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到了晚上掌燈時分,卻還是未見赫連靖風回來。她竟有種忐忑不安的感覺,老是不由自己的聽汽車的聲音,聽廊上的腳步聲。就在這么等待中,喜鵲已送上了晚膳了。第二日,第三日,也是如此。她已然坐不住了。差人問了侍從,只回道,大少一連幾天都在軍中。他自她懷孕后,從未徹夜不歸的,就算軍中再有事情,也定會趕回來的。她隱隱只覺得有些不對之處,但到底哪里不對,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到了第五日,她到底是熬不住了,當真想念的緊。便在早上讓喜鵲掛了電話過去,電話是張立接的,只回道:“大少在開會�!毕挛缬謷炝穗娫掃^去,還是張立接的,只道大少在忙。他竟然連電話也不接,也未有只字片語的。到了第六日,第七日還是如此,連喜鵲也知道不對勁了,找了機會問她。她實在想不出到底是發(fā)生了何事情,心中隱隱生悶,只是說不出的難受。連食欲也明顯下降了。喜鵲在一旁看著,卻也找不出話來勸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吩咐廚房盡量煮些小姐平日里愛吃的。
喜鵲見小姐躺在被中,益發(fā)顯得嬌小玲瓏了,這幾日又吃不下,睡不著的,仿佛一下子瘦了一圈似的。她瞧了瞧夜色,明白大少今日估計也不會回來了,道:“小姐,你早些睡。大少定是軍中有事情,所以這些天才不回來的。我們的大少啊,是最疼小姐的了。若沒有事情,又怎么會不回呢”喜鵲越是開解她,凈薇越是覺得有事情,按他的性子,對別人是冷冷的,對她卻是一團火似的,恨不得把她也給燒溶了似的,軍中就算再有事情耽擱他,拖住他,他也定會處理好趕過來的。就算一兩日不能回來,老早掛十個八個的電話過來了,哪會像現(xiàn)今一樣不理不問不睬的。
她嘆了口氣,道:“喜鵲,你好好想想,那日他回來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嗎”喜鵲歪著頭,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得回道:“沒有啊。那日大少回來也挺開心的啊,還叫我囑咐廚房,把你的要食用的正餐,點心,宵夜什么的要二十四小時備著啊。后來我就去廚房了,大少就上樓了再后來,等我回來的時候,大少已經(jīng)回軍中了啊”他進了房間,但她也只是睡著了啊,自然不會做什么事情啊。她肯定是睡著了的,否則不可能連他進來也不知道的啊。她明明記得那日是看書看得倦了才睡的
她猛然想到一事情,忙從床上坐了起來。見初香送的幾本原文書正端端正正的擺在沙發(fā)的茶幾上,她忙下了床,光了細白的腳丫,跑了過去。她記起了那幾張相片,她與初香,蕭揚拍的照片。她當日匆匆忙忙將其夾在了書里,本來早已經(jīng)忘記掉這件事情了。如今這么一來,她第一反應便想到了那幾張照片。不要看平日里,赫連靖風冷冷的,也不拘言笑,她卻是知道他是極在意的她和蕭揚的事情的。當日在火車上還把蕭揚送的糖炒栗子給扔了出去呢心里思索著:當時塞那張相片的時候,是夾在一本西裝書里,可是夾在哪一本西裝書里,當時又沒有注意。于是便把茶幾上放著的書,一本一本提出來抖一抖,以為這樣找,總可以找出來的。不料把書一起抖完了,也不見相片落下來。那日分明夾在書里的,怎么一會兒又找不著了
喜鵲見她如此慌亂,倒比她還急了起來:“我的大小姐,你到底在找什么啊你吩咐我一聲就行了,何必自己光著腳找呢可不要給受涼了”凈薇卻連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怎么會不在書里呢她那日塞進去后,就沒有多加留意,現(xiàn)在卻是恍恍惚惚,明明知道是在書里的,但卻是找不到。她坐在沙發(fā)上出了一會兒神,連喜鵲幫她套軟緞棉拖鞋也沒有注意,只細想究竟是放在哪里了想來想去,一點不錯,還是夾在那幾本原文的書里的。于是又站了起來,拿起書,細細的抖了起來
還是沒有她嘆了口氣,頹廢的坐了下來,仿佛一下子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氣似的。此時,只聽見一個冷冷的聲音響起:“可是在找這幾張東西”凈薇一呆,本能的轉過頭去,只見那素日未出現(xiàn),卻又那么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一臉冰冷的看著她,一點也無過去柔情的樣子,那么森冷的又木然的站著。他手里揚著的,正是她在找的那幾張相片她與初香還有蕭揚的照片。他誤會了,他肯定是誤會了。她要跟他說,說
