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仁景帝微微坐直身子。

    “大理寺那邊呈上的證據(jù)與供詞，朕已經(jīng)看過了�！�

    他面上神色沉了幾分：“經(jīng)歷上次的教訓(xùn)，老四不僅沒有痛改前非與那寧蘭雪斷絕關(guān)系，還私自養(yǎng)了一群死士，犯下這種大罪，實(shí)在是讓朕失望透頂！”

    秦海棠給他端過去一杯熱茶。

    “皇上別生氣，為了這種不成器的皇子氣壞了身子，實(shí)在不值得�！�

    “你說得是，為那種逆子生氣，確實(shí)是不值得！”

    仁景帝接過茶，緩緩喝了一口，之后看向沈若惜。

    “太子妃，此事你是最大的受害者，你想要怎么處置老四和那個(gè)寧蘭雪？”

    沈若惜福身。

    “國有國法，如何處置二人，自有大理寺卿和皇上定奪�！�

    “他們二人如此害你，你不恨？”

    沈若惜沉默一陣，而后道。

    “比起恨，兒臣更多的是覺得惋惜。”

    聞言，仁景帝眸中露出一絲探究。

    “此話怎講？”

    第235章

    決斷

    沈若惜道。

    “四皇子跟兒臣也是自小相識，看他一步步走上錯(cuò)路，有些唏噓�！�

    說罷，她頓了頓，而后繼續(xù)道，“兒臣之前雖然與他有些恩怨，但是兒臣如今已經(jīng)嫁給太子，四皇子也如愿與寧蘭雪在一起了，算是各有所屬。

    然而沒想到，兒臣放下了，他們卻沒有放下，因?yàn)橐恍╆惸昱f怨便對兒臣痛下殺手，如此狹隘的格局與胸襟，實(shí)在讓兒臣覺得悲哀與失望�！�

    聞言，仁景帝眸光斂了斂，隨后道。

    “刺殺那件事，或許并非是老四的意思。”

    秦海棠在一旁懶洋洋的道。

    “就算不是四皇子的意思，那也是他縱容過度，才導(dǎo)致寧蘭雪有機(jī)會(huì)做這種膽大包天的事啊，與他脫不了干系！”

    “貴妃似乎對四皇子很有意見？”

    “臣妾是有意見�！�

    秦海棠冷哼一聲：“這種拎不清又心狠手辣之人，要是臣妾所出，臣妾早就讓人扇死他了！上次皇上您已經(jīng)給過他機(jī)會(huì)了，結(jié)果您看，今日鬧出了更大的事！”

    她揮了揮手。

    “依臣妾看，即使再給四皇子機(jī)會(huì)，他也不會(huì)知道珍惜的，這次是刺殺太子妃，下次指不定是鬧出什么更大的事呢，此事皇上得嚴(yán)懲�！�

    說完之后，秦海棠捂了捂嘴。

    “皇上，臣妾一時(shí)嘴快，說得有點(diǎn)多了�！�

    秦海棠懊悔。

    明華一直跟她說禍從口出，讓她平日里言行注意一些，別給自己惹來麻煩。

    結(jié)果今日遇上這事，她這暴脾氣一時(shí)沒控制住，又說得多了。

    仁景帝淡淡瞥了她一眼，隨即沉思了一陣。

    他開口道。

    “貴妃話雖然犀利了一些，但是說的并非沒有道理，寧蘭雪這么一個(gè)歹毒貪婪的女人，老四居然看不清，實(shí)在是丟皇室的臉！”

    一個(gè)人蠢的話，也很致命。

    今日慕容羽因?yàn)樽约旱挠薮�，差點(diǎn)成了殺害沈若惜的兇手。

    那么明日，他又會(huì)不會(huì)被人利用，做出更荒謬的事情？

    想到此，仁景帝緩緩摩挲著手中的杯身，眼中露出一抹深思。

    慕容珩坐在一旁，緩緩道。

    “四哥雖然有些識人不清，但是也并非全然不思進(jìn)取陷入情愛之中，據(jù)我所知，他最近好像一直在試圖做出一番事情，重新獲得父皇的信任�！�

    仁景帝轉(zhuǎn)過目光：“他還有這份上進(jìn)心？”

