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宮里打人不打臉,皇后此番存心落魏七臉面,他與皇帝之間的那檔子也瞞不住了。
魏七并不手軟留情,他心知打得越重,皇后心中的氣就能消得更快,她痛快了便不會去再為難吳家財與自個兒。
坤寧宮這頭的事傳至乾清宮內(nèi)時,皇帝正坐于內(nèi)書房的太師椅中與戶部尚書等人議事。
第47章
移花接木
坤寧宮正殿內(nèi)手掌貼肉之聲不停,
噼啪響徹室內(nèi)。
皇后閑閑觀賞,面上未露得意之色,實則心中很是愉悅。
您不是喜歡這張臉么?若是腫成發(fā)面團子可還喜歡?
五十下時魏七的臉便已青紅犯腫,手掌與臉頰俱是僵硬發(fā)麻。
這是一場無妄之災,今日過后,后宮眾位主子娘娘皆會知曉自個兒上了龍塌,那時又該如何應對?
圣上不會為了一個奴才與皇后主子作對,
難道我要坐以待斃,甘愿受這些屈辱么?
魏七抿著唇,面上沉靜無瀾,
手間動作卻不停,似無知無覺的木頭人一般。
半個時辰后,魏七自坤寧宮出,懷里捧著皇后賜下的金銀珠寶,
臉上帶著皇后賞下的一百個巴掌,皮肉青紅腫脹,
眼珠子猩紅一片,已然充血,瞧上去甚是可怖。
內(nèi)書房里,皇帝空閑下來,
安喜方將此事稟報。
“
圣上。。�!�
“
何事。
”
“
回圣上的話,魏七那頭。。。出了點子事�!�
皇帝皺眉。
“皇后主子宣了魏七到正廳里頭跪著,令魏七奉茶,說是未有先例,
立個規(guī)矩�!�
“荒唐!”皇帝斥,“
她這是要替朕納妃子不成”
什么叫未有先例,他父皇,前朝亡國君皆有幸宦官,哪里未有先例。
安喜卻想著:再荒唐似也不及您荒唐罷。
“
而后呢�!�
“回圣上的話,而后。。。魏七道自個兒不配,皇后主子或許以為他是出言頂撞,便。。賞他自扇巴掌一百�!�
皇帝罵:
“
蠢東西,嘴這么硬,活該挨罰�!�
似是覺著打得好。
“怎的不早報上來。”
哎這話頭轉(zhuǎn)得。
安喜一怔:“
回圣上的話,那會子您正在議事,奴才不敢打攪�!�
皇帝摩挲腰間玉佩,皇后這是在打自個兒的臉。
早些年父皇叫朕娶她的時候自個兒便有所猶疑,這趙家女年已十八,竟仍待字閨中,焉知不是有何籌謀,就等著他來求娶?
那時他道不如立為側(cè)妃,可惜父皇執(zhí)意,父子已為君臣,不敢再多言,只好娶了。
果不其然,趙原入朝(趙太傅)暗中收攬文臣諫官,短短數(shù)年內(nèi)便已勢大,現(xiàn)今已攔他不得。
甚幸自個兒早有提防,未叫她誕下嫡子,否則。。。
呵,猖狂逆臣,囂張不了多時。
年后嚴正己蜀地貪墨案一結(jié),功績資歷皆滿,屆時叫他頂了趙原的位便是。
君王凝眸籌劃,成竹在胸。
“圣上,可要宣魏七來見?”
“不見,得腫成什么樣兒了叫來污朕的眼。”
他眉頭擰成結(jié),似想起魏七那張小臉青紫不堪的樣兒,實在是心煩意亂。
“??�!卑蚕矅@,還想替魏七搏個憐惜呢。
“去太醫(yī)院叫人,令他好生養(yǎng)著,用好藥,不得留疤痕�!�
“??。”安喜見皇帝似沒別的吩咐了,便道:“圣上若無吩咐了。奴才這便傳話下去�!�
“嗯�!�
“奴才告退�!卑蚕残卸Y退下。
走了沒幾步,皇帝留人。
“慢著�!�
安喜停。
“你將侍院后頭的幾間屋子騰出來收拾了,過兩日他臉上傷好叫人搬進去�!�
“??�!�
“再打發(fā)兩個奴才去伺候�!�
“??�!�
“叫膳房做些點心賞下去�!�
小孩挨了打,吃點喜歡的東西就能好。
“
??,奴才領(lǐng)命�!�
您把人當小孩兒哄呢!
皇帝一頓,想想覺得妥當了。
“退下罷�!�
“??,奴才告退。”
咱家就說,怎么可能一點兒都不心疼,前些日子可還寶貝著呢。
安喜退。
御前貼身內(nèi)侍魏七沖撞后宮之主,叫皇后主子賜下掌嘴一百,這消息不脛而走,傳遍三宮六院。
“魏七是何人?從前并未聽過這人�!�
“魏七啊,魏七是新升上的御前貼身內(nèi)侍,將十七,還年輕得很吶。”
“他此番因何得罪了皇后主子?”
“呀!你要問起這事兒,那就有說頭了,若到外頭去打聽,旁人會道他舉止莽撞,伺候皇后主子時不甚小心,主子脖頸疼宣他按摩伺候,他卻損了玉體�!�
“損了玉體?!”
