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面前女人的身影趨于破碎，化作萬千星光，走得毫不含糊。空中飄渺留下一句帶著點(diǎn)惱意的，“師姐，我自是知道�！�
“……一日分多次進(jìn)行�！�
柳尋芹依舊對著空氣，冷漠地說完最后一句話。
*
云舒塵回來時，卿舟雪正在院中悟劍。
她甫一走近，卿舟雪便嗅著了師尊衣衫上落著的一點(diǎn)靈素峰的清苦藥香。
“師尊？”
她不自覺走過去，握住了她的手，“你今日身體不舒服？”
云舒塵看著她，一時沒說話。卿舟雪得不到回應(yīng)，手微微握緊了一點(diǎn)，連帶著眉梢略蹙。
云舒塵將她的神色變化收入眼中，這才道：“不是為了身子去靈素峰的。只是找你柳師叔有一些事情罷了。”
云舒塵偏頭問，“你不與你的同門師姐妹訓(xùn)練么？”
“阮師妹下山游歷，至今未歸。她興許是要將這三個月時限玩滿了�！�
“嗯，這倒是愛玩�！痹剖鎵m笑了笑：“什么時候你也愛玩一些就好了�！�
“師尊當(dāng)年下山，也并未耽于玩樂，而是去收妖�！�
談到這個話題，卿舟雪想起現(xiàn)在還活得好端端的那只大妖，不禁疑惑，“為何妙瞬現(xiàn)下還活著？”
“她？”
云舒塵解了一層外衣，“比起取了她性命，還不如留著一用。我當(dāng)年和她做了點(diǎn)交易�！�
“是……”
卿舟雪似乎對她的事情都甚感興趣，隱約有一種打破沙鍋問到底的苗頭。
云舒塵在心底嘆了口氣，將外衣遞給她，“好了，并不是有趣的事，三言兩語也說不清的�！�
她似乎不太想提及當(dāng)年的事情。
卿舟雪在察覺到這一點(diǎn)后，便點(diǎn)點(diǎn)頭，輕嗯一聲，又道：“師尊，昨夜……”
“打住�！痹剖鎵m淡淡道，“不許提。”
她的徒兒被連堵兩次，徹底沒了話講，沉默片刻，再次開口。
“師尊，我近日又悟出了一個劍技�！彼蚝笸肆诵“氩剑�(fù)劍而立，“你要看看么？”
樹蔭下，疏朗點(diǎn)影飄入卿舟雪的眼中，那雙黑如墨玉，清得徹骨的眼睛里，也由此浮現(xiàn)出了點(diǎn)點(diǎn)的微光。
她分明沒有笑，眉梢眼角都相當(dāng)平整，在一本正經(jīng)地望著她。但她卻莫名感覺到了卿兒的開心，以至于要第一時間來與自己分享。
雖然柳尋芹也明言不知要如何讓情根長得快一些，但這事態(tài)終究是向著好的方向發(fā)展。
倘若她多與她說話，多陪一陪她，會不會好一些？
云舒塵溫聲說：“好�！�
卿舟雪卻說庭院內(nèi)地盤太小，施展不開，得往山上走。她想了想，去里屋取了一件更為厚的外衣，披上了師尊的肩，又將露出來的一截頸脖遮得密不透風(fēng)。
“一夢崖上風(fēng)大，得多穿一些�！�
此刻夏意轉(zhuǎn)為秋意，滿山的葉子都黃澄澄的，分明沒有能吃的果實(shí)，但卻能看得人心中充滿一種豐收的喜悅。
云舒塵將風(fēng)景盡數(shù)收入眼中。這到底讓她惦著點(diǎn)舊日光景了。那時候太初境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宗，尚未考慮風(fēng)雅氣派，遍野種了一大片可果腹的山核桃，一遇上這等時候，幾個師兄弟姐妹便開始無心修行，趁著師尊出門的工夫，撿起這玩意一個個拿劍柄敲著吃，或是在默念著口訣，將用來降妖除魔的術(shù)法用來開核桃。
