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外面已經下起了雨。
玉芝撐著傘，跟在蘇柳兒的身側。
“娘娘，您走慢點，您都淋濕了……”
蘇柳兒視線有些模糊。
她伸手抹了一把，也不知是雨還是淚。
她轉頭看向玉芝，輕聲道。
“玉芝，你說我做錯了嗎？”
“娘娘沒錯。”
玉芝堅定的搖頭，之后大著膽子道：“奴婢自小跟著娘娘，說句大不韙的話，娘娘以前對大公主有些太寵溺了，今日娘娘做的沒錯。”
蘇柳兒露出一個苦笑。
原來誰都看得出來她對明鈺太過寵溺，只是她自己看不清。
就在此時，一個宮人急匆匆的過來，突然跪倒在地。
“參見皇后娘娘！”
蘇柳兒轉頭。
“有什么事嗎？”
“回皇后娘娘，剛剛睿王府來人了，傳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
蘇柳兒的心瞬間懸了起來。
“睿王怎么了？”
“不是睿王，是……睿王妃�！�
小太監(jiān)開口道：“說是睿王妃今天早上開始腹痛，然后……小產了�！�
……
大雨傾盆而下。
蘇柳兒坐著馬車趕到睿王府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時辰后。
她掀起車簾，不等玉芝撐好傘，便急匆匆的下了馬車。
玉芝跟在后面舉著傘，腳步跑得飛快。
等到了后院，一片安靜。
蘇柳兒走到冷如卿的院子，迎面便聞到一股藥味。
屋內，府醫(yī)和一個婢女模樣的女子正站在床前，勸著床上的冷如卿喝藥。
而慕容曜擰著眉坐在床邊，伸手握著冷如卿的手，眸光關切。
“曜兒�！�
蘇柳兒開口。
屋內的人轉過頭，之后紛紛跪下行禮。
蘇柳兒顧不上許多，快步走到床榻邊，看見躺在床上面容有些蒼白的冷如卿，她心一緊。
“如卿……”
“母后�！�
冷如卿眼中有淚：“我的孩子……沒了�！�
蘇柳兒心頭也很是酸楚，她彎腰，坐在了他的身邊。
“女子前三月滑胎也是常有的事，你與睿王都還年輕，以后還會有的�！�
阿桑也勸。
“王妃，奴婢知曉您悲傷，但是這藥也是要喝的，您現在身體正虛弱�！�
“我不想喝……”
“不管如何，身體最重要，來，母后親自喂你�！�
蘇柳兒將阿桑手里的藥碗接過，用勺子舀著，親自來喂冷如卿。
她這般折身份，冷如卿也不好再執(zhí)拗下去。
她撐著身子靠在了床邊，張開了嘴。
喝了幾口，冷如卿的眼淚猛然滾落，掉在了碗中。
“明明昨日還是好好的，府醫(yī)也說胎像很穩(wěn)，我今天早上吃了早膳之后，便開始腹痛不止……母后，我覺得事情不對。”
蘇柳兒手指一頓。
之后低聲道。
“你放心，有什么事，母后會為你做主的�！�
慕容曜也緊緊握住她的手：“有我在，不會有事的，你安心養(yǎng)著身子�！�
冷如卿緩緩點頭。
一碗藥總算是喝完了。
蘇柳兒安撫了她一陣子后，冷如卿的情緒也好了一些。
之后便歇下了。
蘇柳兒轉身朝著外面走去。
慕容曜跟過來。
“母后，外面下這么大的雨，您怎么就急著趕過來，身上都淋濕了，兒臣讓下人準備干凈的衣物，您換一身吧�！�
“我有話問你�！�
蘇柳兒讓下人退下，目光直直的看向慕容曜，沉聲問道。
“我問你，如卿小產，跟你有沒有關系？”
——
第439章
愛她嗎
慕容曜有些驚訝的抬起頭。
“母后認為這事跟我有關？”
他漆黑的瞳仁閃了閃，之后露出一絲自嘲。
“母后之前說兒臣長大后，覺得兒臣有些陌生了，兒臣倒是覺得，母后也陌生了�！�
“所以此事真的與你無關？”
“如卿小產，對我而言有什么好處？”
慕容曜眼中帶著隱忍：“她遇上這種事，兒臣心中也不好過，沒想到母后來這里，卻用這種歹毒的心意揣測兒臣�！�
“在您心目中，兒臣就真的如此不堪？”
蘇柳兒一時語塞。
她嘆息一聲。
“不是你便好，這段時間發(fā)生了太多的事，我感覺有些事我已經看不清了……”
她似是有些疲憊。
慕容曜走過去，拿出帕子，將她臉上的雨水擦了擦。
“兒臣知曉這些年，讓母后為難了不少次，母后疼愛兒臣，兒臣心里比誰都清楚�！�
“既是如此，那你為什么不聽母后的話？”
蘇柳兒看向他：“你明明知曉，母后想你平平安安就好，不求那個位子�！�
