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我知曉了。此事我會慎重考慮�!�
馬老夫人只字不提大公子的事,只叫馬伶伶守在尚府里,馬伶伶細細一推敲,怕是也不反對她嫁給大伯……
唉。
離她守喪結(jié)束還早,此事現(xiàn)在莫煩。
今年的胡京沒旱,只是百里外又發(fā)了大洪水,家破人亡比得幾年前更為嚇人。
便有人說大周這幾年也不知是何情況,不是旱便是澇的。
好好一個富饒的國家,如今是被折騰得國庫一下子便空虛了許多。叩叩?群23?0?6?9239?6
因去年的旱災(zāi)導(dǎo)致今年胡京糧多水也多,這一澇又是糧食價格直往上升,但沒得去年那般夸張了。
三殿下與四殿下都被派去救濟災(zāi)民,少不得運糧。
大公子便從了馬伶伶的糧鋪里運的糧食,按照行情的六成價進購的。
后來,一些流民匯聚到了觀腳下,馬伶伶是親自瞧到了那些落難的無家可歸的饑民,她不免心生憐憫與悔恨:“當年發(fā)水災(zāi)鬧饑荒那年,我養(yǎng)在深閨里不曾親眼見過如此駭人場景。如今親自一看才方知言語最是薄弱�!�
她最后選擇不再賣糧,而是將剩余的糧布施了出來。
一些是直接在糧鋪里設(shè)粥鋪,一些運到山腳下,與觀里的女道士們一起布施。
慶氏親自來了,她對馬伶伶布施的行徑很是不開心,去年讓她給糧,她公事公辦。今年她又自個兒開糧布施,她很不爽快!
利其次,名卻是她全落了!
馬伶伶見慶氏,笑道:“你可是一同來布施的?”
慶氏只覺她的笑容刺眼極了!她有一肚子的怨氣,可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她不敢!只是刺了句:“現(xiàn)在外頭都在傳你是活菩薩!”
馬伶伶聽出來了,不由深深多看了她幾眼,然后說道:“這些糧食我都按東家的進價購的。雖掙得沒市面上的,但也仍是獲了利的�!彼曇衾淅淝迩宓摹�
慶氏知曉她是生氣了,可自己也氣,最后揚鞭催馬回去了。
再后來,慶公子也是來了。遠遠的在人群里,與馬伶伶聊了幾句:“夫人你該如何行事便如此行事,我代陽云向您道歉。她也是一時著急說錯了話�!�
雖有慶公子充作和事佬,但手帕交的心結(jié)確實已生,這段近十年的友誼終將是漸離了心……
澇災(zāi)一直持續(xù)了半月,災(zāi)民流竄整個胡京,在大量糧食的消耗下,未來糧價兩年內(nèi)都是回落不下來了。
瓜熟蒂落(48)
瓜熟蒂落(48)
馬伶伶布施五日,替尚府得了些小名聲,中丞大人得了官家的夸獎,心情爽利。
中丞對這個二媳婦也是愈發(fā)地滿意,再回去時,便感慨道:“待馬氏出觀,你可想仔細了如何妥善安排她?”
其實馬伶伶守喪三年,也是為了緩解臨終托孤的尷尬。只待三年后,大家心照不宣的不提改嫁給大公子一事,馬氏要么就是改嫁給旁人,要么就是安安心心守活寡了。
可中丞大人如今是真心實意不得讓二媳婦受委屈,也覺著是該讓大公子收進屋里。
那魏國便一直有兄嫂弟媳若是守了寡便直接改嫁給族內(nèi)兄弟,當平妻。
“爹是如何意見?”大公子反問一句。
尚中丞知曉大兒子不好做那壞人,他便接過道:“本也是正室之名娶進來的。那也不能再降了身份惹人笑話。就娶為平妻罷。王氏那里由爹親自去談。”
大公子尚且顧慮道:“此事離馬氏守喪回府還早,不若到那時再給王氏提罷�!�
“也行。你我父子二人先知情便是�!�
馬伶伶不知自己一時的心生感觸惹來這樣的結(jié)果,她在觀里余下的時日里是潛心修道,日子平靜。
而王氏那里雖被蒙在了鼓里,但是娘家人卻還是分析了利害,“你那妯娌看著天真,但利己的事是一個沒落下過。你呀,注定不是她對手。”
王氏心里被挑撥,本沒什么心思也多起了心思。
“待她回了尚府,你公爹可說怎么處置?”