年紀(jì)大了總是喜歡回憶往事，這約莫是個通病。云舒塵將埋在記憶里的場景輕輕撇去，再將視線回攏于徒兒端正清麗的背影。
不想別的，便要想到她。
近幾日心緒起起伏伏，當(dāng)真是牽動了筋肉骨頭，這等狀況，本就是自己一開始極力避免的結(jié)果。云舒塵踏著腳下的枯黃樹葉，她微不可聞地輕嘆一聲，到底還是走上了這樣的路。
曾經(jīng)師娘也這樣嘆過，無論對人也好，事也罷，塵兒用心一深，就易生執(zhí)，門下幾個弟子中，她最是聰慧，可是不夠豁達(dá)，日后怕是要生事，也是要吃苦頭的。
這話當(dāng)時也不知怎的傳進(jìn)了云舒塵的耳朵。彼時她并未放在心上。結(jié)果過了一些年后，她便跪在了春秋殿上，師尊問了她三遍，她也昂著頭答了三遍“他們該死”。
那是祖師爺頭一次沖弟子發(fā)火，氣得手都在抖。
師尊看她的眼神中有憤怒，憐惜，更多的是濃重的失望。
現(xiàn)在想來，師娘那判詞，當(dāng)真準(zhǔn)得太過了頭。
不管是對當(dāng)年，還是對現(xiàn)在。
卿舟雪已經(jīng)開始舞劍，只不過一招二式，云舒塵忽然明悟，徒兒為何要將她帶來此處。
她十八歲那年舞劍是對著滿山皓雪。
所用招式，與現(xiàn)在很是相像，大體幾乎是一致的。
卿舟雪的手與劍動作很快，但卻呈收攏勢，不曾突破周身多尺地盤。她于空中凝出的潔白的冰雪，也正如那一個雪天傍晚一般，紛紛揚(yáng)揚(yáng)地圍繞于她的身側(cè)，似如風(fēng)卷起，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
又聽得徒弟于風(fēng)雪中飄渺的一道聲音，“師尊可以試著朝我這邊攻來�！�
云舒塵隨手摘了一片草葉，裹著靈力朝她松松飛去，自脫手的那一刻，這葉子便硬得如鋼針一般。
圍在她周身的雪花如有生命力一般散開再聚攏，像是萬千翩翩的蝴蝶，以柔力將那飛葉擋開。
“這可作防身之用？”
隨著她一步站定，雪花悉數(shù)掉落下來，“我正是此意�！�
云舒塵踩著滿地點(diǎn)點(diǎn)的白色走過去，抬袖拂去卿兒頭頂上沾著的碎雪，“以柔克剛，倒是很不錯。比別的冰靈根修士來得強(qiáng)�！�
“別的？”
云舒塵相當(dāng)專注地，以指尖將她睫毛上的一片碎雪也蹭去，末了才笑道：“前幾日尋到了一本《降妖伏魔錄》，民間流行的修仙志怪傳記，里頭描繪了一個冰靈根劍修如何由一個小廢物，變成了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厲害人物�！�
卿舟雪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好看么？”
“亂七八糟的，逗樂倒是可以�！痹剖鎵m思忖道：“不過那個劍修每每防身之時，總要十分瀟灑地在周身凝出三尺厚的堅冰，并嘲上一聲‘天下武功，唯堅不破’，為師瞧著總有些奇怪，今日看了你舞劍才豁然開朗。”
“……師尊，這是為何？”
