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女人手掌覆上他胸膛。
強(qiáng)健有力的心跳,砰砰作響。
這顆心之前為她跳動。
“怎么不在乎?我——”
沈時燼聲音戛然而止,女人明眸晦暗,氣質(zhì)清冷幽怨,自顯一股拒他千里之外的疏離。
從一開始,他的重心就偏向了程意。
無論剛回國的痛經(jīng),還是之后的丟下她,亦或者流言帖……沈時燼考慮的第一位從來不是她,是程意。
“沈時燼,你覺得我是一開始就無理取鬧的嗎?”梁文姿溢滿失望,“我何嘗沒有說服過自己�!�
在每一個深夜,她告訴自己再忍忍,可是沈時燼一次次挑破她的下限。
精神像一把緊拉的弓,再忍下去,她會瘋。
沈時燼從沒想過這些,站在他的角度,他已經(jīng)足夠低聲下氣。
“程意年紀(jì)還小,我們對她寬容些是應(yīng)該的。”
沈時燼解釋,“我從來沒有想傷害過你,我只是想保護(hù)你�!�
“那和我結(jié)婚呢?也是嗎?”梁文姿細(xì)眉慫起,“你既然只把我當(dāng)妹妹,又為什么要和我結(jié)婚?既然結(jié)婚,又為什么不告而別讓我淪為北城笑柄?既然回來了,為什么不愿意和我去離婚?!”
她咬著唇,臉色蒼白,幾乎力竭。
“你說只想做我的哥哥,可你大學(xué)時頂著我男友的名義不讓我接觸其他異性,甚至連我交朋友都要干涉,按你的說法,只是想保護(hù)我?”
沈時燼沉默,不知該怎么解釋,也不知該怎么安慰。
他點點頭,艱難解釋,“姿姿,我是你哥……”
“沈時燼!這是一個哥哥該做的事情嗎?”
梁文姿鼻尖泛紅,聲音帶著哭腔。
要不是沈時燼,她的生活會大不相同!
男人面容晦暗,梁文姿的眼淚熏成一團(tuán)黑霧,籠罩他。
他抬起手,卻在空中遲鈍,還未等手掌落下,便被梁文姿躲閃的一步刺痛。
“沈時燼,我該走了,你回去吧,程意還等著你�!�
女人抽搭幾聲,轉(zhuǎn)頭離開。
梁文姿身影虛幻,步步遠(yuǎn)離,仿若下一秒便能消失得無蹤影。
沈時燼卻不敢追,也不敢叫,像雪崩的前三秒,他發(fā)出細(xì)微聲音便會引起驚天動地的回潮。
男人攏起手,按著胸膛,默默感受心臟四分五裂的疼痛與窒息。
心在疼。
……
回宴會廳時,宴席已散。
方怡麗見他魂不守舍,猛地?fù)u晃,“姿姿呢?”
“走了。”他悶頹無比,又抬頭問:“程意呢?”
方怡麗恨鐵不成鋼又不舍得打,只狠狠指著他,“還記著那狐貍精!早被你爸叫進(jìn)去了!”
她道:“你不把姿姿追回來,我看誰替你說好話!”
沈時燼微微皺眉,“爸為難程意了?媽,程意是無辜的�!�
“這事兒我管不了了�!彼粗夹模澳惆肿屇氵M(jìn)去呢!”
說完,她又囑咐,“該低頭就低頭,你爸又不是妖魔鬼怪,說些軟話這事兒就能過去�!�
話雖如此,可她也知道丈夫和兒子的臭脾氣,簡直一模一樣。
“嗯,謝謝媽�!�
沈時燼進(jìn)門,方怡麗依舊心惴惴,不免責(zé)怪起梁文姿。
不就一點小事,非得鬧這么大。
進(jìn)了門,沈時燼見程意安靜坐在椅子上,佝僂著背,輕輕抽噎,以致渾身微微發(fā)顫。
他輕撫她發(fā)頂,“沒事,你先出去�!�
程意抬頭,淚眼漣漣,“時燼哥,我……對不起你。”
“不用道歉,這件事你沒錯�!�
沈時燼輕聲安慰,哄著她離開。
這時,沈明安從陽臺進(jìn)門,“我讓她走了嗎?”
沈父中氣十足,斥責(zé)問:“姿姿呢?”