赫連靖風絕望的看著她,他本來在出兵前是不想再回來的,但終究是熬不過,還是命人備車回了府邸。才一進房,便見她光著腳丫,焦急的在找她的照片,連自己的身體和腹中的孩子也不顧了難道蕭揚對她真的是如此的重要嗎他只覺得身體的某一處泛著莫名的痛楚和憤怒,隨著血液的流動,到達了全身。他唰得將照片往地上一扔,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猛得沖出了門外。
凈薇搖著頭,看著他將照片扔下,看著他沖了出去,她跑向門口:“靖風”她從未如此喚過他的名字,此時叫來卻是如此的順口,仿佛已經(jīng)叫了千遍百遍似的。她要跟他解釋,跟他解釋,她與蕭揚什么事情也沒有,完全不是他所想的那個樣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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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山煙萬縷===
赫連靖風怒氣攻心,自然是沒有聽見她的叫喚。三步并作兩步的已下了樓。今日正好是彭定力當值,見赫連靖風回了樓,還以為不會再出外了,正與同僚找了個空擋抽支煙。這才剛點燃,便見大少怒氣沖沖的下來了,忙一把扔了,迎了上去。剛想喚一聲:“大少�!敝宦牶者B靖風已冷冷的吩咐道:“備車,回軍中�!蹦菍S玫钠嚤静艅傁ɑ�,這時他這么一吩咐,彭定力忙拉開了后門,請他坐了進去。他見赫連靖風一副森然的樣子,自然知道大少現(xiàn)在在氣頭上,再加上這連日來脾氣也不好,可沒有那個膽子敢撞在槍頭上,也趕忙鉆進了前頭的副坐上,囑咐司機開車。
凈薇在后面喚著他的名字,一直追著他到了樓梯口。卻已然不見他的蹤跡了,只聽他傳來的:“備車,回軍中”的聲音。她只覺著無比的慌亂,什么也不知道了,只是想要把他給截住,要解釋給他聽。喜鵲卻是嚇壞了,從小到大,哪里見過小姐這種驚慌失措的樣子。見她手忙腳亂的要沖下樓去,忙一把扯住了她:“小姐,你不當心自己,也要當心肚子里的小少爺啊”凈薇本是一片混亂,被她這么一說,望著長長的,陡峭的階梯,恍如菩提灌頂般清醒了過來。
因已是夜晚,又是冬天的,園子里早已靜下來了。此時車子發(fā)動的聲音便清清楚楚的傳了過來,是的,就算她現(xiàn)在追出去,也是追不住車子的。她猛得像是泄了氣似的,只覺全身軟棉棉的。他終究是誤會她了。朝夕相處,日夜相對,恩愛纏綿,卻抵不過這幾張小小的照片。
喜鵲扶著她,安慰著道:“小姐,先回房吧。大少估計是誤會了,他現(xiàn)在正在氣頭上,等他氣消了,你與他好好解釋一下就好了。”她雖然具體不知道何事情,但看方才憋了一眼,看見照片上的蕭揚,估摸著大少是誤會了�;蛟S喜鵲說的也對,他現(xiàn)在正氣頭上,就算她細細解釋給他聽,他若是不肯聽,也是無用的。喜鵲在江南府邸看慣了姨太太們撒嬌討寵的手段,一邊扶凈薇回房內,一邊說道:“小姐啊,等大少氣下去些了,你就跟他撒撒嬌,說說話,包管他啊,馬上就忘了這件事情。不要老是對大少不冷不熱的不是我這個做丫頭的說你,大少對你已經(jīng)夠好的了,你還圖什么啊”平日里,凈薇不大理會喜鵲的嘮叨話的,聽過就好了。此時卻仿佛被敲醒了似的,是的,他對她這么好了,她還要什么呢她輕輕撫著腹部,嘴角蕩開了微笑。
喜鵲不知小姐究竟是怎么了,胃口竟然又好了起來,一早便囑咐了要喝香米粥。喜鵲見她興致這么好,忙安排了聽差的去廚房讓人準備。一會兒工夫,聽差就已經(jīng)端了上來。凈薇倒是將準備的吃了十之七八。這已是不易的,平日里啊,就算大少左哄右騙的,她至多也只能吃一點。一連兩日,皆是如此,將廚房準備的正餐,點心,補品什么的多多少少吃了。連丫頭香蘭在廚房回來后跟喜鵲打趣道:“喜鵲姐,廚房里的師傅這兩日可總算是放下心了。前些日子啊,每日里提心吊膽的,生怕惹惱了大少,給活活趕出去�!闭f完啊,還從背后端出了一盆西點,說是廚房師傅犒勞喜鵲的。喜鵲將這事情說于凈薇聽,倒把她給說笑了。
第三日,凈薇起身已然是遲了,見太陽大好,便下了樓到花房里。那花房三面玻璃的,被太陽一照,渾身懶洋洋的,只覺得無比的舒適。聽差很快便送上了西式的蛋糕和牛乳,以及一大盤的手工餅干。她喝了一口,配了蛋糕,倒也覺得可口。懶懶散散的無事,只覺著無聊,便吩咐垂手站立在一旁的聽差,卻取幾份報紙來。那聽差應了一聲,便下了去。她前幾日恍恍惚惚的,已有好些天沒看報紙了,若平時赫連靖風在的話,讀到報上什么有趣的事情,便會念與她聽,好笑之處,兩人總忍不住呵呵而笑,其間溫馨動人之處,此時方能一一體會。
