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竇姑娘目無懼色盯著大公子,只覺得眼前這男子生得威嚴(yán)有加又風(fēng)彩照人,是個極為出色的美郎大公子說的第一句便是:“若你想要個名份,且當(dāng)我這嫡長子的妾室,豈不更為美哉?”
竇姑娘粗眉一擰,她的眉生得筆直的,濃粗濃粗的,顯其性格剛硬且重情�!拔沂潜欢忧乒饬松碜�,又非你�!�
她是不愿了。
大公子想他的美男計(jì)倒是鮮少有失手的,便對這女子多了一絲打量�!霸S你銀錢,萬兩可否?”
“我雖只是小富出身,但一生也餓不著�!�
“倒也是。聽了臨哥兒提起一路上他清貧度日你亦是無怨無悔,時常接濟(jì)他�!�
大公子伸手邀她請座,“我瞧著你一身氣度倒也像半個江湖人,那便也是有情有義之人。依你之言,你是來報(bào)恩的,但這恩,并非是讓恩人難處�!�
“我自也說過,我進(jìn)府只求個名份,不求個夫妻之實(shí)。二公子與少夫人若是一世恩愛,我便當(dāng)個下人守護(hù)也可�!�
大公子瞧了她許久,與她眼神相對許久,她亦是不躲不閃地,面上瞧著是一番真心。
石榴大樹(5)
石榴大樹(5)
他便五指微彎地敲著桌面,“你可知,跟著他,你這生定是要守活寡的�!�
“無妨�!�
“那不若這樣,我也不讓他納你為妾,到底他有愧,不該瞧了你身子。你又要報(bào)恩,不若我另置華宅美婢壯仆供你差遣?你亦可隨時見著他們夫妻二人陪侍在側(cè)?”
“這是外室的待遇?我可不依。我只求一個妾室名份,且必須呆在他們夫妻二人身側(cè)!”
這竇姑娘當(dāng)真是油鹽不進(jìn)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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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吉?dú)獾脻M眼通紅,二公子小心翼翼跪在嬌妻面前,伸出粗糙而暗沉的手來握著嬌妻。雙吉縱是心里有氣,可也因著這樣一雙滄桑地手而軟了心腸,紅著眼睛啞著聲音念叨:“你說你出府游學(xué)可是取了五千兩銀錢走的,怎地回來了卻像個乞丐似的?”
尚二公子心里泛酸又泛甜,回道:“路上被賊子偷了好幾回�!�
“活該你被偷的!”
“吉兒,是我對不住你。若我早知曉她是那般難纏頑固的性子,我定是不會救她的�!�
“你救她倒無妨事!有事的是為何你看了人家的身子!”
雙吉一想著這事心底便不大舒坦,但因著二公子表現(xiàn)又極好,她倒未泛酸醋兒。
二公子只得又把來龍去脈給說一回,雙吉聽罷,倒也算講道理,與他一般苦著臉說道:“我瞧了她的,明面上看著不像個蠻不講理的,可就認(rèn)死理。你說她其實(shí)就是相中你了罷!”
二公子苦笑,“就算她相中了我,也得我同樣相中她方是呀!我家中有這般招人疼愛的美嬌娘,何苦再到外面惹一身騷回來?”
“人心隔肚皮!誰知道你出去一圈開了眼界子,就覺得旁的女子好呢!”
“京中如此多的貴家女子我不娶,我何苦娶她呀?”
雙吉聽著二公子話里的嫌棄,倒也是心安定了。她就怕著他圖人家的美色,可若一人打心眼里嫌棄對方,那便怎樣也瞧不上眼子的。
“罷了。大伯那里是怎樣說的?他腦子一貫最好使了�!�
“我托了大哥幫忙�?晌乙膊恢獣匝巯率莻什么進(jìn)展。”
“起來罷。你也不嫌膝蓋跪得疼�!�
“有我家吉兒,我跪一輩子也不嫌疼的!”
二公子見嬌妻態(tài)度軟化了,趕緊趁熱打鐵摟著她親親熱熱起來。小夫妻倆久別勝新歡,自是要好一番纏綿。只是二公子覺著自己外出弄了一身的糙皮膚回來會傷著了吉兒,又未洗浴,便只是親了幾下嘴子了事。
雙吉倒是有些欲求不滿,他不在府上的一年多里,她無數(shù)個夜里寂寞難耐,人又長開了,不知道私下里自個兒偷偷自淫了多少回……
可這事兒不能拿到明處擺,也不能跟郎君提,是她自個兒的私密兒事,誰也不能知曉!
