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云瑯小心的用手帕綁住口鼻,在始皇陵里面他遭受過太多的折磨,所以在這個時候,他半點都不敢大意。
在謝長川的示意下,兩個身披重甲的武士,用力推開了棺槨的蓋子……結(jié)果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除了冒出一股子淡黃色的煙霧之外。
甲士小心翼翼的朝棺槨里望去,眼中滿是駭然之色。
謝長川踢了高世青一腳,高世青就穿過盾陣,也跟著把腦袋探到棺槨上方,不過,他的神情很是奇怪,居然有些迷醉。
云瑯等了一會,見那三個家伙都沒有要死的征兆,就來到了棺槨邊上,小心的探出頭去。
棺槨里靜靜的躺著一個長發(fā)披肩的女子,偌大的棺槨里面,一半是尸體躺著的地方,另一半堆滿了瑪瑙玉石以及各色精美的黃金器物。
額昂甲士駭然的是里面海量的珍寶,讓高世青迷醉的是里面的那具艷尸。
那是一個長著褐色頭發(fā)的白人美女,即便已經(jīng)死亡幾十年了,面貌依舊栩栩如生,也不知道是怎么保存的。
“取出里面的黃金冠!”
謝長川的聲音已經(jīng)有些變調(diào)了。
一雙大手探進(jìn)棺槨,云瑯才發(fā)現(xiàn),在這具女尸的頭部邊上,放著一頂并沒有什么特色的黃金冠。
“烈火炙烤之后才能用手觸碰!”
云瑯一巴掌拍開了那只探向棺槨的手。
“尸毒!”云瑯連忙對面色不愉的謝長川解釋。
與那些黃金珠玉比起來,云瑯對這具女尸更感興趣。
“少年人戒之在色!”
謝長川的話語里沒有告誡的意思,更多的是諷刺。
云瑯笑道:“我很想知道這個女人是誰!”
謝長川盯著武士們用火鉗子一樣樣的從棺槨里面取財寶,一面冷笑道:“無非是冒頓的某一個受寵的閼氏!”
裴炎看了一眼女尸道:“大月氏人�!�
見云瑯奇怪的看著他,裴炎可能是心情好又解釋道:“褐發(fā)藍(lán)睛,張騫告訴過我。”
“既然大月氏人都成了冒頓的閼氏,可見他們關(guān)系親密,既然如此,張公為何還要不遠(yuǎn)萬里再次遠(yuǎn)赴大月氏?”
謝長川冷笑道:“我大漢如此強(qiáng)大還不是一樣要忍受匈奴人的煎迫,你以為那些小國家的境遇會比我大漢好?”
高世青或許是聽了裴炎的話嗎,想要驗證一下這個女子的眼珠到底是不是藍(lán)的,就探出手輕輕地觸摸了一下女尸的眼皮。
云瑯看的很清楚,高世青下手很輕,就像一個多情的男子在撫摸他的情人。
然而,就在高世青的手指剛剛觸摸到了那具女尸的眼皮,女尸的眼皮卻突然間就塌陷下去了。
云瑯第一時間跳的遠(yuǎn)遠(yuǎn)的,同一時間,謝長川,裴炎這兩個老賊也迅速的躲在了巨盾后面,就身手的矯健程度來看,云瑯遠(yuǎn)遠(yuǎn)不及兩個老將。
就像是有人撥快了時間,那具剛剛還明艷照人的女尸就發(fā)出咕嚕,咕嚕的聲音,美麗的容顏迅速變黑,然后如同雪水消融一般快速的塌陷,僅僅是幾個呼吸的時間,美麗的女尸就變成了一張人皮包裹著的枯骨。
包裹著女尸的十多層厚厚的衣衫,裘皮上開始慢慢的有淡黃色的液體滲出來,不一會,就鋪滿了青銅棺槨。
高世青嚇得跪在地上,一動都不敢動。
“紅粉骷髏一念之間,真是人不我欺也�!�
謝長川不理睬高世青,卻從巨盾后面鉆出來,看著恐怖的女尸感嘆不已。
佛教傳說,觀世音曾以肉身布施,現(xiàn)紅粉之相,與迷途之人交媾,交媾大歡喜之時,突現(xiàn)骷髏之身,取紅粉骷髏,大歡喜過后便是大寂滅之意。以渡化迷途之人,不叫其沉淪肉相皮念!