“母后說這話，有些遲了�！�
慕容曜俊秀的臉上，閃過一絲暗芒。
“皇位是兒臣畢生所求，但是兒臣跟您保證，若是兒臣真的贏了，便將九哥放逐到遠離京城的地方，讓他安穩(wěn)過完下半輩子�！�
蘇柳兒一愣。
慕容曜神色認真。
“兒臣知曉在母后心中，九哥也很重要，兒臣也不想最終傷了母后的心，您放心，我不會要九哥性命的�！�
蘇柳兒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意。
她不再說這個話題，只是低聲道。
“如卿的事，你怎么看？”
“這事我也覺得蹊蹺，會盡嚴查府中的人，若真是人為，兒臣絕對不會姑息�！�
“那便好，如卿現在心中悲傷，你多陪陪她�！�
蘇柳兒看著面前的雨簾，緩緩開口。
“我先回宮了，過兩日如卿好點了，本宮再過來看她�！�
“好�！�
慕容曜讓人拿來傘，撐在蘇柳兒的頭頂，要親自送她離開。
到門口后，蘇柳兒忽然回頭看向他。
“曜兒，你究竟……愛不愛冷如卿？”
慕容曜的腳步頓住了。
他思索一番后，緩緩道。
“剛開始的時候，兒臣對她并沒有太大的感覺，但是久而久之，卻發(fā)現她跟兒臣想象中的不一樣，有時候，兒臣會不自覺的在意她的喜怒，想看見她。”
“即使她做了一些兒臣覺得過分的事，但是卻又對她生氣不起來，反而會覺得有些可愛……兒臣也不知道
，這是不是愛�！�
蘇柳兒卻很欣慰的笑了。
“這就是了�！�
“曜兒，世間最難得的便是真心人，你要好好珍惜她�！�
她拍了拍慕容曜的肩膀，轉身搭上玉芝的手，踩著腳凳上了馬車。
等到馬車消失在雨簾中，慕容曜還久久未動。
他剛剛的回答，并非是撒謊。
而是實話。
蘇柳兒卻說這便是愛。
慕容曜站了片刻，隨后涼涼一笑。
有些荒謬了。
身側，費紹低聲道。
“王爺，雨越來越大了，您還是回府中吧。”
慕容曜轉身，走了進去。
他眸光沉思，神色中帶著些許冷意。
“母后今日狀態(tài)有些不對，你讓宮里的眼線打聽一番，是不是發(fā)生什么事了�！�
“屬下明白�！�
慕容曜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回到了冷如卿的院子。
屋內，下人已經被冷如卿遣退。
她一個人靠在床上，手里拿著一個東西，有些出神。
慕容曜走過去，才發(fā)現她拿得是一頂做工粗糙的虎頭帽。
這虎頭帽上次也給他看過，比起上次，這次更完善了一些，還歪歪扭扭的繡了一個“�！弊帧�
他別開眼，坐到床邊。
“怎么還不休息？”
“睡不著，總覺得有些不敢置信，明明昨日還好好的在我的肚子里�！�
冷如卿摸著自己的小腹，看向慕容曜：“你怎么想的，慕容曜，我覺得不對，有人要害我們的孩子�！�
“我已經讓人去查了，相信很快就有消息�！�
慕容曜握住她的手：“你好好養(yǎng)身體，別想太多了，剩下的交給我�！�
“嗯。”
冷如卿將手中的帽子拿起來，之后突然戴在了慕容曜的腦袋上。
她擠出一個笑意。
“我就說這帽子做的不對勁，原來是做的太大了，小嬰兒哪會有這么大的腦袋�！�
“我看這帽子你戴正合適，慕容曜，送給你吧�！�
笑著笑著，她的眼淚又落了下來。
一顆一顆的砸落下來，落在了他的手背。
慕容曜覺得被她眼淚滴過的地方，有種灼灼的痛。
他將冷如卿拉入懷中。
“別哭了，府醫(yī)說了，小產后不能經常流淚�！�
“我知道，但是我忍不住……”
冷如卿聲音哽咽：“這些天我真的很期待，時常會想著會是男孩還是女孩，忍不住想象他的樣子，可是突然就這樣了……”
冷如卿將頭埋在他的懷里，哭得身子一抽一抽的，看起來脆弱極了。
慕容曜從未見過她這樣。
他沒說話，只是將她抱得更緊。
哭了一陣后，冷如卿靠在他的懷中，逐漸睡了過去。
慕容曜小心翼翼的將人放在了床上。。
正準備替她蓋好被子，卻見她手里還拿著那個虎頭帽子。
慕容曜原本想將帽子拿開，卻見她攥的死死的，不肯松手。
他目光頓了頓，之后便隨她去了。
走出冷如卿的院子，慕容曜胸口那股壓抑的情緒不僅沒有消散，反而愈加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