她盼著能與夫君水乳交融,可二公子卻僅給了幾個摟抱和親吻,氣得她心里直嘔氣,又起疑,莫不是他在騙她?他其實(shí)與那女子有了染?
可瞧他一臉真誠又不像……
雙吉一時糾結(jié)。
二公子卻不知媳婦胡思亂想地,只摟著她靜靜相擁也只覺是人生最幸事……
兩人膩在房間許久。
石榴大樹(6)
石榴大樹(6)
尚府給二公子接風(fēng)洗塵,晚膳做得特別隆重。
竇姑娘沒能上桌,是大公子特意安排的。給她備了一桌好酒好菜送至了客院里,讓伶利的丫鬟服侍著。
但大公子也是陪著她一道用膳。只是飯間說話便不怎么客氣,直言不諱道:“你能經(jīng)得起此生就這般一人獨(dú)房獨(dú)灶,逢年過節(jié)也無你一席之位。瞧你氣度也是好人家的閨女罷�!�
不待竇姑娘說話,他又邀她一道去花廳,讓她在門外瞧著融洽的一家人。
“我們尚府男女不同席用膳。若生得子嗣還有幸出現(xiàn),若依你這樣一輩子未生養(yǎng),是連這個門都邁不進(jìn)的�!�
“我父親有三妾,皆是因生育子嗣在身才有資格坐上此桌。而他暗地里又有數(shù)個通房,外室眷養(yǎng)無數(shù),一生皆不得為外人知曉�!�
竇姑娘的視線瞧到了二公子與馬氏伶伶。她長得乖巧甜美,是緊挨著那中丞大人最近的位置。
“我這二弟的媳婦馬氏十四不到入了府,也算是長在公婆膝下的,因此最是受寵。你瞧能與家中長輩同席的,便是有這馬氏�!�
竇姑娘是瞧出來了。那長相威嚴(yán)的中年男人時時給那兒媳挾菜,那馬氏也是笑得極甜,一口一聲爹爹,手上筷子不落旁人地給長輩碗中堆菜。
很是討人歡喜的機(jī)靈模樣。
“就這樣,你是真心鐵了心要插入他二人之中?”
大公子聲音清揚(yáng),帶著些許遺憾。
竇姑娘沉默了許久,方才扭頭對大公子道:“我餓了�!�
大公子便退一步,伸手作了個請。
回了別院后,大公子斟了酒,又游說道:“竇姑娘是哪的人?”
“江平�!�
“大周糧倉之地么?”大公子微微一笑,“我年少時倒去過一回,是個極富饒且充滿生機(jī)之地。想姑娘出身也不低罷?”
“雖稱不上多富,但也衣食無憂。只是比不得尚府的貴氣豪奢�!�
竇姑娘端了酒,一飲而盡。
“如此佳人如此家世,倒是進(jìn)我尚府屬實(shí)你的福氣�!贝蠊油瑯右伙嫸M,“竇姑娘若是攀富貴,我可許你富貴。若是圖人,我二弟非良配�!�
竇姑娘端量大公子一番,忽地說道:“我好似聽聞過你的大名。說你是個真君子的,如今我倒是見識了!”
“不敢。外界傳言不可多信。我只是以禮與竇姑娘細(xì)細(xì)分析一番�!�
“你這分析是對的�!备]姑娘說:“可我卻也是鐵了心定是要嫁給尚九臨也是真的!”
“竇姑娘不妨在府上多住幾日,到時再來決擇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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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子負(fù)手而出,漫步在廊坊間,低著頭似有心思。
片刻后,他停住腳步,忽地說道:“你且瞧得仔細(xì)她的臉,讓畫師臨下來,親自去江平打探一個這個竇姑娘的底細(xì)�!�
那黑影重重的庭院里,一片寧靜,唯幾縷風(fēng)似在回應(yīng)。
二公子飯后便拉著媳婦前來找大公子,大公子瞧著他們夫妻倆手拉手地,那馬氏伶伶因著夫君回來了,端莊少了兩分,小女兒嬌態(tài)多了三分。
他也不待他夫妻二人開口,便回道:“此事也莫著急。留著她在府上多住些時日,那女子自會離去的�!�
二公子得了信兒,以為此事妥了,不由面露微笑,朝雙吉咧嘴:“媳婦兒,你且寬心。一切自有大哥主張!”
雙吉乖乖點(diǎn)頭。
他夫妻二人還如幼時那般沒心沒肺。
大公子靜默,不語。
石榴大樹(7)
石榴大樹(7)
竇姑娘此事急不得,因此府上眾人在知曉了事情始末后,有聰明的便不搭理這姑娘,有那不聰明的,例如那田夫人,便開始逮了話兒游說錦夫人:“我說閨蘭,反正那姑娘家的也生得標(biāo)致,又是良家子出生的,你不若勸著臨哥兒將她收入房罷!伶伶那丫頭有個伴兒也是好的。”
錦夫人是一臉憂心忡忡,“收來作甚!你歡喜你便收去罷!”
