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此刻的她有些痛恨自己會如此的熟悉魏輕語,熟悉到她的一個眼神自己都能瞬間看明白是什么意思。
一種莫大的悲傷無聲而沉重的籠罩在了季瀟的頭頂,
壓得她眼眶鼻尖通紅。
她知道這里是魏輕語的爺爺家,
她不可以大吵大鬧,
她保持著最后一絲理智,強裝淡定的對魏輕語道:“抱歉失陪,不早了,我該走了�!�
話音未落,
無法抑制的顫抖還是出賣了她。
魏輕語看著季瀟大步到近乎是奔走的背影,忙喊著她的名字追了上去,“季瀟!”
寂靜的院落忽的驚起一片飛鳥,魏輕語在走廊的聲音也驚動了在茶廳的長輩。
魏媽媽聞聲立刻起身朝外看去,卻只看到魏輕語拋卻往日從容的跑出院子的背影。
“怎么了?”魏爸爸不解的看著魏媽媽。
卻見魏媽媽面露愁緒,目光沉沉的對在座的兩個人講道:“我感覺,咱們剛才好像說錯話了。”
.
冷風如刀刃般刮在季瀟的臉上,明明方才還覺得暖和的東郊一下就變得刺骨起來。
她就這樣緊攥著冰涼的手指,沿著來時的路快步朝前走著,懷里還是抱著那一大束荼蘼花。
說來真的是沒出息,盡管知道了這些花的含義,可是季瀟還是做不到把魏輕語送給自己的東西丟掉。
一見鐘情的人,哪有這么容易說忘就忘。
人跡罕至的兩行道馬路上傳來一陣車子發(fā)動機的聲音,一輛的出租車從綠意交織中駛了過來。
季瀟忙停下腳步伸手示意,在車子停下的一瞬間便利落的拉開了車門。
卻不想,一只骨骼分明的手在車門關(guān)上的瞬間拉住了門把。
魏輕語粗喘著著攔住了季瀟乘坐的這輛出租車,凌亂的發(fā)絲下透出一雙寫滿著急的眼睛。
司機瞬間就松開了剛踩下去的離合,一臉驚慌的看著窗外,“小姑娘!你這是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很危險的!”
“抱歉師傅。我有些事情要對她說�!蔽狠p語粗喘著講道,氣息極其的不穩(wěn)。
她在這個世界的體力不算很好。方才追著季瀟一路跑來,削冷的風像是要把她的喉嚨劃破,里面滿是鐵銹的血腥味道。
季瀟看著窗外狼狽的魏輕語,心上也跟著疼了一下。
她緊攥著手里的花將窗戶玻璃降下來,主動問道:“好,那你說,我對你來說是什么?只是一個替身是嗎?只是你用來懷念你的初戀的替身是嗎?”
魏輕語搖搖頭,“不是的�!�
“那是什么?”季瀟立刻問道,像是還抓著一絲希望。
魏輕語望著坐在車中的季瀟,嘴唇微微微煽動,終于將這些日埋藏在她心中的秘密說了出來:“初戀。”
“你就是我的初戀。”
路旁的燈光直白的落進季瀟所在的車后排,將她視線里的景物模糊。
她聽到了心中那輕微的一聲跳動,可連成的記憶卻在提醒她魏輕語這句話有些莫名其妙。
季瀟不解的看著魏輕語,反問道:“魏小姐,您是寫多了吧,五年前,我們根本就不認識,我怎么可能是你初戀?”
說到這里,季瀟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瞳微顫微的看著面前的女人,質(zhì)問道:“你是不是知道關(guān)于我跟你說的那些突然冒出來的記憶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的對不對?”
魏輕語終于等到了季瀟向她問這個問題,可是她的喉嚨卻像是突然被扼住了一樣發(fā)不出聲音。
冷風驟然從地上卷起,寒冷刺骨的刮在她的臉上,就像是神給她的警告。
季瀟看著魏輕語的眸子,幾乎瞬間就意識到她肯定是知道其中緣由的。
她就這樣看著魏輕語,聲音不受控制的高了些:“你說�。∧忝髅髦�道我對這些突然出現(xiàn)的記憶感到苦惱,你為什么不告訴我實情?!”