    “是，據(jù)兒臣所知，四哥似是想去吏部任職�！�

    聞言，仁景帝神色一沉，整個(gè)人都散發(fā)出一陣?yán)湟狻?br />
    吏部里面的主要人員，都是蘇晟的人。

    慕容羽要是想去兵部，就必須要巴結(jié)蘇晟。

    這是從他這里失勢之后，要去尋找新的靠山與轉(zhuǎn)機(jī)了么？

    蘇家……

    慕容羽此舉若是真的，那么，算是徹底觸到了他的逆鱗。

    仁景帝轉(zhuǎn)著手里的青花瓷杯，眸中寒意涌動(dòng)。

    半晌，他將手中的杯子重重放在旁邊的桌上。

    “四皇子一事，太子，就由你與大理寺全程負(fù)責(zé)吧，最終完整的供詞與證據(jù)遞交給朕，朕會(huì)依據(jù)你們的結(jié)案結(jié)果做出判決�！�

    “兒臣遵命�！�

    慕容珩微微拱手。

    “父皇，兒臣今日是為若惜的事前來，既然父皇已經(jīng)有了決斷，那兒臣恭候父皇的旨意�！�

    說著，他握著沈若惜的手，二人一起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到外面的時(shí)候，方蕙還在跪著。

    不過一刻鐘的時(shí)間，她的臉色比起之前，似乎又白了不少，有些跪不住了。

    看見沈若惜，她顧不得自己的狼狽姿態(tài)，急急的問道。

    “太子妃，怎么樣了，皇上是怎么說的？”

    沈若惜秾麗溫柔的臉上，神色平淡而平靜。

    “父皇心中已經(jīng)有了決斷，方嬪娘娘等候便是�！�

    方蕙一愣，正想問問這話究竟是什么意思，卻見沈若惜與慕容珩已經(jīng)走開了。

    與此同時(shí)，王德福也走了出來。

    看見方蕙，他拍著大腿。

    “哎喲，方嬪娘娘您還跪著呢？”

    “王公公，皇上到底怎么說的？”

    “皇上已經(jīng)說了，四皇子的事，就交給太子殿下和大理寺辦，等到最終供詞與證據(jù)呈上來，他自會(huì)下旨處罰�！�

    聞言，方蕙兩眼一翻，差點(diǎn)暈倒。

    她急得差點(diǎn)哭出來。

    “這……這怎么能行呢！不行，此事不妥！皇上，我要見皇上！”

    方蕙急匆匆的拎著自己的裙擺，掙扎著從地上站起來，踉蹌著就要闖進(jìn)乾坤殿。

    王德福瞬間擰了眉。

    “方嬪娘娘，您這是干什么？擅闖乾坤殿，可是大罪啊，來人，快，攔住她！”

    旁邊的幾個(gè)侍衛(wèi)立刻走過來，將方蕙一把攔住，朝著外面拖。

    之后將她重重的扔在了臺階之下。

    方蕙跌在冰冷的青磚上，哭泣著正想要再次爬起來，卻瞥見一抹絳紅色的裙擺。

    順著裙擺向上看，織金的牡丹刺繡，之后是蘇柳兒那張端莊大氣的臉龐。

    她微微垂眸。

    “方嬪，你這是做什么？”

    “皇后……皇后娘娘！”

    方蕙似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把拽住蘇柳兒的裙擺。

    “皇后娘娘，求求您救救羽兒啊，他只是被人蒙騙陷害，并沒有刺殺太子妃，請皇后娘娘看在羽兒也喊您一聲‘母后’的情分上，幫他與皇上求求情吧！”

    方蕙眼淚涌出來，朝著蘇柳兒卑微哀求，看起來十分可憐。

    蘇柳兒緩緩道。

    “此事本宮也聽說了，不過自有大理寺那邊查案，若四皇子是無辜的，自然會(huì)沒事，方嬪在這求本宮做什么？”

    “此事怎么能交給大理寺呢，所有人都知曉大理寺是太子的人，若是羽兒交給太子與大理寺，一定會(huì)不得善終的！”

    她話音落下，卻見蘇柳兒的眼神冷了幾分。

    “方嬪，你這話的意思，是在說太子和大理寺濫用職權(quán)，草菅人命嗎？”

    方蕙一怔，隨即反應(yīng)過來自己說了什么。

    她立刻搖頭。

    “不……嬪妾不是這個(gè)意思，嬪妾，嬪妾是想求娘娘保羽兒一命……”

    方蕙睜大眼看向蘇柳兒。

    “皇后娘娘，您此時(shí)來乾坤殿，不是因?yàn)橛饍旱氖聠�？�?br />
    ——

    第236章

    為明鈺的事而來

    蘇柳兒聲音淡淡。

    “出了這么大的事，本宮理應(yīng)過來看看。”

