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這小婦人從前也是他寵著長大的,便是被養(yǎng)得嬌慣了,什么都依著自己性子的自私來。
他若是不再采取些手段治她一治,當真當他心是鐵做的隨意可傷害!
當然,最是重要的是,似乎有人在查他……
這才是如此長久數(shù)月他避嫌的主因!
田夫人瞧到大公子與馬氏二人一前一后來探望她,也是不避嫌的當真以為沒人捉到他們實處!
本是有乘勝追擊著讓下人緊盯她院落,結果大半年的一點進展也無!
田夫人也是暗氣在心。
石榴結果(49)
石榴結果(49)
大公子的視線略冷盯著那田姨娘的肚子,由著她與馬氏一番寒暄也是不吱聲。
馬伶伶本就不知道他來的緣由,如今這冷漠的樣子就是連田夫人都不知他來作甚的。
“本是想等月份大些才宣布的。我這也是上了歲數(shù),這一胎懷上又時常見紅的,我恐擔心孩子留不住……”
田夫人的一番感傷自是讓馬氏對她一陣安哄的�!斑@天涼了,你便多呆在屋里少出去走動,以免動了胎氣�!�
田夫人是氣色紅潤地點頭。
“回頭我讓我家丫鬟送些禮品來孝敬您。”
田夫人可感動得直抹眼淚。
大公子在一旁安靜地坐著,他也當真是耐得住性子,等著女眷話叨。
田夫人時時關注著:“益哥兒茶可是涼了?放著碳爐上再暖暖罷!”
“無礙事�!贝蠊咏议_茶杯,定著那冒尖的清茶,忽然提了句:“這龍井,我記得那龐府的老爺是特別愛喝的�!�
好端端地怎么扯上一句龐府老爺?
馬氏莫名,沒注意到田夫人那一瞬間的慌亂!
大公子又說道:“好似上月,那龐老爺輸了一筆銀子,我又與他剛好撞上,他便朝我開口借銀�!�
田夫人的臉色刷地一下死白,眼神驚懼來不急掩飾。
只那馬氏還繼續(xù)莫名:“他是吃醉了酒沒瞧清人么?!竟借到你頭上來了!實在可笑!”
“是……是啊——”田夫人話里哆嗦著勉強應著,借著烤火背過了身去整理面色。
大公子淡眸輕瞟,“我便是當他吃醉了酒說了一些胡話兒。只是可惜了,往上三代他龐府也是輝煌的一族氏�!�
田夫人已經(jīng)是處變不驚,回頭間跟著感概:“是呀。許就是龐老爺腦子不靈光,活該他敗光了家財萬貫!”
馬氏倒全然沒多想,一直到隨大伯一起離開她也沒往別處想去。
可屋內,田夫人卻是在人走后身子開始直打哆嗦,后背都浸濕透了,面上止不住地駭色!
剛才馬氏不懂,可田夫人哪里敢不多想!“定是大公子覺察出我們在查他,又或是那龐老大胡說八道些什么被他抓住把柄了!”
一旁丫鬟安慰:“許是夫人多想了?”
“你幾時見過大公子到我院里坐的?!又幾時見他與馬氏全不避嫌的態(tài)度?!”
田夫人實在難以心安,又因一時著急上火,她腹中頓痛,趕緊捂著肚子坐下,然后面上猙獰道:“要痛就痛個夠罷!最好這孽種直接落了胎還不需我吃藥了!”
丫鬟忙在一旁寬慰地勸,待到心情平復讓丫鬟去龐府傳信她得見那混賬,指不定背著自己干了壞事也是數(shù)不清了的!
一路出了院,大公子略有深意回頭凝視了一眼田姨娘的院落。
馬伶伶疑惑,“怎了大伯?”
大公子搖頭:“無礙事。”
“大伯今日也是興致,竟是來探望田姨娘,瞧姨娘受寵若驚的呢!”她笑眼瞇瞇。
他問道:“我倒是聽說她先后從你手上借了數(shù)萬兩銀,你倒是個大方的�!�
“都是一家人,能搭上手自然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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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結果(50)
石榴結果(50)
聽得出來馬伶伶內心是驕傲的。
大公子側目,見她不計較那點得失,反而是隱隱得意,便知她是為圖個讓人尊敬。
“罷了,你若是高興也隨你去�!�
馬伶伶扭頭,但見大伯待她已不如初時的冷漠了,便心里開心了些。
入夜。
寒風冷冽,龐府老爺搓著手縮著身子躲在一屋里。片刻后,一婦人在丫鬟的掩飾下匆忙走來,主仆二人在這天寒地凍里只提了一盞夜燈。
那龐老爺見了田氏,當即抱上去,“你這大冷天尋我來作甚?!也不帶個暖爐!”
“你是否前幾日喝醉了去尋了大公子?!”