聽差很快便回了來,遞上了好幾張報紙。她隨手拿起一張,粗粗看了一會兒,也無特別關注之處,便又隨手拿了另一張,只見上面一個偌大的黑字標題:北地今日正式向西部宣戰(zhàn)底下的小字寫了赫連靖風督軍已于前日正式發(fā)兵,今日已于國內外媒體正式向西部的曾泰憲宣戰(zhàn)密密麻麻的一堆,她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了。凈薇只覺得腦中嗡嗡作響,一下子無法反應過來。他出兵西部,卻從未對她說過一字半語的。她對軍中的事情無半點興趣,所以她向來是從不過問軍中的任何事情。但這么大的事情,他卻連說也未跟她說就這么去了戰(zhàn)場,且槍淋彈雨的,她只覺著無比的難過與擔心。連杯中的牛乳晃了出來,流到了細嫩的手背上,也不覺著疼。
就這么恍惚著,不知道過了多久,喜鵲臉色蒼白的跑了進來,剛想跟她說大少的消息,卻見她一臉的茫然無助,心里才了然小姐已經(jīng)知道了。那牛乳倒了大半在地毯上,濕碌碌的一片。盤里的蛋糕和餅干仿佛連動也沒有動過。風從窗逢里,從門縫里透進來,依稀帶著冰涼的冷意。
日子還是這么一天一天的過去,流淌在文字間,消失在睡夢中他離去竟已經(jīng)有兩個月了,唯一能證明他已經(jīng)離去兩個月的便是她的肚子,自他離去后,便開始大了起來,且一天比一天大了。這些日子中,只偶爾接到過張立等侍從打過來的電話,只是報平安而已。她自然知道他是平安的,也是意氣風發(fā)的,一連兩個月,已經(jīng)使得西部大軍節(jié)節(jié)敗退了。他本來就計劃周全,趁南方在爭權時,攻打西部,因曾泰憲的女婿即南方的段旭德和老大段旭仁相持不下,對西部增援一事,根本達不成一致意見。對于段旭仁來說,是絕對不會出兵幫西部的曾泰憲的,所謂養(yǎng)虎為患,若是幫他擋了北地的進攻,他日曾泰憲與段旭德一聯(lián)手,哪里還會有他立足之處。若是段旭德執(zhí)意要出兵,那么對于南方的大權,他這輩子也只有望洋興嘆的份了。他是那么識得人心,那么懂得權謀的,趁這么好的時機,已連拿了西部四個省了,并且把曾泰憲趕到了偏遠之地,只要南方大權還未定下,那么拿下西部指日可待了。
凈薇看著報紙,模模糊糊想起成親以前,她對他的了解只來自報紙和人們的口頭之說,依稀還記得當時南方對他的傳聞是:年少英雄。是的,他是年少了得的,自十九歲從軍磨練以來,便是他領著北地八省的軍隊,為北地立下了赫赫戰(zhàn)功。這次又快平了西部,怕是過不了多久,以他的雄心壯志,不會僅僅局限于此吧。想著想著,她總有些恐慌。雖然是隱隱約約的,但總是存在的。她有些害怕,總不愿意往深處去想。
靖琪倒是放了學,一早便過來了,她是個體貼的好妹子。知道大哥走后,凈薇會無聊,有空便過來陪著。說說體己話,聊聊府內的事情,有事情又會談談凈薇腹中孩子的事情。雖然靖琪云英未嫁的,但卻是極喜歡小孩的,老是嚷嚷著要當姑姑了。平日里,看到小孩子用的可愛的玩意,也會三不五時的買來,說是放著,等生下來就可以用了。凈薇也是頗為關心她與楚天磊的事情的,但每次開了個口,靖琪便紅臊著臉,一副小女兒的嬌態(tài)。但從字里行間,靖琪的眉角眼梢,估計那位楚天磊對她也是有些意思的。凈薇那日見了楚天磊,一表人才又風度翩翩的,與靖琪真是一對可人兒。她是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與赫連靖風成的的親,雖然婚后兩人頗和諧的,但一遇到事情,到底是不如兩情相悅般信任彼此,就好比這次的照片的事情。她暗暗希望靖琪可以心想事成,如意美滿。
四姨太,六姨太,八姨太等人也是來的頗勤的。七姨太老是病著,也不方便過來,但也經(jīng)常打發(fā)了丫頭過來問好。四姨太和六姨太又是過來人,一過來,多多少少講些要懷孕注意的事情給凈薇聽,又或者是說些笑話解解悶。日子也還是比她想象中要好打發(fā)些。
八姨太過來則更是好,兩人談事情也不客套。八姨太是個極聰明的人,見大少走后,凈薇茶飯不思的,說起大少又一副少有的嬌媚之態(tài),全然不復平日的從容樣子,哪里會有不知的道理。她自那次事情后,就把凈薇當自個兒妹子般,如今見了她的樣子,心中是說不出的開心又有一些莫明奇怪的擔憂。開心的是,她與大少兩情相悅的。但她入督軍府邸也有好些個年頭了,也見慣了高門大戶的公子哥兒的性子,哪個不是風流倜儻,處處留情的。大少現(xiàn)在對凈薇是寶貝到了心肝,但難保有一日會凈薇是個水晶心玻璃肝的人,她若是付出了便是付出了,陷入進去了便是陷入了,哪怕飛蛾撲火,哪怕粉身碎骨,也回不了頭了的。人一旦付出了,便會要求同樣的回報的。若是得不到,或是一旦受了傷,怕是會永無可挽回的。
