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真聲）閉嘴你個假粉！

    （真聲）你也配和我比？

    我一直、一直、一直喜歡你！

    我一直、一直、一直——守護！

    謝、謝、謝、謝、謝、謝瀾！

    愛、愛、愛、愛、愛、愛斯神！

    （真人）誒？謝瀾是不是睡了？我小點聲

    音樂停。

    半秒后，一聲音量爆破的怒吼陡然在耳機里響起：我一直喜歡謝瀾�。�！

    …………

    聾了。

    視聽盛宴。

    謝瀾腦子里嗡嗡直響。手指尖麻酥酥地顫抖，腳趾在床單上摳出了半米水溝。

    有生之年，他聽見了自己的一聲怒吼。

    “竇晟！�。　�

    房門被推開，某個吃酒心巧克力吃到宿醉的家伙倚在他門口，頹廢地扶額垂頭，劉海遮住眼睛，遮住抽搐忍笑的嘴角。

    許久，他才用有些低啞的嗓音沉沉一嘆。

    “抱歉，昨晚好像浪過了�！�

    謝瀾：“……”

    **

    睜眼就打架，房間里出來時謝瀾眸中仍兇意凜凜，唇角有些許紅腫，微微喘著。

    竇晟跟在他身后一路悶笑，早上剛換的襯衫領口全是褶子，還崩了一枚扣，只好再換一件。

    謝瀾走到樓梯口又回頭道：“你最好祈禱視頻從熱榜上盡早下來。”

    竇晟誠懇道：“前輩，你應該比我懂啊，一上午兩百萬，要炸站成新梗的勢頭，沒人能攔住。”

    謝瀾窒息，暴躁沖上發(fā)絲。

    每聽一句鬼畜的“我一直喜歡”，他就窒息一次，但聽過還想聽，強忍著不聽的話，腦內還會自動播放。

    巨大的羞恥混雜著一絲絲微妙的顫栗和爽感。

    神經(jīng)要報廢了。

    到了下午，一只西藍豆的表情包開始在班群里狂炸。

    B站出現(xiàn)了另外一系列一只西藍豆的鬼畜、手書、踩點混剪。

    他和竇晟的粉絲數(shù)在前一陣小幅度減少后，又開始了新一輪的野蠻增長。

    謝瀾虛弱地看著這一切發(fā)生，許久，艱難道：“我能回倫敦躲一陣嗎？”

    惹事本人坐在他身邊美滋滋地給每一個二創(chuàng)視頻一鍵三連，“前輩，是你說的要用更勁爆的東西來沖刷謠言啊，我只是一如既往執(zhí)行你的命令�！�

    謝瀾：“……”

    或許是熱度過高了，讓所有人都有些忌憚。

    在返校晚自習的路上，謝瀾刷出了平臺對一條小黑柴的處罰公告。

    賬號封禁十年。

    連開口道歉或辯解的機會都不給。

    竇晟嘖一聲，低聲道：“這就是永久封禁的意思。小黑柴也來私下說了，他認了，退站，希望我不要起訴�，F(xiàn)在陣仗大，運營私信我希望不要再公開討論這件事。行吧�！�

    開車的小馬聞言回頭，“什么事啊，你倆遇到什么麻煩了嗎？”

    謝瀾緘口不言，竇晟笑笑，

    “沒什么，最近漲粉快，被提醒謹言慎行�！�

    “哦�！毙●R笑笑，“出息啊�！�

    謝瀾看著車窗外夜色初上的城市。

    手機忽然又震了下。

    -豆子醫(yī)生：貓貓干杯.gif

    謝瀾淡然。

    -病入膏肓：貓貓干杯.gif

    第68章

    精神領袖

    SilentWaves身份曝光，一回學校，全班貓頭鷹以一種極度不懷好意的笑容盯著謝瀾。

    直接給謝瀾盯麻了。

    他原本和竇晟說笑著走進教室，半分鐘后，徹底失去了表情。

    低頭找作業(yè)的功夫，車子明忽然向后一靠，“瀾啊，看我。”

    謝瀾不明真相抬頭，面前的屏幕咔嚓一閃，捕捉下車子明和他的合照。

    車子明笑嘻嘻，“我要發(fā)給我奶奶，她也看了你的熱搜。”

    竇晟在一旁哼笑，“老太太還挺與時俱進，不犯迷糊了？”

    “偶爾也犯，還那樣。”車子明擺擺手，起身朝謝瀾要數(shù)學作業(yè)，“你的呢，西藍豆？”