這個故事云瑯自然是知道的,他現(xiàn)在就奇怪謝長川這種西瓜大的字不識一籮筐的家伙是從哪里聽來的紅粉骷髏這四個字。
“一個煉氣士說的�!�
不等云瑯發(fā)問,謝長川就有些得意的把來路告訴了云瑯。
艷尸變成了骷髏,也就沒有了觀賞價值,如果想要觀賞尸骨,白登山多得是。
兩個武士用鐵叉子將女尸給插出來,丟在帳幕外邊,點了一把火就開始焚燒。
艷尸變骷髏的過程中基本上遵守了物質(zhì)不滅的理念,不但產(chǎn)生了大量的黃水,還產(chǎn)生了大量讓人喘不上氣來的惡臭。
事情是高世青弄出來的,所以,高世青就跳進(jìn)了青銅棺槨負(fù)責(zé)把棺槨弄干凈。
至于謝長川,裴炎,云瑯三人早早來到了那一堆財寶面前,眼看著武士們將黃金器物一件件的放在烈火上烘烤消毒。
不一會,三人的面前就放了一堆黃金器物。
謝長川與裴炎不約而同的看看云瑯,云瑯哀嘆一聲,從大堆的金器中間挑選了一個碩大的金碗,揣進(jìn)了懷里。
“金冠不能動啊……”
謝長川與裴炎對云瑯上道的舉動非常的滿意,揮揮手示意云瑯可以走了,就小聲的跟裴炎開始商量事情。
金冠找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祖高皇帝的,不過呢,好幾萬人等著領(lǐng)功勞好光宗耀祖呢,不是也必須是。
這三人只是相互看了一眼,就已經(jīng)決定把它當(dāng)做太祖高皇帝的金冠敬獻(xiàn)給陛下。
不論是謝長川,還是云瑯都非常的滿意,雖然還沒有找到冒頓的棺槨,可是找到了冒頓閼氏的棺槨并且尋找到了太祖高皇帝的金冠,就足以說明大漢這些年在白登山的戰(zhàn)斗不是無的放矢,這關(guān)系到大漢的顏面。
冒頓閼氏的棺槨找到了,冒頓的棺槨還會遠(yuǎn)么?
無論如何,一場大功勞已經(jīng)是跑不掉的。
趁著夜色,霍去病跟李敢,謝寧,曹襄四人正在很小心的將大軍從鉤子山上撤下來。
為了不至于驚動匈奴人,他們撤退的非常緩慢,直到天明時分,霍去病才最后一個走進(jìn)了橋頭堡。
“找到了?”霍去病有些驚喜,曹襄,李敢,謝寧三人更是快要歡呼出來了。
“沒找到冒頓,只找到了冒頓閼氏的棺槨,不過呢,太祖高皇帝的黃金冠找到了�!�
等騎都尉諸人再次去看陪葬品的時候,好大一堆陪葬品只剩下一半不到,大多數(shù)都是瑪瑙珠玉,因為長久的被鎖在棺槨里,基本上都是灰蒙蒙的,看不出什么好來。
倒是那頂金冠重新被烈火燒過之后,在朝陽的照耀下金光四射,顯得華貴無匹。
謝長川可能剛剛吃過早飯,從牙縫里剔出一根肉絲,瞅瞅又丟進(jìn)嘴里吃了,然后對霍去病道:“一起上奏折吧,把這里面得事情跟陛下說個清楚明白。”
霍去病來到那個依舊散發(fā)著惡臭的棺槨邊上朝里面瞅了一眼道:“尸骨呢?”
