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吃飯了!”
吳雩在內(nèi)里的小廚房里看了半天,揚聲問:“碗筷在哪兒?”
“消毒柜第三層!”
吳雩拿了碗筷,穿著拖鞋,啪嗒啪嗒地走回外間開放式廚房,跟步重華一人一邊,頂著頭對坐在吧臺邊的高腳凳上,一邊從外賣盒里撥飯一邊問:“我從昨天晚上開始就好奇,在津海買這么大房子要多少錢?”
“看地段吧。你要買房子嗎?”
吳雩搖搖頭:“我主要比較好奇你的還貸情況……畢竟你不太像那種收錢給人辦取保候?qū)彽娜�。�?br />
“怎么不像了�!辈街厝A說,“你不知道我們學(xué)院派領(lǐng)導(dǎo)都是權(quán)力尋租貪污腐敗的么?”
“……”吳雩動作一頓,半晌喃喃道:“我后悔了,我也應(yīng)該去爭取立功當(dāng)個領(lǐng)導(dǎo)……”
步重華啞然失笑。
“其實都是我外公留下的�!逼毯笏鲃咏忉尩溃拔医▽幠莻表兄家里比較有資本,我父母走后,他家怕我不懂事被人算計,本來是想帶我回建寧上學(xué),因為各種原因沒能成行。后來過了幾年宋叔叔提拔調(diào)任,帶我一起北上,母家的長輩還不是很高興,一度覺得他是不是有點自己的算盤……不過宋叔叔是個靠譜的人�!�
吳雩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步重華抬手去觸碰他額角那塊紗布,但被他條件反射一偏頭避開了。
“還出血嗎?”
“沒有,就皮肉上有點刮蹭。”
“小心別沾水,”步重華頓了頓說:“發(fā)炎會留下……勛章�!�
吳雩撲哧一樂,兩人相對而視,都笑了起來。
就在這時,步重華放在邊上的手機響了,是孟昭。
“喂?”步重華接起電話,聽上去心情不錯,尾調(diào)甚至有一丁點揚起的感覺。但手機那邊隱約傳來孟昭幾句話之后,下一秒步重華眼底的神情立刻凝了下去:“確定嗎?”
“確定,”孟昭也是剛剛到家,正站在自家陽臺上,沉聲道:“轄區(qū)內(nèi)派出所派人集中搜查洗浴城KTV等可能存在色情交易的地方,正好去的第三家洗浴城里抓住了個洗腳妹,是他們幾進宮的老熟人,彼此也沒什么好隱瞞的,那洗腳妹看了‘巴老師’的素描側(cè)寫和李洪曦的照片后說見過這兩人,她手機里還有跟這幫人出去喝酒唱歌時拍的照片,里面有一張,疑似是拍到了‘巴老師’�!�
步重華把揚聲器打開,吳雩不自覺挨近了些。
“讓人排查那家洗浴中心的收款記錄,以及他們?nèi)サ哪羌襅TV的監(jiān)控錄像。另外你讓現(xiàn)場民警把照片要來,現(xiàn)在就發(fā)給我看一眼�!�
“行是行,不過……”
孟昭一遲疑,步重華皺眉問:“怎么?”
“……那洗腳妹說,幫助警方辨認的交換是下次掃黃被抓不罰款,給照片的話能不能以后抓到她都別罰款了�!泵险芽扌Σ坏茫骸八f她也不干久,不給警察添很多麻煩,最多再過兩年就回老家去開服裝店�!�
吳雩啞然失笑,步重華長吸一口氣,撐住了額頭。
“不行,”他冷冷道,“最多寬限到三次,另外可以問隔壁防疫中心要兩箱避孕套免費送給她。還有過兩天記得把這個洗浴城掃了。”
孟昭笑著掛了電話,少頃手機嗡地一震,果然發(fā)來了一張照片。
看來洗腳妹是決定接受那兩箱免費避孕套了。
步重華打開圖片,正中間是兩個濃妝艷抹的小妹勾肩搭背唱歌,背景沙發(fā)上倒著三四個醉醺醺的男子,其中一人只拍到小半邊背影,在昏暗的彩光中看著有點像李洪曦,但不能確定;另外一名身材微胖的男子坐在照片左下角,在按下快門的瞬間正巧面對點唱機屏幕,白凈圓胖的臉被照得通明,吊梢眼、肉鼻頭,放大隱約可見眉毛上有個明顯的痦子。
——寧河縣那個打印店老板沒有說錯,單看這人面相倒確實挺斯文,看不出是個奸|淫幼女、買兇|殺人的混賬。
步重華輕輕“咦”了一聲。
“怎么了?”吳雩問。
“……我好像見過這個人�!�
“!”
