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云舒塵自袖中很是熟悉地掏出一些碎銀,算是花錢消災,給每一個小姑娘都勻了點。她們這才歡天喜地,如滿天星一樣散開來。
越長歌彎著眼睛,“云外仙子大駕光臨,有何要事不成?”
云舒塵回眸瞅著消失在殿外的幾個小姑娘,她略有無奈地瞥了一眼越長歌,“俸祿不是翻了倍么,還能把日子過得這么磕磣。但凡你少花天酒地一些,倒也不至于如此?”
“不好�!痹介L歌翻身躺下,鳳眸微瞇,“人生如此,及時行樂。唔……但這群小丫頭確實煩人得很�!�
“今年還多撿了幾個。”她喝了口酒,“想來是外面又亂了�!�
太初境內有仙人庇護,是與世隔絕之境,歷代人間爭霸不會將戰(zhàn)火燒到這邊。
因此太初境附近的幾個村鎮(zhèn),皆是一派祥和,安居樂業(yè)。
四處烽煙起時,太初境作為一片凈土,曾接納了許多流亡的百姓。
只不過人皆想避難,如蟻群一般集體搬遷而來,而太初境到底也只是一方小小仙山,不能廣而納之。
于是祖師爺在戰(zhàn)亂年代,太初境人滿為患時,會作法將仙山四周的云霧全然閉攏,外人再尋不進來路,從而護佑境中百姓安寧。
但山川湖泊,以河流為脈絡相連系。
越長歌偶爾去河邊散步,能瞧見上游飄下來許許多多的殘尸斷鐵,還有一個一個浮沉的木盒,里頭是裹在襁褓中安然沉睡的嬰兒。
掀開一看,大多是女嬰,像瘦巴巴的小凍貓子,怪可憐的。若是無人管之,定要變成這碧水之上一具小小的餓殍。
越長老自從撿回來一個以后,無事便去河邊撈撈孩子。云舒塵依稀還記得她三十幾年前四處尋米糊尋羊奶的狼狽,現(xiàn)如今可好,大的帶小的,小的帶更小的,整整齊齊地帶出了一座峰的桃李。
掌門對她視門規(guī)為無物,收徒弟從不上報宗門的行為表示譴責。不過譴責歸譴責,說到底也是善事一樁,從未勒令查辦過。
就是這峰上人口甚多,峰主大人又不愛斂財,花錢心里沒點數(shù),可謂是窮得兩片褲腳空晃蕩。
連帶著一群小徒兒晃蕩。
不過按照她的話來講,峰上一個多冷清,要人多才熱鬧,現(xiàn)如今暫看不出后悔的意思。
“是啊,年頭不景氣�!痹剖鎵m微微附和了一句,而后坐在了她對面,沉默片刻,便說,“你上次寫的那本書……”
“好看么?”
“一般�!痹剖鎵m淡淡道。
“這怎么可能?”她訝然,“那么多人看了,也只你一人——”
一錠黃金就此掉下來,砸在桌上哐當作響。
越長老的話頭就此打住,看向那金黃之物,眼睛被一股濃濃銅臭氣熏得生疼,險些流淚。
“再寫一本可好?”
她那多金的師姐撒錢的模樣分外美貌,在夏風里發(fā)光。
“極好�!�
越長歌一指搭在金條上,語氣頓時相當溫柔,“您想看點什么?囚禁已然寫了。那么鞭笞冰牢如何?”
云舒塵微微有點臉熱,她不懂似越長歌這般的女子,為何講起話來如此口不擇言,可這并非她心中所想,于是垂眸,稍微搖了一下頭。
越長歌見這位祖宗不開口,只得小心請示:“您有什么要求?”
云舒塵捏緊了手中的茶杯,面色并無異狀,微妙一笑,“你猜?”
越長歌了無生趣,她又不是她肚里應聲蟲,哪知道她的彎繞。
這時又聽云舒塵慢慢說道——此話本其余尚可,只不過情節(jié)還有待打磨,譬如那師父也不必總是被徒弟壓在身下,要死要活,太不合理。
越長歌一臉懵然,“那不要死要活,這玩意又有什么好看?”