“公公口風緊。郎君這么久也是一次沒去過。雖偶有家書寄來,但我也瞧過,沒見他二人有私情�!�
“就怕你公公決口不提!他若早有決定只怕早說了,一直憋著,可以想見怕還是有意讓益哥兒收入房里�!�
王氏心情徹底跌落到谷底。
“如今她有薄名在身,若是納妾她定不肯。許是得一個平妻之名。”
大周不似魏國不盛平妻,但也不是沒有的。
王氏心里亂糟糟的,只覺著馬氏好好在觀里修行便是,偏還是要來惹凡塵俗事。
可氣過冷靜下來,她又想著馬氏只是守喪又不是出家,自然可以置身于凡塵中。
她是難過又糾結(jié),好幾日心情都郁郁寡歡的。
這派模樣自是有人瞧出來了。一問起,王氏又不好直說,只撒謊是為娘家一些事操心。而今年的深秋,三公子忽然便回來了。
二公子臨死那時,雖有中丞大人寄家書催促,可那時三公子有軍令在身,去了一趟南國。因此錯過。
再到這時候回來,是因他有公務(wù)在身,需得進京面圣。
三公子如今是二十六歲,總算是混出了頭來。
中丞失去一子,再見這幼子,便心境上有了些改變,待他也溫和了許多。
“你既然回來了,便先去給你二哥上柱香,明兒個再去墳前奠基一番罷�!�
三公子沉默著點了頭,去了祠堂。
剛巧王氏也在,她每日都得來上香,這是長媳的責任。
許久不見,王氏猶豫著還是神色如常的喚了人�!靶∈��!�
瓜熟蒂落(49)
瓜熟蒂落(49)
他已經(jīng)沒蓄那胡子,剛毅棱角分明的臉是清瘦的,面頰上有些淺淺淡淡的傷痕,斜眼看人時眼神壓迫感十足。
三公子上了一柱香,“叫這般生分干什么?”盯著二公子的牌位沉默著。
王氏想他定也是心里難過,便沒計較他那尖酸刻薄。欲轉(zhuǎn)身離去時,他頭也不抬,“我有叫你走了么?”
王氏心里惱,面上不由薄怒兩分,腳步倒是停了。
三公子在二公子靈牌前站了約半柱香,方才說道:“我當他是個長命的,不想是個癆病鬼�!�
王氏沉默著。
“不過享了二十多年錦衣玉食的富貴,這輩子也沒虧了�!�
他轉(zhuǎn)身,看著王氏的眼神平靜。
王氏不知曉他到底是否難過,又或者早已難過結(jié)束,但終究是兄弟,沒可能不傷心。便說:“小叔請節(jié)哀。”
“當著祖宗的面,你還與我這般作戲,不免有些生分了吧?”
他正經(jīng)沒多久便又流氣起來!
王氏貌美的臉一僵,轉(zhuǎn)身便走。
三公子倒也沒糾纏,又回頭掃了一眼二公子的牌位,方離去。
王氏沉默著抿著紅唇走在廊里,深秋的風大令她不由自主地縮了下脖子。
正巧又見到麗姨娘在院里與友人吃茶,只聽得兩句:“從前你這府上熱鬧慣了,如今卻是愈發(fā)地冷清了些�!�
麗姨娘嘆氣,“是呀……這些年,府上總是不太平。也不知曉是沾惹了什么東西,我還琢磨著找個時日去上柱香問問菩薩�!�
王氏聽進了耳朵里,便心生一計,她要去禮佛!
當即轉(zhuǎn)身便朝了婆婆院里去。
主母尚氏這些年是愈發(fā)地深居簡出,半具身子入了佛門的樣子。
王氏來時,她便在佛堂里禮佛。
王氏道出來意,主母尚氏掃她一眼,淡淡不悅:“你小叔剛回來,你這嫂子不在家里伺候著跑去禮佛?安的什么心?”
王氏心里委屈,面上溫順恭敬解釋她沒那意思,只是家里這些年內(nèi)宅確實不寧靜,她是想去菩薩那里問問緣由。
主母尚氏聽罷,沉默了會,才說道:“你去罷�!�
王氏滿心歡喜告退。
她未免夜長夢多,當即便簡單打點了東西架馬車離開了。
主母尚氏叫來麗姨娘,“你去找個好道士來我們府上作作法,驅(qū)驅(qū)霉氣�!�
麗姨娘可高興了,她嬌笑著說道:“大姐,你早該如此了!我多早便想提這個事兒了!”
主母尚氏瞪了她一眼,麗姨娘乖乖巧巧得走了。
“等下�!�
“何事?”麗姨娘回頭。
“籽姐兒現(xiàn)在是你照顧著的罷?”
麗姨娘有些緊張,籽姐兒血統(tǒng)因她娘偷人而曖昧,多年在府上不得寵。麗姨娘看不下去了,好好的一個小姐去年差點被渴死在府上也是造孽。
她于心不忍給養(yǎng)在了自己院里。
“是。我瞧著自己也是無聊了些,讓籽姐兒搬來陪我�!�
“嗯�!�
見主母尚氏沒再多說什么,想來也就是想起隨口問上一句
?
