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22
章
一大早便有消息傳來,原本定制婚服在制衣坊無故起了一場大火,原本制作好的嫁衣,還沒有來得及送往江府就被燒了。
江府大小姐江清秋無法,因為婚期將至,只好再次出去前往制衣坊試成衣。
人已經(jīng)行至了府門口,江清秋忽地胃中不適宜,仆奴勸解隔日再去試成衣。
江清秋那雙清涼的眸子微轉,眉梢?guī)е鴾赝竦那謇洌局ま⒌闹讣夥鬟^額頭:“不可再耽擱了,宮中的娘娘已經(jīng)遣派了好幾次的人前來因為此事�!�
太子大婚不止皇后遣派了人來,就連宮中其他的后妃也派過人來,一件小事恐怕也會引起宮中的貴人擔憂,所以此事倒還真的耽擱不得。
但她現(xiàn)在身子不便,恐難試衣裳。
思此,跟隨在江清秋身邊的仆奴便建議,讓府里的另外一位小姐前來代試衣。
兩人的身形相似,所試出來的嫁衣也不會相差到哪里去,已然是目前最好的解決方法了。
就這樣江桃里被扶上了馬車,和江清秋坐在了一起。
坐上馬車后,江桃里的手還在微微發(fā)抖,光映在她的眼眸中,隱約帶著興奮的華光。
今日之后她便不是江府的小姐了,江府也再也jsg沒有小姐。
江清秋看了一眼,然后將袖中藏著的黃冊,放在江桃里的手中:“此乃空白黃冊,屆時將姨娘和你的戶籍刻在上方便可通用了。”
大周的黃冊盤查嚴格,這也是江清秋費盡心思,借用了未來太子妃的身份,托人找特殊渠道尋來的。
江桃里小心翼翼地捏著兩塊黃冊,點了點頭,心中全然不如表面這般的平靜。
她循規(guī)蹈矩十幾年,雖然有幻想過逃離,但因為娘親的原因被困在了江府,若非長姐提議協(xié)助,單憑她一人是絕無可能,有這樣充分的準備。
她心中有期盼亦有對未知的惶恐。
很快兩人便到了制衣坊,坊主提前知曉未來太子妃要來,早已經(jīng)在外面恭候多時,看見行來的馬車趕緊上前去迎接。
馬車被撩開,先是一張玉軟花柔的嬌柔面容,身著黃裳短襖襯得膚白如雪,流盼顧目之間皆是勾人之色。
江桃里先鉆出了馬車,然后朝里面伸出了手,聲音柔柔:“阿姐到了�!�
江清秋牽著江桃里的手下了馬車,目光環(huán)伺周圍,對著坊主點了點頭,兩人親密無間地走了進去。
江桃里甚少出現(xiàn)在眾人的面前,眾人只知曉江府有兩位小姐,卻都只見過一位,而另外一位從未出現(xiàn)過任何的場所。
只有江府的人知曉,江府二小姐早已經(jīng)在幾年前就投井自盡了。
江元良為了掩藏此事,對外宣稱死的是庶三小姐,其中還有一個原因是提高江桃里身價。
兩人剛踏進去,制衣坊后便有人貼身跟著講解著玄纁禮衣,大周遵循周禮婚嫁服自然亦是。
江清秋環(huán)顧看了看,最后隨手挑選了一套進了隔間試衣裳,坊中的婆子跪地替她換著,江桃里則守在一旁靜靜等著。
與此同時,盛京街道一間茶樓的雅間,突然破窗而出幾人,是被人一腳踢出來的,正好直直地跌落在夾道正中央。
百姓惶恐地看著那跌落的幾人,那些人面上就黥著字,一眼便能瞧出是窮兇極惡的犯人,如今卻出現(xiàn)了好幾個。
“跑?”
