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許則也很淡地笑了一笑,說:“還好。”
服務(wù)員指引陸赫揚將車開進院子,這是家私房菜館,保留著首都原有的老式建筑,藏在僻靜的巷子里,從外表幾乎看不出是餐廳。
“這里應(yīng)該很難訂�!标懞論P下了車,跟許則一起走進餐廳。
“嗯,每天只接待二十桌客人�!痹S則說,“是神內(nèi)科一個同事的家里人開的,幫我訂到一個位子�!�
許則想到昨天他向那位同事詢問時,對方吃驚地說:“要我我都舍不得去那兒吃,你是要見丈母娘一家嗎,搞得這么鄭重�!�
聽到他說這很鄭重,許則反而放心了。
位置在二樓窗邊,天黑得很快,外面已經(jīng)是一片青黑色,往下看是亮著燈的后院,假山圍繞一汪清泉,幾尾不知名的魚在水下緩緩游動。
菜在落座后就陸續(xù)被端上來,許則脫下羽絨服,里面是一件灰色毛衣,不知道是什么材質(zhì)的,細微的絨毛柔和了身體輪廓,陸赫揚覺得許則看起來像一顆蒲公英,或是一簇羽毛草。
“是要參加什么典禮嗎�!辈松淆R后,許則主動問。
“嗯,關(guān)于北部戰(zhàn)區(qū)的這次休戰(zhàn)�!标懞論P說,“類似于慶功宴�!�
許則點點頭,話題是自己開啟的,卻不知道要怎么接,只能說:“恭喜�!�
“應(yīng)該是我恭喜你�!标懞論P笑笑,“聽說許醫(yī)生要結(jié)婚了�!�
“……”許則愣住,下意識問道,“什么?”
“賀蔚說你和池醫(yī)生求婚了�!�
“……沒有�!标P(guān)乎池嘉寒的私事,解釋起來有點難,也不太方便,許則說,“不是的,還沒有確定�!�
左前方那碟青菜新鮮翠綠,陸赫揚慢條斯理地夾了一筷:“那確定了的話記得通知我。”
沒有料想到這件事會傳到陸赫揚耳朵里,許則完全喪失回答的能力,握著筷子頓在那兒。陸赫揚將魚往他面前推了一點,說:“魚很好吃,嘗嘗�!�
許則心神不寧地去夾魚,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
等吃得快要差不多,陸赫揚喝了口茶,問:“許醫(yī)生約我過來,應(yīng)該不只是要把徽章給我?”
“嗯�!痹S則把那只用防震膜包得嚴嚴實實的深藍色絲絨盒拿出來放到桌上,并說,“我要走了。”
陸赫揚目光一停,隨后看向許則的臉。
“馬上就是新年了,新年之后,我要去國外的研究院,所以今天約你吃頓飯�!�
接下來幾天可能沒有機會了,前天聯(lián)合研究院的公告一發(fā)下來,軍醫(yī)大的老師、實驗室組員、院里的領(lǐng)導(dǎo)同事,紛紛跟許則約了聚餐,所以許則把陸赫揚放到第一個。
不知道陸赫揚會不會覺得因為這件事而特地約他吃飯是小題大做,許則盡量不去想。
很顯然許則這次是要把徽章完全地交還回來,陸赫揚微微往后靠了一點,問:“要去多久。”
“應(yīng)該是到讀完博士為止�!痹S則說,“畢業(yè)之后會不會留在那里,還不確定�!�
“研究院具體在哪個城市?”陸赫揚的食指指尖貼著杯壁上下輕蹭,又問。
“S市。”
“飛機五個小時不到。”陸赫揚說。
“是的。”
“嗯,正好,我也有東西要給你。”
許則看著陸赫揚的手,表情漸漸從不解到錯愕,他微微睜大眼睛,一動不動地看陸赫揚將東西放在桌上。
很小很普通的藍色首飾盒,已經(jīng)非常舊了,表面有點皺,泛著淡淡的白,是泡過水的痕跡。
沒有鋪墊或前情提要,這是怎么來的,為什么知道是誰送的,陸赫揚只是直接地問道:“你把它送給我的那天,是在下雨嗎。”
許則還是一動不動,仿佛被拽回多年前那個夏天的雨夜又走了一趟,淋得渾身濕透,然后回到這一刻的冬天。
很久,他說:“我以為早就不見了�!�
“差一點�!标懞論P道。如果當初不是放在保險柜里,或許就真的弄丟了。
打開盒子,里面的銀質(zhì)吊墜已經(jīng)失去光澤,暗淡發(fā)灰。陸赫揚把吊墜拿出來,擺弄了幾下,在許則的注視中,將吊墜的形狀一點點改變,最后成為另一種樣子,平放在手心里。
是一枚戒指,歪歪扭扭,卡扣之間銜接得有些粗糙——出自十七歲的許則之手。
不知道七年前的陸赫揚有沒有發(fā)現(xiàn)這個秘密。在不久前第一次將吊墜變成戒指時,陸赫揚這樣想。
飯菜的熱氣還在兩人之間升騰,許則意外的沒有感到難堪或羞恥,只是有點惋惜,如果陸赫揚在失憶前可以發(fā)現(xiàn)它是枚戒指就好了。
他花了很多努力才將這枚戒指偽裝成一顆吊墜,敢送不敢說,抱著一絲期待和擔憂,希望陸赫揚發(fā)現(xiàn),又怕陸赫揚真的發(fā)現(xiàn)。但無論如何,許則都感謝當初奔跑著去送生日禮物的自己。
“如果許醫(yī)生要把徽章還給我,那么我把它也還給你。”陸赫揚將戒指放回盒子里,蓋好,推到許則手邊,“戒指是很珍貴的東西,現(xiàn)在我可能沒有辦法留下它�!�
許則隱隱察覺這句話里有其他的含義,某個念頭一閃而過,他來不及思考,問:“那什么時候可以留下?”