這日,八姨太也正好過來了,聽差的送來的茶點。兩人便一邊吃一邊聊了起來。已近春節(jié),府里需要打點的地方很多。鄭管事雖然幫她擋了許多事情,但還是免不了有一些要來請示她的。所以凈薇也微微聊起了一些,詢問了八姨太關于老督軍在時的安排。那屋內通了暖氣管子,極為暖和的。但凈薇總覺的莫明奇妙的不對勁,渾身發(fā)冷的,坐立不安,眼皮老是跳個不停,仿佛有事情發(fā)生似的。
才說著,彭定力便出現(xiàn)在花房門口了。聽差的拉開了玻璃門,彭定力進了來,遠遠的站著,喊了一聲:“少夫人。”赫連靖風出兵后,有大部分的侍從隨了他去了前線,彭定力倒是被留了下來。凈薇抬起頭,道:“什么事情”彭定力看了一下四周的聽差,仿佛極為猶豫,一會兒才道:“您先別急。大少,大少他”凈薇哪里能不急,已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整個人似乎搖搖欲墜似的:“大少他如何了啊”彭定力忙道:“少夫人你先別急。剛剛孔秘書長掛了電話來,說是大少受了傷”“受了傷,嚴不嚴重”彭定力答道:“孔秘書長電話里沒說,應該是不要緊的。”
凈薇心里只覺撲通亂跳,他受傷了,他受傷了,腦中仿佛快要暈眩了似的,只有這么一個意識了。好半天,才冷靜了下來,吩咐彭定力道:“快給我掛電話去前線。”電話自然是接通的,卻是張立接的,支吾了半天也說不出什么來。凈薇益發(fā)覺得事情嚴重了,她已什么也顧不了了,只知道赫連靖風受了傷了,生死未卜的。她呆呆的拿著一掛斷的聽筒,半晌不知道怎么辦,連喜鵲接過她手中的電話,掛上了,也渾然不覺的。
喜鵲倒是怕了,忙吩咐香蘭去擰了條熱毛巾。香蘭手腳利索的,很快便拿了過來。喜鵲接過,細細的幫凈薇搽了臉。凈薇被熱毛巾一燙,這才回過了神,站了起來,盯著彭定力道:“給我備車,我要去看大少�!迸矶s是呆了一呆:“去前線”他到底是老兵,很快便理出了頭緒:“不行,少夫人。您現(xiàn)在這個樣子,不方便去的。”凈薇堅定的看著他:“給我備車。”她雖然極少如此吩咐別人,但與身俱來的貴氣還是讓彭定力覺得有種抗拒不了的威嚴。他慌道:“實在不行,少夫人,你若是這么去了,大少會把我給斃了的�!眱艮笨戳丝此⑽⒊冻隽艘粋笑容,但笑意卻沒有到達眼底,靜靜的道:“你若是不去安排,我讓人現(xiàn)在就綁了你�!�
彭定力到底還是去備車了。喜鵲一邊收拾行李一邊還在道:“小姐,你不能去的�!眱艮睕]有搭話,只是瞧了外面。八姨太沒有勸阻她,只囑咐道:“路上小心。無論發(fā)生何事,要當心腹中的孩子�!�
因是臨近年關,雖然前線戰(zhàn)事不休,但老百姓這些年也已經(jīng)習慣了這種戰(zhàn)火不停的日子,所以趕集的還是出來趕集,采購年貨的還是出來采購年貨,一路上也頗為熱鬧。若不是知道戰(zhàn)爭之事,還真有一種天下太平的錯覺。從安陽到赫連靖風駐扎的小鎮(zhèn)平川,有將近八百公里的距離,車子行使的再快也要一天一夜的時間。再上凈薇的身體狀況,司機根本不敢駛快,只是保持平穩(wěn)的速度。彭定力安排了三輛車,一前一后這么擁著。
自有了身孕后,凈薇也未如此的乘過車子,本來她的孕吐已經(jīng)大好了,但一路這么顛簸下來,她又開始嘔吐了起來。彭定力當真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怕有什么萬一,根本不敢太趕時間。直到了第三日,方才到了駐扎的平川小鎮(zhèn)。雖然是北地軍隊的駐扎之地,但大部分軍隊已進入西部四省了,所以這里也只是作戰(zhàn)安排之所。赫連靖風和隨從便住在平川一個富家的別院里。
孔家鐘和張立等人自然是早已知道少夫人趕來一事。早早的等在了門口。見凈薇的車子停了下來,忙上前替她開了門。凈薇本就心急如火,路上又耽擱了這么久,所以一下了車便問道:“大少究竟如何了”孔家鐘和張立對視了一眼,也不知從何說起,如何講清楚。只回道:“大少在房內歇著,少夫人看了自然明白了。dfngt
一直到了赫連靖風休息的房間,幫凈薇推開了門,這才沒有跟進去。凈薇一步一步的,慢慢的走近,就怕將他吵醒。只見床上躺著一個人,蓋著一條被子,一動不動的。那屋內是暖和的,但她卻手腳冰冷,冷的都快麻掉了。不知道過了多久,仿佛才一剎那的光景,她終于看見了他的臉,蒼白憔悴的,嘴唇也沒有什么血色。那連日來的擔驚受怕,終于有了定格。眼眶里蓄積已久的淚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起,終于發(fā)揮了它的破壞力,不停的掉落下來,不僅將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了,就連她的心也全部給濕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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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風回雪舞===
