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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沈南星未作聲,只定定的盯著她看,面上無一絲表情。

    僵持了沒多久,女人慢慢的低下了頭,過了一會才又抬起頭,眼眶顯然是濕潤了,聲音也小了下來。

    “南星,那是你父親,你怎能直呼他名字?”

    “他不愛你。”沈南星直直的看著她,又說了一次。

    女人握緊了拳頭,渾身肉眼可見的顫抖起來,嘴唇也哆嗦著:“你錯了,他愛我�!�

    她的眼睛死死盯著沈南星的嘴巴,等著她說話。

    可卻又在看見她就要張口說什么的時候,搶先開了口:“他現(xiàn)在這副模樣,都是被那個狐貍精勾引了,是被那狐貍精迷了心智!”

    “他只是一時被迷惑了,他心底里愛的是我,絕對不是那個狐貍精。那個狐貍精除了一張狐媚子臉,還有哪里比得上我?”

    “過些日子他就會膩了,他會想起我來......”

    “不信你看!”

    許氏伸手猛地在跟前橫著比劃了一道。

    “你看這片梅林,這都是你父親專門給我種的,就因為我說了一句喜歡,他便費盡心思為我種了這一片梅林�!�

    “若不是愛我愛到了骨子里,他一個大男人,怎會花費這些心思?”

    “你看這梅林,多好看!這都是他愛我的證明!”

    沈南星順著她的目光將這梅林掃視了一圈。

    此時正值春夏交際,梅花未開,一根根枝丫光禿禿的,不說花了,連一片葉子也未瞧見,只透出一片凄涼。

    她冷冷道:“真的好看嗎?”

    許氏一怔,頓了片刻,又將四周看了一遍,才吶吶道:“這還沒到時間,到冬天梅花開了就......”

    “娘,沈淵害死了北月哥哥!”

    沈南星實在忍無可忍,打斷了她的話。

    “在你心里,沈淵比哥哥的命還要重要是嗎?”

    聲聲質(zhì)問,凄厲泣血。

    隨著沈南星的靠近,許氏被逼得生生往后退了兩步。

    夏荷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沖上前來就攔在了許氏和沈南星中間,帶著哭腔:“王妃您別說了,夫人受不住的......”

    第67章

    本該是唯一的妻

    “不是的,不是他……”

    “不是他!”

    許氏后退了幾步,一個沒站穩(wěn),便一屁股摔在了地上,連手肘磨破了皮也恍然未覺。

    夏荷慌忙跑過去要扶她起來,卻被她用力甩開。

    她坐在地上雙手抱著頭,嘶吼出聲:“是那個狐貍精,是那個狐貍精害死了我的北月……”

    “都是那個狐貍精!若不是她,我的北月怎會八歲早夭!”

    她抬起頭來,看向沈南星,雙眸赤紅:“是那個狐貍精害死了你哥哥,是那個狐貍精!”

    沈南星漠然看著眼前這個女人,她發(fā)髻凌亂,面色蒼白,此刻坐在地上顯得可憐又無助。

    可她心底卻生不出一絲同情,只冷然問了一句:“你敢說哥哥的死與沈淵無關(guān)嗎?”

    她黑沉的目光死死盯著地上坐著的女人的眼睛。

    被這雙眸子看著,許氏只覺自已的一切不堪就像被剖開了一般,被赤裸裸的晾曬在青天白日下。

    她頓時就崩潰了。

    “就算與他有關(guān),那也是那個狐貍精引誘的!若不是被引誘,誰會害自已親生孩子的性命......”

    許氏崩潰大哭。

    “他只是一時被迷惑了!這又不是他的本意......”

    “你為什么就非要對你爹有這么大的敵意呢?”

    沈南星一雙眸子冰寒:“所以你早知道是他害死了哥哥,對嗎?”

    許氏抓著自已的頭發(fā),滿臉都是痛苦的淚水:“不,不是的。北月不是他害死的,不是!”

    “是那個狐貍精,對,都是那個狐貍精的錯......”

    夏荷見夫人哭成那樣,心痛得厲害,撲通一聲跪在沈南星面前。

    “王妃,奴婢求您了,您別再刺激夫人了,夫人真的承受不住......”

    “奴婢可以證明,夫人真的沒有早就知曉。還是您那日提醒了夫人,夫人才開始猜測,開始派人去查,也是昨晚才得知的消息�!�

    “夫人已經(jīng)哭了一整晚了,今早一雙眼睛腫得老大,奴婢用冰塊給夫人敷了好久才稍稍好些,又擦了厚厚的粉才能掩蓋�!�

    “夫人這般模樣本不宜出門,可她說今日是王妃您回門的日子,她若是不在,您定會傷心的,這才......這才明知道老爺和秋姨娘都在,還硬撐著去見您......”

