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只安靜地看著人在自己身?上?滾來?滾去。
今天和平時略微有些?不同，今天這人滾夠后沒有磨磨蹭蹭趁機再多揉兩把毛，而是利落跳下。
憑空一陣氣流涌動，
樹林樹葉嘩嘩響動，山一樣?的白色毛絨消失，白發(fā)金瞳的男人出現(xiàn)在原地。
心有所求的林在一邊坐下，
麻溜地遞過幾個點心和果子。
點心和果子的數(shù)量都比以往多，兀奇第一時間就察覺了，側(cè)眼問：“你找我有事？”
好快！
原本是想在送過東西?后再假假寒暄幾句，沒想到這么快就被發(fā)現(xiàn)，玩家林動作一頓，之后老實點頭，“有點�！�
很給面子地吃了口點心，兀奇看向他，安靜等著下文。
迎著人視線，林竹生搓搓手，左右多看了兩眼，之后才小聲問：“你有考慮過道侶的事嗎？”
“……？”
旁邊一直專心啃果子的小貓眼睛一睜，不可思?議地看向他。
不是，這人還真?問！
沒想到會?是這么個問題，兀奇也怔了下，道：“怎么？”
“我是想說，”林竹生聲音一壓再壓，幾乎是用氣音小聲說，“要是沒有想法的話，我們倆湊湊如何？”
“……”
活了那么多年，上?古兇獸頭一次被嗆了下，連帶著金色豎瞳都一縮，幾乎成針樣?，低頭多看了幾眼坐在旁邊的人。
喉嚨里不上?不下的點心咽下，在察覺到人雖然是試探的語氣，但似乎是認(rèn)真?的態(tài)度后他終于反應(yīng)過來?，問：“……為?何？”
沒有顧左右而言他，玩家林老實地說出了自己的目的：“我有個想要的東西?，只有和你結(jié)為?道侶才能得到�！�
“……”兀奇低頭看向人的眼睛，道，“你可知結(jié)為?道侶是何意思?？”
林竹生撓頭，“差不多知道吧。”
根據(jù)之前的游戲經(jīng)歷，他覺得道侶和朋友沒差，只是多了一個特殊身?份，做的事都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道侶可以住一起，相處時間更多。
陽光悠悠，樹葉蕭蕭，無人的樹林里安靜�；貞�(yīng)他的是沉默。
抬頭迎向緊盯著自己的金色豎瞳，他眼尾緩慢垂下，聲音也小了不少?，“果然不行嗎�！�
雖然一開始也沒抱多大期望，但失去一個增加格子的機會?果然還是會?有點傷心。
背包里常帶的東西?哪一件都無法割舍，但為?了以后出門能多裝點東西?回去，他回頭果然還是得做出取舍，把一些?東西?放進木箱。
“我沒說不行�！�
伸手取下面前人白發(fā)里間雜著的綠色樹葉，兀奇道：“要是主?人想，我都能配合�！�
翻譯過來?就是同意了。
在震驚和高興間，林竹生選擇起身?抬手給人進行一個鎖喉的動作，邊揉發(fā)紅的耳朵邊抽抽著眼尾道：“都說了別這么叫我！”
因為?上?古兇獸的驕傲，兀奇從沒對任何人這樣?叫過，原本也不這樣?叫他，后來?像打通了什么奇怪的任督二?脈一樣?，時不時就愛這樣?叫他一聲，并以此為?樂。
鎖喉的手收著力道，對兀奇造不成任何傷害。伸手拍了下橫在脖頸上?的手，一雙金色瞳孔抬起，他道：“若是后悔了，你明日來?與我說�！�
“若是沒后悔，我明日后出宗去給你尋支蘭筠花送來?，那時便不能反悔了�！�
“嗯嗯……嗯？”
林竹生收回鎖喉的手，眉梢揚起，疑惑道：“蘭筠花？”
他的疑惑把兀奇也整疑惑了，“你們?nèi)俗宀皇强克吞m筠花定下關(guān)?系？”
“？”
蘭筠花？什么關(guān)?什么系？
山間的小風(fēng)吹，清楚記得自己前不久剛給大師兄送了一朵小花的玩家林在風(fēng)里陷入難言的沉默，有些僵硬地轉(zhuǎn)頭看向小貓。
大概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小貓一點頭，證實他的記憶沒有錯。
