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想不到吧?”尚家嫡女也搖頭,“我父親尚武,因此自幼便請了數(shù)個武夫先生前來教授我們這些兄弟姊妹們,益哥兒和余哥兒兩人從小打到大。”
王家千金視線來回在未來姑姐身上游走,實在看不出她還習過武的樣子。
尚家嫡女不好意思回道:“我是個不成器的,沒學幾年就荒廢了。一直堅持下來的也就是那三兄弟了�!�
“那臨哥兒也會?”
“自是會的。而且……”
隨著尚家嫡女的猶豫,王家千金的好奇心更重。
兩人談話閑聊間的主角之一,尚二公子尚九臨此刻正在院里舞刀弄棍的。
雙吉坐在躺椅前曬著太陽吃著瓜果,愜意地看著因練武而一身陽剛氣的小夫君。平日多懦弱的庶公子,在武道造詣上倒是不曾輸給嫡系少爺們。只是他一貫不愛出風頭,又靦腆,少有人知曉罷。
石榴苗(37)
石榴苗(37)
雙吉特迷自己夫君習武的英姿,每每看得激動處都忍不住鼓掌,“我家臨哥好棒!夫君真帥氣——”
甜言蜜語一通灌下去后,更是令那尚滿十六的少年郎君打了雞血似地奮發(fā)上進!
他心里想著要爭口氣,在兄弟之間總得有個優(yōu)勢讓自家小妻自豪不是?
習了半個時辰后,尚二公子停了下來,帶著一身的汗湊到雙吉面前,“吉兒,我今天棒不棒?”
“棒!我夫君頂瓜瓜地棒!”
“那你下次休沐日也捎上我唄!”
“我不要�!彪p吉才不上當。
尚二公子略垂頭喪氣:“為何不帶上我嘛?都是出去玩的,多我一個不累人�!�
“我和慶姑娘說好了都不帶自家相公,有你們在我們玩得不通透�!�
尚二公子抿了下唇瓣,眼見無望,只得往旁邊空椅上一癱,“馬伶伶不歡喜她夫君了。”
“我不上當?shù)��!?br />
雙吉站起來跑開了。
忙碌了兩個時辰的錦夫人做了兩大盒子的薩琪瑪,然后用油紙包好再綁上麻繩,一一放入食盒上。
她差的下人消息打聽回來了:“嫡小姐眼下正陪著未來的嫡少夫人在碧花樓里探望大公子�!�
“那便等嫡小姐送完客,再將食盒給她送去�!�
正說著,尚家嫡女的貼身侍女便來了,問糖糕做好了沒,她要帶走了。錦夫人便將兩個大食盒遞過去,惹得那丫鬟笑道:“錦姨娘當真是有心了。這么多許是一個月也吃不完�!�
“我想著姑娘還是會送些給婆家親戚們,還擔心做得不夠呢�!�
“夠了夠了!就算不夠,到時再差人來通知錦姨娘一聲便是!”
“好勒。”
錦夫人幾乎是討好地送走了丫鬟。
雙吉在旁看著,她早已習慣婆母的謙卑。而她也將這份謙卑灌輸給了自己的兒子媳婦。
只是終究不是從小將養(yǎng)的,身為兒媳的也仍有自己的想法。
雙吉在人走了后出來,“娘�!眴玖寺暠愎郧烧驹谂詡�(cè)。
“臨兒武課結(jié)束了?”
“嗯�!�
“你是否要去碧花樓瞧上一眼那王家千金,總要先交好日后妯娌間方好相處�!�
雙吉默了會,猶豫道:“我冒然前去不大好吧?”
錦夫人想了會,也認可點點頭,又道:“那你假裝去碧花樓外的百錦庭玩玩,當巧遇罷!如若在府上都不去相見,日后恐有閑話傳出!”
雙吉點點頭。
她拉了貼身小丫鬟,“我們換身衣裳去百錦庭。你去拿我的簫,我就假裝在那里練習簫聲!”
那小丫鬟乖巧地去準備了。
之后她又回了屋,抓了尚二公子由他陪著一道去。
“夫君可曾見過王家千金呢?”