“我哪里有?!”龐老爺頓時心虛起來,眼神閃躲,“你又聽誰說的?!”
“他今日當場來告訴我的!”
龐老爺就驚了,他回憶自己那夜是喝醉了酒,但是他也不過就是隨便暗示了些,那人便馬上懷疑了?!
“你且告訴我,你是不是跑去威脅他了?!”
“我再傻也不至于蠢到打草驚蛇罷?!”
龐老爺與她糾纏,不敢說出真相,“與其從他那里下手,從那馬氏入手經(jīng)常敲些銀子不是更好?!”
田夫人松了口氣,“好了,你回去罷!”
“我難得出來一趟你不給我溫存一番?”
“你還是人么?我這還懷著身孕呢!”
“有什么關系,我不用那處便是……”
二人正拉拉扯扯間,忽然房門被人踹開,驚得屋內衣裳凌亂的二人恐懼得全身一抖!定睛一看,只見著大公子夫婦。
那瞬間,田夫人先去看她的丫鬟,只見那丫鬟遠遠跪在院里全身抖如篩糠,也不知跪了多久!
田夫人與龐老爺身子一軟癱在地上!
那年冬,臨近三公子竟哥兒回來半月。田氏與隔壁龐府老爺被大房夫婦抓奸在場。
龐老爺好似與大公子說了什么,大公子一怒之下當場抽了刀子刺了龐老爺。
大周律令保護,若是捉拿奸夫淫婦有人證下可當場砍殺無罪!
龐老爺死前雙目牢牢瞪著田夫人,好似有遺言未完……
而田夫人則被關了回去等尚中丞回來處置!
一夜間,感覺天變了色。
田夫人自知性命不保,叫嚷著求馬氏來救她。大公子命人堵了她嘴!
馬伶伶當時即驚且懼,睡到大半夜的從被窩里爬出來的滋味不好受。
后她隨二公子一道去了院落里看那五花大綁的田氏。
那夜子時下起了雪,一直挨到丑時。田氏出嫁的閨女是被叫回了府上,跪求尚中丞饒了姨娘。
尚中丞痛心疾首,反復打量著庶女,只一句令姑子渾身冰寒!“你可是我親生的?!”
田夫人被按趴在凳子上,聽得那是牙呲目裂,在尚中丞示意拿開捂嘴的帕子后,田夫人聲嘶力竭叫嚷道:“姐兒自然是你親生的老爺——”
尚中丞好似才滿意。
而那姑子則眼睜睜看著娘親連同那未出世的孩子一道被亂棍打死……
親眼目睹這一切的馬伶伶縮在郎君的懷里,視線卻是直勾勾瞧著那神色淡漠的大伯。
他今日第一次去了田姨娘屋里,隨后又提起了龐府老爺……再入了夜,與嫂嫂一起撞破了田姨娘的奸情!
石榴結果(51)
石榴結果(51)
那瞬間,馬伶伶冷得瑟瑟發(fā)抖。
二公子且用袍子緊緊裹住她,“害怕便莫看!”
許多人不忍這一幕,尚中丞卻是雷霆震怒讓眾人必須看!且牢牢記住這一幕!
一貫在馬氏心中仁慈的公公,原也是薄情的……
這夜尚府一夜燈火未暗。
待到青天白日的整個府上卻是靜悄悄的。
眾人補覺的,或是處理尚龐兩家身后事的,那龐府孤兒寡母的又是有錯處,哭鬧一通得了中丞打發(fā)的萬兩銀子半月后便悄悄地搬走了。
那老宅變賣,尚中丞便作主買了下來,嫌那老宅風水不好,便是全推了修個造型別致的大園子。
此事后來尚中丞問了二兒媳馬氏的意見,問她還想弄些什么就提,馬氏便想起柳州,便說她想建個花圃,一年四季都能賞花的那種。
大公子又移了好幾棵石榴樹,俱是些已經(jīng)有六年樹齡可掛果的。
比起當年的稀缺,如今的石榴樹可算得上便宜許多,可這樹齡的買下來也是花了近兩萬兩銀。
這一切,都是來年春天的事兒了。
話再提回三哥公子從疆域回來路程需得月余,所以尚府人是掐著日子數(shù)著,約莫就是十二月中旬到。
也只是個大概。
因此府上諸多女眷近日念叨的都是三公子的事兒。
自出了田夫人那事兒,府上氣氛一直沉悶。
有知情的不敢議,非知情的又好奇得緊不敢打聽,左右府上都是難受。
后來,馬氏去了麗夫人那處。
她最得尚中丞的寵,可近幾日也是神色郁郁寡歡的。
見馬氏來串門,她也才敢與她多說幾句,透露了些實話。
“其實我當年勸過她的,都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何必一定還要去追求情情愛愛。況且,那姓龐的也非真心,只不過是拿她當個搖錢樹,沒得銀子了便來纏她了!”