“……”
林竹生呲溜一下從地上?站起了，反復(fù)詢問剛才那句話的真?實性。
每次詢問都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蘭筠花真?是用來?示愛和確認(rèn)關(guān)?系用的，和兀奇閑聊的弟子親口告訴的。
他又吃了沒文化?的虧。
之前惡補草藥知識，他已經(jīng)熟知各種花花草草的種植方法和物理功效，但書上?沒寫，他也從沒了解過情感意義上?的作用，吃一塹又吃一塹。
這種事情連非人的兀奇都知道，對這些?本就很了解的大師兄肯定也知道。
他之前送了花，大師兄也收了，還說很喜歡。
……好像有點不對。
思?路亂亂的，腦子嗡嗡的，他火速掏出大寶劍，抓起地上?的小貓塞衣服里，說：“不行我得去大師兄那一趟。”
想不明白就直接問本人。閉門謝客的事忘光光，他大寶劍一飛就直接上?天，徑直向著宗主?峰去。
宗主?峰熱鬧，各方的人往來?，隔著大老遠(yuǎn)就能看到形形色色的人影。因為?完全謝絕任何人探訪，熟悉的院落附近反倒已經(jīng)沒什么人，只能依稀看到兩個剛失望離開的他宗的人。
上?劍的時候上?得快，真?到地方了林竹生又慢下來?了，慢半拍地想起還有拒絕任何探望的事，在院子門口溜達了兩圈，左右腦互搏，思?考要不要進去打擾。
“嗒——”
在他即將溜達第三圈的時候，緊閉的院子門打開，發(fā)出輕微一聲響。一道白色人影出現(xiàn)在門口，推門看過來?時唇角略微揚起，道：“你來?了�！�
很自然的語氣，好像還有些?高興，像是一直在等著他來?一樣?。
完全沒有被婉拒門外，林竹生被大師兄直接帶著進了院子，穿過院子后進了熟悉房間。
大師兄看起來?恢復(fù)得很好，身?上?沒再有之前的血污，月白長?袍整潔依舊，和之前沒兩樣?。
他被帶著在桌邊坐下，旁邊人倒過杯茶水遞過。
在山里鉆了一天，剛飛過來?的時候嘴里還灌了一嘴風(fēng)，確實口渴，他接過茶杯后仰頭猛灌一口，舒服了。
倒完茶水后跟著在一邊坐下，大師兄側(cè)頭問：“今天又去山里玩了？”
原本想問蘭筠花的事，結(jié)果這么一打岔，十?分樂于分享的一個玩家林火速點頭，完全不顧自己來?時的目的是什么，掏出一堆自己今天在山里發(fā)現(xiàn)的好東西?并逐個介紹。
這些?好東西?在小貓那統(tǒng)稱為?垃圾，也就大師兄會?這么聽他介紹。
介紹得口干舌燥，他又喝了口重新滿上?的茶，繼續(xù)自己的講解員大業(yè)。
講解的間隙被蹲腳下的小貓踹了一腳，辛勤的講解員吃痛，終于勉強回想來?自己來?這里的目的，及時打住繼續(xù)講下去的聲音，視線轉(zhuǎn)向坐在身?邊的人，說：“大師兄，那個……”
坐旁邊的人還在順著他之前的話在看放桌上?的造型特異的小石頭，看得認(rèn)真?，聞言轉(zhuǎn)過頭來?，“嗯？”
——無論怎么看都是很正常的大師兄！
正常的相處，正常的交流，還有好正直的眼神?！
迎著投來?的視線，林竹生最終選擇晃晃茶壺，說：“沒事，就是好像水不夠了�！�
他今天好像格外喜歡喝茶，大師兄有些?意外，但沒多說，只順著話起身?，道：“我去煮茶，你若無聊了可四處轉(zhuǎn)轉(zhuǎn)，所有房間都能進�！�
人走了。
小貓蹦上?椅子，問：“你不問花的事了？”
“不用問，大師兄肯定不是那意思?，應(yīng)該是單純喜歡花�！�
覺得自己看人特準(zhǔn)，并且還帶著一絲對正直的大師兄的愧疚心的林從座位上?站起，溜達著跟著一起去了大師兄剛?cè)サ牟枋�，去圍觀煮茶。
茶室很寬敞的一個房間，窗戶對著外面院子，帶著些?微綠意樹葉的影透進，婆娑輕搖。
對著光的窗臺上?有個花瓶，里面只有一枝小花，小模樣?意外的熟悉。