路上夫妻倆閑聊。
尚二公子有問必答:“見過啊。不過一年也就兩三回,都是重要節(jié)日很多人在的時候看上一眼。瞧得還不真切。她若站我面前,我都不定認得出來�!�
雙吉知曉夫君從不對自己遮掩,又再問:“那大伯呢?”
“都一樣的。我們一般少有與女眷玩在一起。畢竟女子名切實在重要,男子過了十四后就須得避嫌,所以多是幼年時玩在一處兒,年數(shù)稍長了大家反倒生疏了。”
“那還不如我們這些小門小戶的自由自在呢�!�
“自小習慣了倒也還好。”
石榴苗(38)
石榴苗(38)
秋菊開得正茂,倒是個賞菊的好時節(jié)。
尚中丞愛花,府里隨便看不起眼的雜草都價值千金。因此時常有識貨之賊前來盜花,府上各院別的不多,看家護院的家丁卻是隨處是。
尚大公子執(zhí)意不披外套,尚家嫡女拗不過,只得讓他多穿了件陪著未婚妻來了百錦庭逛逛。
一行三人,有說有笑,說的是尚大公子,笑的是兩女眷。
三人走至一路,菊花遍地怒放,瞧得喜花的王家千金目不轉(zhuǎn)睛。
“妹妹若是喜歡,便捎幾盆帶回去種院里。”尚家嫡女順口說道。
王家千金是真起了意,也有心,緊跟道:“姐姐若這樣說了,妹妹可真有意欲要上幾盆帶回去了。”
故作玩笑的尚家嫡女樂道:“看中隨便拿。反正也不是我家院落的�!�
一聲簫聲起初是并未引人注意,直到簫聲越來越明朗,才被王家千金發(fā)現(xiàn):“好像有人在吹簫呢!”
尚大公子陪著兩位姑娘本就心不在焉的,這簫聲剛起,他初也沒太留意,再起時他倏忽想起雙吉說過她會吹簫,便心生了好奇有意前去源聲看看。便是一路引著兩人,經(jīng)過那層層疊疊的繁花林,便瞧到一對碧人兒,男的在垂首作畫,女的站在庭邊豎笛吹簫。
三人一眼便發(fā)現(xiàn)是尚二公子與他媳婦。
二公子在為雙吉作畫,雖畫作一般,但他也畫過不少小妻子的畫相圖。此時夫妻二人還未察覺旁人到來,只見二公子停了筆,將畫作拿起得意洋洋遞過去,“吉兒,你且看看!”
雙吉停了簫聲回頭一看,只見二公子畫了一個幾筆線條勾的小人兒正在吹竹子的相。他的畫功著實如幼童毫無天賦,逗得雙吉抬手捶打,“你就是故意來氣我的罷?”
尚二公子趕緊躲開,臉上洋溢燦爛的笑容:“你不覺得這便是你么!瞧這小嘴嘟得多可愛呀!”
“我才沒這么丑呢!”
此時此景令王家千金忍不住吟詩一段:“借問吹簫向紫煙,曾經(jīng)學舞度芳年。得成比目何辭死,愿作鴛鴦不羨仙。”
尚大公子聞之側(cè)目。
尚家嫡女皺眉。
她聲音不大不小,雖不足以令小夫妻聽到,但二人打鬧間也正好瞧見了他們。
“是大伯和姑姐來了!”雙吉趕緊低聲提醒。
二公子穩(wěn)住身形。
三人便見小夫妻倆如學生見到先生般乖乖巧巧地站直了身體。
到底是半大不小的孩子,縱成了親還是童稚未褪。
王家千金噗嗤一笑,只覺兩個孩子甚是可愛,渾然不覺她也就大個三四歲。
“見過大伯,見過四姐。見過王姐姐�!�
二公子與媳婦齊口問安。
“剛便聽見簫聲,便在暗自琢磨是誰吹的,不成想是伶伶妹子�!蓖跫仪Ы饦O為有禮,也拿出了未來大嫂要親近弟妹的態(tài)度,移蓮步湊了過去,“吹得可真動聽�!�
雙吉被夸得羞了頭顱,“只是隨便吹吹而已,倒是給姐姐聽著鬧笑話了�!�
二公子見王家千金和善,也是暗暗松了口氣�!巴踅憬隳洌饺障壬褪沁@樣贊她,她權當了真。您若再這樣,她定真以為自己吹得天下無雙了�!�
這是自謙。
事實上眾人皆聽得出來,雙吉這簫聲雖斷斷續(xù)續(xù),卻吹得婉約凄涼,實在襯這秋日的菊景。
石榴苗(39)
石榴苗(39)
雙吉努努嘴,不爽地瞪了個媚眼兒給二公子,那二公子也是調(diào)皮,掩不住的笑容對雙吉擠眉弄眼的。
這對小夫妻當真是旁若無人地秀著恩愛。
王家千金心里一陣羨慕,視線不由自主地移向了大公子。見著大公子神色清冷地看著弟弟與弟媳。
王家千金壓下心頭的那抹失落,回想未婚夫在外的名聲便是出了名地矜冷不易親近,世人多對他有詆毀,他卻是曾豪言一句:“以我家世,旁人意見與我有何干系?”
