出了一個東西。
——摩托車鑰匙。
殺手來之前把摩托車停在了離醫(yī)院差半條街的路口,但其實離建筑工地不遠,這個方位肯定經(jīng)過事先計算,就是為了他完成擊殺任務(wù)后迅速逃脫……吳雩劇痛的大腦里轉(zhuǎn)過很多念頭,強忍喉間沸騰的氣血站起身,心想:我最多只有三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