抬腳踏進房間，林竹生往窗邊湊近，多看了兩眼，發(fā)現(xiàn)插.里面的確實是蘭筠花。
花瓣邊緣有些?泛黃，枯萎后再難恢復(fù)原狀，但除邊緣外的其他地方都意外的長?得不錯，看著還能開很久的樣?子。
注意到他的視線，大師兄道：“是你給的那朵，放在火晶石里恢復(fù)了不少?。”
拿來?溫暖人的火晶石最后用來?溫暖花了。林竹生應(yīng)了聲，伸手碰了兩下花瓣。
“再過幾年�！�
他彎腰碰花，坐在矮幾邊的大師兄看過來?，道：“再過幾年，你便能結(jié)道侶了吧。”
林竹生轉(zhuǎn)頭，“嗯？”
大師兄道：“修士年滿二?五便能合籍結(jié)道侶�！�
“？”
現(xiàn)實是大學(xué)在讀的青春男大林很顯然距離二?十?五歲還有長?長?的時間。眼尾當(dāng)即一揚，以為?背包格子很快就能到手的某玩家不可置信道：“還要這么久？”
他說：“我今天和一個朋友商量，還以為?很快就能結(jié)�！�
捕捉到什么信息，烹茶的人手上?的動作當(dāng)即放緩，抬起眼，“一個朋友？”
哦對。這回事還沒來?得及告訴大師兄。
發(fā)現(xiàn)茶室后面是書房，有些?好奇，林竹生邊溜達著向書房走去邊道：“我今天和一個朋友說好了結(jié)為?道侶，叫兀奇，就是之前在藏書閣掃地那個，你應(yīng)該見過。”
這種意義上?的道侶和朋友沒有多大差別，他沒打算告訴其他人這事，但覺得至少?應(yīng)該告訴一下這位大師兄和大長?老。
很平常的語氣，像在說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
“……”
風(fēng)靜樹止，煮茶的人動作滯住，房間里所有的動靜都消失了，整片空間霎時陷入一片死寂，只剩靈泉水沸騰的聲音。
說出的話一直沒有得到回應(yīng)，林竹生剛想轉(zhuǎn)頭，終于聽到后面?zhèn)鱽?聲音，道：
“你喜歡他……嗎？”
聽上?去和平時沒什么差別的聲音。他于是回答說：“挺喜歡�！�
雖然偶爾喜歡亂叫稱呼，但毛茸茸，且是巨大毛茸茸，還會?跟他聊天，是個挺好的朋友。
注意力在書房上?，沒有察覺到身?后的異常，他還在看房間里的陳設(shè)，一低頭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桌上?還有沒撤下的筆墨紙硯。
大師兄居然有練字的愛好。以為?以人的性格說不定會?拿宗規(guī)練字，他低頭瞥了眼紙上?內(nèi)容，結(jié)果沒看到宗規(guī)，反倒看到了自己名字。
自己的名字，以及另一個已經(jīng)廢棄不用的以至于差點忘掉的名字。
大師兄的字很好看，這幾個字還是一筆一劃寫的，只是對方大概不知道3A是什么意思?，寫得過于標(biāo)準(zhǔn)規(guī)整，和旁邊幾個字的畫風(fēng)嚴(yán)重不符。
被樂得笑了下，嘴比腦子快，他轉(zhuǎn)頭笑說：“你怎么知道這個名字的，我不是已經(jīng)……”
轉(zhuǎn)過頭的瞬間他就對上?不遠(yuǎn)處的人投來?的視線，清楚看到一雙半隱在光里的墨黑瞳孔和里面的異色。
“……”
……不對。
話說到一半，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高速運轉(zhuǎn)，曾經(jīng)的AAA竹子批發(fā)林總現(xiàn)在的林竹生很快意識到不對勁，話連帶著揚起的嘴角都止住。
3A是另一個號的名字，他確信在進游戲后他一次也沒提起過這個名字。
所以大師兄是怎么知道的，或者說為?什么還記得這個名字。
或者說除名字外，還記得多少?其他事情。
——林竹生，是你真?正的名字嗎。
——有個喜歡種花草草藥的故友。
以及原本應(yīng)該是死在親族長?輩，現(xiàn)在卻死在這位大師兄手上?的歸玉城城主?。
