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地龍燃燒得響出了聲音,濃郁的合歡香無形地蔓延在鼻翼之間。
聞齊妟抬手想要碰一碰自己的唇,卻在伸到一半后眼中?忽然清明閃過?,半垂著眼眸。
床上的人?忽然側了身,依舊熟睡,他?卻垂下了手,然后轉(zhuǎn)身動?作僵硬地朝著外面走去。
定?然是屋子里的香氣?和熱氣?混合在一起,他?腦子不太清晰了,所?以現(xiàn)在需要出去清醒。
拉開房間的門,這才發(fā)覺不知?什么時候外面已?經(jīng)下起了大雪,門前堆積的雪瞬間被寒風席卷了進來.
但只有那一瞬間,門就被快速地緊閉了,所?以屋中?躺著連被褥都踢掉的人?,就算是露著雪白的肌膚,也沒有感受到風雪的欺.凌。
門外守著的女官沒有料到,太子竟然會出來得這般快,好似才半炷香的時辰,就面無表情地拉開了房門,然后瞬間將門闔緊。
“殿下,可是需要叫水?”女官詫異了瞬間就反應了過?來,趕緊上前詢問著。
“已?經(jīng)深夜了叫水作何?”聞齊妟心中?本就不欲,聞言攢起了眉,抬手揮了揮,女官瞬間就都恭敬地退了下去。
他?回?頭看了一眼緊閉地房門,然后頭也不回?地獨自朝著風雪中?行去。
這殿下紅著耳根子,速戰(zhàn)速決地出來了,現(xiàn)在還頂著能掩埋人?的風雪往外面走,如何瞧都覺得有些?古怪。
女官回?首瞧了瞧緊閉的房門,暗自猜想,莫不是太子妃伺候得不好,惹得太子不悅,所?以太子這才頂冒著風雪jsg出來?
她們是宮中?拔下來的女官,不出意外日后都是需要侍候在太子妃的身邊的。
太子府雖然暫且沒有側妃,可一旦有了側妃,若是太子妃失寵,那她們往后的日子不見得好過?。
思此,守在門口的女官都面面相?覷,心思各異。
這邊幾位女官心思各異地猜想著,另外一邊。
風雪飄灑著進了風亭中?,最后落在濃密的眼睫上,輕輕一眨便融化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他?如一尊經(jīng)受著風雪肆意侵略的神龕,屹立于寒風中?掛滿了白雪。
士族攬權的風氣?日漸上升,衛(wèi)宣王身后立著曹家,而曹家鼎力?士族,首當其?沖。
太子雖得帝王寵愛卻少了士族的后盾,便欲要攬交寒士,所?以暫且需要在清廉白衣出身的大臣支持。
挑選江府女郎擺放在府中?,以此彰顯太子的風度,其?主要原因是帝王想要摒棄士族承襲制度。
選戶部尚書家中?的嫡女是早就已?經(jīng)合計好了的,但是……
聞齊妟垂眸,顫了顫眼睫,姿態(tài)懶散地倚靠在風亭柱子上,雪融化了,洇入了單薄的衣袍中?。
唇上的感覺猶在,他?無意識地抬了手,食指摁在上面,同?方才的感覺不一樣?,說不上何處不同?。
好似少了如稚梅的清甜。
一片雪花飄落下,終于洇出了一股子涼氣?,他?驟然反應過?來自己由正事想到了何處,瞬間收回?了手,眸中?帶了一抹情緒。
屋中?的人?不過?是一顆棋子而已?,其?實根本就不值得他?這般關注,不過?是待在盛京的日子無趣,而瞧著她膽膽怯怯的模樣?有趣,打發(fā)時間罷了。
可任由他?如何這般想著,還是忍不住冷笑了一聲,轉(zhuǎn)身原路返回?去了。
他?自出生開始,便未有過?曾主動?退后吃虧的份兒,那女人?竟然險些?使他?壞了慣例。
就算是要走也是她走,憑什么她如今暖屋中?睡得正好,而自己卻跑到外面受這等寒氣?。
方才離去的太子不一會兒又回?來了。
