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沈家養(yǎng)了我十三年,我不會害沈家!”
記憶深處的恐懼盤虬于心,她哆嗦著開口,“您覺得我離婚是為了裴景明?”
沈父眼眸微沉,閃過幾分難以名狀的情緒。
她緩緩開口,“時燼不愛我,我也只把他當哥哥,我覺得我們兩個人在一起,不合適�!�
“誰說不合適!”
沒等沈父開口,沈時燼先羞惱,“你以前哈巴狗似的纏著我不放,要不是為了裴景明,你會和我離婚?”
梁文姿心臟一緊,這才知道沈時燼的真實想法。
原來在他心里,自己就是條哈巴狗。
“我現(xiàn)在不想做狗了�!绷何淖寺曇麸h散,落入耳中時酥酥麻麻的,“我受不了你了!”
沈時燼怒意更甚,走幾步上前,“你……”
“住手!”沈父眉眼緊繃,睨著梁文姿。
晌頓,裴父眼底波瀾蕩漾,精光迸現(xiàn)又迅速淹沒于眼底,他看梁文姿像的目光自怒轉(zhuǎn)安,語氣也緩和許多,道:“姿姿,你是個乖孩子,我信你�!�
梁文姿心驚肉跳,不明白沈父變化如此。
“既然你與裴景明沒關(guān)系,那就不準離婚,和時燼好好生活�!�
梁文姿眉眼一蹙,沈時燼一回頭,也摸不清沈父的意思了。
他把這些事兒抖摟出來,一是讓沈父警告梁文姿,往后與裴景明保持距離,安安心心當他的賢內(nèi)助,二是留下程意。
她望一眼,道:“時燼哥心有所屬,程意……”
“那些不用你管,我會讓時燼盡快處理�!�
沈父峰回路轉(zhuǎn)的態(tài)度著實蹊蹺,梁文姿面色凝重,依舊拒絕,“爸,三年之期已到,您答應(yīng)過三年后不管我們的事情,現(xiàn)在我和他都想離婚,您該履行承諾�!�
她低著頭,余光卻瞥見沈父面容凝滯片刻。
“你若真心想走,我并不為難,你想離開我也不攔�!鄙蚋嘎曇羝届o,眸光卻亮,不容絲毫置喙,“可我要你和時燼生個孩子,作為沈家繼承人。此后,無論你們婚喪嫁娶如何決定,我都不管�!�
梁文姿色變,驚訝抬頭。
沈父踱步上前,面容慈愛拍她肩頭,“姿姿,我想你父親也希望如此�!�
梁文姿身體一僵,這是在拿父親壓她。
拳頭緊了又松,最終無力攤開。
再回過神時,沈父已經(jīng)走遠。
“你父親昨日起程回國,今天已經(jīng)到療養(yǎng)院,快去看看他吧�!�
聽到父親回國,梁文姿顧不得多想,連沈父的蹊蹺也暫且不顧,立刻轉(zhuǎn)身離開。
沈時燼眉眼凝重,抬步跟上她。
第50章
啟動汽車,梁文姿心愈焦灼,恨不得飛到療養(yǎng)院。
療養(yǎng)院在近郊一處天然溫泉池旁,風景優(yōu)美,空氣清新,無論安保、服務(wù)都是業(yè)內(nèi)一流。
相應(yīng)的,價格昂貴。
風馳電掣,猛然急剎,梁文姿堪堪停穩(wěn),忙開車門,疾步如風進電梯。
愈靠近,愈緊張,情意怯怯。
十三年前的車禍,父親腦死亡成植物人,沈家撫養(yǎng)她的同時,承擔了父親的醫(yī)藥費。
十萬一針的治療藥,一周一次,如此十二年。
年前父親病情加重,國內(nèi)無法治療,沈父做主將人送到了國外治療,如今大半年過去,父親終于回國。
梁文姿心臟怦怦跳。
養(yǎng)育恩、救命恩。
大恩大德,永世難忘。
她深呼一口氣,出了電梯。
走廊靜謐,偶有儀器監(jiān)護聲滴滴作響。
梁文姿加快腳步,思念如洪水傾瀉,奔騰肆虐,無法阻擋。
可當真的見了父親,她一腔思念哽在喉嚨,唯有淚水無聲。
父親更瘦了,所幸生命體征平穩(wěn)。
十三年來,她無時無刻祈禱父親平安,忽然有一天從床上醒過來,告訴她一切都是惡作劇。
車禍是假的,寄人籬下是假的,結(jié)婚是假的,可每天睜開眼,面對的現(xiàn)實依舊慘烈。
十五分鐘的探視時間很快過去。
梁文姿依依不舍出來時,眼眶紅腫,心口酸軟成一灘。
剛出門,還未拐過走廊,迎面怦然撞上一道黑影。
黑濃深沉,熟悉濃郁的味道。
梁文姿震顫抬頭,真的是裴景明。
“裴總?”她聲音帶顫,黑睫掛著的淚撲簌落下,正滴在男人掌心。
裴景明心一軟,凌厲緊繃的神色忽然一變,溫和許多。
“梁老師來探望?”