二樓雅間,被破了的窗戶上坐著一位面戴獠牙面具的人,周身縈繞著煞氣。
他懶散地收了手中的軟鞭,漫不經(jīng)心地將其纏繞在手腕上,每個動作都帶著濃厚的殺意。
他做完這一切之后,偏頭看著下面已經(jīng)被金甲衛(wèi)拿下的罪犯,寒笑一聲,聲線喑�。骸敖�(jīng)由爺手下的人,尚且還沒有能跑掉的�!�
話音剛落下,幾道帶著寒氣的箭羽帶著破竹之勢而來,直接將下面那被擒拿的幾人頭射釘在地上。
聞齊妟眨了眨眼,頭微歪,霧藍的眸子蘊著暗光,復而再抬首看了看對面的酒樓,門窗緊閉并未有人影晃動。
手腕的短箭瞬間迸射,瞬間鮮血灑在了窗戶上。
“嘖,今日可謂是白忙活了一場�!�
他不滿地輕嘆息,最近這幾日受了帝王的‘恩寵’,原本屬于另外一人的事宜,都堆積在了他的身上。
相比較一場場會見那些所謂的貴女,刀劍喋血的查案更加適合他,可好不容易查出來一點,線索就這樣沒有了。
思此,聞齊妟百般無聊地收了腳,讓金甲衛(wèi)將下面已經(jīng)死了的人都領回去。
他正準備轉身去回去,忽聞底下一陣兵荒馬亂。
他隨意瞥了一眼,眸中的無趣轉變成了興味。
嘖,陳云渡追逆臣竟然追到了盛京城中,可真沒有用,這指揮使的位置倒不如給他來當當。
“里面有未來太子妃�!�
陳云渡翻身下馬,將手中的馬鞭丟給身邊士兵闊步走上前,抬腳踢開了制衣坊的大門。
里面空蕩蕩的,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太子妃,連同里面的其他人也一道消失了。
他緝拿兇犯至此,還是讓人跑了,跑掉倒還罷了,順帶丟失的還有太子的未婚妻。
陳云渡冷冽地環(huán)伺周圍,并未察覺里面有任何的打斗痕跡,鋒利的眉峰一皺。
“好巧啊,景榮將軍。”
正當陳云渡勘察著周圍的場景時,自他的身后傳來了含笑陰郁懶散的聲音,帶著明顯的幸災樂禍。
陳云渡抬首,目光落在逆光而來的少年身上,面色不改地站起身。
“少將軍好似追著逃犯,這是已經(jīng)追到了?”
潛在意思是沒有追到,何必前來嘲諷看戲旁人。
若是一般人倒還有幾分在意臉面,但聞齊妟只是聳了聳肩,大言不慚地道:“追到了�!�
不過是將人追去了閻王殿而已。
他緩步走進來,環(huán)顧周圍目光定格在試衣隔間上,上前用金織祥云鹿皮靴點了點,瞬間一旁就緩緩地打開了一個暗道。
一個小小的制衣坊卻有這樣的暗道,還修建在此,足以窺見幾分陰謀的味道。
“景榮將軍,你先請還是我先請?”聞齊妟勾著殷紅的唇,輕聲地說著。
那般的態(tài)度就像是在詢問他,誰先去送死一樣。
陳云渡垂了眸子看向黝黑的暗道,復而抬首道:“自是少將軍先請�!�
聞齊妟倒也沒有客氣,直接跳了下去。
待到人下去之后,陳云渡臉上的表情才淡下去,掃了一眼身后看戲的百姓,也跟了上去。
不知這次的緝拿的兇犯若是將剛回朝,正得圣寵的少將軍折在此處,會不會引起干戈?
