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她最后的目光便是凝視向益哥兒,心底有無數(shù)的遺憾,還沒來得及叫益哥兒記住她長大后的樣子呢——
“徐姐兒——”
“小子,今日我哥倆給你上一課,永遠不要相信別人的承諾——”
歹人當著益哥兒與姍姍來遲的許三公子的面將瀕死的徐姐兒給踢入了湍急的河道里——
“不要啊——妹妹——”許三公子痛不欲生,跳下馬匹一手結果了那本就重傷的歹人。
而將徐姐兒殺害的歹人卻見時機不行逃走了……
益哥兒雙手雙腳乏力,他眼睜睜看著徐姐兒因為他的無能為力而慘死運河里——
那湍急的河道里,被拋下的尸體眨眼便沒得了蹤跡……
**
大公子如今已經(jīng)是三十歲的壯年,十八年前的少年可以無能為力,如今的他卻足夠保護珍愛之人。
筠娘子眉頭微微一皺,嘴里不自覺地呢喃著:“益哥兒……”
大公子耳尖,他聽得分明。便是開口問了:“你可是許姐兒?既然活著為何多年來不去尚府尋我?”
等了片刻,筠娘子也不見回應。
大公子又站了一會兒,便是轉(zhuǎn)身離去了。
而在他走后,筠娘子翻了個身子面朝了里側(cè)。
大公子下得樓來,找來老鴇叫她轉(zhuǎn)告三殿下,今夜時辰已晚便等不了他了。
老鴇一驚:“可是筠娘子招待不周了?!”
“筠娘子已經(jīng)睡下了,待她養(yǎng)好傷我再來�!�
大公子是說完便也是不顧再三勸留撐了把傘出來了。
大街上,幾輛待客的馬車蜂蛹著上來吆喝老爺,大公子隨意挑了輛坐上后,說了地址便在車里閉目養(yǎng)神了。
馬車里有炭火與熏香,也有棉絮包裹著保暖。
大公子聞著那淡淡的菊花香味,不知不覺便是有些瞌睡上來。
待他將睡未睡之時,馬車忽然停了下來。
簾門被敲響,隨后被打開。
大公子睜開眼來,室外的冷空氣叫他清醒了三分。
馬車夫笑著道:“老爺,前面的路實在是太黑了,得勞你親自走幾步了。”
黑?
大公子隨手拿起擱在旁邊的油紙傘撐開,走下馬車,周圍一片陌生,荒郊野外的也不知道在哪里。
再看向馬車夫,已經(jīng)不知道何時消失了。
大公子見這陣仗也是沒驚,面色淡漠地靜靜在原地等了片刻,便是見到有為數(shù)不少的腳步聲傳來。
那是一群黑衣人,約莫有十來個,領頭的人殺氣騰騰的。
大公子無聲地一聲嘆息,又遇刺殺,這種事已經(jīng)是習以為常了。
他收了油紙傘,腳一邁,也是嚴陣以待。
“尚大人可真是拖大,以一敵十么?”對方冷諷道。
大公子自然是輕輕搖頭:“我從不喜歡單打獨斗�!�
“青森,出來�!遍L?腿﹥老ˇ阿?姨?整??理?﹥
一聲輕喚,馬車頂上一個同樣黑衣打扮的男人跳了下來。
“小心這個啞巴,他是尚九益身邊最厲害的戰(zhàn)斗力!”
“既然知道,還總是不死心�!贝蠊虞p嘆,往后退了退,“這里交給你了。”
青森一貫的面無表情,拔出手中的劍迎了上去。
大公子倚靠著馬車旁,將里面的暖手爐給拿了出來。
他仰頭望月,天空中又淅淅瀝瀝地下起雪來,不大,可是這樣回去很容易道路濕滑,馬車不便行駛。
于是得速戰(zhàn)速決了。
回頭間見那群人也是有心想和青森較量一番,并未著急來攻擊他。
大公子便只得再耐心地等了一會兒,那群黑衣人總算是分散著朝他下手了……
大公子心里再幽幽一聲嘆息,不知這樣的日子何時是個頭。
半時辰后。
青森小心地駕著馬車,大公子替他裹緊了腰上的傷口,淡淡說道:“你也是年紀大了,體力有些不勝從前了,不若帶幾個徒弟?”