她對上那一雙帶著些意味深長的美目,心頭打了個彎,“哦,那么徒弟要死要活,這個可以么�!�
云舒塵手中的折扇抵著下巴,垂眸想了一小會兒,然后矜持地說,“雖然未曾想過,但聽來很是新奇。你大可試一試�!�
越長歌收下金錠,眉眼含笑,“你近日這癖好還真是古怪。莫非是看上你哪個徒兒——不對,你就只有一個徒弟�!�
“卿師侄呀。為人端正,模樣也清麗。被你這么個老女人糟蹋了,真是可惜。”她收下錢,輕嘖一聲,又變成之前的嘴臉。
這人說話太不帶愛相。云舒塵眸光微冷,卻輕笑一聲,“老女人?”
“不是么�!痹介L歌向后一靠,瞥她一眼,調笑道,“可以當人家太太太祖奶奶的年紀�!�
可她發(fā)覺云舒塵并未向以往那般和她有來有往地打趣,而是頓了頓,眉頭微蹙。
她好像真的有點介意。
越長歌本在笑著,笑容被她的沉默一點一點淡下去。最后她清咳一聲,“你……當真?”
“當真什么當真,寫你的話本子就好�!彼闹父裹c在桌面上,依舊是漫不經(jīng)心的節(jié)奏。
*
卿舟雪自回來以后,又重新歸于上課修煉的平靜生活。
一切都是按部就班地進行著。只不過那次秘境歷練,許許多多個小場面在她心中依舊留下了不淺的刻痕。
她只是看了一眼,又一眼,林林總總,許多眼,落在心頭像蒙了一層輕紗。揮之不去。
是夜有些昏沉。
她嗅到了熟悉的香味,不知為何,沉下心來想一想,竟覺心緒不寧,難以入眠。
眼前驟然遮上一片薄紗,看不清來人,卻有人俯在她頸間,淺淺地勻了一口熱氣,聲音溫柔又繾綣,“卿兒�!�
“誰?”
卿舟雪努力睜開眼看去,只得一個朦朧影子,瞧不分明。
那雙手撥弄了一下她的臉頰,然后輕輕捏了一下,又驟然松開。卿舟雪隱約能感覺到她濕潤潮熱的鼻息呼在自己臉上,這等距離應當已經(jīng)十分相近。
她的手順著臉龐滑落下來,慢慢剝開她肩頭的衣物,一點一點地掀開,卿舟雪卻感覺不到冷,她覺得遍體因為她的靠近而變得十分燥熱。
是……是師尊嗎。
卿舟雪朦朧間,感覺心跳快了起來,一下一下地像被個小錘輪砸著,跳得近乎痛楚。女人柔軟的手掌貼在她的小腹,緩慢地流連,她默默地感受著,身體逐漸生了一絲難耐的熱意。
“你干什么?”
卿舟雪自夢中驚醒,發(fā)覺云舒塵正一只手抵著她的額頭。
她整個人睡著睡著,不自覺向師尊身上蹭去。
現(xiàn)下她的一條腿還貼在她的腿上,半邊臉則枕靠在她的肩膀上。
若非云舒塵用手擋住她繼續(xù)靠近的趨勢,她恐怕能整個人墊在師尊身上。
“師尊�!鼻渲垩┻B忙松開她,退回到得體的距離。
卿舟雪以往睡覺都算安分,今日在入睡前就有點心神不寧。睡著以后,更是朦朦朧朧地就往人身上貼去。
云舒塵眼看著她先是人一點點挪過來,而后手也貼了上來,半邊臉接著壓了過來,不知是夢到了什么,嘴里還在細語呢喃。
“這是怎么了?”
被她一番緊蹭,云舒塵渾身難受,估計自己今夜難眠,可她看著徒兒初醒時還有點茫然的模樣,卻全然提不起氣來,問她的聲音依舊溫柔。
卿舟雪的呼吸有點亂,許久都未能平復,她的目光慢慢挪到云舒塵臉上,看著她說,“師尊,我能抱你一下么?”