第
23
章
昏暗的暗道中帶著似濃血的刺鼻腥味。
江桃里一路牽著江清秋往前面走著,最前面舉著燭火照明的,是前來接應她們的柳允川。
這個暗道距離外面有一段的距離,所以三人走了一會兒才走出去。
但出去之后并非想象中的安全之地,鮮血味道尤其明顯,行到洞口時江桃里靈敏地察覺到,這股味道不對。
之前都以為是泥土的腥味,但現(xiàn)在行到了洞口,卻覺得這味道像極的鮮血,當即拉著兩人停下。
忽然聽見不遠處隱約傳來低沉的講話聲,口音并非大周之人。
江桃里小心翼翼地上前,扒開擋面前的草,只看了一眼呼吸驟然停下,捂住自己的口鼻壓下將要驚呼出來的聲音。
不遠處圍著一群人,不少的人手腳都被砍掉了,正汩汩流著血。
那些人許是同她們一樣是從這里出去的,所以沿路才會聞見這樣古怪的味道。
江桃里扭頭剛對著身后的人說完,忽然聽見長姐驚呼的聲音,心中暗道不妙。
她方才發(fā)現(xiàn)自己裙擺下全是都是鮮血,之前以為是泥漿未曾細看,無意掃了一眼,江清秋頓時沒有忍住輕呼出了聲音。
此聲音甫一出來,外面的人就動了起來。
待到回神之后,江清秋已經(jīng)爬了出去,柳允川隨后,蹤跡已經(jīng)暴露了,江桃里只好跟著一起出去。
現(xiàn)在回去就是功虧一簣,且一定會被江元良察覺出來的,所以三人只能朝著另外一邊跑著。
那群人本就是逃亡的亡命之徒,甫一見三人蹤跡就追了上去。
雖然他們不少數(shù)人受了傷,但追起三人來也不費吹灰之力,逐漸拉近了幾人的距離。
江桃里自幼體弱,一直被嬌養(yǎng)著,體力很快就消失殆盡了,就連江清秋也一樣。
在江清秋摔了一跤后,頭無意間磕到了石頭上,兩眼一閉直接昏了過去。
江桃里喘息著和柳允川將人拉起來,一看她腦后都是血。
身后的人緊追不舍,倘若再這樣追下去,恐怕幾人都會死在此處。
江桃里垂眸思索,果斷地回頭對著柳允川道:“我出去引開他們�!�
“三小姐。”柳允川自然是不贊同,況且江清秋若是清醒的話,也不會讓她去冒這樣的風險。
江桃里將手中的黃冊捏緊了:“柳先生現(xiàn)在回不去了,回去之后父親定然能發(fā)覺,我……不想我和阿姐皆被困在牢籠一生。”
“我會平安的,最遲五個月,倘若我還活著,一定會回來�!�
“柳先生你們先躲在此處不要動,等那些人走后你帶著阿姐,朝著扶風府的方向行去。”江桃里說完就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跑去。
柳允川啞然地看著那決絕的身影,低眸看著暈過去的江清秋,咬著牙轉身朝著一旁躲去。
既然江桃里已經(jīng)決定了的事,定然是沒有回頭可言,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依照囑托將人都帶去扶風府。
身后那群人果然朝著江桃里跑過的痕跡行來。
江桃里身材嬌小,盡挑選一些荊棘叢躲去,那些人追來就會先除去上面的荊棘,才繼續(xù)追過來,給了江桃里不少的時間。
從旭日染暮色至月懸高枝,江桃里一刻也不敢停歇,長時間的奔跑還有提心吊膽,使她腦中的那一根弦,一直是緊繃著的。
忽然腳下不知踢到了什么,她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朝著陡坡滾了下去。
正是因為滾了下去,剛好被灌木擋住了身形,那些追的人沒有發(fā)現(xiàn),朝著前面不停地追去。
江桃里壓制著惶恐的呼吸,過了很久之后確定了那些人已經(jīng)走了,這才放松了下來。
月色斑駁,照得她的面色慘白。
她仰頭朝天地躺在地jsg上,只覺得四肢無力,眼前不斷出現(xiàn)殘影,瘦弱的身軀帶著細微的痙攣。
江桃里躺了一會兒才勉強緩了過來,緩緩地坐了起來,環(huán)顧四周,周遭皆是高聳的纖細樹,樹枝上還蓋著一層薄雪。
忽地一聲狼鳴響起,江桃里松懈的那根弦再次緊繃,慌亂地爬了起來朝著另外一個地方跑去。
她看見了,不遠處有一只雪白的孤狼,它立在上坡,陰暗兇狠的目光遙遙和江桃里對視上了。
那是嗜血捕殺的動作,呲著白森森的牙,餓了近乎一個冬季的餓狼,正在召喚同族一同來捕獲獵物,準備飽餐一頓。
江桃里哪怕渾身都疼,還是一步也不敢停息下來,不管不顧地朝著前方跑去,眼中的眼淚都跑了出來,耳邊都是呼呼的寒風灌耳聲。
但沒有跑幾步就被身后的雪狼,撲倒在了地上,那鋒利的爪子抓破了她的手臂,頭也磕在了尖銳的石頭上,撞得她頭昏腦漲。
大腦有一瞬間空白,只記得自己正被一頭雪狼壓著,它正張大了口就快要咬斷了脆弱的脖頸。
死亡來襲,過往的那些記憶忽然一瞬間竄了出來,然后一點點地消失殆盡。
江桃里來不及回頭,只覺得后頸被噴灑了溫熱的水液,她兩眼一閉昏了過去。
一支短箭射穿了那只雪狼的頭,它不甘心地抻著爪子,張著尖銳的牙齒,想要在死前也要飽餐一頓。
又射一支短箭,直接將它的身軀洞穿,它才搖晃著倒了下去。
月華清冷地掛高枯枝頭,清輝灑在上面隱約可以窺見松間白雪,有人隱不遠處的陡坡上手持著弓弩,弩上的短箭冒著寒光。
雪地里那頭雪狼已經(jīng)徹底失去了意識,卻仍然俯甸在嬌柔的女子身上,而她一身不知是雪狼的血還是她的,蘊開在雪地上很快就沁染了周圍。
身著月華白袍的人自月色下露了面,金相玉質的面容比高掛枯枝頭的雪,都要清冷幾分。
他緩緩地蹲在江桃里的面前,伸出了干凈修長的手指,碰了碰她臉上沾的血,指尖輕捻。
“太子妃嗎?”