才兩月的光景,他竟憔悴如斯了。那濃眉緊皺了,嘴唇微微挽著,仿佛睡夢中也有極不開心之事情困擾著。她輕輕伸出手去,慢慢的撫上了他的額頭,見他皺著的眉頭,有種想幫他撫平的沖動。幾日來的提心吊膽,幾月來的相思如潮,此刻都化作了眼中的水滴,如同珍珠般滑落下來。
看著他的睡容,聽著他的呼吸,直到這一刻她才恍然大悟,她才發(fā)覺,他是平安的,至少他還活著,什么也不重要了,只要他在她身邊。生生世世也只不過是幾個剎那而已。她什么也不要,什么榮華富貴,什么北地與江南,什么政治聯(lián)姻,什么的什么,她也不在乎,不理會了。她只要他在身邊,在她與孩子的身邊。
她低低的,如同夢話般囈語道:“靖風,你不要我和孩子了嗎”她邊說邊拉著他露在被子外面的右手放在自己的腹部:“你摸摸看,是不是比你離去的時候大好多啊我現(xiàn)在每日不在需要你哄我就可以吃許多補品了。因為我告訴自己我是為我們的孩子吃的,只要他健健康康,平平安安,讓我吃什么我也愿意�!�
那屋里也是通著暖氣的,但他的手卻還是冰涼的,她雙手捧了起來,一邊幫搓手,邊湊到嘴邊呵著熱氣:“你不想我嗎一點點也不想嗎為什么連一個電話也不打回來你知道嗎我每日每日的守在電話旁邊,就是為著你的電話。你卻每次只讓孔秘書來報平安。你當真一點也不想我嗎”
“你還不醒來嗎那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情哦這輩子我只說一次,你不肯醒來聽,以后可是聽不到了,可不要后悔哦。你一直叫我小騙子
其實你才是個大騙子,因為你也騙走了我同樣重要的東西。你難道一點也沒有察覺嗎還為了幾張照片就來說也不說就來了前線”
他其實早已醒著了,因傷口刺痛的關系,這幾日來他都是淺眠的。她一走近床邊,他就聞到了她身上似蘭非蘭的香氣,那么的熟悉,仿佛帶著莫名的魔力似的,無論在哪里,無論多遠,他一聞就能清楚的分辨出來。他是狂喜的,卻又是余怒未消的,氣她,恨她,但這兩個月來又嘗盡了相思之苦。自他與她成親以來,哪里有分開過這么長的時間,就算當時赫連靖雷和赫連靖哲的事情,他一平了亂就馬上去接她了。雖然派了彭定力留在她旁邊,美曰其名是保護她,其實只是為了讓彭定力每日里將她的事情一一稟告給他而已。堂堂一個北地的督軍府邸,侍從又何止百人,又何必一定要留下他身邊的人呢。
方才摸著她的肚子,他真有一股讓人把彭定力拉出去揍一頓的沖動。在每日的電話里只告訴他凈薇的肚子大一點點而已,他剛剛一碰,哪里是一點點,簡直比球還要大了。他本來是想裝一下就醒過來的,卻聽她在耳邊纏綿婉轉的說話,那語氣既嬌又媚,又撒嬌又責怪的,他與她做了一年的夫妻也是從未聽過的,只想著再聽一小會兒。那里知道她竟說了他做夢也意想不到的話,他簡直不敢相信,她也是喜歡他的,也是愛著他的就如同他喜歡她,他愛著她一樣。他只覺得飄飄然然的仿佛在云端,在夢境中,雖然她的聲音低低切切的響在耳邊,但因為太過于美好了,總覺得像在甜美的夢中。
凈薇又哪里知道他在裝睡,喃喃了半天,明知道他也不可能聽到,但她由于這幾日太過于擔心了,那種心急如焚,焦躁不安的心緒太過于強烈了,她這輩子從未有種如此強烈的感覺,只盼著他平安,以至于見著他真的平安,竟有種不顧一切的沖動了。他還是不醒,明知他有傷在身,她有些愛憐又有些氣惱了,氣惱他這么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將他的手放在嘴里,輕輕的用貝齒咬了一口,說道:“你若是還不肯醒來,我要你好看�!�
赫連靖風略略吃痛,也正好乘機醒來,沙啞的道:“我們的督軍夫人準備謀殺親夫啊”她吃驚的抬起了頭,一臉的不可置信仿佛又開心萬分,一瞬間,當真有萬般表情,千般神態(tài)。有幾滴淚還依舊掛在香腮上,如同花凝曉露般。只見他正柔柔的看著她,雖然神色憔悴的,但眼里卻閃過奇異的光彩,那么的滾燙而熱烈。她馬上反應了過來,他聽到她的話了,什么都聽到了。她只覺的臉上燥熱,連眼神往哪里擺也不知道了。只見他笑著,止不住的笑著,用手撫摩著她的下鄂,玉脂般的光滑圓潤,如記憶中的一模一樣。他將她的頭輕移了過來,直直的望著她,仿佛要望進那靈魂深處般。她也這么靜靜的望著他,時間好似在這一瞬間已經(jīng)停止了似的,天長地久,天荒地老,也只不過是一個恍惚。
他輕輕,慢慢的靠了近了,那熟悉的,他特有的味道是如此的濃烈,仿佛就在府邸的房內,從未別離過一般。他低低,柔柔的吻了上來,在她唇上輾轉吸吮,如此的急切,如此的熱烈,如此的悸動,如此的沉醉,仿佛已是等了幾個世紀般久遠。她身子一軟,只覺得這感覺熟悉到了極點,情迷意亂的,不能自己。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這才略略的離開了,像是有一絲的歉意,又更像是狂亂的歡喜,雙目中深情無限,只是看著她。
