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錦衣男人甩了甩袖子:“哼,到時,孤要讓沈冥跪在孤面前求饒!”
......
沈冥離開城主府后,便召來了自已的親信,秘密叮囑了一番后。
親信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大人,這些不是您之前親自謀劃的么?就為了生擒北越將軍沈南星!”
“如今為何......?”
沈冥臉色沉了下來:“去辦!”
“是!”
親信心里縱然有數(shù)不清的疑問,此刻也不敢多嘴了。
畢竟丞相大人雖平日里看起來溫和有禮,但一旦生起氣來,那可是相當(dāng)恐怖的。
待親信離開后,沈冥挺直的身形,瞬間便佝僂了下去,心底燃起巨大的痛苦,讓他幾乎站不住。
是啊。
上一世南星的死,是他親自謀劃的。
第165章
沈北月,你有什么資格笑�。。�
沈冥在原地站了許久,眼底的亮光一點一點熄滅,直至一片死寂,再無半分顏色。
他來到銅鏡前,看著鏡中未被黑色面具罩住的那右半張臉,眼底的死寂才慢慢添了一抹柔和。
又想起那一日在南陽侯府的房頂,少女的靈動俏皮,他的嘴角不由勾起一絲小小的弧度,幽暗冰冷的心底也生出了一絲暖意。
那是活著的,會鬧會笑的南星��!
是他最最疼愛的妹妹。
這一世,就算是拼了他這條殘命,他也要保護好她,絕不會再讓她受到一絲傷害。
可他在看到銅鏡中的人竟露出了笑意時,頓時又惱了。
“沈北月,你有什么資格笑!�。 �
他猛地抬起手,一個用力就掀掉了那半張黑色面具。
隨著玄鐵面具當(dāng)啷落地的聲音,鏡中人已是半人半鬼的模樣。
半邊臉面目全非的男人喉中溢出一絲冷笑。
“這才是你啊,沈北月!”
“你犯下的罪孽,不可饒恕......”
男人雙眸通紅,有一滴淚從眼角滑落,滾過溝壑縱深的臉頰,又沒入了衣領(lǐng)里。
......
不知過了多久,男人從房中出來時,又變成了半邊臉戴著黑色面具的,不茍言笑的丞相大人。
除了眼睛有些微微泛紅,與平日里已經(jīng)別無兩樣。
他親自去了衡水城里的醉心齋,又排了一個時辰的隊,買了一大盒糕點和一壺甜酒,便坐著馬車去了城外三十里的綠蔭山谷。
馬車在谷外停下,他下了馬車,一手提著糕點盒子,一手提著酒壺,徒步向谷內(nèi)走去。
又走了約莫半個時辰,才看到了一座幽靜雅致的小庭院。
木門是虛掩著的,沈冥輕叩了三下門。
“嬸嬸,您在家嗎?”
片刻后,院中便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著一道驚喜的聲音:“冥小子來啦?”
木門被從里面拉開,露出了一張慈愛的笑臉。
笑臉的主人頭發(fā)已經(jīng)花白了,只用一根木簪一絲不茍的盤在頭上,即使只穿一身簡單的粗布麻衣,卻依然掩蓋不了那一身矜貴的氣質(zhì)。
老婦人一見來人手里拎著的東西,頓時笑容更大了,眼睛都笑得瞇成了一條縫。
她伸手接過糕點盒子和酒壺,笑瞇瞇讓開身子:“你這孩子就是孝順,知道老身好這一口,回回來都不忘給老身買�!�
領(lǐng)著人往屋里走,一邊走一邊道:“跟你說了多少回了,來的時候可以直接把馬車趕到院子門口,你偏不聽!又走了半個時辰吧?”
沈冥跟在老婦人后面慢步走著,老實回答:“左右不過幾步路而已,不礙事�!�
“再說了,您一向喜歡清靜,馬車進來谷里,豈不是擾您心情了?那多不合算�!�
老婦人瞪了他一眼:“就你嘴貧,不過一輛馬車而已,怎么就擾到老身了?”