云舒塵料想她是做了噩夢,需要安撫,到底還是未能在心底拒絕她,便嗯了一聲,任徒兒摟住了她的腰身。
云舒塵忽而感覺不對,自己微屈起的膝蓋上,緩慢地貼上了一抹濕熱。
那冰清玉潔的美人用雙腿夾緊她的一條腿,而后滿足地喟嘆一聲,“師尊,這樣舒服�!�
第57章
她對她全無防備,一副任君采擷的模樣。連什么不害燥的話與舉動做起來,都是相當?shù)靥烊弧?br />
許是不懂人事罷,便可以說得如喝水吃飯一樣坦蕩。
怎么會遇上這種姑娘?
云舒塵閉眼掩去心中的雜念,微嘆一口氣,僵持著這個姿勢,看著月光挪上窗子,又挪下窗子,最終一夜未眠。
這般年紀,偶爾有一些這方面的悸動也很是正常。就是……太突然了些。云舒塵冷靜地想,也不一定是對著她而來的,不是么?
她向來習慣如此,一旦超出成算,便會往最底里思索。如此一來,總能預走百十來步,思慮周全,不懼橫生事端。
次日,卿舟雪難得睡得久了些,而師尊卻一反常態(tài)地起得很早。她閉眼往床邊上一摸,只摸到空留余溫的被褥。
她現(xiàn)下覺得好了許多,神清氣爽。昨日身體的一些異況,似乎和以前讀過的話本子掛鉤。不過那話本已經(jīng)皆被云舒塵收了去,而卿舟雪之前刻意避免回憶,現(xiàn)在再想在塵封的記憶中找一找舊頁,卻找不到了。
實際上卿舟雪所看的那幾本,于她的眼光中甚是開放,但若擺到一些更為下流的話本之中來看,用詞稱得上很是委婉含蓄。她并不能從其中弄懂整個過程到底如何。
她坐在床上想了想,到底也未明白自己為何會像昨日那般,身體中起了許多陌生的感受。
穿上衣物,走出房門,尋不到那個熟悉而綽約的影子。于是她自己前往了演武場,這一出門已經(jīng)有幾日耽擱了訓練,今日正好拾起。
一去演武場,卻發(fā)現(xiàn)她的師姐師妹們并未在訓練,而是在忙碌著妥善安置流竄入境的難民。
白蘇師姐領著藥峰的其它子弟,在寬大的演武場上圈出了一塊地盤,搭了棚子,治病救人,忙得團團轉。
另一邊,林尋真眉頭緊蹙,手中寫畫幾筆,又抬起頭來向演武場看過去,“不對,說好的六千個人,現(xiàn)下都超了整整一千。這是怎么放人的?”
陳蓮青有點為難,“方才結界一開,那些百姓人頭都擠破了。我與蕭鴻師兄,還有其它劍閣子弟一起出動都難以阻擋,又得顧忌著不能傷人,可能不小心放多了些。”
“你這一不小心,我哪兒來的地盤安置�!绷謱ふ嫔跏穷^疼地看向演武場,自云舒塵翻修以后,已經(jīng)足夠開闊了,但此刻卻被蟻群一樣的流民擠滿,還得分出一塊兒地方給藥峰。
自密密麻麻的人頭之中,一道鮮衣身影格外顯眼,她來去往返,給入境的百姓發(fā)了個留著號的令牌。好不容易發(fā)完了,結果往后一看還有烏壓壓一堆,阮明珠朝林尋真運起內力遙遙嚷道,“喂——令牌不夠發(fā)了,還有別的么?”
“要不然,沒有發(fā)到令牌的,就遣返了罷�!标惿徢嘣谝慌缘吐晣@了口氣,“掌門給的六千個數(shù),我們做弟子的,按規(guī)矩辦事就好�!�
林尋真亦在權衡,不過她想得深遠一些,倘若給了他們希望又置于絕望,那群未曾領到令牌的百姓,極有可能破罐子破摔,引發(fā)暴動,到頭來更不好收場,又怎么和掌門交代?