“你仔細(xì)想想，他將自己護(hù)于堅冰之中，動不了一寸，挪不了一尺，這……”她彎著唇，“這不是所有小王八都會的一門妙技么？”
“好在雪花疏而不漏，靈動自如，遠(yuǎn)不至于如此�！�
云舒塵松開她，“不過，你再試一遍�！�
卿舟雪點(diǎn)點(diǎn)頭，當(dāng)她劍尖一挽，雪花再次縈繞周身，至為幽冷之時，云舒塵才悠悠地抬起手，掌心凝結(jié)出的水流一股腦兒朝卿舟雪送去。
水遇至寒成冰。
卿舟雪渾身一僵，直接被冰層套了個徹底，被動地變成了龜縮之術(shù)。
她被困在里頭，看不見師尊的人，只能聽見她在笑。
“……”
待她理著衣擺，終于掙出來時，神色嚴(yán)肅地想了想，“師尊，此式果然是有些缺漏之處�！�
“無需灰心，”捉弄弟子似乎也是一件趣事，云舒塵甚為愉悅，溫聲安慰道：“只是提醒你，對著水靈根慎用罷了。旁的已然很不錯，這樣的法子，為師在你這個年紀(jì)時，也不一定能琢磨出來。”
卿舟雪卻搖頭，“師尊年少時很是聰慧，遠(yuǎn)甚于我。這并非虛言，我那日是見識過的�！�
她半點(diǎn)也沒有自己不如人的難過，好似覺得師尊就是天底下最為厲害的人，不如師尊是相當(dāng)正常坦蕩的事情。
卿兒看她的目光里，總是透著毫無保留的信任與瞻仰，將她捧得甚高。
這種目光鮮少有人不能為之觸動，云舒塵亦然不能免俗，但她心思微微柔軟了片刻，又悄然想道：她才見過多少人，你自己心底不曉得么。
與卿舟雪一道走回去時，兩人踩著來時已經(jīng)踩過一邊的金秋落葉，于鞋底上發(fā)出沙沙的響聲。
偌大的鶴衣峰，清寂得容不下再多一人。
云舒塵平日里不喜歡太吵，此刻一路上默默走過去，卻突然覺得確實(shí)有些寂靜了。她在時還好，她若是去干點(diǎn)什么別的事，譬如出門或是閉關(guān)，徒兒又不愛下山，只能孤獨(dú)地和貓咪在一處。
卿舟雪瞧見了什么，會與她分享；有什么一舉一動，都放在心上。
這是否不是因著她，而是因為……徒兒單薄的人生中，別無選擇，只能是她？
云舒塵稍稍蹙起眉梢，又念起柳尋芹今日所言，她的情根在緩慢生長。
她的七情六欲，若是因此而日益豐盈，必然是會想去看一看，看一看人間滾滾的紅塵。
見到的天地就此廣大，見識到了形形色色的人，興許有青年才俊，紅顏知己，卿兒可還會這樣待在她身旁，寸步不離么。
她……
云舒塵的想法與昨夜并無二致，也許人在情欲的恍惚中才能袒露自己最深層，亦是最自私的想法。
一面上，她知她情根不全，自然是失落，但也正是知道如此，又暗生了幾分慶幸——哪怕不是她，也不會是別人。
卿兒說過只她一人的，云舒塵記得很清楚。
下意識地，握住卿舟雪的手無意識縮緊。
卿舟雪似乎是感覺到了師尊的沉默，“怎么了？”
云舒塵回過神來，垂眸道：“無事�！�
第83章
弟子的歷練結(jié)束的最后一日，阮明珠總算打外邊兒回來。
因為在人間需得老老實(shí)實(shí)，不用任何術(shù)法，她不知從哪兒牽了匹白馬，用以趕路。
林尋真正在山門前，手中拿著一卷弟子名姓冊，搬了一套桌椅，坐于一片樹蔭處。她隔得老遠(yuǎn)，便瞅見了那紅衣姑娘跨著白馬，烏發(fā)飛揚(yáng)，璀璨得耀眼，一路馳騁而來。
一道水幕擋在山門前。