不對勁！怎么想都很不對勁！
就這么一個思?考的時間，原本坐在矮桌邊的人已經(jīng)站起，慢慢向著這邊走來?，道：“不是已經(jīng)？”
不是已經(jīng)銷號了嗎。
現(xiàn)場氣氛很不對勁，林竹生憑直覺沒把剩下的話說出，只跟木雞一樣?板正地站著，眼睛睜得像銅鈴。
“你也還記得�！�
從對面的人表情已經(jīng)看出大概。
胸腔內(nèi)的心臟一次次跳動，濃烈的情緒滿到溢出，聞柏舟向著書房一步步走近，道：“你記得我們曾結(jié)為?道侶，發(fā)過同心誓對嗎。”
那些?過往不止他一人記得，那也不是鏡花水月一場夢。
距離拉進，林竹生不自覺后移，背脊抵上?書桌邊緣，直覺覺得現(xiàn)在這種時候不適合說話，于是努力住嘴。
一手支在書桌桌沿，聞柏舟低聲道：“……分明我們才是道侶�！�
他提防以前出現(xiàn)過的陳景浩，注意宋明，注意其他人，但現(xiàn)在多出個兀奇，并且很快要取代他曾經(jīng)的位置。
低得很壓抑的聲音。林竹生抬起頭，對上?一雙只看著自己的眼睛。平日的平靜被打破，眼里洶涌的情緒像旋渦，卷起驚濤駭浪，濃烈的郁色看得人心驚膽跳。
一手陷進白色長?發(fā)托舉住人臉側(cè)，聞柏舟低下頭，看著近在咫尺的眼，道：“道侶之間不是朋友，你能接受和他做這樣?的事嗎？”
太近太近的距離，呼吸間已經(jīng)能感受到落在臉上?的氣息，瞎子都能看出這是在做什么，林竹生睜著一雙眼，一動不敢動，只這么眼睜睜看著距離拉近。
感受到溫?zé)岜羌鈴哪槀?cè)輕擦過，他不敢再看也不敢動，緊急閉眼。精神?正高度緊張，結(jié)果死死捏著桌沿的手碰到什么冰涼東西?，他猝不及防，直接被冰得一激靈。
“……”
手還陷在細(xì)軟白發(fā)里，面前人一抖的瞬間聞柏舟就能清楚感受到，閉上?的眼睜開，眼里終于有了片刻清明，他猛地止住動作收回手，說聲抱歉。
“抱歉，我不是有意嚇你�！毖杆俸笸税氩�，他盡量控制住聲音，以平日的語氣道，“時間不早，你早些?回去休息，晚上?不要太晚睡，近日夜風(fēng)大記得關(guān)?窗�！�
林竹生覺得現(xiàn)在的自己就是根木頭，從各種意義上?來?說。平時很能說話，他這個時候冒不出半個字，憋半天就憋出聲“大師兄”。
“快些?回去休息吧，”再后退兩步讓出離開的空間，大半個人影隱進暗處，大師兄用最后的理智道，“再待在這里，我或許會?做你討厭的事�！�
被再三提醒，林竹生于是終于動了起來?，走出書房略過茶室，緩慢向著門口移動，不長?的時間跟一輩子一樣?漫長?。
已經(jīng)移動到門口，外面是熱烈陽光和深色綠蔭，只要再往前踏出一步就能離開這里。
——怎么可能離開！
就差臨門一腳，他沒再繼續(xù)前進，在踏出最后一步時猛地調(diào)轉(zhuǎn)方向，迅速往回跑去。
這個人看著都難過得快死掉了，比在寒天崖的時候看著還要難受，他怎么可能走得掉。
“大師……”
重新跑回書房，還沒看清里面樣?子，他跑得過快，直接撞進帶著熟悉味道的灼熱懷抱，抬起頭時一聲“大師兄”沒能喊出，嘴角一熱，剩下的話被盡數(shù)封在了唇齒間。
第63章
我不討厭
后脖頸被人?握住，
林竹生眼睛倏地睜大，直愣愣地看著近在咫尺的眉眼，跑回的時候抬起?的手?還在半空中，
落不下去?又前?進不了。
有些喘不上氣。
抬起?的手?垂下，一雙原本還算清明的瞳孔逐漸失焦，
腳有些發(fā)軟，他不自覺伸手?捏住了大師兄衣角。
得到一絲喘息機會的同時天旋地轉(zhuǎn)，
重心下移，他被帶著躺在了書桌桌面上，旁邊就是之前?還在看的寫著自己名字的紙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