他凝望了半晌,烏木黑的瞳孔折射出微弱的暗光,似乎在判斷真?zhèn)�,但此刻無人能回答他。
身后傳來踏雪的腳步聲,聞齊妟眼含了一絲遺憾,上前踢掉了已經(jīng)失去呼吸的雪狼,看了看。
他屈尊降貴地單跪在地上,也不嫌惡被弄臟的人,撇了嘴角。
“可不就是你的太子妃。”
聞齊妟冷哼一聲,想他一路追過來,才頓悟過來。
陳云渡追逐的是逃犯,既然是逃犯如何會準備得這般的妥當,這樣的手法上次倒是有幸遇見過一次。
上次正是她準備私會情郎商議逃婚事宜,大約是沒有和情郎達成共識被拋棄了,所以當時哭得很傷心。
本來以為她已經(jīng)學聰明了,沒有想到竟然直接撞到了狐貍面前。
這婚要么是用命去逃,要不然就是老實回去成親,看來眼下的場景估計是后者了。
聞齊妟雙手抱臂立在一旁,冷眼看著他低頭用著手中的短箭,撥開了江桃里濕漉漉的臉。
模樣可憐得不像話,很容易勾起人的保護欲,但他卻偏頭看了身旁矜貴的人。
果然在看見她那張臉之后,聞岐策垂了眼睫,雖然沒有露出任何的表情,卻是直接將手中碰過她的短箭丟掉,然后掏出一塊潔白的帕子,仔細擦拭著自己的手。
聞齊妟見此場景頓時樂了起來,彎下了腰,準備將地上的人抱起來,卻被一張弓弩攔住了。
聞齊妟面具之下的眉輕佻。
“不用帶回去了�!甭勧呗暰清冷地阻止了,方才救了人現(xiàn)已經(jīng)后悔了。
第
24
章
聞齊妟順著弓弩看過去,微薄的月華灑落在男人精致斯文的面容上,近乎帶著一種溫潤的無情。
“曹妃可是火眼瞧著的呢,你確定不要?”七分調侃三分認真。
“多年來的籌劃不要了,換人可還來得及?”
見一向懶散不愛多管閑事的人,一而再的明暗勸解,實在是反常至極。
聞岐策挑了挑眉,清冷散去,染上了如出一轍的表情,嘴角帶著古怪的笑:“你好似很關切她?”
“嗤�!甭匌R妟聽了他的話,沒有忍住嗤笑出聲了,抬起修長的指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這里,還是正常的�!�
“是嗎?”聞岐策溫和地彎了眼,慢條斯理地道:“我瞧著好似不太正常。”
“盛京無聊,逗逗小嫂子不可以嗎?”聞齊妟聳肩,片刻露出森白的齒:“那日不是說了,人是我的,你大婚我替你去,定不會礙你的眼。”
“你瞧著倒還真有幾分不正常�!甭勧咂^看過去,緩聲道。
經(jīng)由這樣提醒,他倒是想起來了,那日湯池中似乎是有應過此事。
“被人騙得精光,還企圖遮掩的小羔羊最為迷人�!甭匌R妟含笑地回應。
“那切莫玩得引火自焚了�!甭勧咚剖呛眯牡靥嵝选�
隨后話音一轉,掠過上方的問題道:“不過你為何知曉她在此?”
聞齊妟面不改色復道:“我看見她私會了好幾次情郎,估計是沒有瞧上你的太子妃位置,今日又是來逃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