阮明珠將刀尖點(diǎn)地，縱身翻下，又拉住馬匹，笑道：“怎么，你還特地迎我？”
林尋真也微微一笑，“這一批出門的也就等你一人了。你若是不卡著這最后一日才歸，我現(xiàn)下早不必坐于此處�！�
一張紙冷漠地拍過來，阮明珠一把接住，用朱筆往上勾掉自己的名姓，“那我可真不知道是你管這事兒�！�
“不然，就偏再多耽擱幾日才歸！”她哼笑一聲。
“過期不候。這除卻能讓你去掌門殿喝一壺茶，興許再抄幾本經(jīng)書外，似乎對我無甚損害�！绷謱ふ嬷饾u習(xí)慣了阮明珠時刻與她抬杠的相處方式。
好歹現(xiàn)下真刀真槍打架時不亂來就成，其余的地方她從來懶得和這頭腦不太對勁的家伙一般見識。
“走吧�！�
最后一只飛鳥也已經(jīng)回巢，林尋真可以去向掌門復(fù)命了，便利落地將桌椅收回納戒，又把幾卷名冊清點(diǎn)一番，確認(rèn)無有遺漏后，與阮明珠一路走向內(nèi)門。
阮明珠牽著馬，有一嘴沒一嘴地說著一路上的見聞，林尋真聽得倒是有些新奇，短短這么幾月，感覺她是將這大江南北跑了個遍。
“我那日隨便逛逛，又鉆了個秘境玩玩�！�
阮明珠自納戒里一掏，是一枚圓潤血紅的蛋，“碰上一只雜毛鳥非要來啄人，便將它收拾了一頓。結(jié)果那鳥死后陰魂不散地化為了這個？”
林尋真仔細(xì)看了看，只見蛋殼上花紋繁復(fù)，氣質(zhì)華貴，定然不是什么凡物。
她審慎地說：“以防萬一，你還是找長輩看一看。我看這東西來頭不凡�！�
“呀，”正當(dāng)此時，阮明珠隔得老遠(yuǎn)，看見了卿舟雪的身影，訝然一瞬，又忍不住問道：“她不會只下山玩了一日，就把自己又種回鶴衣峰了？”
卿舟雪仍然在一心一意地練劍，見到兩位師姐師妹走過來，索性收了劍勢。
“云師叔呢？”阮明珠和她打招呼時向來如此，畢竟師姐沉默寡言，唯有談到云舒塵時話題稍多。
卿舟雪說：“她在峰上�！�
“奇怪。今日又沒人陪練，你怎得一個人在演武場晃蕩。”
“師尊說……”卿舟雪將劍橫起，以手指貼著劍身，拭去那一層薄霜，“我術(shù)法的范圍逐漸擴(kuò)大，用劍時不得不會凍到一些物什，比如她種的花在反復(fù)凍融之間，已經(jīng)死了兩盆。因此我來此練劍�！�
“……”
金丹跨元嬰正是一個特殊的時期。
在金丹期之前，劍修的打斗方式總是鏗鏘相碰，樸實(shí)得如輕功好一些的武夫。
在此之后，丹田日益充盈，術(shù)法也齊頭趕上，不再局限于三尺之內(nèi)。
阮明珠先是好笑，原來云舒塵還有侍養(yǎng)盆栽的愛好，而后又忍不住大嘆一聲，“師姐已經(jīng)這么厲害了，我得趕上才好�！�
她手中捧著的蛋實(shí)在過于矚目，卿舟雪盯了那血紅的東西半天，“這是何物？”
“不知道。我打算送給我家雕來孵了。”阮明珠說，“孵不出來就請你們喝蛋湯�！�
“萬一是什么大機(jī)緣，你別胡來，未下定論之前不要……”林尋真一聽她說話便頭疼。
阮明珠轉(zhuǎn)身跳開，架勢似乎要回峰，沒個幾瞬就竄了好幾丈遠(yuǎn)，聲音遠(yuǎn)遠(yuǎn)飄來：“知道啦——你怎么比我峰上那老頭兒還啰嗦！”
阮明珠走了，林尋真這時忍不住掀了下眼皮。
此刻日薄西山，天邊云如火燒。