    “那皇后娘娘，羽兒的事就拜托您了……”

    方蕙一臉祈求：“后宮之人都知曉皇后娘娘仁慈寬厚，羽兒也算是您的半個(gè)兒子，請您一定要讓皇上網(wǎng)開一面！”

    蘇柳兒看著乾坤殿，目光略略定了一會(huì)。

    而后她收回眼神，瞥向地上的方蕙，忽然開口道。

    “本宮記得，你懷上慕容羽的那一夜，也是這樣一個(gè)天寒地凍的時(shí)候吧，皇上與先皇后吵架，當(dāng)時(shí)多飲了幾杯，你一個(gè)擦腳的婢女，膽大包天，趁著皇上酣醉的時(shí)候，熄燈爬上了龍床�！�

    方蕙一愣，有些不明白蘇柳兒為什么提到了這么久遠(yuǎn)的事情。

    那一夜，是她榮華富貴的根源，亦是她的恥辱。

    方蕙眸光閃爍。

    “皇后娘娘……”

    “你知道，那一夜，姐姐在做什么嗎？”

    蘇柳兒開口，打斷了她的話。

    在方蕙茫然心虛的眼神中，蘇柳兒一字一句，緩緩開口。

    “那一夜，姐姐冒著小雪一步三叩首，一路從大昭寺的臺階處跪到大殿，一心祈求菩薩能夠讓她懷上孩子�！�

    方蕙神色一怔，隨即惶恐的低頭，心頭有一股不好的預(yù)感。

    面前，蘇柳兒彎腰，突然伸出雙手，親自將她攙扶了起來。

    方蕙觸及她溫軟的手指，卻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蘇柳兒將她扶起，聲音溫和而有力。

    “所以慕容羽的下場，便是你的報(bào)應(yīng)。”

    說罷，松開手，帶著人朝著乾坤殿走去。

    身后，方蕙僵硬著身子站在原地，目光怔怔的看著她的背影，一動(dòng)不動(dòng)。

    似是失了魂一般。

    而后，突然尖叫一聲，兩眼一翻，猛地暈倒了過去了。

    蘇柳兒走進(jìn)殿內(nèi)，朝著仁景帝微微福身。

    仁景帝伸手示意了一下，之后道。

    “皇后坐吧�！�

    他看著蘇柳兒，沉聲道：“皇后今日過來，也是因?yàn)樗幕首拥氖掳�？�?br />
    蘇柳兒緩緩道：“剛剛在門口，臣妾看見方嬪暈過去了�！�

    “所以你是過來為她說情的？”

    聞言，蘇柳兒微微嘆息。

    “四皇子此次犯得是滔天大罪，臣妾不敢擅自說情，此事自有皇上定奪，臣妾就不多言了�！�

    仁景帝有些詫異：“既然不是為此事而來，皇后今日找朕，是為了何事？”

    “臣妾今日，是為明鈺的事過來的�！�

    “哦？”

    仁景帝漫不經(jīng)心的看了她一眼，之后道：“明鈺怎么了？”

    “明鈺今年一過，已經(jīng)十九歲了，再不指婚的話，便真的要成老姑娘了�！�

    “明鈺確實(shí)已經(jīng)拖不得了，不過之前每次跟她提這事，她都說還不想嫁人，你也護(hù)著她隨她去了，這次怎么主動(dòng)提到此事了？”

    仁景帝眸中微微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芒：“你是看中了誰家的兒郎？”

    蘇柳兒緩緩道。

    “沈天榮長子沈澈年輕有為，如今又擊退滄瀾國立下這么大的功勞，實(shí)屬難得，臣妾聽說沈樾已經(jīng)年紀(jì)不小了，還未娶妻，不如將明鈺賜給他，也算是一樁美事�！�

    聞言，仁景帝原本閑散的神色，一下子微微凝了起來。

    他伸手捏著一旁的棋子，半晌，才開口道。

    “此事是皇后的意思，還是明鈺的意思？”

    “明鈺的意思便是臣妾的意思，她與沈樾自小就認(rèn)識，早就心儀他，臣妾想要成全她�！�

    蘇柳兒微微掀起眸子，看向仁景帝，眸中罕見的帶了點(diǎn)堅(jiān)定。

    “明鈺一直未嫁，就是一直在等著沈樾回京，臣妾希望皇上能夠成全她一片癡心�！�

    仁景帝一時(shí)沒有吭聲。

    偌大的殿中，氣氛安靜的有些詭異。

    一旁的秦海棠有些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