青森身子一繃,面色有些氣憤。
大公子卻又是溫柔道:“我可是盼著你能陪我到老的�!�
青森表情一僵,片刻后一柔和。主仆二人雖未多言,可多年默契早養(yǎng)成。
“要不把小梅那丫頭許給你吧,我瞧著你們年紀都大了,日后生個孩子賜尚姓罷……”
青森一路上都身子緊繃著的。
**
馬伶伶等到大公子回府,子時,她氣得很。
大公子把襖子脫了,露出肩膀處的血口子時,才叫馬伶伶心疼地眼眶都紅了。“又是帶著傷回來的!”
可再顧不得爭風吃醋的了。
“青森傷得更嚴重,你叫小梅去替他治療一下。”
馬伶伶趕緊叫丫鬟去照顧青森。
大夫來替大公子處理了傷口后,這也是時辰不早了。
大公子面露疲憊,馬伶伶小心地躺在他身側(cè),有什么話都不提了。
她覺著,比起那個筠娘子,益哥兒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
筠娘子做了個夢,夢里是湍急的河水,她整個人淹在了水里,一塊浮木載著她的命,周圍漂浮著她父母兄弟,她拼命地叫他們快抓住木頭,他們卻是離她越來越遠——
最后她哭著醒來。
痛徹心扉的疼痛叫筠娘子抓著心口,隨后猛地看到床前站著一個魁梧的身影。
她嚇到了!
一細瞧,正是尚九惠。
他瞧著她,詢問:“你夢到什么了,一直哭泣的?!”
“我……”筠娘子一時不知所措,“沒、沒什么……”
三公子細瞧了幾眼,最后挨著她床頭坐了下來,“我叫你勾引我大哥,進展如何了?”
筠娘子穩(wěn)定了心神,回道:“我不知道他對那個許徐有多少情感,不大確定�!�
三公子便是瞪眼,“給你這么長時間你還不確定一個男人的心思?!他沒碰你?!”
“他雖常來,可是也總是舉止規(guī)矩的!”筠娘子也是有些氣,“世界男子多薄幸!縱然他當年再歡喜那個許徐,如今人都死了,哪里還能一直惦記前緣!”
三公子一下便伸手扼住了她的脖子:“我花大代價叫你來學死去的人,可不是叫你在意這無關緊要的事的!”
筠娘子一時被掐得說不出話來。
她腦海里忽然閃現(xiàn)出幾張歹人兇神惡煞的嘴臉!一時叫她分不清現(xiàn)實與虛幻!
石榴甜了(104-105)
石榴甜了(104-105)
三公子手一松,叫筠娘子狼狽地跌回床上,她本就生著病,被這一折騰便是直接暈了過去。
三公子再三確定她并非裝病方才離開的。
夜半丫鬟進得屋里又發(fā)現(xiàn)筠娘子發(fā)起了高燒,身上連條被子也沒蓋的,嚇得人都是傻眼了。
那幾日,筠娘子是又病得嚴重,說是人都燒糊涂了。
消息傳到尚府時是白日近午,馬伶伶竟也是做主叫大夫去給人家看病,“與其麻煩我郎君,不如我這正室代勞�!�
如此作為,倒是叫王氏有些摸不著頭腦,“她竟如此大度?!”
鞠姐兒也是稱奇:“從前待臨哥兒可是這不許那不許的呢!”
鞠姐兒仗著關系好,當下就過去石榴亭了。
馬伶伶正在入畫,叫那畫師給她做孕肚像。鞠姐兒也就沒靠近,挨在旁邊。畫師卻是叫她過去,也將她一道給作入畫里。
鞠姐兒思索了下倒也是欣然答應了。
“你說你是轉(zhuǎn)性了么?主動給那女子送溫暖去么?”