。
麗姨娘嘆著氣出了門,想著這些年這大宅里是愈發(fā)地冷清了……
所幸還有個籽姐兒讓她逗弄解悶。
瓜熟蒂落(50)
瓜熟蒂落(50)
王氏去禮佛,三公子還沒發(fā)現(xiàn)。他一回來挺忙,忙著辦公務(wù)。
自打去年十三殿下有了復(fù)寵的希望,到今年官家常召他回京。
眼下這時候,十三殿下也還是在皇宮里的。
他的舊宅自然在,三公子屋里歇了腳后便去了十三殿下府上。
說來公務(wù)事也是與十三殿下有關(guān)系的,去他那里沒得懷疑。
只是尚大公子是三殿下的人,三公子若是與十三殿下走得近,這便叫中丞為難了。
十三殿下領(lǐng)三公子去皇宮面圣一事,自會很快傳開。
大公子夜里回來時,下人便稟告三公子還在十三殿下那里,說是出去酒樓吃食了。
大公子負手回了書房,將門鎖上后,又去書柜里將那一疊厚厚的信紙拿了個缽在燭火下引燃。
他燒得極慢,面色是深沉與思慮的。在燒信的過程里,可以看到好幾張圖紙上畫著一個個簡簡單單的圓圈,還有十三殿下、三公子一類的字跡。
足可見,大公子這些年里是有所懷疑的,并且一直在調(diào)查跟蹤著。
書房里有煙霧繚繞,將大公子深思的面容淺藏了起來。此刻無人知他內(nèi)心在想些什么。
一直到信紙全燒完了,確定不會有任何遺漏后,大公子開了門,問了下王氏人在何處。
丫鬟回說去廟里禮佛得好些天才回來。
三公子回來了,她去禮了佛。
“老夫人那里可知曉?”
“稟告過了的�!�
“嗯�!�
大公子漫步在院里,今日回來得早,便不知不覺又去了錦天園里。
錦姨娘不愿睹物思人早搬離了,屋里除了丫鬟沒旁人了。
此時丫鬟們也去了前廳食堂等著,眼下是半個人也沒……
倒是有籽姐兒,那小姑娘是他最小的妹子。
大公子看到了蹲在地上的妹妹,走過去問:“籽姐兒,你在這里做甚?”
他走路沒聲,將那不過十來歲的姑娘嚇得摔在了地上。摳qun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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籽姐兒吃痛抬頭,見兄長,一時怯弱紅著眼:“大哥,你嚇著我了……”
她這模樣,一時倒叫大公子想起了年少時的吉兒。不由態(tài)度柔和了兩分,“做了虧心事?”
籽姐兒趕緊搖頭,自她娘走了以后,她在府上爹不疼,又被下人偷偷說她是野種。籽姐兒難過,每回找二嫂嫂哭泣。
“我想二嫂嫂了……”她低著頭,瞧著自己腳尖。
“她還有年余便回來了�!�
“嗯……”
“走罷。隨我一道去前廳用膳�!�
籽姐兒乖乖巧巧跟著后頭。
大公子便想,從前籽姐兒不是這個性子的。也是他忙,無心照拂這個妹妹。他便問她現(xiàn)在常和誰玩。
籽姐兒便話匣子打開,說她如今住在麗姨娘那里,姨娘待她好。
這樣的籽姐兒倒又像他記憶里的妹妹了。
籽姐兒忽然想起什么,疑惑抬頭反問:“大哥,你又是到錦天園里干嘛呢?”
大公子沉默了一陣,籽姐兒以為他不想回答了,他才開口說道:“我也是想念故人了……”
籽姐兒就以為他是想念二哥了,心里跟著一陣難過與思念。
當年二哥二嫂在時,他們常給她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那時候苯姐兒還沒嫁人,她們常來錦天園一呆便是一下午的……
很多東西都只能封存在記憶了呀……
瓜熟蒂落(51)
瓜熟蒂落(51)
這次王氏料想的有些出入,三公子人是回了胡京,可一連幾天忙得都沒來得及在府里住。
等她禮佛六日回府,才知曉人壓根就沒回來過。又是剛巧的,她上午回來,下午三公子便得閑回門了。
只是他還來不及找上王氏,因大公子也是要見他的。兄弟二人是特意約了今日碰面,否則三公子還不一定會回來。
兄弟二人自幼話少,關(guān)系談不上多親昵,叛逆的三公子總與老成穩(wěn)重的大公子說不上幾句話。
因此大公子便也是開門見山直接問:“你可是有意與十三殿下交好?”
“怎么?京里有消息傳出了?”
“胡京說大也是不小,你自回京面圣便早有人惦記上了。再則你似也沒意掩飾�!�
“我堂堂正正用得著掩飾什么?”
三公子不以為然,笑得有些邪,“大哥莫不是有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