便是那句名言傳出后,王家千金心生向往,乃至越多關注才華并貌的尚大公子。想他這樣一個高傲的人,縱年少卻全不懼世間流言蜚語的,未來也是個杰出的兒郎呀!
一顆少女心漸漸淪陷時,王家千金是情感內(nèi)斂的性子,藏得連父母都未曾察覺。
一行眾人最終匯在一起坐于庭內(nèi)談笑風聲,尚二公子在平輩面前沒那樣拘束,又在家里,話也多了些,與眾人相談甚歡。
而雙吉則被姑姐要求彈吹一曲,她便吹了首《兩相思》助興。
尚大公子聽得眉眼時皺時舒,陪聊也不甚走心。二公子暗自扯扯他衣袖,“長兄,怎不見你多陪雪芙姐姐聊聊�!�
面對自己的二弟,尚大公子還是和顏悅色地多�!傲氖裁�?”
“自然是聊些女孩家喜歡的呀!你這樣,也不擔心未來嫂嫂不歡喜你。”
“這事你便莫管,又不是你娶。”
“我也是一片好心嘛……”
王雪芙見嫡庶兄弟和諧,也是略心生羨慕的,她王家可沒這兄友弟恭的,暗道日后入了府也是得多幫襯著庶出小叔。
尚家嫡女與王家千金二人歲數(shù)相差不大,又家世門當戶對的,一貫私交甚歡。她一直陪著王家小姐聊,也是給足了未來弟媳婦的尊貴待遇。
而此時此刻,庶出的小媳婦雙吉便跟個侍女般地乏人問津。
一曲結(jié)束后,也唯有小夫君二公子眼疾手快,拍拍身邊的凳子讓她趕緊坐下,然后端茶遞水地行云如流水�?廴孩咭混`⑤?八八⑤九?靈追>更本文
王家千金不由將羨慕說出了口:“真真是年少夫妻能恩愛到頭,我曾不信,如今是親眼所見了�!�
這贊美之詞誰不愛聽,那夫妻倆相視一笑,兀自傻樂著。
而尚二公子也是說了句:“日后雪芙姐姐與我家兄長亦是會如此!”
王家千金又看向尚大公子,但見那俊逸少年郎仿佛沒聽見般地替自己倒了杯茶,惹來佳人黯然神傷……
眼見時辰不早了,王家千金起身告退,尚家嫡女怎樣相勸用晚膳她也不愿意,執(zhí)意要走。
尚家嫡女又叫尚大公子送佳人,大公子本不樂意,在嫡姐殺人的視線下勉為其難答應了。不過這一切王家千金不知,當?shù)弥蠊右退龝r,立即有些喜出望外,所有的不快煙消云散。尚家嫡女也趕著回婆家用膳了。
送別所有人,尚二公子回屋時閑聊一句:“大哥這一來二去的,怕是晚膳是得在王府吃了�!�
雙吉嘆道:“瞧吧,我直覺沒錯,大伯還真不喜歡未來嫂嫂�!�
尚二公子也察覺到了,“待大哥回來我就去問問他,這媳婦可是他自個兒挑的呢!那王家姐姐多漂亮溫柔啊怎么會沒人歡喜嘛……”
石榴苗(40)
石榴苗(40)
雙吉一聽,心里吃味了,提腳就踩了尚二公子腳背,“你也歡喜她羅?!”