麗夫人是幽幽語氣,眼里透淚。
便叫馬氏感慨,自打她嫁入這尚府,內宅雖有這兩姨娘看似斗得兇,可也是有真情。瞧明知奸情卻從未言過。
“唉,與你這個小婦人說這些臟事有何意�!�
馬氏探手寬慰道:“怎無意?難道我經(jīng)不起風吹雨打么?”
麗夫人握緊馬氏的手:“你是個好的,也是幫襯了田姨娘不少�!�
“人都死了�!瘪R伶伶也是難過,“我一貫尊敬你與田姨娘的,可是怎么也沒想到,人白天還好好的,一個晚上就沒了……”
說著還是心里難過,麗夫人雖有算計,可也就是婦人家的小聰明,也沒與她交過惡什么的。
那么大的人還連同肚里的孩子……
尚中丞的愛憎也是叫人看得深刻!
“莫提了。都是命!”麗夫人擦干眼淚,“所以你可莫想不開學那田姨娘干出糊涂事!臨哥兒與你婆母雖心善,可是老爺那顆心到底是硬的呢!”
麗夫人話里諸多感慨,馬氏抬頭一看,許也是猜測到她約莫是傷了心。
便是低頭說道:“自不能叫自己富貴的日子給弄沒了……那才是人生糊涂呢!”
麗夫人點頭,“最是可憐那出嫁的姐兒,在婆家也算不得清白做人了�!�
石榴結果(52)
石榴結果(52)
馬氏與田夫人一番交心便是一下午,更多的是馬氏聽麗夫人感概。
離開院子時,她又見了弦哥兒。
弦哥兒現(xiàn)在是日日親著王氏,那嫂子自己無所出,又親自帶著弦哥兒,母子情深馬伶伶時有插不進手,也是沒想過要插手。
她年輕,雖有生育之功,卻未哺乳之情,縱有感情也算不深。
到底她自己也亦是無所謂。
只是尚中丞還是在飯桌子上感慨這偌大的尚府,到得他這一代,眼看是人丁凋零。
馬氏便曉了,公公這又是給她來催生了。
她不由低頭,那時心里是想著要生到何時才能消停呢?
二公子已經(jīng)是乖巧,“爹,三弟沒幾日便是要回來了。不若將他調回京里,相個門當戶對的娶個媳婦兒!”
也不愿全家的重擔集在自己身上的。
尚中丞聞得那老三,面色便是不豫。可到底又是自己的兒子,不得不說:“他生的莽夫樣,又早早年紀娶過外室!哪家的好姐兒愿意嫁他那樣的!”
許多年以后,馬氏才品出,其實公公與主母待這小兒子是不親的。
“可如今三弟確實也是該娶門親,讓他把心思定下來,早些開枝散葉�!�
“此事等他回了府再議�!�
不過兩日,便是有官媒上了門,從主母尚氏屋里進又屋里出。
再過得幾日,京中貴圈便傳出了尚中丞要給長年在外參軍的三公子謀個好親事了!
馬氏難得在屋里靜下心來學刺繡,聽了丫鬟的碎嘴子,笑道:“以惠哥兒的性格,他不定會依。”
雖接觸短暫,可三公子那脫韁野馬的性格實在是難以管束的。
便在眾人翹首以盼中,三公子終于在一個下著陰雨的日子里回來了!
他捧的是骨灰,整個人心平氣和了不少,但眼底的乖戾卻是又多了兩分。
孤身一人衣裳簡陋佇在尚府大門口,瞧著那巍峨高聳的門楣,誰又能看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這年,他是悶不吭聲把骨灰壇葬去了弼山。
又匆匆呆到過年,尚算乖巧相了幾戶人家,只是對方姑娘們挺嫌棄他的,竟是沒成功。
也是,如今是與馬伶伶一般年歲,也不過才混個從八品的委署驍騎校。
高門大戶看不上他平平淡淡的軍功,也看不上他那過于魁梧粗壯的外形,尤其是那一把絡腮胡尤其叫貴女們詬�。骸跋駛塞外人似的,也不知里頭是否藏了虱子!”
主母尚氏見小兒不受歡迎,便叫了王氏,呵斥她整日只知曉帶哥兒,不替小叔分憂解難!
于是王氏這個年又過得不舒心,皆因婆母讓她把三公子給捯飭一番。
王氏便搖頭嘆氣,暗道婆婆自己管不了便推給她這當嫂子的,可是去年三公子的德行又是鬧得眾人苦不堪言的……
她也只能避了風頭。
年后,三公子離府前又與尚中丞吵了一回,直氣得中丞摔杯子說沒得他這個兒子!
當然,這不過是氣話。
冬去,春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