吳雩意外望向步重華,只見他久久盯著放大的圖片,淺色眼珠一動不動,眉峰在燈光下微微擰起。他白襯衣松開了兩個扣,露出的脖頸線條因為屏息而微微繃起,手指拿著筷子僵在半空,許久突然啪地輕響將筷子一放。
“兩個月以內(nèi)我見過的人都不會忘,”他喃喃道,“我見過這個人,而且……而且就是這個角度。”
——這是個自上而下的角度。
可我為什么會從上往下地看人,在什么情況下才會站在高處往下看?
“巴老師能‘聽見’大紅|龍的聲音,他不可能被抓,你騙我!你騙我!……”
這個人是否跟警方有某種聯(lián)系,或具有提前探知某些政策和動向的社會關(guān)系?
李洪曦不同尋常的掩護,被稱作“大生意”的人骨頭盔,最開始警方對祭祀殺人的錯誤判斷,五零二專案偵辦過程中可能向外界透露消息的任何紕漏……
步重華閉上眼睛,照片上昏暗糜亂的KTV背景仿佛印在他腦海中,隨即距離拉遠,背景切換�!鞍屠蠋煛狈路鸹盍诉^來,他疾步向前,穿過百葉窗……
百葉窗。
仿佛亂麻中一閃而出的線頭,步重華的記憶順著它抽絲剝繭,閃電般再現(xiàn)出那一刻情景——他站在分局二樓會客室的百葉窗前,挑開縫隙往下望去,一輛轎車停在大樓門前臺階下,陽光反射金屬車頂上;一個蒼老蹣跚的身影險些滑倒,車門邊有個青年搶上前扶……
記憶的鏡頭釘在那青年身上,隨即旋轉(zhuǎn)、放大,清清楚楚映出他白圓斯文的臉,和隨時隨地都像是瞇著的吊梢眼。
“……”步重華看向吳雩,臉色有些說不出的古怪:“喂�!�
“怎么樣?”吳雩有點緊張。
“你的立頓紅茶包……可能是白泡了�!�
吳雩與步重華對視,腦門上緩緩冒出一個:“?”
·
數(shù)輛警車唰拉停在居民樓下,廖剛躍出車門,一邊打手勢指揮現(xiàn)場刑警,一邊匆匆對手機回答:“是步隊,是我知道了……探組已經(jīng)分散到目標研究所、他兒子家、公司和幾個經(jīng)常去的地點,我們現(xiàn)在到了目標家樓下……是,一旦發(fā)現(xiàn)隨時向您匯報!”
廖剛掛斷通話,斷然一揮手:“走!”
咚咚咚!咚咚咚!
“誰呀?”
咚咚咚!!
一名老太太推開防盜門,還沒反應(yīng)過來,幾個刑警已經(jīng)按住她迅速擠了進去:“哎你們!——”
廖剛舉步走屋,背手站在客廳門口。
整個家裝修古色古香,花梨木多寶閣上擺放著各色玉器,墻上電視播放著晚間新聞。一名老人坐在紅木沙發(fā)里,面前茶幾上還攤著報紙,老花鏡后射出嚴厲的目光:“你們這是干什么?來抄家嗎?”
廖剛沒有回答,這時只見一名刑警從書房里匆匆走來,將手里的相框遞給他:“廖副!您看!”
照片上七八個學(xué)生簇擁著眼前沙發(fā)上這名老人,離他最近的那個青年略微白胖,笑容可掬,眉毛上有一顆鮮明的黑痣,赫然是年輕了幾歲的“巴老師”。
照片下方一排燙金字樣:XX社科研究所實習(xí)結(jié)業(yè)惠存。
“陳老,”廖剛把照片向陳元量面前輕輕一丟,居高臨下道:“跟我們走一趟吧�!�
作者有話要說:
第43章
Chapter
43
[VIP]
凌晨兩點半。
正是酒吧臨近打烊的時候,
卡座杯盤狼藉,
舞池人影闌珊,DJ也換上了Emergencia
damor這類慢搖樂曲。領(lǐng)班點出今晚開的酒類清單,
旺季以來生意不錯,
但老板心情卻仿佛不是很好,
只隨便看了兩眼便點點頭,吩咐:“今晚我還睡這樓上,
你讓值班的靈醒著點,
一旦發(fā)現(xiàn)可疑的人或車輛靠近店門就馬上通知我,別耽誤。”
——老板已經(jīng)夜宿辦公室連續(xù)半個月了。領(lǐng)班不明所以,
但也不敢問,
一疊聲應(yīng)承:“哎!您放心,
我明白!”