馬伶伶笑回:“我不去,晚上大公子也要去的。不若我主動些�!�
這兩人聊起來就顧不得旁人了,馬伶伶道也是說自己沒想那樣多,只是人家著實病得重,自己府上大夫又閑,去慰問一番也是順水人情的事。
鞠姐兒便說這是又叫外人看笑話。
馬伶伶久坐有些肚子疼,站了起來緩慢游走,鞠姐兒見她吃力,不免驚訝,“你懷這胎好像挺難受的?”
過去這馬氏懷孕可是跟放屁一樣輕松。
馬伶伶有些難受,“最近總是胃脹肚疼,稍微吃些便難受,我是把所有補品都停了。”
“許是害喜嚴重�!�
“怕也是�!�
話說另一頭,花樓外間來了個貴客。
“那個筠娘子聽說生得傾國傾城,叫尚小大人都迷到不行�!毕坪熥右豢�,卻是那頓珠郡主�!拔业挂屑毧纯此泻蚊烂�!”
頓珠郡主仗著自己皇親國戚的身份,在花樓里大鬧了一場,最后把人家場子給砸了。
老鴇氣得抹眼淚,頓珠郡主她娘長公主那是個蠻不講道理的人,更是任性,稍有得罪她母女的在這京里都難混。
老鴇扶起挨了巴掌的筠娘子,本就是發(fā)著高燒,如今還強行被那瘟神給從床上拽下不說,竟然是又給扇了幾耳光,只因為懷疑她是裝睡的!
筠娘子被這巴掌扇得一時腦袋瓜子嗡嗡疼的,腦海里便更是浮現(xiàn)出幾個少年少女的嬉笑身影……
最后是又暈了過去!
頓珠郡主鬧完事,又主動跑來了尚府,在王氏迎接下,頓珠郡主把她給臭罵了一頓:“你真是空有美貌沒得半點留住夫君的能力!也是我年紀生得遲了,不然這種妖精我準能扒了她的皮!”
王氏給罵得莫名其妙,頓珠郡主還順帶提了馬氏一句,當然也沒好話。
如此一番,人是走了,留下王氏只覺莫名其妙,這一天的心情都沒了。
一個半大的小郡主無故上門來罵一個下官的夫人,此事傳出去真是沒臉子的。
王氏心里很不快樂,又迎來聞了消息的馬氏,馬氏關懷里,王氏就覺得刺耳極了,惱她:“那么長的時辰里你是不出來,這人剛罵完你就來了!怎么著是掐著點出來的么?!還是寶貴著你肚子里的孩子?!”
馬氏被劈頭蓋臉一番遷怒,一下子便懵了。
王氏罵完也是怒氣沖沖甩袖離去。絲毫不顧慮大庭廣眾之下。
馬氏這還是第一次見著王氏如此發(fā)脾氣,從前溫文婉約,如今冷起臉子來也是叫人嚇一跳的。
一時委屈地眼淚就掉下來了。
不說她石榴亭離得府里最遠,就說往日待客哪次人家不是找王氏的。再且她一個孕婦也走不快啊!
丫鬟也是惱了:“這大少夫人是吃炸藥了么今日?!”
眼淚來得快也去得快,馬伶伶維護道:“肯定是那個頓珠郡主惹的事端,指定是把芙姐兒氣慘了才如此反常的�!�
王氏罵過馬氏后,那瞬間清醒后還是后悔來著。但是她又不好再寬慰,一時好面子反而錯過了時機。待走在后庭廊間,她還是愧疚著問丫鬟,“我剛才不該遷怒馬氏的……”
丫鬟卻不以為然,“小姐!你那是做得對!她本就是早不來晚不來的偏趕了那郡主剛走的時辰,若說她是偷偷掐著點的也不冤枉!”