“燒了,問你的軍司馬!”
霍去病見云瑯點頭,就笑著道:“如此,請大帥擬定奏折,卑職署名就是!”
謝長川長嘆一聲道:“老夫還是第一次覺得我們快要結(jié)束白登山的戰(zhàn)爭了。”
第二十七章
怯懦的人
這是一場功利性的挖掘,粗暴自然是他的本意,謝長川在得到了一部分財富跟黃金冠之后,連那個女人的名字都沒有興趣知道,對他來說,今年的挖掘工作已經(jīng)全部完成了。
臨走的時候,他順手殺掉了僥幸活下來的那群鬼奴,一個都沒有留下。
高世青雖然是一個盜墓賊,卻也是一個高雅的藝術(shù)家,云瑯拿走了棺槨里面的一些羊皮卷,他就很想拿來看看。
一個沒有好奇心的盜墓賊絕對不是一個好的盜墓賊,能有傳承的盜墓賊也絕對是一個好盜墓賊。
云瑯拒絕了高世青,那些羊皮卷的主人快要到來了,無論如何,也該是司馬遷這樣的人才有資格第一個看那些珍貴的史料。
折騰了一夜,云瑯剛剛睡下,就聽見匈奴人的號角聲大作,翻身坐起,見橋頭堡上的軍卒亂紛紛的上了城頭,他也只好披上甲胄,隨著人群來到了城頭。
說起來,橋頭堡并不大,占地不過五畝,如今只是勉強(qiáng)修建好了外墻,里面的城墻還在繼續(xù)加固中,好在,城墻之上還算寬闊,大軍調(diào)度并無障礙。
云瑯上了城頭,覺得有些暈眩,不論誰只要一低頭就看見數(shù)不清的腦袋,都會有些暈眩的。
匈奴人似乎一下子全部擠到鉤子山來了,就站在弩箭的射擊范圍之外高聲喝罵。
說來也怪,白登山那邊早就打的不可開交了,對于鉤子山這邊,匈奴人似乎并不看重。
霍去病雖然已經(jīng)跟匈奴人打了十幾仗,跟白登山比起來還算不上什么大戰(zhàn)。
跟匈奴人作戰(zhàn),只要有城墻,哪怕這個城墻只有一丈高,也能起到阻攔匈奴人戰(zhàn)馬的作用。
對于全民幾乎都是騎兵的匈奴人來說,城墻就是他們攻擊的終點。
羅圈腿的騎兵一旦離開了戰(zhàn)馬變成了步兵,他們的戰(zhàn)力就會成倍的往下掉。
云瑯可能是大漢國最重視用城墻來抵御匈奴的人,他堅信,既然趙國的名將李牧,秦國的名將蒙恬,都非常喜歡修筑長城,并且都取得了對匈奴,蠻族的大勝,那么,城墻就該是一種最有效防御匈奴的武器。
鉤子山很容易受到攻擊,云瑯就是利用了木樁林,壕溝,高坡,達(dá)到減緩匈奴騎兵進(jìn)攻速度這個目的。
加上霍去病非常堅決的反擊,匈奴在鉤子山占不到足夠的便宜,只好將戰(zhàn)場轉(zhuǎn)移到了相對容易攻擊的白登山。
如今來到橋頭堡也是一樣的,由于是倉促間修建的城池,所以,橋頭堡城墻不算高,也就一丈四尺高,城墻也并非是磚石造就的,而是用荒草與膠泥夯制而成,直到現(xiàn)在,依舊沒有干透。
利用城墻抵御匈奴算不得一個聰明的法子,卻非常的有效,即便是謝長川,在看到騎都尉的作戰(zhàn)效果之后如今也承認(rèn),白登山上的大漢軍隊,應(yīng)該堅決的將山道兩邊的城池連接起來。
匈奴大軍觀望了一陣之后,就散去了,只在鉤子山上布置了一些人馬,似乎對攻擊橋頭堡并不是很感興趣。
這與以往的遇見的匈奴人有很大的不同,他們似乎不愿意用人命去換取城池。
“對面是右谷蠡王的軍隊是吧?”