蕭鴻將嘴中叼著的草摘下來,說,“我看掌門后山那禁閉室不是還空著?干脆把里頭抄經(jīng)的倒霉孩子先挪騰出來,過了這關頭先�!�
陳蓮青鄙夷地看著他,“你該不會就是為了自己日后免于抄經(jīng)?”
蕭鴻的法子雖然離譜,不過卻如一道靈光,頓時擊中了林尋真。她眼眸微亮,“先前云長老下令開采靈礦,留下的那些坑洞用于洞府和儲藏,現(xiàn)在還未正式啟用。將那些挑出來,塞一千個人總不至于特別難�!�
多的令牌已經(jīng)吩咐人去拿了。阮明珠暫時不急于發(fā)放,抬眼又碰到了卿舟雪,挑眉道,“呀,你何時回來的?待會兒幫個忙和我發(fā)令牌吧�!�
卿舟雪站在一旁良久,看著這場面若有所思,“這些人……怎么會是這個模樣?”
“外面打仗了,可能又鬧饑荒�!比蠲髦檎f,“……你瞧那小丫頭,渾身只剩皮和骨頭了,真可憐啊�!�
卿舟雪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那很難看得出是個孩子,完全像是一個小骷髏步履蹣跚,骨頭架子上支著個腦袋。
她走著走著,忽然就慢慢跪了下來,比起幼小身軀來說,碩大的頭骨砸在地面。
阮明珠嚇得一驚,一旁的藥峰子弟察覺到,連忙將她抱了起來,挪入大棚之中。
然而片刻后白蘇掀起簾子出來,嘆了口氣,身后抬出來一具輕飄飄的小尸體,好像還沒有身上蓋著的白布重。
“這還能救呀�!比蠲髦椴豢芍眯诺匚兆“滋K的手腕,“為什么不救了?”
白蘇對上師妹的殷切眼神,心中忽而升起一陣愧疚感,“我……”
來不及等她說完,阮明珠眉峰一蹙,自口袋中掏出一把裹著靈氣的丹藥,想往那孩子口中塞去。卻被卿舟雪只手擋住,“我記著門規(guī)有言,修道之人斷絕塵緣,不得用任何法術,靈藥直接干涉凡人命軌,否則會遭天譴。”
“是這樣沒錯。”白蘇輕聲道,“我們來此救人,不用法力,與凡間大夫并無二致,很多時候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譬如方才那孩子,只剩最后一口氣,就算灌點湯水,也再無力氣咽下。
阮明珠手中抓著一把丹藥,被卿舟雪牢牢擋住。她愣在原地,瞧著那一襲白布被人抬走。
“若是親朋倒下,好友倒下,又當如何?”那雙琥珀色的眼睛不解地半瞇,“成仙以后,這些事情,也不能管?”
卿舟雪回憶了一下讀過的經(jīng)書,“應當不能�!�
“我倒是頭一次發(fā)現(xiàn),做九天上的神仙,也不能隨心所欲,原來也沒什么意思的�!彼D了良久,將靈丹一粒粒塞回去。
聽到這句話,卿舟雪并未多言,她慢慢蹙起了眉。
*
也正是這一句話開始,卿舟雪頭一次如此清晰地感悟到自己是個缺損的人。
沒有濃烈的恨,也沒有濃烈的愛。愛恨情仇,都像是隔了一層水一樣的麻木。她見人死去,觀眾生悲苦,似乎僅僅是在看,但于心中泛不起更多漣漪了。
阮明珠的那一句話問住她了。
若是親朋好友死去,她又會如何?