王氏還略有些猶豫的,但在丫鬟的勸說下那點愧疚還是淡去了。
“罷了!罵了就罵了!也該是叫她長些記性了!私下叫大夫去看病這事也是敢不與我商量的!”
玧姐兒在角落里瞧熱鬧,拉著想出去安慰馬氏的鞠姐兒,“你現(xiàn)在出去瞧她抹眼淚的樣子就是給她難堪!一個正室這么大年紀了還被大娘子罵得哭鼻子,說出去能有面子么?!”
鞠姐兒是頭一次覺著玧姐兒如此懂事,便是沒敢上去,偷偷地走了,只當沒看見這一幕。
玧姐兒可是沒安好心,她就是單純看不慣那馬氏那般大年紀的人了還動不動哭鼻子受不得委屈,就不想鞠姐兒去安慰。
回過頭來私下里就叫丫鬟去把今日的事宣揚出去。
結果吃晚膳前,麗姨娘就來找王氏,話里責怪她不該大庭廣眾指責馬氏。
王氏聽了瞬間就來氣了,“可是伶姐兒找你告狀來著?!”不等回答,便又說:“我不過就是說了她兩句!”
見王氏不似從前溫順知禮,一下麗姨娘也是愣了片刻,有些尷尬。醒悟后道:“你又沒瞞著旁人,這府里都傳遍了!”
王氏氣堵,轉(zhuǎn)身就走。
馬伶伶不在這邊吃食,消息傳過來時,她便擰眉,“我不是禁止府上談論這件事么!”為的就是不想給王氏添麻煩。
丫鬟卻是有些心不在焉的,馬伶伶又被轉(zhuǎn)移了注意:“這兩日你總有些魂不守舍的,怎么的,瞧上哪家的俊郎君了?!”
叫丫鬟臉色一變,急道:“夫人,你莫開我玩笑!”
馬伶伶揉著肚子,她近來總?cè)�,揉過也舒服了,“行了。你去替我探探消息,看誰走漏了風聲,我要掌她的嘴子!”
“是。”
玧姐兒的丫鬟得了信,慌得來找主子。玧姐兒卻是不驚,神色淡定:“怕什么?我們?nèi)ボ浇銉耗抢镆惶��!?br />
芙姐兒剛準備歇下,玧姐兒來說,“姐姐,那馬伶伶如今越發(fā)張狂了!先是由著下人說你罵她的事,事后又是假惺惺來責罰那些傳話的下人!好的壞的全給她一人干了!”
石榴甜了(106-107)
石榴甜了(106-107)
王氏聽罷,也是一時氣極,穿了衣正待發(fā)作,稍后又冷靜了兩分,“罷了,我知曉了。你早些回去睡。眼下天色晚了,明兒個再說。”
玧姐兒出來,丫鬟便是探問:“小姐,你說表小姐是什么意思呀?”
玧姐兒得意說道:“什么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這眼藥水上了后,總歸心里就是個結了!”
玧姐兒在自己家斗小妾姨母的,這尚府里的女眷手段是真不夠看的。
她心里得意到不行,早些年想嫁給表姐夫作妾,他沒給瞧上把她趕了回去,那可是刺傷了少女心。如今有機會能報復一下,玧姐兒自然也是愿意的。
王氏在屋里難受,她想著自己一個嫡妻正室的,如今是隱隱有被那庶出的二婚女馬氏給欺壓在頭上,她便心里不舒坦。
這人不舒坦就容易想偏,一想偏了心里就有郁結,再想糾正回來也就難了。
三公子半夜摸進她被窩里,王氏已經(jīng)是處變不驚了。她好似真真切切地接受了這樣偷人的日子,反正郎君從來不夜宿她屋里,只有那個馬氏。
她也算是漸漸看得明白了。
被吵醒的王氏翻個身子,“你不睡你院里,又窩我這里……”
三公子甚為熟練地脫光了衣抱住了王氏,“我且聽今日那婦人又與你吵起來了?!”
王氏倒也不問他如何得知的,只說道:“明日再提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