“姿姿先回去了�!鄙驎r燼應(yīng)道:“爸,今天的事情與程意沒有關(guān)系,您何必對她發(fā)這么大火?”
沈明安濃眉緊皺,失望不已。
到現(xiàn)在了,這小子竟還護(hù)著程意,完全不把自己的老婆放在心上,真是——
鬼迷心竅!
沈時燼見沈明安沒說話,推程意離開。
“爸,今天的事兒是我考慮不周,您罰就罰我。”
他挺直脊背,“姿姿那兒我會解釋�!�
沈明安罕見得并未發(fā)火,只靜靜沉默。
半晌,他沉吟,“時燼,你對姿姿,到底是什么想法?”
沈時燼抿著唇,又聽他道:“一開始你想離婚,現(xiàn)在你又猶豫,只是因為沈氏嗎?”
沈明安面色威嚴(yán),燈光下迸發(fā)無盡聲勢。
“沈時燼,我給你一次機(jī)會,你若真不喜歡姿姿,執(zhí)意想離婚,我不攔你�!�
第32章
面對沈父的逼問,沈時燼一時竟無法回答。
喜歡,不喜歡?
捫心自問,他自認(rèn)為一直都把梁文姿當(dāng)成妹妹。
所以護(hù)著她,無微不至地照顧,乃至看見其他異性接近她都會感覺醋意大發(fā)。
他將此歸咎于哥哥的占有欲。
可梁文姿說,那些不是哥哥該做的事情。
沈明安見他猶豫,問:“那我問你,想離婚嗎?”
“不想。”沈時燼的拳頭緊了又松,“您和我媽都不想讓我和姿姿離婚�!�
沈明安見他還在找借口,微微搖頭。
“我給你機(jī)會,你想離婚我不攔著你。”
沈時燼垂著頭,難下決斷。
他只感覺胸膛像氣球,急速鼓脹,充斥貫?zāi)X的是十三年來梁文姿的音容笑貌。
沒了父母的桎梏,他內(nèi)心回響的聲音依舊是——
不想離婚。
“爸,我不想離婚……姿姿性子軟,我實在不放心讓她離開沈家,萬一被人欺負(fù)……”沈時燼抿著唇,“我認(rèn)為您和我媽也不放心,對嗎?”
他找了個妥當(dāng)?shù)慕杩�,也希望別人能相信這個借口。
沈明安眉心微舒,語氣依舊嚴(yán)厲,“既然你不想離婚,那你就該自覺別讓姿姿傷心�!�
他意有所指,“你帶回來的那個女人,是姿姿曾經(jīng)資助的學(xué)生?”
沈時燼無力點頭,“程意很有天賦,我不想她把天賦埋沒,況且……”
“那就送走,國外哪個學(xué)校不能展現(xiàn)她的天賦?”沈明安一錘定音,“你要想姿姿心里再無芥蒂地和你走下去,那就得自覺割除一切風(fēng)險�!�
“你連最基本的安全感都給不了她,憑什么要求姿姿寬容大方地接受程意?”
沈時燼沉默,似是斗爭思考。
最終,他點點頭,妥協(xié)了。
與此同時,梁文姿被觀光車送出莊園。
黑夜凄凄,女人心被揉成碎末,和著蟬鳴吹得無影無蹤。
她早下過決心不會為沈時燼再流一點淚,可淚水依舊洶涌,無法阻擋。
梁文姿捂著臉,靠在路邊樹下。
或許,這是她最后一次為沈時燼流淚。
他已經(jīng)傷得她太深了。
像橫貫心底的一道疤痕,每一次跳動都會使之更加猙獰,滲出鮮血。
哭了一會兒,梁文姿打開打車軟件。
以后她絕對不會再坐沈時燼的車,有些事情的主動權(quán)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是最好。
正翻著軟件,一輛灰色跑車從出口疾馳而出,又迅速消失在視野中。
梁文姿瞥見了副駕上的程意——這輛車,是沈時燼的車。
她就站在路燈下,不相信沈時燼沒看見她,只是看見她之后故意忽視而已。
女人斂眉,她以后再也不會奢求自己是他的第一選項了,永遠(yuǎn)不會。
跑車拐過街角,程意怯生生看著他,“時燼哥,我看見文姿姐了�!�
沈時燼抿緊唇,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