    夏荷一邊說一邊抹眼淚:“王妃,夫人這些年已是艱難至極,得知北月少爺?shù)乃琅c老爺有關(guān),她比誰都難過......您別逼她了,給她些時間行嗎?”

    “奴婢求您了!”

    夏荷重重的給她磕了個頭,額頭上紅了一片,沾滿了梅林地上草屑黃土,滿臉的悲切。

    沈南星沉默良久,才開口:“我會殺了沈淵,給哥哥報仇。”

    “無論您怎么想�!�

    一雙黑眸平靜無波,未帶有一絲感情。

    說完后,轉(zhuǎn)身就要離去。

    卻在才剛剛踏出一步時,被人撲過來一把抱住了小腿。

    她動作一頓,一低頭就對上了娘那雙淚眼。

    “南星,不可以!”

    許氏抽噎著:“弒父是大逆不道之事,你若是殺了他,依北越律法,你會被處死的啊......”

    “娘已經(jīng)失去了你哥哥,娘不能再失去你了......”

    “南星,娘求你了,你別做傻事行嗎?”

    女人哭得幾乎要昏厥過去。

    沈南星卻不為所動:“你到底是怕我殺了你的心上人,還是真擔心我的性命?”

    停頓半晌見女人不說話,沈南星用了點力,將自已的小腿從女人懷里拔出就走。

    卻被女人跪走幾步再度抱住了小腿。

    “娘擔心你!”

    許氏崩潰出聲:“娘逼你女扮男裝八年,害你與靖王生生錯過了八年,如今你好不容易與他相守,該好好過日子��!”

    “娘瞧著靖王對你極好,你該珍惜才是......”

    沈南星低頭看了她一眼:“那娘可知靖王在洞房花燭夜棄我不顧,去了別的女子房里?”

    許氏低下了頭,囁嚅半晌終是沒有說話。

    自從她被陛下親封為一品誥命夫人之后,許多朝廷官員的家眷都來府上拜訪她,她自然也在與這些夫人的交談中知道了這事。

    可......

    “你與靖王多年未見,靖王放了些心思在旁的女子身上也屬實正常,既然他已知錯,你何不......”

    沈南星眼中滿是失望,未聽她把話說完就強行離去了,只余身后悲戚的哭喊聲。

    她加快了步子,直到走出去好遠,才覺得呼吸順暢了些。

    娘心里只有渣爹,縱使對她和哥哥有些感情,卻是遠遠比不上渣爹在她心中的地位。

    但,這一世,她一定會殺了沈淵。

    因為他不止設計害死了北月哥哥,上一世還與謝廷煜合謀,害外祖家滿門抄斬。還有她的死,他就算沒直接參與,也定然與他脫不了干系。

    所以,重來一世,血海深仇,便是生父,也須血債血償!

    生恩,上一世已報。

    此生,只有仇。

    -

    南陽侯府,秋棠院。

    秋姨娘躺在榻上,臉上的幾個巴掌印已經(jīng)紅腫了起來,在本就白皙的臉上顯得甚是駭人。她眼中流淌著淚意,但又忍著眼淚不流出來,堅忍又委屈,端的是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沈淵坐在她旁邊,親手用綢布包著冰塊,一點一點在她臉上輕輕按揉。良久,才輕輕嘆了一口氣:“秋兒,委屈你了......”

    秋姨娘搖了搖頭,可這一晃,眼淚就從眼眶里滾了下來,一顆又一顆,劃過臉頰,沒入枕巾。

    一聲嘆息,沈淵俯身在她的臉上輕柔的印下一個個溫熱的吻,將她臉上的淚痕一一吻去。

    “秋兒,你本該是我沈淵唯一的妻,如今卻委屈你做妾,一做就是這么多年......”

    男人的聲音逐漸帶了一絲哽咽。

    “本來馬上就能將你抬為平妻了,卻被許氏攪黃......”

    “現(xiàn)在連你喜歡的珠寶,我也無法給你......”

    “秋兒,我是不是很沒用......”

    男人將臉埋在女人的頸窩,溫熱的濕意漸漸彌漫在女人頸間。

    第68章

    兵符出土

    床榻上的女人感受到頸間的濡濕,心里也被燙了一下。她伸出雙手環(huán)住了男人的脖子,將男人的腦袋按在她飽滿的胸口。

    在男人耳邊輕輕吹氣:“淵哥,秋兒不委屈�!�

    “只要淵哥心里只有秋兒一人,便是這一輩子都做妾,秋兒也不在意......”