云瑯到現(xiàn)在也認(rèn)不清楚匈奴人怪異的旗幟。
“打著白色巨狼旗幟的就是右谷蠡王的軍隊,黑色巨狼旗幟的是左谷蠡王的軍隊。左右谷蠡王是盟友,他們的關(guān)系一向不錯,在戰(zhàn)場上也是相互照應(yīng)的伙伴。”
云瑯仔細(xì)看了一會匈奴人的旗幟,皺眉道:“左右谷蠡王的軍隊?wèi)?yīng)該有很多吧?”
“不算少,八萬余人�!�
“他們把八萬余人一起浪費在鉤子山也不愿意去白登山幫助別的匈奴軍隊?”
霍去病哼了一聲道:“這是在保存實力,我聽阿敢說,白登山那邊傳來的消息證明,今年匈奴人好像對作戰(zhàn)失去了興趣,那邊也不是很激烈,似乎有敷衍的意思�!�
“如果真的是這樣,劉陵說的應(yīng)該沒錯,軍臣單于應(yīng)該快要死了。不論是左賢王,還是左谷蠡王他們的注意力都在自己人身上,所以才會有這么奇怪的狀況�!�
“大帥并不知曉,下達(dá)的軍令依舊是拼死防守,不得后退一步。我們要不要把這個事情跟大帥說一下?”
云瑯嘆口氣道:“謝長川跟裴炎這兩個老賊,哪一個不是人精啊,他們跟匈奴打了二十幾年的仗,如何會不明白匈奴人的作風(fēng)。我看啊,匈奴人沒有作戰(zhàn)的心思,我們的大帥估計也沒有什么作戰(zhàn)的心思。他只想把今年平安熬完,好回到長安當(dāng)他的太平侯爺�!�
霍去病怒道:“已經(jīng)廝殺了一輩子,沒想到臨到解甲歸田的時候了,卻沒有了殺敵報國的膽子�!�
云瑯笑道:“當(dāng)初跟他們一起作戰(zhàn)的袍澤都戰(zhàn)死了,他們兩個背負(fù)的重?fù)?dān)你都想不到。既然他們活下來了,就有義務(wù)照顧好戰(zhàn)死袍澤的親眷,尤其是這個馬上就要收獲的時候,他們更加的不敢冒險,一旦他們戰(zhàn)死了,或者戰(zhàn)敗了,就沒法子幫助那些戰(zhàn)死將士的家眷了。知道謝寧為什么會有十一個老婆不?”
霍去病怒道:“怎么又說到謝寧老婆的事情了�!�
云瑯扶著霍去病坐下,指著正在遠(yuǎn)去的匈奴道:“都是跟匈奴人學(xué)的,謝寧多娶一個老婆,就有一戶沒了頂梁柱的家庭能活下去。只要謝寧能多生一個孩子,這個孩子將來就能多一處封賞,有很多人就有好日子過�!�
霍去病迷茫的道:“怎能如此蠅營狗茍?”
“謝長川,裴炎他們打了一輩子的仗,該看透的早就看透了。知道不?昨夜謝長川居然跟我說什么紅粉骷髏,還說這四個字是一個煉氣士告訴他的。這四個字的含義可就很深遠(yuǎn)了,從這四個字的含義里,我能體悟到謝長川那顆已經(jīng)死掉的心。他已經(jīng)無欲無求了,只想擺脫目前的瑣事,去跟著煉氣士一起去煉氣求個不死不滅。這種心態(tài)下,你還指望他大破匈奴,完成什么蓋世偉業(yè)不成?”