女官先是將目光下意識地放在他?的耳上,方才鮮艷得欲要滴血,如今已?經(jīng)褪去了。
“好看嗎?”帶著陰冷的嗓音響起。
女官抬眸便瞧見太子那許是被風雪吹刮得,略顯慘白的臉,此刻半隱在燈光下,隱約透著幾分冷漠。
“殿下恕罪�!�
門口跪滿了女官,皆俯甸身軀,以頭搶地。
聞齊妟淡漠地掃了一眼,然后伸手推開了緊閉的大門。
屋中?分外的暖,剛才在外面被風吹刮至僵硬的四肢,漸漸開始回?溫了。
鞋履上飄落的雪融化了,他?行過?后留下淺顯的腳印。
拔步床上的人?睡得正酣,雙頰粉嫩得似能掐出水般。
聞齊妟低眸面無表情地凝望著,伸出了手將她懷中?緊緊抱著的被褥扯了出來,衣襟散落,肌如白雪。
他?未曾看一眼,抽出腰間的匕首在掌心劃過?,鮮血爭先恐后地冒出來然后滴落在帕子上。
做完這一切之后,他?才將方才搶了的被褥扔回?去,轉(zhuǎn)身去了軟榻上褪了微潤的衣裳,直挺地躺在上面,濃密的睫毛掃下。
聞齊妟閉眼了一會兒,心中?無睡意,以往在烏和只要到了夜晚便伸手不見五指,早已?經(jīng)習慣了黑暗。
盛京不管是夜晚還是白日都燈火通明,所?以他?自從回?來之后時常少眠。
手搭垂在軟榻上,擰出了上面用于固定?的銅螺,隨手一擲,扁平的銅螺便如利劍般,將燃燒的幾根紅燭熄滅了。
周圍陷入了黑暗中?,他?皺起的眉峰這才松懈了下來。
午夜寒風正凜冽,不斷吹刮著外面的小旗,一連掛倒了好幾個。
守夜的女官聽不見里邊的動?靜,只見燭火暗滅,站起身上前將被吹倒的小旗立了起來。
外面的動?靜里邊聽不見,而里面的動?靜外面亦是聽不見。
聞齊妟睡至寅時只覺得耳畔吵不停,似屋中?如了女鬼,不知?藏匿在何處一聲聲地嚶嚀不停。
他?鮮少這樣?好眠過?,就算是九身女鬼來索命。
他?本是不愿意睜眼查看的,但奈何聲音實在是貼得太近了,甚至耳畔都能清晰感覺到被潮濕的氣?息拂過?。
一雙手搭了過?來,膩滑如蛇地探進了里衣,有什么東西正靠在他?的脖頸上,濕軟的一下點著一下,像極了那日梅林中?他?無意嘗過?的稚梅。
晉江首發(fā)
“阿妟哥哥。”細若蚊蚋地湊在他的耳畔一聲聲地喚著,
帶著黏稠的情.動。
哪怕他緊閉著雙眸也能清晰地聽見,亦能感受到,那軟如天邊薄云蹭在了胸膛上,
濕軟的舌尖舔著不斷滾動的喉結。
是置身在水深火熱之中的感覺,
他眉峰緊皺,
煩不勝煩地伸手將其傾身?壓制,
堵住喋喋不休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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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是如此也只是堵住了講話聲,那嬌怯的聲音,還在一聲聲喘息著傳來。
她吃不得苦,受不住就反手抓著榻上的鏤空,
不讓自己如飄蕩的浮萍一樣,
水兒晃晃,波浪涔涔。
“阿妟哥哥,你別……”她咬著下唇,
淚水漣漣,嬌軀搖晃著就快要將淚珠兒搖掉。
聞齊妟垂著眼睫充耳不聞,眼底氤氳著微醺的濕意,用力握著滑膩的腰肢,
唇在頸間流連,然后?再去尋秋海棠般豐腴的唇,就像是在梅林那次。
黑暗中她似是在偏頭躲過,卻根本就擋不住,
可憐又慘慘地仰著白鵝項,
玉藕凈白的細臂抵在胸膛,使力推拒著。
此刻的她顯得可憐又無辜,
全?然忘記了是誰主?動纏上來的,如今受不住了就想?過推開他。
哪能有這等好事。
他冷笑著銜住朱紅的果兒,