她用手輕捶了他一下,道:“你就知道欺負我�!�
她亦嗔亦怒的模樣,嬌俏撩人,加上連日趕路,雖然彭定力里里外外照顧周詳?shù)�,但依舊風塵仆仆的,赫連靖風心里憐愛無比。他想用雙手摟著她,好好溫存一番,哪里知道剛一用力,就牽扯到了左臂上的傷口,雖極力忍著,沒有呼痛出聲,她卻從他啞忍的表情看出了不尋常,忙用手壓著他,不讓他起身。剛才意亂情迷沒有在意,此時卻是驚了起來,忙道:“怎么了,扯到傷口了嗎在哪里,讓我看看�!彼m然是痛著的,見她如此的關切,那疼痛如同在一剎那就減輕了大半似的。他笑著安慰她道:“不礙事的。一點小傷。也不知道下面哪個人吃了熊心豹子膽的,胡亂掛電話給你了�!逼鋵嵥�,就算不掛電話,她也會從報紙上得知的。
左肩上受了槍傷,綁著厚厚的繃帶,那血依稀從裂開的傷口微微滲了出來。凈薇看著,只覺得酸酸的,那眼底的水氣仿佛又要凝聚在一起了。她用手極輕極輕的摸著,如此的小心翼翼又留戀萬分的,仿佛那里是羲世奇珍似的。赫連靖風只覺得自己的心口起伏不平的振動,像是如歌的行板,高低漸次,奏出一首歡快欲發(fā)的樂曲。他只低低的道:“真的不礙事的。是小傷罷了�!毙T了,若真的是小傷,張立等人怎會掛電話回府。他只是在安慰她罷了。他見她一臉的不相信,便又笑了,忍不住仰起頭在她的發(fā)際、耳畔輕輕點吻,道:“真的只是流了一些血而已�,F(xiàn)在已經(jīng)好多了,軍醫(yī)說再過幾天就可以動了。”她還是將信將疑的。
他怕她擔心,便移開了話題,撫摩著她的肚子道:“可累了”凈薇微微一笑,道:“還好�!闭f不累是騙人的,但又怕他生病之余還要為她擔心�!八茴B皮,會踢人的”才說話間,只覺肚子里的小鬼仿佛感應了她說的話,配合的動了一下。他卻是滿臉的吃驚和喜悅,不可置信的望著她道:“真的,他真的會動�!蹦睦锵駛統(tǒng)軍數(shù)十萬的司令,就同天底下千千萬萬的父親一樣,快活無比的。
孔家鐘和張立在外面守著,見天色越來越黑,房內也無動靜,就知道大少和夫人已然和好了。他們陪在赫連靖風身邊最久,又都是機靈之人,哪里會不知道大少這些日子,沖鋒陷陣,身先士卒的,就算大勝了,也是郁郁寡歡,難以暢快的,還不都是為了少夫人。如今少夫人聽了大少受傷的消息,懷著身孕千里迢迢的從府邸趕來,關切之情又溢于臉表的,大少見了就算再生氣怕也是早已煙消云散了。
兩人對視了一眼,孔家鐘道:“大少如此在意少夫人,怕以后的事情還要難辦了�!睆埩⒁采钣型校粗溃骸奥犝f軍中的幾個大將與大少會議頻頻的,估計不會只拿下西部這么簡單吧�!笨准溢姏]有接話,笑了笑,卻轉了話題:“你我啊,是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啊。只希望這次大少受傷,能讓西部的曾泰憲中計就好了啊了�!闭f話間,底下的侍從過來,道:“秘書長,總長,大少的藥和晚膳安排好了�!�
孔家鐘點了點頭,轉身敲了敲門,只聽赫連靖風道:“什么事情”孔家鐘答道:“大少,該用膳點了�!�
赫連靖風道:“拿進來吧。”孔家鐘推開了門,囑咐侍從將藥和晚膳一一排好。那本是聽差的事情,但在前線人手從簡,他也就與張立接了手。
凈薇已然洗過了澡,頭發(fā)也已吹干了,就坐在床沿上。赫連靖風也起了身,半躺在床上,右手正拿著象牙梳子,正幫忙打理。見他們進來,也不避諱�?准溢姷热四睦锔掖驍_,忙命人匆匆的擺好,便告退了出來。凈薇等眾人出去后這才臉紅耳赤的接過他的梳子道:“不用幫忙,我自己來�!焙者B靖風微微笑著道:“我這個手又沒有受傷。醫(yī)生說了要適當?shù)幕顒踊顒��!?br />
她這才沒有掙扎,任他輕柔的幫她梳理,那么的溫存,那么的纏綿。此時兩人心意相通,當真是無聲勝有聲。
那屋內亮著幾盞琉璃燈,清清朗朗的照著。而屋外的風呼呼的吹著,偶爾打過樹枝,便唰唰作響,雖處冬日,卻星光滿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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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翠鎖云屏===
她喂他喝完了最后一口湯藥,這才放下了瓷碗。剛剛見他坐了起來,也沒見其他什么傷口,總算略略舒了氣,至少比她想象中好了許多。她又半扶著他躺了下來,替他細細的掖好了被子。他受傷后失血過多,見她到來又滿是狂喜的,無比舒心的,才一會兒工夫已朦朧了起來,去一直抓著她的手,不肯放開。