    謝瀾正寫名的筆尖用力一頓，筆珠掉了，一大滴筆油在卷子上洇開。

    拳頭梆硬。

    竇晟樂得咳嗽了兩聲，“馬上�！�

    返校這晚不太平靜。

    看自習的老秦趁謝瀾不注意，巡查到他身后，然后舉起手機無聲與他自拍。

    謝瀾一回頭，差點被屏幕里自己和老秦的親密合影嚇死。

    “……”

    這股快樂玩梗的熱潮持續(xù)了差不多一周。

    好不容易熬到周末，粉絲都在喊新視頻，謝瀾卻在簡介掛上了十二個字。

    “期末臨近，商務暫停，隨緣更新�！�

    據(jù)說粉絲們思念成災。

    竇晟最近沉迷上一個卡牌游戲，周末直播抽了一會卡，期間至少保證了七八次謝瀾沒有負氣退站，才勉強把郁悶的粉絲應付過去。

    六月帶來了一片驕陽，第一周周考成績出來，謝瀾考得還行，語文上了八十，極小幅度地又往上邁了一步。

    某天午后，其他人都去食堂了，他和竇晟留在位子上沒動。

    謝瀾正看一道文言文，忽然聽竇晟漫不經(jīng)心道：“誒，《弦上少年》那個網(wǎng)頁投票，你要追上嘉達先生了�！�

    “嗯？”

    謝瀾抬頭，眼神茫然了一會，忽然震驚，“追上了？！”

    竇晟笑，“算是吧，之前嘉達沒提過這事，昨晚發(fā)了一條微博，所以今天票數(shù)又超了你一些。你們現(xiàn)在相互咬得很死�！�

    謝瀾戳開投票頁，此刻還是嘉達票數(shù)高，但相差不大，兩人都是百萬量級，嘉達比他多了三萬票。

    上次輿論期間，主辦方想要降低輿情帶來的票數(shù)波動，斟酌后升級了選人制度，投票成績占70%權重，最后還要加一輪面試，也不知究竟是在偏向誰。

    竇晟嘆氣，“嘉達業(yè)內翹楚，粉絲基礎太大。投票期28天，現(xiàn)在快要過半了你才勉強追上�！�

    面試也未必占優(yōu)勢，外行和內行較量，怎么想都很虛幻。

    但這個機會真的很好。

    謝瀾低頭繼續(xù)寫了兩筆，心里有點失落，輕聲道：“算了，順其自然吧�！�

    竇晟嘆氣，“可惜這一百萬啊。”

    謝瀾筆尖一頓，“多少？”

    “一百萬啊�！备]晟挑了下眉，“一百萬是這次主編曲的傭金，合作愉快還有可能接后續(xù)的插曲制作，就不只是一百萬了，你不會不知道吧？”

    謝瀾臉上大寫的懵。

    一百萬，等同于他接三四個商稿，按每四個視頻插一個推廣來看，要勤勤懇懇耕耘小半年。

    竇晟噗一聲樂了，“某人臉上突然出現(xiàn)了‘我想要’三個大字。”

    “當然想，至少大學期間不用愁了�！敝x瀾愣了愣，“為什么這么多？”

    “本來就是音樂題材的動漫，官方要拿OP宣發(fā)炒作的，前期聲勢浩大選人也是為了炒熱度�！备]晟指尖在屏幕上滑了滑，“面試要

    到暑假，看看情況再說吧。”

    也只能這樣。

    “幫我盯著點票數(shù)啊。”謝瀾心里仍有點澆不滅的小火苗。

    竇晟笑著轉筆，筆尖一下一下打在紙面上，揶揄道：“不要有壓力，上大學后就算窮也可以和男朋友分吃一塊面包。”

    謝瀾一秒面無表情，“不，這是小提琴人不屈的精神�！�

    竇晟聞言伸手過來，在他臉頰上輕輕捏了下，“厲害死了，前輩。”

    謝瀾蹙眉把他的手打開。竇晟笑著收手，隨手拉了一下有些褶皺的衣領。

    風吹過，謝瀾的耳朵尖有點紅。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少年的筆尖倉皇地在紙面上劃過，將這句詩文謄在積累本上。

    高考放了兩天假，考試結束后，高三正式離校。學生會沉寂許久，終于來了波社團活動。

    謝瀾原本沒放在心上，忽然收了條微信。

    -融欣欣：大神，明天晚飯時間小操場擺攤，你來坐一個小時？

    謝瀾對著那條微信迷惑了一會，禮貌問道：你是？

    -融欣欣：？

    -融欣欣：你敬愛的辯論社社長啊，才兩個月沒組織活動，你就把我忘了嗎？

    謝瀾：“……”