這些日,不屬于自己這二十多年來任何一部分的記憶畫面反反復(fù)復(fù)的在季瀟的腦海中翻涌。
惶恐畏懼,忐忑不安。
沒有人是會對未知完全歡迎,一點也不不恐懼的。
季瀟盡可能的放平心態(tài)告訴自己這其實沒什么的,畢竟它也沒有影響你的正常生活。
可是這份勉強維持搖搖欲墜的平衡,終究還是在今天被打破了。
風在少女的聲音中呼嘯,那本就漆黑的天空開始變得愈發(fā)的陰沉。
烏云迅速在空中聚集,像是一張密不透風的網(wǎng),壓得人喘不過氣。
季瀟那本就泛紅的眼眶被風吹得像是沁了血一樣的紅,連帶著眼瞳都被染紅了幾分。
她看著面對自己的問題一言不發(fā)的魏輕語,又問道:“魏輕語,你究竟是誰�!�
“為什么我會在看完你的《灼陽盛夏》后,突然冒出這些記憶?”
“為什么我的這些莫名其妙的記憶里都會有你的身影?”
“為什么我能看到你十六七歲的樣子?”
“……這到底是為什么?”
雷聲隱隱的從兩人頭頂上方的天空響起,面對季瀟的提問,魏輕語統(tǒng)統(tǒng)無法言說。
她的心臟仿佛是被什么東西緊緊的握住,一股無法擺脫的外力扯著那跳動的心臟,脆弱的動脈血管被拉扯,發(fā)出猙獰的痛感。
天空黑壓壓的,襯得燈光格外的昏暗。
這是魏輕語第一次感受到季瀟曾經(jīng)感受到的那種疼痛。
就在這個時候,三人的手機里都發(fā)來了城市雷暴預(yù)警。
司機看著有些著急了,他單手敲了敲橫在座位前的鐵柵欄,問道:“小姑娘,你還走不走了?這馬上就要下雨了,我這還要趕回家吃飯呢�!�
季瀟聞言,立刻對司機師傅點頭道:“抱歉師傅,我這就走�!�
而后她看著遲遲不肯給自己答案的魏輕語,閃爍的眸子中帶著幾分心灰意冷。
她用她最后的理智,平靜的對魏輕語講道:“魏輕語,如果你不能回答我這些,就請你放手。這里沒有公交車站,師傅不做我這單生意,我今天就只能走回去了�!�
“我可以送你的�!蔽狠p語強忍著心口的疼痛,對季瀟講道。
只是還不等季瀟拒絕,她口袋里的電話就響了。
嗡嗡的震動在著安靜的道路上響著,清晰而無法回避。
像是找到了一個很好的借口,季瀟提醒般的委婉拒絕道:“有人找你了,快去接電話吧�!�
可魏輕語卻依舊握著車門把手,不肯接起那通電話。
解釋的話被死死的卡在了喉嚨,悶沉的雷藏在云中一下又一下的壓迫警告著她。
神從不允許破壞世界的規(guī)則。
司機實在是有些看不下去,忍不住勸說道:“我說姑娘啊,我雖然不知道你們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你們要不要先互相冷靜一下啊。你看這天都黑了,剛剛還發(fā)布了雷暴預(yù)警。你們再這樣僵下去,下起雨來就真的不好了,身體要緊不是嗎?”
季瀟聽到司機的這番話,這才鈍鈍的注意到了魏輕語放在車門把上的手。
那白皙嬌嫩的手背被寒風凍得通紅,微微凸起的青筋蟄伏在
有的人明明方才已經(jīng)決定心灰意冷,可是當看到那人被凍紅的手背還是忍不住心疼。
季瀟那只被花束遮住的手微微收緊,方才那有些激動地聲音明顯的收斂,“你快回去吧,魏輕語。天冷了,你凍會感冒的。”
話音落下,魏輕語還是站在車門外。
那平靜的眼眸里寫著要命的倔強,就像是一個死死的抓著自己唯一擁有的玩具的孩子。
她知道如果自己現(xiàn)在就這樣放走了季瀟,明天她就很有可能不會再見自己了。
季瀟看著,方才還堅定的心一下就亂了。
她根本做不到喊司機開車,把她甩在這里,語氣變得更軟了幾分,“魏輕語,你給我點時間,讓你我都冷靜一下,好嗎?你比我清楚的,你現(xiàn)在無法解釋,我現(xiàn)在也無法跟你回去�!�
方才停下的電話又響了起來,兩個“無法”透著少女的無奈。
魏輕語看著車窗里被季瀟捧在懷里的荼蘼花,倔強的眼神有一絲微微的翹動。
她抬起了手,將口袋里的紅木匣子放到了季瀟面前,妥協(xié)道:“那你把這個收下我就走�!�
季瀟淡淡的說了一聲“好”,伸出手來收下了魏輕語方才就說要送給自己的禮物。
兩根手指輕輕擦過的瞬間,魏輕語松開了一直被她緊攥著門把的手。
虛虛扣著的手掌內(nèi)側(cè)深深地勾著一道又一道的紅色印子。
天空烏云密布,雨點啪嗒一下落在了魏輕語身上的白色毛呢大衣。
她就這樣目送著季瀟乘坐的車子離開,心口的疼痛開始變得麻木。
.