老板心不在焉地點點頭,招手示意兩個人高馬大的保安跟著自己,穿過舞池向后堂走去,微白圓胖的身影在金屬玻璃墻上一晃而過。
就在這時——嘩啦!
舞池中還有零星身影隨旋律晃來晃去,
一名身穿紅絲裙的女子大概是喝醉了,
踩著高跟鞋踉蹌撞上來,半杯殘酒猝不及防潑在老板身上,
隨即整個人歪倒了下去。
保安立刻:“怎么回事!”“讓開點!”
老板心煩意亂地看了眼,只是個女的而已。
這女子大概三四十來歲,
披發(fā)紅唇,
身材緊實有致,雖然已經(jīng)不是青春少女了,
但在迷離燈光下更顯出一股成熟干練的風(fēng)情——并不是他特別偏好的小姑娘,但也很少有男子不喜歡這個類型的。
老板近來風(fēng)聲鶴唳的神經(jīng)稍微放松了下,順手扶起女子彬彬有禮地問:“女士是累了嗎?我扶您去吧臺那邊休息?”
女子醉眼朦朧地看了他一眼,大概見老板面相文質(zhì)彬彬的不像個壞人,紅唇一勾笑了起來,慵懶地拖長了尾調(diào):“我要你扶我去那邊——吹吹風(fēng)——”說著腰身一擰向后退了半步,那一字細帶的高跟鞋如同踩著舞步般,就把老板一步步勾出舞池,引向了酒吧的玻璃門口。
“哎女士,”老板嘴上還在拒絕,手卻抽不回來,腳下也不由自主似地跟著出去了好幾步:“您有伴兒嗎?要不我叫您的朋友過來?”
保安只見兩人曖昧拉扯,一時拿不準是緊跟過去還是稍微拉開兩步距離。就這一猶豫間,老板已經(jīng)快靠近了大門,那根警惕的神經(jīng)終于又繃了起來,笑著不由分說推開那女子:“女士我還是叫侍應(yīng)生過來扶您吧,哎——你們兩個過來——”
女子眼梢一揚,恰好燈光隨DJ舞曲明滅變換,瞬間映照出她弧度鋒利的唇角。
“!”
老板瞳孔緊縮,警鈴尖響,瞬間只覺眼前紅裙翻飛——他條件反射探手入懷,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女子一記兇狠擒拿反向鎖喉,同時閃電般握拳重擊,正中他手肘麻筋,老板當(dāng)場半身酸軟,一只黑色物體啪嗒落地,被女子飛腳踹開!
保安大驚:“老板!”“住手!”
咣當(dāng)!咣當(dāng)!兩扇大門同時撞開,十?dāng)?shù)個便衣刑警一涌而入!
滿酒吧尖叫頓起,但警方顯然已經(jīng)對一樓布局了如指掌,兩個人沖上去左右摁住老板,其他人連看都沒看驚慌失措的客人們半眼,二話不說直奔吧臺后堂,哐哐幾下就把領(lǐng)班保安侍應(yīng)生等人統(tǒng)統(tǒng)摁倒,緊接著室內(nèi)燈光啪啪大亮:
“不許動!警察!”
“所有人手舉起來!不準動!你,你!還有你手舉起來!”廖剛一腳把拼命掙扎的保安踹翻,吼道:“無關(guān)人員散開!別廢話!”
“不準拍照!放下手機給我站好!”刑警一把抽走小網(wǎng)紅正準備偷偷打開直播的手機,刪照片刪視頻刪app一氣呵成,毫不留情斥道:“警察執(zhí)勤呢,拍什么拍!”
“孟姐!”“孟姐你沒事吧?”