她心里滿滿的都是柔情,這種情景是如此的熟悉。還記得當日他生病時,也是如此牢抓她的手。仿佛就是要這么的牽著,無論多少風雨都要如此的走下去。她自然而然的想起了古人說的:“執(zhí)子之手,與子攜老”
。她不由的嫣然淺笑,一手輕撫著腹部,只覺得此時此刻的光景就算拿全世界來與她交換,她也是不肯的。
赫連靖風已是兩個多月沒有睡過如此好覺了,還未睜開眼睛,就聞到了那股似蘭非蘭的清香,幽幽的氤氤滿懷。他貪戀的看著她的睡顏,離開了兩月,思念了兩月后,現(xiàn)在一睜眼就能看到那朝思暮想的容顏,竟有種不真實的幻覺,只覺得太過于美好了,好的難以用語言來形容。她依稀在夢中,連日來的驚嚇和長久的想念,一遇到了他,便都已經(jīng)消失的無蹤無跡了。在慵懶間,恍然聽見有種抽氣的聲音,不過她也沒大理會,繼續(xù)磨磨蹭蹭,喉嚨還發(fā)出類似小貓舒服時的嘟嚷聲。那暖意是如此的舒服,她只憑著本能靠著他,吸取他的溫暖。
窗外已是白皚皚一片了,那如柳絮般的飛雪,飄飄灑灑的零落下來。他已好了許多,隨行的軍醫(yī)都說可以去下床活動了。兩人才用過早點,孔家鐘守便敲門進來,叫了聲“大少,少夫人。”欲言又止的,看樣子是有事情稟告。赫連靖風看了他一眼,道:“直說無妨�!眱艮眳s覺得有異,淺笑著說道:“我出去一下,順便去折枝梅花。”
赫連靖風忙拉住了她,道:“外面冷著,不要出去。當心身子�!眱艮毙闹形⑻�,笑著道:“無妨,我穿件皮裘出去。況且我也應該適當活動一下的�!敝幌騺肀芗绍娭械氖虑�,赫連靖風也不再阻攔,只道:“讓喜鵲去折著,你站在廊上就好�!眱艮焙χc頭,這才出了門去。
孔家鐘道:“大少,果然不出所料,曾泰憲已然中計,以為你真的受了重傷,正糾集剩余的兵將,準備有所行動�!�
赫連靖風這次的確是受了傷,但卻也正好將計就計,封鎖了實際的情況,私底下又讓人添油加醋的泄露出去。赫連靖風點了點頭,道:“正好,將他手上剩余的精銳一網(wǎng)打進。”他籌備了這么久,總算沒有令自己失望,短短兩個月就連下西部四省。但西部本身勢力就相對弱小,他唯一的勁敵也只有南部而已。至于江南的問題,他知道遲早是要解決的,但總是不愿意多想。
孔家鐘看了他的臉色一下,方才輕輕的詢問道:“大少,趙秉謙等人提議的計劃,你準備”
赫連靖風臉馬上沉了下來,道:“今日不要討論這個問題�!笨准溢娨粍C,但還是盡忠職守的道:“大少,趙將軍等人的提議也確實可行。況且況且派軍車去江南取米糧的事情也要開始安排了”
赫連靖風默然不語,慢慢的走到窗口。
凈薇正穿著貂皮大衣坐在圍欄的欄桿上,看雪花漫天飛舞,伸手接過兩片,很快就融化了,沁涼的感覺滲進皮膚,鉆進骨子里。粉頰不知是因為笑而還是因為冷的緣故而微微泛紅,嘴角微揚,雙目盈盈而彎,尖挺的小鼻子輕皺著,當真是笑靨如花,明媚如春。那園子里本種了幾棵梅樹,此時開得正艷,緋紅潔白交雜一片,恰似彩霞滿天,映得整個天地都是妖嬈的顏色。她就這么的身處其中,就如同一幅畫似的。
他就這么靜靜站在窗口望著,只覺著如此的美好,以至于有種不真實感,連她的樣子仿佛也像在云端般,渾然看不真切。半晌,他才轉過身,冷冷的道:“此事過段時間再商議�!笨准溢姴缓枚嗾f,只好告退而出。
凈薇還在用手接雪,一片,兩片,三片,接住了又消失了,不接住,落入了地上,花叢,樹中,也不再是空中盤旋而舞的的樣子了�!靶⌒氖芎币粋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際響起,那熟悉的氣息吹拂著她的發(fā)絲,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已一手將她擁住了。門口,走廊上皆是侍從,她臉唰的一下紅了起來,她還是不習慣在屋外如此親昵的舉動的,總覺得難為情。便掙扎著道:“我要去折梅花”他笑著道:“喜鵲不是在折嗎你已經(jīng)出來很久了,活動也應該活動夠了,回屋吧�!彼睦锝o她拒絕的機會,已然擁著她走回了屋子,余留滿園的清香。
他自小雖是嬌生慣養(yǎng)的,但自軍中磨練以來,身子到也結實。由于只是手臂中槍,且子彈沒有傷及經(jīng)骨,所以醫(yī)生換了幾次藥,便已無大礙了。她也放心了�?拷觋P的,府邸事情也多,本也應該回去的。但她總是不舍,只偷偷告訴自己等他大好了,才能全然放心。這幾日對赫連靖風來說,當真是快活無比的。雖然知道對凈薇來說回督軍府定是比這里安全,但相思難挨的滋味,他是深有體會的,所以又哪里舍得讓她回去�?傁胫芘闼嘁恍�,再多一些。
