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廂房里空空如也
謝廷煜最后是被裝在麻袋里,被橋大扛到了心蘭苑,又像扔垃圾一樣被從圍墻上直接扔進了院子里。
因為院中的地板值些銀子,也被撬走賣了,地上此刻凹凸不平,只有光禿禿的泥土。
麻袋從天而降,摔在地上,砸出了一地煙塵。
沈知意腦袋暈暈乎乎的,此刻正坐在亭子里唯一的一張完好的石桌旁,盯著渾濁的湖面發(fā)呆。
就在不久前,有幾個小廝拿著網(wǎng)兜,將這湖里名貴的錦鯉全都抓走了,一條不剩......
此時原本奢華漂亮的心蘭苑,已全然的黯然失色。
心蘭苑能賣的,已經(jīng)全部賣光了。
甚至連這些年煜哥哥送給她的首飾頭面,以及還未來得及做成衣裳的綾羅綢緞,也都賣了個干凈。
這還不止。
她回南陽侯府與娘好說歹說,才磨了一萬兩白銀來,這已經(jīng)是她全部的嫁妝銀子了。
可她的一萬兩全填進去之后,竟然還不夠,管家還去錢莊借了一萬兩印子錢,再加上心蘭苑變賣的那些東西,才堪堪湊夠了五萬兩,全給了那個九千歲......
現(xiàn)在諾大的靖王府,竟然一點銀子都沒了,儼然成了個空殼子。
且在這當口,煜哥哥又被罰了兩年俸祿......
怎會這樣呢?
事情怎會發(fā)展到如此地步?7206
沈知意心里沒來由的惶恐,總覺得事情不受掌控了。
就在這時,一聲重物落地的巨響,驚得她一下子從石凳上跳了起來。
目光順著聲音響起的地方看了過去,正好看到一只手從麻袋里伸出來,月白的衣袖上紅色血跡極其顯眼。
沈知意驚得瞪大了眼,正要尖叫出聲,就聽見了一聲熟悉的呻吟聲。
“煜哥哥!”
來不及多想,沈知意尖叫一聲,提起裙擺便朝著那個麻袋沖了過去。
待她到麻袋跟前時,麻袋里的男人已經(jīng)掙扎著將腦袋露了出來。
鼻青臉腫,滿頭是包,臉上頭發(fā)上都沾著血跡。
狼狽不堪。
沈知意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眼淚直往下掉:“煜哥哥,這是誰干的?這是誰干的?”
“你怎么傷成這樣了,疼不疼�。俊�
謝廷煜當然疼,他渾身上下沒有哪一處不疼。
但這會一見心愛的女子為他哭得這般傷心,心里一時間又是熨帖又是心疼。
他忍著嘴角的疼開口哄她:“意兒別怕,煜哥哥沒事�!�
又忍著胳膊的刺痛,抬手給她擦眼淚。
兩人之間溫情彌漫。
待沈知意想到要帶謝廷煜回廂房休息時,才發(fā)現(xiàn)四周靜悄悄的,竟連一個丫鬟一個小廝都未曾看見。
喊了好半天“來人”,卻連個人影子都未出現(xiàn)。
沈知意實在沒辦法了,只好自已扶著謝廷煜進去。
一番折騰,兩人都流了一身的汗,一路上還幾次險些摔倒,沈知意才終于把謝廷煜給攙著進到了廂房里。
然而腳才踏進去一步,兩人便雙雙愣住了。
只見廂房里空空如也,原本放床的地方,只余地上那一圈印子,證明以前那里是有一張床的。
是了,床是金絲楠木做的,管家吩咐小廝拆了拿去賣銀子了。
第115章
寫下和離書
實在是沒有力氣再折騰了,沈知意找了一圈,才在下人房里的破柜子里找到了一床還算干凈的褥子,墊在地上,扶著謝廷煜躺了上去。
她又倒了一杯水給謝廷煜喂了,接著轉(zhuǎn)身就要往外面去。
“煜哥哥,你等著,我去給你找府醫(yī)�!�
“意兒,回來。”
男人的聲音沙啞,只說了幾個字就劇烈咳嗽起來。
沈知意只得回到他身邊,眼圈紅紅的:“煜哥哥你怎么樣?你傷得這么重,意兒得去給你找府醫(yī)!”
男人卻拉著她的手:“我沒事,只是些皮外傷罷了�!�
他朝外看了一眼:“天色已晚了,別出去了。”
“如今這王府已經(jīng)被沈南星那賤人掌控,不知她使了什么法子,將王府里的下人和侍衛(wèi)都弄到哪里去了�!�
“你一人出去,我不放心,有什么事便明日再說吧�!�
沈知意抿了抿唇,眨眼間眼淚又紛紛然落下:“煜哥哥,你的傷,是不是沈南星叫人打的?”