沈冥卻只是笑笑,不再答話。
老婦人也并未執(zhí)著于此,將男人帶到屋內(nèi)椅子上坐下。
又將糕點盒子和酒壺順手放在小桌上,揭開糕點盒子的蓋子,迫不及待拿了一塊桂花糕就咬了一口。
然后便享受的瞇起了眼。
“若不是你當(dāng)年買了這糕點和甜酒給老身,老身還不知世間竟有如此美味�!�
“只吃了一回,便愛上了�!�
“哎我說冥小子,你當(dāng)年怎知老身會喜歡這等甜食的?老身以前可從不吃甜食......”
男人垂下眸子,掩住眸底的悲色,半晌才答道:“那時無意路過醉心齋,看到那么多人排隊,想來里頭的糕點定是好吃的,便想著買給您嘗嘗�!�
上一世,他不知自已為何對一家糕點鋪子,竟會有親近之感,只看到那鋪面,便心生好感。
后來他知道原因了,他之所以明明不喜歡甜食,卻每回路過醉心齋,就沒來由的想進去買糕點和甜酒。
是因為那是他妹妹最喜歡的吃食,他曾偷偷攢銀子給她買過許多回。
可那時,為時已晚,她身體破碎,沒了生機。
就連她的尸體,那個男人也不許他看上一眼……
第166章
您為何不與沈老神醫(yī)相濡以沫?
“冥小子!”
“冥小子?想什么呢?”
沈冥回過神來,就見老婦人一只手在他眼前晃。
“哦,我想起我這次去北越京城,見到沈南墻老神醫(yī)了�!�
他趁著老婦人愣怔的功夫,大袖遮面,迅速將眼角漫出的濕意拭去。
老婦人只愣了一小會兒,便翻了個白眼:“那老東西還活著嗎?”
沈冥一愣,一臉凝重,點點頭又搖搖頭:“活著,但情況好像不太好......”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吧嗒”一聲。
老婦人手里的糕點掉了。
“我就說他離了我就好不了吧,非不信邪!”
“這下好了吧,變成了個孤苦伶仃無依無靠的孤寡老頭,活該!”
“叫他瞧不上我的毒術(shù)!該他病了都沒人管�。�!”
老婦人將桌子拍得砰砰響,大罵一通,將糕點盒子都震得掉在了地上。
只是罵著罵著,就忽然又紅了眼眶,安靜了下來。
沉默半晌后,呢喃出聲。
“他......病得嚴(yán)重嗎?”
沈冥嘆了口氣:“嬸嬸既然放心不下,為何不親自去看看他呢?”
老婦人別過臉去:“老身與那老東西約定過,今生今世,永生永世,老死不相往來�!�
沈冥:“那您以前還說絕不與他同處在一國之內(nèi)呢!衡水城雖說是北越邊境,也仍是北越的城池啊!”
老婦人瞪他一眼:“胡說!衡水城明明是東萊國的地界!”
沈冥:......
是啊,不久前才搶來的。
老婦人似有些不好意思,她攏了攏頭發(fā):“算了,不提那老東西了,掃興!”
目光掃到男人臉上的半張面具,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激動起來,又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冥小子你今日來得正是時候,老身前些日子將祛疤膏研制出來了!”
“你若是再不來啊,老身就打算去東萊國找你了!”
“快跟我來!”
老婦人顯然變得高興起來,一雙已有些混濁的眼中熠熠生輝,拉著沈冥就進了內(nèi)室。
她小心的從柜子里捧出一個小瓷瓶,寶貝一樣遞給他:“十年了,老身終于可以將你的臉治好了!”
“這可不是普通的祛疤膏,它有肌膚再生之功效,無論皮膚被損傷成何等模樣,這瓶祛疤膏都能給你治好!”
“相信老身,用了這藥膏,不出三個月,你的臉就能恢復(fù)如初了!”
老婦人看著他完好的右半張臉,不由感慨:“多俊的孩子啊!就因為半張臉傷了,都十八歲了還未娶上媳婦……”
“等你的臉好了,嬸嬸做主,給你娶個最漂亮的媳婦兒,如何?”
說著她又蹙起眉頭:“太傅家的小女兒就挺不錯,將軍府的嫡女也好看,還有平淵侯的侄女……”
“選哪個好呢?”
老婦人糾結(jié)了一會兒,干脆道:“要不就都娶了怎么樣?你堂堂丞相,三妻四妾也是正常,你說呢?”