這日,府里的四姨太掛了電話過來,碰巧赫連靖風與凈薇正歇著,孔家鐘接了電話。四姨太問了一些赫連靖風的傷勢情況,又問了凈薇何時回府邸的事情�?准溢姷热艘膊缓没卮�,便在晚膳把四姨太問的事情告知了大少和少夫人。赫連靖風只是不語,等他們都退了出去,方看著她,詢問她的意見:“你的意思如何”她只笑了笑,柔聲道:“我都聽你的�!彼A苏Q�,道:“當真”那模樣就像是一個頑童一般,調皮可愛。他的頭慢慢的湊了過來,俯在耳畔低低的道:“那你就不要回了,陪我過年,就我們兩人”
她當真是受了蠱惑般的,那日答應他留下來過年。雖然在前線,但是菜式頗為豐富的。大家皆喜氣洋洋的,團團圍坐著,極是熱鬧。他們這桌是孔家鐘和張立等及幾個軍中的大將陪著的。那幾位大將都極為年輕,估計也就三十多歲的光景,其中有幾位更是英氣逼人的,一看就知是不可多得的將才。見了凈薇都恭敬的打了招呼。凈薇也笑著一一回應。
那席間杯觥交錯,熱鬧非凡。好在赫連靖風傷勢才剛痊愈,底下的將領也不敢來真的。但推來擋去的,也喝了蠻多的。只覺得酒勁已微微上來了,便使了個眼色給凈薇道:“大伙兒多喝點。我陪少夫人出去透口氣�!北娙俗匀皇遣桓覕r的,他便拉著凈薇的手,到了園子。
園子里皆是石鋪成的路,兩側都是一些樹,那幾棵梅樹便零散的夾雜在其中,風過便暗香涌動。那路回旋于樹間,星月之光下如淺玉的河流蜿蜒伸展,極為的幽雅逸靜。赫連靖風怕她冷著,便擁著她的身子,兩人皆不說話,只是這樣慢慢的走著,偶爾抬頭看著天空,滿眼璀璨的星星,如同細小的鉆石,熠熠生光。
不知不覺,便隨著石路逛到了后園。擁著她溫香軟玉的身子,他將頭抵在她肩上,深深汲取她自然的馨香,溫柔醉人的甜美,不知是月色太過于美好還是他的酒勁有些上揚了,他低低的囈語似的道:“凈薇,我好愛你,好愛你。你愛我嗎”自他那日聽了她不清不楚的表白后,此問題已經(jīng)縈繞他很久很久了。她也熏熏欲醉了,醉在他的柔情中,醉在他的蜜意里,也不再去想以后了,以后的事情誰人能意料呢至少這一刻,這一剎那,這一瞬間,他是真真正正屬于她的。她不要在逃避了,在這一刻,她要做自己,她緩緩的抬起了頭,定定的看著他,仿佛今生今世就要這么永永遠遠的看下去了:“我也愛你”
聲音婉轉輕柔,聽在他耳中,只覺得迷人之處遠遠勝過天籟。
她如此坦然的看著他,如此坦然的告訴他:她愛他,就如同他愛她一樣。世界上哪里還有比這更喜出望外,更欣喜若狂的事情,他只覺的心底的某一處快活的都要炸開了似的。他緊緊的擁著,這才知道從江南見了第一面開始,這一路走來,隔了這么久,他終于等到她了。雖然幾次等的心都痛了,但終究是等到她了。擁著她纖細柔美的身子,他卻是像擁著了全世界,如此的安逸踏實,因為終于明明白白的知道她是他的了,這一生一世是他的,永永遠遠是他的了。
她的笑容那樣的美,眸子如黑寶石般的清靈深黝,里頭滿滿的都是他的倒影。他狂亂的輕啄著她的唇,肆意的放縱自己百般品嘗她的甜美,像是發(fā)誓般的喃喃道:“凈薇,你知道嗎你給了我全世界,我此生定當將全世界最美,最好之物捧到你和我們的孩子面前,供你們任意挑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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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煙遮云埋===
她清清甜甜的笑著,他不懂,只要有了他和孩子,她已經(jīng)什么都有了,還有全世界做什么世間上最美,最好的事情莫過于他和孩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遙想起茶樓的第一次遇見,還是如此的清晰,仿佛就像發(fā)生在昨日般,但卻已經(jīng)這么久了。她躲躲閃閃,逃逃避避,跌跌撞撞的,還是躲不過,逃不開這緣分。
赫連靖風側摟著她,如此的契合溫暖,仿佛兩人生來就是注定要在一起的。他的眸光輕輕躍過了她,竟瞧見了一叢的雜草,就長在假山旁邊。他慢慢放開了她,低低的道:“等一會兒�!币雅艿郊偕竭叄纹鹆藥赘寻敫煽莸墓肺舶筒�,手上開始動了起來。她站在一旁,不解的看著他。才一會兒的工夫,他已跑了回來,笑著道:“閉上眼睛。”她嬌笑著瞪了他一眼,道:“干嗎閉眼啊”他只是笑著:“就一會�!笨此衩刭赓獾臉幼樱鴮嵱悬c好奇,便依言閉上眸子。
他卻低低的在她耳畔唱起了一首英文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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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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