暴雨在季瀟回到家的瞬間傾盆而下,她草草的吃完了晚飯,便回到了房間。
柔軟的床帶著秋日的溫暖將她包裹,可是無法紓解的難過就像是在這突然降臨的雨下沒有帶傘的行人,找不到辦法規(guī)避。
季瀟的大腦亂的要命,傍晚發(fā)生的一切在她腦海中回放暫停。
少女的心緒前所未有的復(fù)雜。
她怎么會是魏輕語的初戀呢?
明明三個月前她才跟魏輕語第一次見面。
找不答案。
又不想將自己喜歡的人代入她只是走火入魔的把自己當做她初戀的事實。
季瀟蜷縮著身子,望著窗外那棵在飄搖大風中頑強佇立的香樟樹。
余光里卻注意到了方才一進門就被自己扔到床上的那個紅木匣子。
季瀟目光飄搖的望著這個匣子,鬼使神差的摸過來打開了它。
卻見鋪得平整的紅絲絨墊布上放著一條精致的紅色編繩,一顆圓潤而小巧的桃籃就墜在上面。
“轟隆!”
像是要將天地撕裂的雷兀的響起,烏云密布的天空中瞬間亮起了一長道裂痕。
電光從窗外透過照亮了季瀟手里的小桃籃,伴隨著魏輕語那年少青澀的聲音,曾被她忘記了的記憶如潮水般向她逆流涌來。
“這次別把它弄丟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有沒有想到今天要渡劫[指指點點]
最近評論好少,抱著二更躺平QAQ
===133、第一百三十三章===
閃電帶著摧枯拉朽的力量劃破天際,
將偌大而空蕩的客廳照亮,將將的勾勒出一個人影。
風肆無忌憚的從大開的陽臺中涌進,女人□□的腳背泛著通紅,
毫不被主人憐惜的暴露在寒冷的空氣中。
電話是亓琪打來的,再打回去她已經(jīng)沒事了,
魏輕語不想回爺爺家,便一個人淋著雨回到了她位于市中心的家里。
精致的扁圓形酒瓶中的裝著淺金色的酒,
桃子淺淺的香氣伴隨著白蘭地的凌冽充斥在客廳。
魏輕語是第一次感受到這樣難以擺脫的絞痛,
她沒有什么任何可以擺脫這種痛感的方法,只能喝酒來麻痹疼痛,
順便麻痹她悲傷的情緒。
雷聲隱隱,
時不時被照的明亮的窗外上印著季瀟方才質(zhì)問自己時的樣子。
少女那通紅的眼睛不是假的,她是真的在傷心,也是真的在害怕。
魏輕語沒有想到,
自己當初為了讓季瀟回到自己身邊的方法,
居然會是讓這個世界的她感到的痛苦的罪魁禍首。
是不是自己當初真的不應(yīng)該把初戀的事情講給她。
也不應(yīng)該到后來還這樣窮盡力氣的讓她恢復(fù)記憶。
其實像現(xiàn)在這樣,
把她們的戀情與愛意當做一見鐘情就已經(jīng)很好了。
是她太過貪心,
妄想跟神明對抗。
魏輕語想著,又給自己往玻璃杯中倒了一杯酒。
那殷紅的唇被白蘭地浸濕,緊握著酒杯的手背上青筋繃起。
窗外的白光閃過落在她的臉上,清冷的臉上寫滿了不甘心。
她這五年將過去世界的人物聯(lián)系起來,
就如同拼圖一般一片一片的拼起來。
如今她終于握住了最后一片拼圖,
可怎么樣卻都放不到正確位置。
不甘心就這樣把她們之間的過去歸于虛無。
不甘心就這樣將季瀟分成兩個。
冷風在房間中肆虐,
幽寂的房間里輕輕地響著一聲顫抖的喘息。
就在這昏暗的光下,一顆滾圓的淚珠從魏輕語狹長的眼眶落出,緩緩的劃過她的臉頰,無聲的墜落在柔軟的地毯中。
她們明明已經(jīng)做好了約定。
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
讓對方重新想起來的。
魏輕語緊扣著愈發(fā)疼痛的心口,繃緊的腿蜷縮在了一起。
可這究竟要到什么時候。
.
突如其來的雷暴讓整個城市都提前進入了黑夜,風吹的整個小區(qū)的樹都在搖擺,殘枝敗葉粘了一地,飄搖的燈光在雨幕中時而看得見,時而看不見,分外羸弱。
季瀟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