廖剛一回頭,只見倆實習(xí)生滿臉緊張,左右扶著一襲紅裙的孟昭,后者披頭散發(fā)滿臉痛苦,正把腳蹺在椅子上,腳尖晃悠悠吊著一只八厘米細高跟鞋,不停地嘶嘶吸氣:“我艸艸艸艸艸……”
要不是時間不對、場景也不對,廖剛險些沒笑出聲來,上前一把薅下了孟昭傷腳上那只鞋,只見崴傷的腳踝已經(jīng)肉眼可見腫了起來,“我就跟你說穿個平底的吧,你死活非要穿這雙,現(xiàn)在感覺如何?”
“……你懂什么,”孟昭咬牙切齒說,“老娘自從生了孩子就再沒穿過高跟鞋,我夢想這一刻已經(jīng)很久了,我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廖哥!孟姐!”張小櫟舉著一物飛奔而來:“臥槽快看!”
兩人同時回頭,神色齊齊一變。
——那是剛才酒吧老板從懷里掏出來掉在地上,瞬間被孟昭飛腳踹開的東西,赫然是把土制手|槍!
“真可以啊刁建發(fā),你連這玩意兒都敢碰,是知道自己一旦被抓下輩子就別想出來了吧�!绷蝿倗W啦啦退出子彈,拎著空槍,往大臉朝下緊貼桌面的酒吧老板眼前一晃,揚眉道:“或者我該叫你——‘巴老師’?”
酒吧老板臉部五官劇烈痙攣,隨即心知大勢已去,整個人就像泄了氣的皮球般,頹然軟了下去。
“……我就知道有這一天,但沒想到竟然這么快。”他半邊臉擠在桌面上,眉眼面孔間籠罩了一層灰敗的死氣:“你們……你們是怎么發(fā)現(xiàn)我的,豐源村那些人根本說不出我是誰,難道你們找到了高寶康?!怎么會,怎么可能……”
廖剛靠近他,輕輕地、一字一頓道:“因為死人會說話�!�
‘巴老師’刁建發(fā)猝然重重閉上了眼睛。
“是我出十萬塊錢給高寶康叫他去找那個郜琳琳的,她知道得太多了,我怕她說出去壞事�!鄙夙曀袣鉄o力地開了口,嘶啞道:“是我一個人的主意,跟別人無關(guān)。既然已經(jīng)被你們抓住了,要殺要剮都隨便你們吧。”
“……?”
廖剛眼皮意外地一跳,起身與孟昭對視,兩人都浮起了相同的疑惑。
——李洪曦百般隱瞞“巴老師”的個人信息,不希望他被警方抓到;“巴老師”被抓后的第一句話卻是把所有罪責(zé)都大包大攬到自己身上,仿佛生怕他們再往后查出什么似的。
雖然五零二案不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確確實實完全是“巴老師”主使的,但一個惡貫滿盈的邪教組織者這么痛快就認罪,也未免太順利了些。
“要殺要剮輪不到你決定,回去后我們自然用證據(jù)說話�!绷蝿偦亓说蠼òl(fā)一句,起身給步重華撥了個電話,在等待接通時沖左右一使眼色:“帶走!”
“走!”“起來!”
訓(xùn)練有素的刑警立刻給刁建發(fā)戴上黑頭套,押著他向外走。邪教導(dǎo)師全身發(fā)軟,走路跌跌撞撞,全然沒有了平日里斯文儒雅又高高在上的氣勢,在呵斥聲中被推上了酒吧外的警車。
手機那邊被接通了:“喂?”
“喂步隊�!绷蝿偞蚴謩菔疽鈱嵙�(xí)警扶好一瘸一拐的孟昭,對手機沉聲道:“我們在目標酒吧,抓捕任務(wù)圓滿完成,已經(jīng)抓住了綽號‘巴老師’的五零二案嫌疑人刁建發(fā)�,F(xiàn)場搜查及手續(xù)工作正在進行,我剛讓人先行一步把嫌疑人帶回南城分局了,很快就能到!”
——訊問室昏暗安靜,掛鐘在墻上發(fā)出單調(diào)的滴答聲響。法制科的老錢、公證員和書記員等人坐在長桌后,各個屏聲靜氣,半絲聲音沒有,只有電腦屏幕熒光幽幽映著他們緊繃的臉。
“我知道了,”步重華簡潔道。
步重華掛斷手機,抬起眼睛,鐵桌對面的陳元量木著老臉一聲不吭。
“您沒有任何想要主動交代的了,是嗎?”