“劃破了主子脖頸后的皮子,哎,這都當不得真,由頭罷了,此事另有說法的。”
“哦?”
“過來些,我同你說呀,那魏七。。。爬上了龍塌!”
“什么?!”
“噓!噓!
小點兒聲兒,不要命羅!”
“
快說說,快同我說說,怎的一回事�!�
“前些日子,圣上不是寵了個宮女么,藏在乾清宮內(nèi)不讓見人。實則。。。并不是什么宮女,而是個太監(jiān)!”
“
�。渴莻太監(jiān)!”
“對羅!正是魏七吶!”
“從那至今也有小半年羅,圣上不是不好男色么,怎的這回竟寵了這么些日子?兩個男子,硬邦邦的,有什么趣兒”
“哎呀!這事如何說得準,你我又不是圣上,怎知那滋味兒,興許這位魏小公公塌上很是有一番功夫呢!”
“
噗嗤!
比主子娘娘們還要厲害么?”
“
說不定正是呢!”
兩個小宮女癡癡地捂住嘴笑。
瞞不住了,此事已傳遍后宮,一時眾嬪妃皆恨得咬牙切齒,一個太監(jiān)!竟輸給了一個太監(jiān)!不男不女的閹貨!勾人的狐媚子!
乾清宮門前漸漸熱鬧起來,人人都尋由頭往這兒附近路過,想碰運氣瞧瞧皇帝頭一位寵幸的太監(jiān),將消息遞回去給自個兒主子。
安喜煩不勝煩,報與皇帝,后者惱怒,下令禁衛(wèi)軍嚴守宮門外方圓十丈,閑雜人等不得經(jīng)過。
又嚴懲了幾個不安分的奴才,一時倒是遏制下來。
可是閑言碎語卻攔不住,仍舊似風一般吹到魏七耳朵里。
他身處流言蜚語中心,惶惶不可終日,好幾日夜里都噩夢連連,一時是父親冷冷的訓斥,父親和藹的面容不再,只一味道他敗壞家門,玷污陳家名聲,不配為陳家子孫,死后不得入祖墳受后人香火祭拜。
一時又是皇后冰冷嚴厲的面容,令人將他拿下,說他淫-邪-放-蕩,下作不堪,為警示后宮內(nèi)侍,要扒光他的衣裳吊在坤寧宮正門前受罰。
魏七夢到自個兒全身赤-裸,被一根麻繩縛住掛在坤寧宮華麗富貴的宮門前。
人群來來往往,路過時皆指指點點,閹-貨,蕩-婦,狐媚子,他們的唾沫噴在身上,自己下頭的殘破無處可藏。
宮女們立在他跟前細細打量,目光帶著好奇的探究又很是惡心厭惡。
魏七驚醒坐起,喘息不止,滿頭冷汗,眼角掛淚。夢境太過真實,真實到令他覺得總有一日這會是他最后的下場。
不遠處小方子翻身,魏七望向那處,黑暗中什么都不可見,心里的陰暗漸漸瘋長。
他腦子里冒出一個瘋狂的想法,或許涉險,或許要付出代價,但他實在撐不住了,他得自救。
于是這日晚間昏黃燭光下,他問小方子,“你要么?”
“要什么?”
沒頭沒尾,小方子冷聲回答。
“你喜歡的酸橘山楂糕�!�
小方子翻一個白眼,覺得他腦子有病,“我不喜。。。”
話未說完,轉(zhuǎn)頭卻瞧見魏七側(cè)著身子食指蘸水在桌上寫著什么。
他緩步走過去,燭臺照耀的朱漆桌面上“今上”二字映水光。
小方子驚住,呆立不動,半晌目光復雜,他望向魏七,顫聲低語道:“我要你就愿意給么?”
魏七抬頭,斬釘截鐵十分利落:“給,我又不喜歡,留著他做什么?”
“如何給?何時給?”
小方子喃喃。
“今夜就給,你等著吃便是。”
他臉上已消腫,但仍殘留緋紅指印。
今夜魏七值夜,小方子心跳如雷。
這二人將堂堂天子比作點心踢來踢去,一副全憑他們定奪的淡然模樣,簡直膽大包天。
屋子外頭新?lián)Q的眼線細聽這番古怪的對話,覺得奇怪,一碟子糕點讓來讓去,講得這么沉重做什么,多大點事。
他不打算將此事上報。
晚間魏七與如公公值下半夜,丑時前,魏七同如公公道自個兒肚子疼,要先去方便一趟。
如公公不敢攔這祖宗,只說要他早去早回。
魏七應下,轉(zhuǎn)身朝后頭院子里去。
院門落了鎖,魏七輕敲門,他坦里的太監(jiān)起身,“誰呀?大晚上的何事
”
“
小的魏七�!�
“
喲!原來是魏爺您吶!”
守門太監(jiān)替他開門。
“
您有何吩咐
”
“
落了東西在屋里,回來拿一趟,否則等會子當差不便,有勞您了�!�
什么東西這么重要,少了要當差不便。黑夜里守門太監(jiān)的目光肆無忌憚地曖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