尚二公子被踩疼了,俊臉皺成一團,抱著腳原地直跳,不解道:“你踩我作甚?”
眼見自家夫君還沒意識到自己說錯話,雙吉頭一扭,腳步一快,越過他獨自跑了!
尚二公子好委屈地回來找娘親告狀,錦夫人一聽,便取笑他:“你夸別人家的小娘子,惹了自家小娘子吃味了還沒意識到錯處?”
經(jīng)娘親提點,尚二公子才轉(zhuǎn)怒為喜,得知小媳婦在乎自己,馬上腳也不疼了樂顛顛回屋哄媳婦去了。
**
夜深,露重。
尚大公子送王家千金回府正是趕上了晚膳時候,盛情之下留了他一餐。待出門回府已是戌時末。
坐在馬車上倒還不覺得秋涼,下了馬車后寒風冷冽,早有丫鬟將披風備好在門口,待大公子的馬車一映入眼簾便迎了上去。
年輕的貴公子自若地任丫鬟披上披風,邁步進府。
尚府的大門關上,這夜若無意外事便不會再打開了。
進屋回房,大公子洗凈了一身的風塵,換上了寢衣,剛準備歇下。
早已等候許久的主母尚氏便入了屋。
那尚氏生得當真是絕代風華,可惜面相太過嚴肅,令她失了女子自身的嬌媚。
“益哥兒�!�
尚氏進屋。
大公子重新披上外衣端坐,“母親深夜到訪有何事?”
尚氏坐在榻前,瞧著令她自豪的兒子。她回憶著自己嫁入尚府頭五年都沒得生育,看著那些妾室們個個生子,雖只是姑娘家可也令她眼熱。后終于誕下嫡女,她雖失落不是嫡子也算是疼愛入骨。
終于又在數(shù)年后誕下了尚中丞的嫡長子,那時她揚眉吐氣意氣風發(fā)。本以為自此能母憑子貴令夫君尊敬愛護。
可她終究是發(fā)現(xiàn),自己雖母憑子貴得到尊敬,但與夫君由始至終只能相敬如賓……
到底不是他滿心歡喜的女子��!
于是尚氏來了大公子的屋里,關切問道:“今日王家千金來府,你可真心歡喜她?”
“母親因何要提這事?”
尚氏仔細瞧著兒子的臉色,自打定了這門親事,他便不咸不淡地。她忽地想起自生了他便一直省心從不操心,便問:“你跟娘說,你其實更屬意祝家小姐?”
大公子略皺眉頭,“難道臨到頭了我還能再換一門媳婦?”
“自是不能了。不過若能說服祝家納那嫡女為妾室……”
“您覺得人家會愿意一個嫡小姐來當一個不入流的妾室?”
尚氏默了下,然后又起身,“你先歇息罷�!比擞肿吡�。
尚大公子皺眉,實在不解母親今日風火來一趟到底所欲哪般?
其實主母尚氏愿來,倒還是她昨日去吃別府吃茶時,與那祝家主母一道閑聊,祝氏言語間有意無意透露祝家嫡小姐自打動植園一見后,待尚大公子是一見傾心,茶飯不思地……
主母尚氏雖愛子,也知曉這富貴人家的親事從不由自己作主,雖有心要給兒子娶個歡喜的,可這歡喜的也得是從門當戶對里挑……到底人心貪婪想要十全十美。
因此,她一番試探下見兒子不反對,便已有了意動之心……
石榴苗(41)
石榴苗(41)
尚大公子不知這些,正欲躺回床上,便又聽到吆喝聲:“益哥,我?guī)Ь苼碚夷懔�!�?br />
大公子眉一皺,又只得起身去拉開了房門。
“小心屋外風大,你才剛好,趕緊關門!”
尚二公子一進屋邊說邊替他反手關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