謝廷煜沒有吭聲,眼底卻滲出冰冷的恨意。
在他的府邸將他欺辱成這樣,他的王妃可真是好樣的。
沈知意拿出帕子輕輕擦拭謝廷煜臉上的血污:“煜哥哥,意兒也不知,姐姐竟會做出這種事情......”
“她對意兒不好也便罷了,畢竟意兒只是個庶女,比不得她從出生便是侯府嫡女,身嬌玉貴。可煜哥哥你可是身份高貴的靖王,又是她的夫君,她怎可這般對你......”
“煜哥哥,姐姐自小就蠻不講理,如今更是變本加厲,要不......你休了她吧!”
她在說出這句話時,心里緊張極了,捏著帕子的手指因攥得太緊,指尖泛出了青白色。
一邊垂眸不敢看他,一邊又偷偷抬眼想要看他是何反應(yīng)。
這副模樣盡數(shù)落入了謝廷煜的眼中。
他輕輕嘆了口氣,抬手摸了摸女子的長發(fā):“意兒,煜哥哥不是說了會娶你做靖王妃嗎?”
“你這是不信我?”
再次聽到這句話,沈知意沒忍住捂著嘴又哭了。
謝廷煜費力撐著身子坐起,一把將她摟入懷中。
輕撫著她的發(fā):“意兒你放心,沈南星不配做靖王妃,煜哥哥明日便將她趕出府去。”
傅九離那條閹狗竟拿著母妃年少時與表舅來往的信件來威脅他,限他三日之內(nèi)與沈南星和離,否則這些信件便會呈給父皇!
表舅也是個沒用的,母妃都已入宮多年,他與母妃來往的信件為何竟會留到現(xiàn)在,還落到了傅九離那那閹狗手里!
真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蠢貨!��!
還有沈南星也是個賤人,不是愛他愛得要死要活嗎?不是上趕著也要嫁給他嗎?
如今竟寧愿委身一個閹人,還將明威鐵騎的兵符那般重要的東西,都給了那閹人!��!
那閹人有什么用?連讓她做個女人都做不到!
他好歹娶了她一場,今日去找她,便是想著事已至此,他倒是可以發(fā)發(fā)慈悲,讓她做一回真正的女人,然后再與她和離。
可沒想到她竟讓人不分青紅皂白打他一頓,還將他套了麻袋......
謝廷煜想到這些,呼吸都粗重了幾分,想了想便道:“意兒,你幫我取紙筆來�!�
傅九離那條閹狗勢力龐大,明威鐵騎的兵符既到了他手里,再想拿回來恐怕是很難了。
好在他一個太監(jiān),也不可能造反,日后再想法子吧。
如今沈老侯爺手里的兵權(quán),可是實實在在的,而且是放到明面上的,不像明威鐵騎,就算到手了,也根本不敢拿到明面上來。
既然意兒也是沈老侯爺?shù)膶O女,那么無論是沈南星還是意兒,任誰做這靖王妃,沈老侯爺都會站在他這邊。
更何況沈老侯爺已經(jīng)老了,南陽侯府雖沒了沈北月,可也還是有男丁的,將來兵權(quán)也只會傳給男丁。
而南陽侯府唯一的男丁,便是意兒的親哥哥。
他在心里做好計較,便不再猶豫,提筆便在宣旨上寫下“和離書”三個大字。
沈知意卻是眼瞳一縮:“煜哥哥,不是休書嗎?”
“沈南星犯了大錯,你完全有理由休了她......”
沈南星可是有著大筆的嫁妝,若是和離,她就可以將嫁妝全部帶走......
但憑什么?那些都是靖王府的東西!
謝廷煜自是不愿說實話,只道:“她喜歡了我這么多年,看在少時的情誼上,本王便大度些,給她一封和離書也不是什么難事�!�
他提筆繼續(xù)寫著,注意到身旁女子沒再說話,又勸道:“無論是休書還是和離書,她以后與靖王府都不會再有任何關(guān)系,也都不會影響我娶你......”
沈知意卻咬了咬牙:“可是煜哥哥,沈南星她一夜未歸,定然早已失了清白,如今又這般欺辱于你,就給一封和離書,這也太便宜她了!”
男人眉頭蹙起:“可這些事并無證據(jù),靖王府的家丑也不宜外傳!若是無故休她,百姓還不知會說成什么樣?”