霍去病回頭看著戰(zhàn)火四起的白登山,不由得感慨道:“舅父曾經(jīng)說過,越怕什么,就越是會來,他們害怕跟匈奴人死戰(zhàn),匈奴人說不定就會跟他死戰(zhàn)!你說匈奴單于就要死了,說匈奴人就會內(nèi)斗,怎么就沒有想到只要有人徹底完全的拿下白登山,奪回匈奴王的陵寢之地,誰就會毫無爭議的成為新的匈奴單于?”
霍去病說的事情很可能會發(fā)生,當(dāng)然,發(fā)生的前提就是匈奴人中間也出一個真正的英雄,因為霍去病的想法是一種真正英雄的想法。
云瑯不認(rèn)為陰鷙的伊秩斜或者粗暴的於單敢在這個時候消耗他們仗以保身的軍隊。
云瑯想了很多,他認(rèn)為歷史會按照原有的道路繼續(xù)走下去,伊秩斜會自立為單于,會跟於單在武州塞來一場生死大戰(zhàn),最后讓大漢平白無故的撿拾一個非常大的便宜。
劉陵也在努力,她努力的目標(biāo)就是伊秩斜,從於單羞辱她的做法就能看的出來,於單不是一個好的王位繼承人。
因此,在一個紅霞滿天的傍晚,劉陵做了滿滿一鍋黃燜羊肉,讓彭春親自提著,帶著侍女如意走進(jìn)了伊秩斜的賬房……
她堅信人的欲望是無窮的,只要欲望存在,就能讓很多不可能的事情成為可能。
充滿欲望的伊秩斜這時候需要幫助,需要一個能隨時告訴他軍臣單于病情的人。
或許,也需要一個能隨時殺死軍臣單于的人。
第二十八章
匈奴王的愛情
劉陵早就想殺死軍臣單于了。
這不是出自她是一個大漢人的自覺,而是因為,跟著軍臣單于她看不到任何出人頭地的機(jī)會。
她覺得自己的大好年華不能完全耗在一個老者身上,所以,用銀壺裝食物給軍臣單于吃,已經(jīng)變成她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任何事情都貴在堅持,當(dāng)她用銀壺給軍臣單于裝了半年的飯食之后,她清楚地發(fā)現(xiàn),軍臣單于的身體在一天天的變壞。
最開始的時候,軍臣單于也就有點咳嗽,還只是在冬春日發(fā)作,自動開始使用銀壺裝過的食物之后,軍臣單于的臉色就一天天的開始發(fā)青,咳嗽也從偶爾發(fā)作,變成了整日咳嗽。
云瑯說過,銀壺能夠讓沒病的人生病,生病的人變死人,如今,在軍臣單于的身上得到了最完美的詮釋。
這是一種近乎于完美的禍害一個人的法子,軍臣單于病倒在床上之后,劉陵就對云瑯的敬仰之情如同滔滔江水綿延不絕。
軍臣單于生病,匈奴人自然是要從各方面進(jìn)行衡量的,首先就要看看是不是有人在下毒。
結(jié)果,不論是漢地來的醫(yī)生,還是匈奴人的巫醫(yī),都沒有給出單于是因為中毒才病倒這樣一個結(jié)論。
他們給軍臣單于開了很多的藥,有時候,這些藥就是最后裝在銀壺里給老單于服用的。
因為漢家醫(yī)生說了,銀器可以試毒!