沈冥微笑著看她:“嬸嬸,我已習(xí)慣獨處,此生并不打算娶妻�!�
老婦人一愣,勸他道:“怎能不娶妻呢?兩個人相濡以沫多好啊……”
沈冥:“那您為何不與沈老神醫(yī)相濡以沫?”
老婦人:……
第167章
北越主將失蹤了
老婦人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長輩的事情,小孩子少管!”
“把藥膏拿著,先把臉治好再說!”
可沈冥卻并未伸手去接那瓶藥膏。
他垂下眸子:“嬸嬸,不用了。”
“這么多年,我早已習(xí)慣了如今的面容,不想治了�!�
他如今一條殘命,長相是何模樣,又有什么要緊的?
況且,那張完好的臉,應(yīng)當(dāng)是干凈純粹的。
而他,早已爛到了泥里。
他不配......
可老婦人的面色卻驟然變得難看起來:“你可是嫌老身這藥膏,研制出來得太晚了?”
“十年前剛將你撿回來時,你是那么渴望能將臉治好......”
老婦人眼眶濡濕了:“如今,老身耗費十年,終于將藥膏做了出來,你竟是不需要了......”
說到后面,竟兀自哽咽了起來。
沈冥頓時有些手足無措了:“嬸嬸,您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
老婦人卻渾然不為所動,竟將藥膏舉了起來:“這藥膏老身本就是為你研制,既然你不需要了,那不若毀了!”
說完手一揮,就將藥膏狠狠往地上砸了出去。
沈冥情急之間一個閃身,穩(wěn)穩(wěn)的將藥膏接到手里。
眼中盡是無奈:“我收下還不行嗎?”
“這還差不多!”老婦人赳赳昂起腦袋,得意極了。
眼里哪里還有半分傷心難過?
分明是得逞的笑意!
沈冥:......
將藥膏收下后,沈冥與老婦人又閑聊了許多,又留下用了一頓飯,直到紅日已臥在山坡上了,才起身告辭。
臨走前,老婦人親自將他送出門外,又強塞給了他一個大大的包袱。
又細細叮囑:“這里面是各種各樣的藥丸,毒藥解藥都有。瓶子上也都寫明了用法,你帶好,指不定什么時候就能用得上�!�
沈冥臉上透出古怪:“我月月都會來看您,您不用給我準(zhǔn)備這么多藥,我要是有什么事兒就來找您......”
老婦人臉一板:“若是老身不在呢?你找不到又當(dāng)如何?”
“好好把包袱收著!”
沈冥一愣:“您不在?您要去哪兒?”
老婦人神色頗有些不自在,別過臉去:“老身說的是萬一,萬一老身有什么事出谷去了呢?你備著這些藥總是好的�!�
一見男人似乎又要開口問什么,她雙手一叉腰,眼一瞪:“小孩子家家的,別以為長大了做了丞相了,就能管老身了!”
沈冥:“......我是擔(dān)心您�!�
“老身可是大名鼎鼎的聞香夫人,若是撞上壞人了,倒霉的自然是那壞蛋!”
“用得著你擔(dān)心?”
沈冥拱手賠禮:“是是是,您最厲害了。”
離開綠蔭山谷后,沈冥招來親信:“挑十個身手好的侍衛(wèi),暗中保護聞香夫人!”
將一切安頓好之后,本該歇息了,可他總覺心底隱隱不安。
翻來覆去睡不著,索性披上衣裳坐起來。
“來人!”
一個侍衛(wèi)推門而入:“大人!”
“叫程肅來見我!”
“是!”
片刻后,程肅匆匆趕來,帶進來一陣夜風(fēng):“大人,您找屬下何事?”
看著程肅身上穿著的甲胄,沈冥皺起眉頭:“這般晚了,還在忙什么?”
程肅聲音里是難掩的激動:“大人,我們剛得到消息,北越軍的主將失蹤了,咱們的人正商議著今夜突襲呢,定能一舉大挫北越軍!”
“你說什么?誰失蹤了?”
本來還坐在床上的男人,閃電般陡然出現(xiàn)在了程肅眼前,一只手死死按在程肅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