她的父親也曾經(jīng)橫死于她面前,那時她年方八歲,也只是紅了一下眼眶,心中沒有實感的疼痛,也無從有割舍不下的悲涼,僅只有難過與茫然——這一點情緒,對于八年的養(yǎng)育之恩來說,淺淡得堪稱涼薄。
她這一生,似乎總是將一個個規(guī)則記下,譬如有恩當報還,與同門和諧相處,盡量不要礙著別人。若是身旁的人已經(jīng)去世,或是離去,總之消失在她的生命里——她便將注意力順水行舟般挪到其它物什上,麻木地不再念起,恍若當作沒有發(fā)生。
一開始與云舒塵相遇,她也是為報恩關心師尊。
只不過不知不覺中形成了習慣,而后又從不知不覺中愈發(fā)上心,現(xiàn)下還生了莫名的渴望,好像一切一切,在與她的相處之中,徐徐鋪開了人生的繪卷,為數(shù)不多的喜怒哀樂,都在看見云舒塵時,變得愈發(fā)清晰。
卿舟雪忽然找到了自己從小便喜歡圍著師尊的緣由——不知為何,她只在看見她的時候,才能鮮活得像個人。
“你今日又怎么了?”
云舒塵見自家徒兒從回來起,就開始盯著池水發(fā)呆,像是受到什么不得了的打擊一樣,她不由得走過去碰了碰她的鬢角。
卿舟雪回過神來,“……今天去發(fā)了半日的令牌�!�
“說你呢。”云舒塵瞥向池中,打趣道,“這水就那么清秀,值得你盯著看半個時辰么�!�
卿舟雪抬起眼睫看她,縷縷碎陽之下,師尊的眉目依舊溫柔。
她若知道我是如此生性冷漠之人……她還會這樣待我好,不會嫌棄我么?
這樣的想法驟然一生,人心里就少了許多底氣,如抽絲一般泄去。
云舒塵不知她怎么突然低落起來,便揉了揉她的發(fā)頂,“最近真是多愁善感�!�
這樣的觸碰確有安撫之效,卿舟雪微微仰頭,任那雙手撫在她的側臉,然后閉上了眼睛。
云舒塵一愣,卿舟雪此刻的神態(tài),讓她又隱約回想起那個昏暗而粘膩的夜晚,徒兒是如何纏上她的腿。
氣氛頓時不對起來,她微微蜷著手指,想要撤下,卿舟雪卻將自己的手覆上她的手背,她問道:“師尊,愛人是什么感覺?”
愛?是指友愛,舐犢之情,抑或是?
這是徒兒第一次言及相關。
云舒塵的手指無意識摩挲著她的臉龐,眉梢微蹙。她的著眼點已經(jīng)跑偏,不是思考如何解徒兒之惑,而是探究起她生出此問的緣由。
卿舟雪不是一個喜歡閑談的人,多數(shù)時候,哪怕對著云舒塵,她也顯得緘默。斷然不會是無意有此問。
是對人動了心么?
對誰呢?她的小徒兒不善交際,熟悉的人,一只手都能數(shù)的過來。
饒是云舒塵思緒縝密,不過這事兒臨到自己頭上,總有一點身在廬山中的感覺,慣于揣測不太合意的結果。她又念起昨日徒兒的異常。
仔細想一想,偶然想起一人,不免心緒浮沉,忍著不悅再想,愈想就愈發(fā)覺得可能。
她的目光微移,望著漫山紅花遍野,頭一次覺得艷得那般鬧心。
好像一切還沒有開始,就早已經(jīng)結束。
第58章
說來奇怪,云舒塵一向在各類疑惑上,對她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那一句,卻沒有得到師尊的回答。
她說,“莫要多想,安生修道�!�
卿舟雪把這等紛亂心緒塞回了肚子中,晾了幾天不管。想來她的惆悵也很淺淡,憂慮一陣以后,便如此想——至少還是能由衷地喜愛師尊的。
這樣好像已經(jīng)不錯了。
其余的也不能強求。
她的心情重新歸于平整,卻不料她輕松一問,倒是讓她家?guī)熥鸬男牡追死耍逦峨s陳,成天憂心著自家的小徒弟被拐跑。
境中收納的流民不能喝仙露吃靈丹過活,需要米糧油鹽。太初境之內無人種田,這些東西便只能央人去山下采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