看著銀壺被單于一次次的使用,劉陵也從最初的擔(dān)心,變成心靜無波,最后還有一絲絲的竊喜。
平靜的生活對劉陵來說是有害的,只有風(fēng)云激蕩的時候,她才能一點點的顯露出她的重要性來。
也就是說,只有老家伙死掉了,匈奴王廷才會發(fā)生新的變化。
老單于病變的不夠迅速,于是,劉陵特意用很粗的刷子狠狠地擦洗過銀壺內(nèi)壁之后,才把美味的羊肉湯倒進(jìn)去,加上一點麥餅,就是老單于今天的食物。
劉陵端著木盤給單于送飯的時候,如意也端著一個同樣的木盤去了左谷蠡王的營帳。
這是劉陵經(jīng)營的新的人脈關(guān)系,她對云瑯有一種近乎于盲目的信任,幾乎在看不到伊秩斜有任何成為匈奴王可能的狀況下,迅速的做出了決定。
她記得云瑯曾經(jīng)給她說過的一句話——在等死的時候,哪怕是錯誤的決定也比沒有決定要好。
左賢王於單現(xiàn)在哪里都不去,整日里守在軍臣單于的賬房外邊,就等著大閼氏跑出來告訴他,軍臣單于歸天的消息。
只要經(jīng)過於單的身邊,劉陵的屁股總是要遭災(zāi)的,這個粗魯?shù)哪腥讼率钟趾萦种�,眼中燃燒的欲火似乎能把她燒成灰燼,這種情感外露的模樣,讓劉陵對他的鄙視又加深了一些。
軍臣單于堅強(qiáng)的活著,雖然整個人已經(jīng)枯瘦的沒了人形,他依舊是威嚴(yán)的匈奴王。
當(dāng)劉陵用濕布給他擦拭身體的時候,總是很吃驚,她很驚訝軍臣單于為什么還能活著,只要她一探手,就能觸摸到軍臣單于那具瘦骨嶙峋的身體,這樣的身體跟死人沒有什么兩樣。
“讓於單進(jìn)來!”
軍臣單于的語氣依舊威嚴(yán),大閼氏露出一絲喜色,就匆匆出去了。
劉陵安靜的坐在床榻邊上,仔細(xì)的用雪白的綢布擦拭老單于蘆柴棒一樣的腿。
“你想活嗎?”軍臣單于突然道。
劉陵撩一下垂下的頭發(fā)安靜的道:“你是我的丈夫,這事情該是你操心的事情。”
軍臣單于艱難的探出手撫摸了一下劉陵光潔的面龐遺憾的道:“你該早幾年過來,就女人而言,還是漢家的好�!�
劉陵笑道:“現(xiàn)在過來也不晚啊,你是我心中的英雄,只要見到總是好的�!�
軍臣單于無聲的笑了一下,指著床榻邊上的一個木頭盒子道:“看在你日夜伺候我的份上,給你一條活路�!�
劉陵嘆口氣道:“我終究是要成為於單的閼氏是么?”
軍臣單于點點頭道:“沒有他,你沒法活,漢人都說我匈奴人不知禮義廉恥,兄終弟及,子娶父妾,卻不知沒了男人的女子在這荒原上是一天都活不下去的。在活命與禮義廉恥之間,我們還是選擇活命吧,大匈奴是昆侖神的子孫,他給了我們這片貧瘠的土地,我們就只能順從,只能用我們的法子尋找活路。為了活下去,為了大匈奴人口蕃息,女人應(yīng)該多多的生孩子,沒有男人的女人,是沒有用處的,不能生孩子的女人也是沒有用處的�!�
劉陵笑道:“給我一些羊羔,讓我陪伴在你的陵寢邊上吧,等你躺進(jìn)冰冷的墳?zāi)估�,說不定能聽見我在外面唱歌。”
或許是被劉陵的話語刺激到了,軍臣單于蠟黃的臉上浮起了一絲紅暈。
“沒用的,你長得好顏色,又做的一手好茶飯,等我死了,就沒人保護(hù)你,也保護(hù)不了你。你漢家還有君王遺詔這回事,大匈奴沒有,等我死了,我的權(quán)力也就隨我一起死掉了�!�
劉陵笑著搖搖頭,取過銀壺,從里面倒出一碗溫?zé)岬难驕恍∩祝恍∩椎奈菇o單于。
“真是不甘心啊……”單于喝了一碗羊湯,就不再繼續(xù),長嘆一聲,就死死的盯著帳幕的頂棚看。
“不甘心那就好好的活下去!活一天算一天。”
軍臣單于居然艱難的轉(zhuǎn)過腦袋沖著劉陵笑了一下道:“你說的很對,傳令,歌舞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