“此次為了尋你,我本就被御史參了一本,在百姓中名聲已然不好,若這時又無故休了沈南星,實在不妥。”
“沈南星在北越百姓心里,地位還是很高的。”
畢竟,那是他們的北月將軍,是救國救民的大英雄。
沈知意死死咬著下唇,眼眶發(fā)紅,眼底盡是不甘。
她絕不能讓沈南星將那豐厚的嫁妝都帶走,尤其是在靖王府如今這般窮困潦倒的時候。
都帶走了,她日后嫁進來,吃什么?用什么?
難不成又過上小時候那種苦日子不成?
男人和錢財,她都要!
眼看著那封和離書寫完,被男人折起來就要收起,她的手按在了他的大手上。
她低聲道:“煜哥哥,我有一個法子。”
第116章
她看上他們什么了?
第二日。
涼州府衙里。
傅九離是昨夜趕到?jīng)鲋莸�,剛一到府衙就召集了所有當�(shù)氐拇笮」賳T議事,又連夜做好了各種相關(guān)部署。
待天亮時,一道道命令發(fā)布了下去,涼州水患的治理便有條不紊的開始行動起來。
他站起身打開門,清晨的陽光打在臉上,他熬了一整夜的眸子微微泛紅。
“冷月!”
話音剛落,一襲黑色緊身衣的冷月悄然出現(xiàn)在了他跟前。
“主子,有何吩咐?”
“京城那邊......可有傳信過來?”男人聲音淡漠如常,似是隨意問了一句。
冷月神色微僵,握著一張紙條和一支黑色小銅管的右手緊了緊,悄悄隱于身側(cè)。
沉吟片刻,她坦然道:“回主子,京城那邊一切如常。”
她稍稍定了定神,主子問的是京城的事,并未問沈小姐的事,如此回答無甚不妥。
可她已經(jīng)說完,又跪了一會后,主子竟還未開口叫她下去。
主子不是向來問完話或者吩咐完,就會即刻讓他們下去嗎?她可是暗衛(wèi)啊,一直待在明處算怎么回事?
難不成,主子就是想知道沈小姐的消息?
可這傳回來的消息也太......
這叫她怎么說?她還沒想好......
正踟躕不安著,就聽頭頂主子又開口了,語氣依舊聽著很是隨意。
“橋大他們換了新主子,適應(yīng)得如何?”
冷月:......
現(xiàn)在做九千歲的暗衛(wèi),愈發(fā)艱難了。主子有什么都不直接說了,身為暗衛(wèi)得自已學會揣摩主子的言外之意......
畢竟,主子何時關(guān)心過下屬的這種小事......
向來不都是:這點小事都做不好,要他們何用?
心中有了計較,于是她心一橫,就將手中之物呈了上去。
“主子,沈小姐著人寄來了這些。”
傅九離淡定矜持的伸手接過。但待他看清楚是什么東西后,臉色很明顯的頓時就黑了。
“這陰陽銅管,如何又送回來了?”
冷月低頭拱手:“屬下不知,主子可看看紙條,興許里面有寫明原因�!�
男人沉著臉,擺了擺手,顯然的染上了不虞的情緒:“知道了,下去吧!”
倏忽間,黑影消失不見。
那速度竟比方才出現(xiàn)時還要快上些許。
冷月退下后,面色有些難言的古怪。
看看,主子方才問幾個轎夫換了新主子適應(yīng)得如何,她根本就沒回答這個問題,只說了沈小姐派人寄了東西,主子就讓她退下了。
所以,日后主子問的不一定是他想聽的?
太難了!
傅九離手里拿著那張紙條和陰陽銅管,回到了屋子里,關(guān)上門,坐在了書案后面。
這才打開了那張紙條,只是越看眉頭皺得越緊。
她對那些男子,很滿意?
她還要從中選一個,親自去追求?
兵部侍郎石磊,脾氣那么壞,硬邦邦的石頭一般,定然不會疼人。
大理寺卿洪少恩,長得娘們唧唧的,一點都沒有陽剛之氣!
太傅之子常寧遠,那就是個書呆子,半點武功也不懂,如何能保護好她?
還有禮部尚書之子張定寬,與他父親一樣總愛固守成規(guī),一點不知變通,那就是呆子一個。
還有那工部尚書之子胡霖,對誰都笑瞇瞇的,定然做不到只對她一個人好......
更別提那胡霖的父親,那老頭兒在他面前總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這般膽小之人,兒子能有什么好的?
這些男子,她看上他們什么了?
還要選一個親自追求?他們也配!
傅九離一雙眼眸漆黑,里頭氤氳著怒氣,繼續(xù)往下看。
這陰陽銅管,他花費了幾個日夜的時間才親手改造好的,如今可發(fā)射三次信號了,她竟不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