“我也是命不好,沒生個帶把兒的,不然我定是要作主給兒子納三妻四妾多為尚家開枝散葉的!”田夫人氣哼哼地,只覺錦夫人是故意氣她的。
錦夫人瞧著田夫人那小氣模樣,便知她心眼子小的,不欲與她多言,只說道:“有伶伶丫頭一人便夠了。我們臨哥兒和他那大哥一樣,都是個癡情種!”
“我瞧臨哥兒隔三差五的便要去看郎中抓藥來吃,怕是因他身子虛,有心無力罷!”
田夫人一說,錦夫人便大驚,面上一慌,駁道:“你說的是什么話兒!我家臨哥兒什么時候就隔三差五吃藥了!”錦夫人自認(rèn)之前給兒子看病做得極為隱蔽的,每回抓的藥皆推說是自己吃的!怎地就被這田夫人知曉了?!
田夫人冷哼哼一笑,“怎么的慌了?難不成是我說中了?!”
“自是胡說八道的!你還未說這事兒從哪傳來的!”
田夫人本只是心里懷疑,卻是見錦夫人心慌,便更起疑了,但面上卻是不動聲色笑呵呵答道:“唉喲,我的閨蘭,我自是說來玩笑的!怎么地你就當(dāng)真了呢?!”
她這退一步,錦夫人也不曾多想,只道她是真心開玩笑,便也跟著僵硬一笑,只是愈發(fā)地憂心忡忡了。心里頭分著神暗自琢磨著臨哥兒不舉之事定是不能捅破窗戶紙的!
而她這番臉色卻是不知田夫人在一旁瞧得仔仔細(xì)細(xì)地,心頭愈發(fā)懷疑了!
等與錦夫人道別后,田夫人便在屋里嗑著瓜子兒邊琢磨:都說這府上后宅之事難隱瞞。那錦夫人在臨哥兒外出游學(xué)之前,隔三差五便去抓藥,說是給自己喝的。大家因著她身子兒弱也未當(dāng)真。
只是偶有一日,她去錦天園竄門子時,那院中一個丫頭在那自言自語:“夫人也真是的,我瞧著二公子身子好好的,為什么非要再灌補(bǔ)藥……還不得給二少夫人知曉了去……”
田夫人是個精明的人,當(dāng)時未曾發(fā)作,后便悄悄暗自留心。這人一旦留心,便會為了好奇心而去打探。
不知不覺間,就給她探出了臨哥兒常常吃藥的秘密來!
那臨哥兒一身肌肉地可是在冬天里都能赤膊上陣的,瞧著就是個康健之人,哪需要經(jīng)常食補(bǔ)?!
她心里一直起疑,但也因著兩院沒有太多利益瓜葛,因此未再細(xì)究下去。只是將此事兒記著了。
如今臨哥兒回來了,她突然想起多了一嘴子,而那錦夫人的驚慌是瞞不住地,瞬間便又勾起了田夫人的好奇心!
“這事兒呀!我瞧著得仔細(xì)查查了!”
田夫人放了瓜子站起了身子,她在這內(nèi)宅無聊,便再滿足下好奇心罷!
⑨⒉?⒋‵⒌⑦?⒍⑸⑷佬?阿咦群每日吃?肉
石榴大樹(8)
石榴大樹(8)
竇姑娘在府上住了三日,衣食住行皆華美有序,只是略可惜她瞧不到二公子。
二公子隨馬伶伶去了動植園狩獵,這事兒是竇姑娘第四日才知曉的。只因這幾日里皆有婢子帶她出府,日日游逛胡京倒也不覺時日過得太慢。
她聽得后,立馬要跟過去,府中婢子卻是央著她求她。竇姑娘被攔下兩三回后,便也心生了些脾氣,于當(dāng)夜想趁府上眾人熟睡之際離府。卻是被一家丁攔住。
竇姑娘不是其對手,她便冷冷問上一句:“你們府上可是準(zhǔn)備將我軟禁在此?”