任她拉扯住自己的發(fā)?,手底下的動作也是半分虧都?不會吃。
抗拒的聲音變了,黏稠又動人,似催促又似不情愿。
這般嬌柔的聲音,他以往最是厭惡不已,如今卻覺得她哭得尤為動聽,似夜鶯啼鳴,每一聲都?讓那周身?的毛孔都?舒展開來,炙熱滾燙著融化了白雪。
他感覺自己的呼吸和稚梅清香糅雜在了一起,不斷開始急促著,引咎的洪水傾瀉。
滅頂?shù)目煲庵备Z在背脊上,他忍不住喟嘆,想?要換個姿勢,可伸手一推什么也沒有。
黑暗中只有他不同?于往常的急喘,緩緩坐起來,僵硬著背脊似不甘地往旁邊碰了碰。
耳邊從不遠處響起了輕柔的睡息聲,他這才停止了摸索,怔坐在上邊。
門外守夜的女官皆東倒西歪地搖搖欲墜著。
忽然門被推開了,嚇得她們還顧不得抬頭看,就以頭搶地高呼“殿下”。
而?方才一臉冷漠說午夜何須備水的太子殿下,如今啞著嗓子開了尊口。
“備水……”
女官乍一聽見,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怔愣的片刻,復而?又聽見頭頂上的太子殿下,聲音似乎帶了些意味不明的古怪語調(diào)。
“罷了,不用備了,孤自己前去湯池�!�
聞齊妟沉著臉,闊步朝前走了幾步后?,忽地又停下腳步。
他頭微轉(zhuǎn),眸光帶著寒意:“此事不必記錄,也不許再提,就算是……孤,也不能提�!�
外面守夜的女官是需要完整記錄,今夜所發(fā)?生的任何一件事,以及任何的聲音,第二日時是要交遞宮中皇后?手中的。
聽完太子的話,女官面面相覷,不太理解為何此事,太子還要特別吩咐不能在他面前提。
但太子是她們今后?的主?子,此事自然是聽從主?子的吩咐。
女官們俯甸于地垂頭,齊聲稱‘是’。
等前方的腳步徹底沒有了聲音,她們這才抬起了頭,皆從對方眼中看出了異樣的神?色。
世人都?知曉太子喜潔到近乎病態(tài),府中的東西需每日都?換,不能見一點塵埃。
但睡到半夜忽然犯病還是頭一遭。
翌日。
晨曦微亮,自東方平地緩緩泛起一絲金絲線,枯枝上昨夜堆積的雪融化,滴落在滿地的白霜上,依舊帶著寒冬臘月的冷。
“咯吱”一聲,門輕輕地被推開了。
身?著繡著石榴花對襟的侍女魚貫而?入,在秋寒的指揮下,眾人正悄手悄腳地端著洗漱物?件兒走了進?來。
床上的人依舊緊閉著雙眸睡著,烏黑柔軟的發(fā)?如瀑般地鋪散在軟枕上,哪怕一夜過去了依舊不見紊亂。
江桃里似隱約聽見了屋中的動靜,顫了顫眼睫,緩緩地睜開了眼眸。
周圍的景色有些陌生,她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直至耳畔響起齊聲的“太子妃”,江桃里這才反應過來。
她如今替長姐嫁入了太子府,以及昨夜還剛拿到和離書?,成了假的太子妃。
這件事發(fā)?生得分外神?奇,像極了南柯一夢。,盡在晉江文學城
江桃里緩緩地坐了起來,如瀑的烏發(fā)?垂直瀉落在腰際,眸中還帶著初醒來時的jsg水霧,黛眉輕顰,自帶一股嬌柔得使人忍不住攬入懷,好生呵護的美感。
秋寒看了一眼床上的人,上前去跪坐在腳踏上,身?邊的侍女便將銅盆遞過去。
“太子妃先凈面,已經(jīng)備好了乳浴,一會兒便可沐浴焚香,再前往椒房宮覲見皇后?娘娘�!鼻锖畬⑹种械慕伈荚阢~盆中沁濕,雙手呈遞給江桃里。
經(jīng)由秋寒這一提點,江桃里總算是徹底清醒了,接過絹布一邊凈面,一邊想?著等下覲見皇后?該如何做反應。
雖然在還未嫁入太子府的時候,就有教導嬤嬤親自教導著,但所學?的和到時所做的必定有所不同?。