陳元量耷拉著松弛的眼皮,仿佛一尊糙刻出來的石像般端坐在那。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褪去古板迂腐的學(xué)究表象后,老邁陰鷲的氣質(zhì)從他重重皺紋中散發(fā)出來,隔著這么遠距離,都足以讓人感覺到一絲絲陰冷。
“當(dāng)初你步支隊問人骨頭盔的來歷,我主動提供了專業(yè)所長的信息和線索,現(xiàn)在你們說我的學(xué)生牽扯到命案,我又主動把他的名字和地址告訴了你們。我不知道你還想讓我主動交代什么,或者你有任何證據(jù),能證明我跟那兩個小姑娘的死有關(guān)系?”陳元量嗤笑一聲,說:“如果你有,我倒真期待你拿出來給我看看�!�
步重華直望著他渾濁的老眼:“你不覺得晚上睡覺時那兩個小姑娘就站在床頭盯著你嗎?”
“……這跟我有什么——”
“你是退休返聘人員,不需要每天坐班,實際上你平時半個月都未必去一趟辦公室。但五月三號骷髏殺人案滿城風(fēng)雨后,你預(yù)感到警方遲早會向社會征集線索,便開始天天去研究所守株待兔,功夫不費有心人,終于等到了第一次帶人上門請教的我——如果那天你不在研究所里,接待員是會安排我聯(lián)系其他專家的,你也就錯失了接近警方套取信息的機會�!�
“五月九號郜琳琳的遺體被發(fā)現(xiàn)鬧上熱搜后,刁建發(fā)急欲打探消息,于是和你一起來到分局找我‘提供線索’。你給我灌輸了一大篇所謂天授唱詩人、西藏轉(zhuǎn)世靈童的說法,再度試圖將偵查思路引到活祭上,并嘗試說服我相信高寶康有可能因為被人骨頭盔控制,才在殺死郜琳琳之后又發(fā)瘋隨機殺害了年小萍。現(xiàn)在想來,你當(dāng)初那番話真正想掩蓋的,與其說是郜琳琳的被害原因,倒不如說是年小萍的�!�
步重華略微向前傾身,鋒利的眼角略微抬起:“——關(guān)于年小萍為什么死,其實你根本就心里有數(shù),對吧?”
陳元量嘴角一撇,層疊法令紋中流露出嘲諷:“你太異想天開了,步支隊長。這只是你毫無根據(jù)的猜測而已,請問有任何證據(jù)能支撐這一項項的指控嗎?”
步重華說:“五月九號那天監(jiān)控視頻可以清楚看見你帶著刁建發(fā)一同來到分局門口,可以解釋一下嗎?”
“是,我?guī)麃砹擞衷趺礃�?來之前我就在電話里說過,關(guān)于人骨頭盔新發(fā)現(xiàn)的資料是‘我學(xué)生’找到的,我怎么知道他別有用心呢?”
——原來當(dāng)初埋下的引子是在這兒等著。
這是要把所有贓都栽到刁建發(fā)頭上的意思了。
“那我們來聊點有證據(jù)的�!辈街厝A毫不意外,吸了口氣,翻開面前的一大摞案情材料,抽出幾張打印紙輕輕扔在陳元量面前。
——那竟然是經(jīng)偵連夜抽調(diào)出來的銀行流水單。
“前年年中,一個開戶地佛山的私人賬戶往你賬上打了人民幣二十五萬整,備注是還款;同年底,一個開戶地福清的私人賬戶在同一天內(nèi)分兩次往你賬上打了人民幣三十萬,第二天又補打九萬,備注全都是資金往來。四筆大額交易總計六十四萬,隔壁經(jīng)偵連夜對比發(fā)現(xiàn),這兩個匯款賬戶都屬于沿海一帶某個洗錢猖獗的地下錢莊,去年集中打擊洗錢交易時,這批違法賬戶已經(jīng)全都被查封了。”
“你所收到的六十四萬匯款,來源方式都是一致的:境內(nèi)外對敲�!辈街厝A盯著陳元量,語氣微微加重:“躲在境外給你打錢的人是誰?”
“……”
“你做了什么,或者說賣出了什么,才會收到這六十四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