家丁客氣有禮道:“夜已經(jīng)深沉了。竇姑娘一個姑娘家夜行過于危險(xiǎn),有什么事還是明日再出府罷。”
竇姑娘沒法,只得進(jìn)了屋。
到得第五日,便有田夫人帶著丫鬟拎了個食籃子。
瞧著這略帶英氣的竇姑娘,田夫人便笑著與她一番客套,言詞間不斷套著她話兒。竇姑娘倒不是個傻的,直接開門見山問道:“你若是來勸我,自可回府了。你若是想與我結(jié)盟,倒是可說上一說�!�
“喲!”當(dāng)場反倒把田夫人給驚了兩驚,“瞧這姑娘心眼子真直!當(dāng)真是帶著些江湖兒女的氣概,藏不住事兒!”
竇姑娘回:“我父親在江平略有些地位,打小我生在府中見得多了女人之間的勾心斗角�!�
田夫人面皮有些掛不住,這人嘴太直不會拐彎也煩人。
不過她就不是來結(jié)盟,想著昨夜老爺為了這竇姑娘一事心煩,她便暗暗生妒。中丞大人當(dāng)真是極喜愛那馬伶伶的!
“其實(shí)以姑娘的風(fēng)華正茂,嫁給我們二公子作妾倒真是委屈你了�!�
“你可以走了�!备]姑娘當(dāng)即站了起來。
田夫人卻是沒惱,從食籃里拿出了一包藥,遞給竇姑娘,“竇姑娘若是閑,不若出府走上一走,最好去那藥鋪逛逛�!�
“這是什么?”竇姑娘皺眉。
田夫人卻道:“若竇姑娘得知了此藥的功效,我盼著你是不會再嫁給二公子了罷�!�
面對田夫人的啞謎,竇姑娘接過了那藥。
田夫人見此,又特意給拿出一個小瓶子,“若竇姑娘怕有詐,不若將此壯陽藥給那二公子服下!”
“……”
竇姑娘于晌午出得府,而她的行蹤全程被護(hù)院家丁盯著。
竇姑娘拿了藥,倒也不懼自己行蹤暴露,徑直找了間藥鋪去驗(yàn)藥。
半晌后出門的竇姑娘去租賣馬匹處給租了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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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道馬伶伶這些年里也是騎射之術(shù)未曾落下過,去年的今時還與大公子一道狩獵,倒是好不快活。
今年二公子回來了,雙吉自是與夫妻一道。她心性也大,把那竇姑娘暫拋在腦后,與夫君好不快活地動植園里騎馬奔跑。
“我出府前修書一封送去了楊府,讓小楊夫人到動植園一玩。她應(yīng)是明日就過來�!�
此事僅是她順嘴一提。
竇姑娘當(dāng)真是功夫了得,牽了匹馬兒一路上就順利摸到了動植園,來的時候且與小楊慶氏撞在一塊兒。
當(dāng)時小楊夫人不知她身份,心里便對這臉色高冷的女子不喜,暗道哪來的女子?
不想雙吉出府迎她時,瞧到了竇姑娘,一時燦爛的笑臉便褪了,極為不高興地盯著她。
竇姑娘倒是客客氣氣地:“姐姐。我前來尋夫君了�!�
石榴大樹(9)
石榴大樹(9)
一旁被忽略的小楊夫人便湊了過來,十足地好奇:“這誰呀這般沒禮貌的?!”
雙吉對著自己的手帕交自是一股腦地傾吐而出。
都說手帕交最是知根知底地!
聞此,小楊夫人當(dāng)即心頭一緊,叮囑道:“這女子瞧著不是個善茬,我恐你定不對手的!”又心里暗喜道:瞧呀,男人終歸是善變的!
小楊夫人心頭的復(fù)雜雙吉不知,問手帕交:“那我可該怎么辦?”
這小楊夫人便拉著雙吉躲到角落里說道:“我這來,一是上回應(yīng)著給你弄些小冊子的,倒正好派上用場了?”
雙吉疑:“什么小冊子?”
小楊夫人翻白眼,“你倒是生了個好記性,轉(zhuǎn)眼便忘了!是誰上回嚷著還沒瞧過更好看的小畫人,我便給你找來了呀!”
雙吉哦了一聲,面上表示懂了。但她以為就是女子閨房中看的尋常小畫冊,那些個寫書先生寫的情情愛愛故事集的。
而小楊夫人則故作神秘道:“你夫君外出游學(xué)一年半,也不知見過了多少市面!你呀,不把他捆牢了要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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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公子瞧到竇姑娘時,渾身一哆嗦!明明在尚府里的客人卻跑來了這里,實(shí)在是恐怖!
竇姑娘上前一步,攔了他欲逃的路,開門見山問道:“你何時娶我?”
二公子驚:“竇姑娘,我本以為我與我家人的態(tài)度已是表明了一切!”
竇姑娘皺眉,認(rèn)認(rèn)真真掃了他一眼,轉(zhuǎn)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