且,最主?要的是,她是假的。
凈完面后?江桃里被人從床上扶下去,本來她是不習慣這般被人小心地對待著。
但思?及在旁人的眼中昨夜是初次承歡,若是表現(xiàn)得生龍活虎必定引起人的注意,就只好一副嬌弱不堪折的模樣,被人扶去了屏風隔間處。
其間她還忐忑地回頭看了一眼,那些侍女留在床邊看似整理著床鋪,實際上尋找著鮫綃。
待看見那些人拿起了一張染血著血的帕子,江桃里提起的那顆心瞬間就落下去了,沒有再關注里間的事,任由侍女將自己身?上的衣袍褪去。
昨夜她飲酒后?的事隱約有些記憶,沒有想?到這太子還挺細心的,竟將此事做全?了。
“太子妃,身?如白膏,竟然一絲痕跡也沒有�!狈探依镢逶〉哪鞘膛龅伢@訝出聲。
身?上痕跡的事倒是忘記了。江桃里原本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來。
“殿下……溫柔�!苯依锎怪祝f羽似的睫毛輕顫著,似羞赧地抿著下唇。
香霧云鬟濕,玉軟花柔正盛,一顰一笑皆是弱柳裊裊的美。
侍女瞧得真切,信了江桃里的話,專心地替著她凈身?。
江桃里還從未被人這般精細地服侍著,全?程都?極其地不適宜。
焚香沐浴后?又在女官的服侍下?lián)Q了深衣,外罩對襟大氅,頭上戴了莊嚴的朝冠,腰佩掛朝珠三珠,窈窕一步‘伶仃’作響。
宮中遣派下的女官一共五名,分別被江桃里賜名為:巧山、玉竹、又柳、驚斐以及如棠。
“太子妃,時辰已到,請跟隨奴婢去正廳,殿下正在此等您�!迸俚兔柬樠鄣氐�。
江桃里透過鏡子瞧著自己如今的模樣,原本的八分嬌媚都?隱約被壓了些許,遙遙一看便是盛京中最矜貴的那群人兒。
大廳。
江桃里在女官的引領之下窈窕而?至,甫一進?來便瞧見正坐在首座上呷茶的人。
太子一身?月白長袍,領口與袖口皆鑲繡著祥云暗紋滾邊,最外面穿了一件同?色的貍毛大氅,腰間亦是佩掛了朝珠,玉質(zhì)金相。
他聞見聲音微微抬了下頜,矜貴而?又冷冽。
“殿下。”江桃里小步地走上前,憶著之前在江府所學?的盈盈一拜。
“以后?不必多禮�!甭勧叻畔率种械谋�,站起了身?,長身?玉立地在江桃里的面前,聲線清冽。
兩人并非正經(jīng)夫妻,況且他一向不喜這些禮儀,若是每次見到她都?是這般行?事,恐怕他連一年都?難以堅持。
說完之后?,他睨了一眼乖巧點頭的人,那發(fā)?間的朱釵搖晃,帶著幾絲雀躍。
“走罷�!�
他雙手負背率先闊步朝著外面行?去,身?旁的侍衛(wèi)趕緊舉著傘替他擋著風雪。
見他已經(jīng)走了幾步后?,那道極具壓迫感的視線沒有了,江桃里這才悄悄地松了口氣,眼中帶了一絲光亮,然后?快步追了上去。
其實她也不喜歡這樣的小心翼翼,太子真的和外面?zhèn)髀劦牟灰粯印?br />
外面的風雪大,馬車上已經(jīng)堆積了不少?的雪。
江桃里鉆進?馬車時,正巧和里面的人對視上,只見他眉心輕攢,腕上掛著的菩提珠正被握在手中。
這眼神?是什么意思??
江桃里一時有些局促,不知是否是她的錯覺,那眼神?好似在詢問她為何出現(xiàn)在這里。
可馬車只有一輛,總不可能讓她走去皇宮吧?
正當她在想?進?去還是不進?時,里面的人已經(jīng)松眉了,似乎已經(jīng)想?起了,許是未曾吩咐下人備兩輛馬車。
思?此,他指尖捻著菩提珠閉上了雙眸,默許了她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