    說著貝齒輕輕咬著男人的耳朵,咬出一片緋紅。

    男人渾身一震,便雙手捧起女人的臉,吻上了那殷紅水潤的唇。

    “秋兒,我愛你!”

    說罷便蹬鞋上榻,急迫的扯開女人的衣衫,將整張臉埋在了女人胸前,奮力耕耘起來......

    戰(zhàn)畢,兩人均是大汗淋漓。

    沈淵滿目柔情的撫著女人的臉頰,發(fā)著誓:“秋兒,你且再等等我,我定會讓你過上眾人欽羨的好日子......”

    -

    沈南星離開梅苑后,便回到了她在侯府的小院子。

    尋了一把小鏟子,她便來到了那棵樹旁,蹲下身子一鏟一鏟的挖土。挖了約莫半尺深,小鏟子終于碰到了硬物。

    她將小鏟子放在一旁,改為用手挖。

    小心的將硬物旁邊的泥土都扒到一邊后,坑里那塊白色絹布包著的東西便露了出來。

    沈南星眸子亮了亮,用兩只手鄭重的將東西捧了出來。

    裹在外面的白絹布除了臟了些,并未破損。她小心翼翼的將白絹布一層一層揭開,內(nèi)里赫然出現(xiàn)了一個黑色的方形鐵塊。

    她將黑色鐵塊拿在手里細細端詳著。

    這是一塊通體漆黑的玄鐵做的令牌,一面光滑,一面粗糙。光滑的那一面上刻著四個暗紅色的字。

    明威鐵騎。

    只是這顏色......

    沈南星用手指摸了摸,眼眶霎時間就濕潤了。

    這分明是鐵匠刻好后,由鮮血澆筑在字坑里煉成。

    這是多么堅定的救國決心......

    也難怪明威鐵騎能成為這般厲害的一支軍隊!

    她又想到了那個瘦的皮包骨,彌留之際還心系北越百姓,眼神兇狠又含有無盡期待與擔憂的老人。

    她死死將明日鐵騎的兵符攥在手里,眼淚終于從眼眶滑落。

    外祖父給她兵符的時候她年紀尚小,并不懂得這塊兵符的含義,也不懂這塊兵符對那些狼心狗肺之人的重要性。

    明明外祖父交代了不許告訴別人,可她總覺得。

    煜哥哥,怎么能算別人呢?

    煜哥哥,是她要在一起一輩子的人,當算作自已人。

    所以她拿到這塊兵符沒幾天,就在一次與煜哥哥見面時,將這件事事無巨細告訴了他,說完了之后還記得交代一句:不許告訴別人。

    沈南星自嘲的笑笑。

    他謝廷煜,本就是那個最不該告訴的別人��!

    上一世,她有愧外祖父的囑托。

    她沒有好好練武,沒有重新啟用明威鐵騎,更沒有護住北越國。

    可那北越皇帝,本就該死!

    沈南星的眼中迸發(fā)出恨意。

    上一世,鎮(zhèn)國公府全家遭奸人陷害,被陛下下旨滿門抄斬。

    大舅舅實在被逼得沒法子了,拿出了先皇御賜的尚方寶劍,想要以此挽救全家老小的性命。

    可那北越皇帝做了什么?

    那把號稱下可誅奸邪,上可斬昏君的尚方寶劍,竟被陛下一口咬定是偽造的!

    真是可笑,當初先皇賜下尚方寶劍,當時尚是太子的陛下分明就在場,卻在尚方寶劍被拿出時,信口雌黃,翻臉不認人!

    他的良心早在這些年的皇權(quán)浸淫中,被暈染得漆黑一片,竟連半點良知也無了。

    他甚至擔心出現(xiàn)疏漏,親自監(jiān)斬!

    在刑場上,明威鐵騎自發(fā)前來劫法場,卻被大舅舅當場阻止。只因,明威鐵騎是護國軍,軍紀里面便有一條,永遠不可將劍對準北越人!

    于是他們眼睜睜看著鎮(zhèn)國公府全家老小,全被斬了首。

    此后陛下想了很多法子想重整明威鐵騎,都沒有起到任何作用,明威鐵騎自行解散,沒入人海,再也聚不起來。

    所以啊,后來,北越亡了。

    沒了明威鐵騎的北越,就如沒了尖利獠牙的狼,何以求存?

    沈南星最慶幸的一點就是,自已只告訴了謝廷煜自已將兵符就藏在侯府里,但具體藏在了哪里,他沒問,她便也沒說。

    不知上一世她死后,他是否找到了這塊兵符......

    不過不重要了。

    沈南星垂下了眸,將兵符藏在了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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