卿舟雪獨(dú)自練了一日，正準(zhǔn)備回去，林尋真則去主殿，兩人正巧順路，便結(jié)伴而行。
“師姐這幾日忙著？”卿舟雪問道。
“是，現(xiàn)下不會忙了，下山游歷一事到此為止�！�
兩人聊了幾句，林尋真發(fā)覺她那冷若冰霜的師妹，在嗯了一聲后，往往就沒有下文。
可若說她是在敷衍，那又全然不像，師妹是在很專注地聽人說話。
她冷冷淡淡的，但并非凍人，相處起來又意外地隨和，只要不嫌太安靜。
林尋真以前在家中見過的人不多，但是自從入了太初境，從此再沒人在她耳根子邊念叨“女子不能在外拋頭露面”的昏話，她協(xié)助掌門有幾年，不可能所有的活兒都排到自己身上，除卻宗門特殊活動親歷親為，其余一些例行的事宜都要分散給部分師弟師妹。
這樣就不得不與他人交涉，得有些眼力見，發(fā)掘出一些干活麻利的苗子；她還得時時揣摩掌門長老的意思，以便于做出安排。
這樣一來，見過的人自然不算少，識人也隱約有了點(diǎn)心得。
但是這個卿師妹著實(shí)特殊。
一開始看卿師妹天資卓絕，又得掌門器重，林尋真早存了結(jié)交的意思，不過她再怎么表示親近，卿師妹整個人如隔云霧，喜好性情都不分明，還是一貫的客氣。
她也看不太透她，正這般隨意想想，不禁又想起阮明珠說的一些胡話，以及她相當(dāng)喜歡的一部分有違倫常的低俗書籍。
事后林尋真知道這些“低俗”之物正是出自于越長老之手，她便不好再說些什么。
許是阮明珠念叨得多了，她再仔細(xì)一想，發(fā)覺那丫頭說的也并不全錯，卿師妹若還有在意的人，那肯定便是云師叔了。
一旦談起她，又聽得林師姐表達(dá)了對云舒塵的崇敬之心，卿舟雪的話便多了許多。
林尋真?zhèn)阮^看著她眼底微明的光，眉梢?guī)е乃扇弧?br />
旁人說她師尊一句好，她便是如此神色，如此神色，才像是個年輕姑娘該有的生動。
林尋真笑道：“你和云師叔感情真好。羨煞旁人�！�
卿舟雪卻說：“有時候……也沒那么好的�！�
她似乎垂眸想到了些不好的時候，又輕聲一嘆，“師姐，我看你各方面都懂得比我多。你知道常人所說的愛慕，這是怎么一回事？”
林尋真走著險些一個踉蹌，她愣了一瞬，反應(yīng)過來后，“這是何意？”
“我不知何為愛慕，但卻時時想與師尊待在一處。”
她不禁又蹙眉，“可是師尊說，我若是不懂這個，便不要再與她親近。近日她又莫名地原諒我，但這終究是一處疑惑�！�
那一夜她們抱在一處，又親在一起，卿舟雪甚是喜歡如此，可是不知為何，她現(xiàn)下一提，云舒塵便說，休要再提那晚的事情，態(tài)度相當(dāng)冷淡。
“這……這，”林尋真總覺得舌頭打結(jié)，良久后，才干巴巴地說：“師妹，你興許是將愛慕之情和敬愛之心弄混了。她，她是你的師尊，于你而言，如父母一般的存在。你應(yīng)當(dāng)不會懷著這樣……骯臟的心思的�！�
卿舟雪不解，“臟？”
林尋真嚴(yán)肅著一張臉，和她掰扯了許久人倫觀念，“若是自己拉扯大的孩子，驟然對自己生了這種想法，師妹，放作任何人心里都會不自在的�！�
卿舟雪最后又將其作為一種“人世間的規(guī)則”記下，正如師尊告訴她的那些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