    一學期才幾個月啊。

    他對著那條微信恍惚了好一會，才從記憶里挖出倆月前融欣欣的話。

    先招齊人，六月拉比賽，完成本學期社團活動KPI。

    謝瀾猶豫片刻，打字詢問道：需要我做什么？

    -融欣欣：坐在那，當個活招牌。

    活招牌，認真的嗎？

    謝瀾語文水平有多搞笑，在英中已經(jīng)口口流傳，辯論社把他拉出去當招牌，到底能招來什么人？

    正無語間，融欣欣又發(fā)來一條：只要你招夠十六人，能組建四只辯論隊，我就禪讓于你。

    竇晟從外頭回來，把冒著絲絲冷氣的奶茶放在謝瀾桌上，“看什么呢？”

    謝瀾起身讓他進去，“纏讓是什么意思？”

    “纏讓？”竇晟琢磨了一會，“禪讓吧？讀音同扇子的扇。意思是舊皇帝還沒死，就把皇位讓給新皇�！�

    謝瀾一下子捏緊了手機。

    “完了，她真要傳位于我。”謝瀾皺眉道：“辯論社要招新了，活動都沒辦，上來就要我做社長，我怎么覺得這事這么不對啊�！�

    竇晟聞言不過一笑，“沒什么不對。英中搞社團就是搞不起來，每個社長都是被上一任連蒙帶騙拐來的，上了賊船就下不去，直到忽悠來下一個人。知道為什么傳你不傳其他社員么？”

    謝瀾沉默片刻，幽幽道：“因為其他社員已經(jīng)知道真實情況了�！�

    竇晟笑得發(fā)抖，黑眸中盛著午后明晃晃的陽光，傾身在他耳邊低聲道：“聰明啊，男朋友�！�

    謝瀾被窗邊陽光曬得臉頰有些紅熱，“你怎么早不告訴我？”

    “當初不是你自己摩拳擦掌要提高語文嗎？”竇晟笑道：“和這些人精打交道，還不算提高？”

    謝瀾：“……”

    招夠十六人，他就退社。

    不，要招十七人，還得招個社長才行。

    第二天，距離晚飯還有十分鐘，謝瀾跟老馬請假提前出來了。

    英中小操場上擺了十來張桌子，一個社團一張，據(jù)說學生會是按照社團規(guī)模來排位子的，謝瀾一路往后走，一直走到角落里最后一張桌，才終于看到了可憐兮兮的“英華辯論社”桌簽，還有坐在桌后的融欣欣本人。

    謝瀾精神萎靡，“我們真的這么差嗎？”

    融欣欣從卷子里抬起頭，“辯論是一種精神，一種熱愛，不需要衡量別的。誒，你

    幫我看看這道數(shù)學題怎么解？”

    “……”

    迷惑。

    謝瀾幫她解完了一道數(shù)學題，坐在桌子后頭，長嘆一聲。

    悠揚的下課鈴響起，沒用上半分鐘，教學樓那邊就有浩浩蕩蕩的隊伍蜂擁而來，男生女生百米沖刺——徑直跑過小操場上的擺攤，沿著那條浪漫的梧桐林蔭路，直沖向食堂。

    謝瀾又嘆了一聲。

    “Rex，大神�！比谛佬览^續(xù)埋頭看著數(shù)學卷子，“得等他們吃完飯�！�

    余光里一只熟悉的好看的手闖入，將一袋M記放在桌上。

    “我來探班了。”竇晟笑瞇瞇道：“順便送飯。”

    融欣欣這才抬頭，從旁邊拉了張凳子，不羈地用腳一踹，“坐。”

    謝瀾對竇晟低聲道：“估計不會有什么人�！�

    竇晟笑笑，“那不正好么，你們幾個老社員糊弄到這學期結束，上高三讓學生會自動把你們解散，也挺好�！�

    下午五點陽光仍然很足，竇晟今天穿了一身白，白T恤白褲子，皮膚也白，站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

    那頭蓬勃的黑發(fā)和黑眸被襯得更分明，讓人看了就輕易挪不開視線去。

    謝瀾無意識地盯著他側臉溜號了好一會，才把精神頭拽回來。

    下意識看了眼前方的社團長龍。

    電影社，街舞社，圍棋社……甚至還有數(shù)獨社，每一個都排在他們前面。

    無端地，又讓人心中生出一小簇名為勝負欲的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