梁文姿點點頭,“來看我父親,您呢?”
裴景明抿著唇,臉色變換,情緒奔騰起伏,最終只歸于平靜,“來看病人�!�
只說病人,沒說是誰。
梁文姿望著他,那種奇妙的安全感又出現(xiàn)在心中。
可轉(zhuǎn)瞬她又想到沈時燼的話。
裴景明刻意接近她,蓄意破壞沈氏在港城的合作,是為讓沈氏覆滅,侵占市場——
如此一想,那種莫名安全感化成硫酸,侵蝕內(nèi)臟。
她后退一步,刻意保持距離。
裴景明懷中一空,眼底驟然失落。
“那不打擾裴總,我先走了。”
他感受到梁文姿的刻意疏離冷漠,眉目倏地凝起,“等等�!�
梁文姿下意識要逃,腳掌還未邁出,就感受到身后一股疾風撲來,她心驚膽怯,繞開風聲朝另一方向離開,裴景明不等她轉(zhuǎn)身,向前一步扣住她手。
“為什么要逃?!”
男人語氣沉靜,冷面質(zhì)問。
走廊墻面潔白,折射光線,照出男人嚴肅面容,黑眸如鏡,更映顯她驚恐表情。
梁文姿心虛,卻不知怎么說出真相,只悶著頭道:“我沒逃……”
弱弱的,誰會相信,更遑論裴景明。
“你在怕我?”
男人眼眸微瞇,探照燈似的將她上下里外全探查一遍。
梁文姿覺得脊背發(fā)麻,再留下,只怕裴景明能把她全部秘密深挖出來。
“不是,您多想了�!彼欁笥叶运�,“我還有事,一個學生請我吃飯,我快遲到了�!�
“說謊是壞習慣,從哪兒學的?”裴景明挑挑眉,手不松開,卻并不攥緊,給她舒適空間卻又能桎梏她。
梁文姿抿著唇,不說話了。
她承認她是鵪鶉,遇到難題會主動扯開話題,可眼見這招數(shù)對裴景明沒用,她束手無策,只好秉承沉默是金。
裴景明微微勾唇,松開手。
女人得空要逃,卻沒成想剛轉(zhuǎn)身,身后人小臂一圈,圍住她腰,動作強硬將人箍在懷里。
梁文姿后背撞上溫熱胸膛,她一愣,余光看見男人調(diào)笑表情,這才明白他是故意捉弄。
又氣又惱。
“男女有別,你松開我!”
梁文姿奮力掙脫,身后人卻紋絲不動,倒是讓她力竭到面紅耳赤。
“發(fā)泄完了�!蹦腥寺曇舻统翋偠�,熱氣撒在耳畔,搔得她又酥又癢,“現(xiàn)在你總該告訴我為什么要逃了吧?”
裴景明松開手,桎梏在腰間的胳膊消失,她迅速離開,心下蓄著怒意,故意踩他腳面。
“騙子!”梁文姿虎視眈眈,警惕萬分,“你是不是故意接近我?”
想到這些天,裴景明次次救她于水火,她便越不愿意相信面前男人在騙她。
心臟糅雜地疼,呼吸都滲出鮮血來。
裴景明微怔,認真凝視,情緒愈加復(fù)雜,“你聽到了什么?”
“別管我聽到了什么,你這段時間得蓄意接近,到底是什么目的?”梁文姿冷靜下來,既然逃不掉,不如把事情說開。
裴景明靠在墻邊,潔白墻面映顯黑襯衣,照著他面目一寸寸暗下,成一團凝重深沉的云。
梁文姿氣急,起伏喘著粗氣,眼尾暈開的殷紅盛著淚痕,嬌縱又委屈。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崩潰,當初沈時燼對她說謊,她都沒這么難過,抑制不住情緒。
裴景明這段時間帶給她的安全感像一個漩渦,越掙扎越深陷。
如今才發(fā)覺,她已經(jīng)不知不覺深陷其中了。
裴景明面色不變,捏著棉帕沾淚。
梁文姿后撤一步,虎視眈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