陸赫揚卻沒有看他,倒了半杯茶,笑了下說:“等你離婚的時候�!�
這不是真的答案,許則意識到。
天已經(jīng)黑透,彌漫著冬夜特有的寂靜,呼吸時的白氣很快消散,許則和陸赫揚站在停車的院子里,今晚沒有風(fēng),干燥而冷,是大雪的前兆。
“開車來的嗎�!�
“是的,導(dǎo)師的車,他在另一個地方吃飯,我等會兒去接他�!痹S則說。
“好,路上小心。”
陸赫揚朝許則伸出手,像他們第一次在195院里見面時那樣。陸赫揚說:“祝許醫(yī)生一切順利�!�
“謝謝,上校也是�!痹S則握住陸赫揚的手。
掌心相貼又分開,兩人各自上了車,許則沒有動,透過車窗看著陸赫揚的車,雖然什么也看不到。
等陸赫揚的車開出去,許則才啟動車子,他在松開剎車之前摸了摸口袋里的首飾盒,想著那個真正的答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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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昀遲:你們的愛情都有我參與,我的愛情你們誰也不管。
第92章
許則也去了慶功典禮。
昨晚和陸赫揚吃完飯去接黃隸嶺,在回去的路上,黃隸嶺接了一個電話,提到了慶功宴和授勛的事。結(jié)束通話后,黃隸嶺翻看手機里的消息,很隨意地問許則:“明天晚上如果沒什么事,許則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他確實只是隨口一問,覺得許則應(yīng)該不會去,因為許則似乎從未考慮過往軍區(qū)發(fā)展,大概也就不會有興趣接觸類似的場合。
許則沒有立即回答,大拇指指尖在方向盤輕輕刮了幾下,隨后他看了后視鏡一眼,問:“我可以去嗎?”
聽起來是打算去的意思,黃隸嶺一愣,關(guān)了手機,說:“有什么不行的,就說你是我的在校助理。”
“好的�!贝_認自己可以一起去之后許則沒什么猶豫地點點頭,“謝謝老師。”
“這樣才對嘛。”黃隸嶺很欣慰,“多看看多接觸接觸,別老悶在實驗室和醫(yī)院里。”
這句話許則沒底氣搭腔,畢竟他并不是抱著像黃隸嶺所想的為長見識或結(jié)交人脈而去的。
第二天傍晚,許則早早地結(jié)束實驗室的工作,脫掉實驗服,換上正裝,與黃隸嶺一同到達首都軍區(qū)。離晚宴還有一小段時間,不斷有相熟的軍官或老友來與黃隸嶺寒暄交談,黃隸嶺將許則帶在身邊,向來人介紹自己的得意門生。
晚餐時許則和一群年輕的隨行軍官同坐一桌,聽他們聊各個戰(zhàn)區(qū)的事,聊著聊著,聊到那位易感期過后飛行操作測試沒有及格的陸上校。
這種場合下任何事都是一語帶過,不會說得太細,聊天只是為了使氣氛不那么嚴肅板正而已。許則看著面前的盤子,想多聽一點,其他人卻已經(jīng)靈活地切換到另一個更安全的話題。
晚飯過后,休息了一會兒,慶功典禮正式開始。許則坐在中后排高處的位置,像聽專業(yè)課一樣認真地聽那些冗長而官方的表彰詞,直到授勛儀式開始,許則的身體終于動了動,目光轉(zhuǎn)向主席臺一側(cè)的候場區(qū),即便那塊地方被幾道窄幕擋著,什么也看不見。
“聯(lián)盟南部戰(zhàn)區(qū)空軍作戰(zhàn)指揮部,空軍上校,陸赫揚�!�
在等過一個接一個的軍官上臺,等過許多篇授勛詞后,許則等到了這一句。他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那幾道微微晃動的幕布,終于,一只純黑色的軍靴踩上紅毯,陸赫揚走出來。
見慣了陸赫揚穿訓(xùn)練服,這是許則第一次見到他穿軍裝。接近黑色的濃紺色,肅穆嚴整,軍服的材質(zhì)偏硬,工筆畫一般地勾勒出alpha修長挺拔的身體線條,鋒利得如同一把劍。四面八方的燈照耀著陸赫揚的肩章、臂章以及胸口佩戴的幾排勛功章,反射出粼粼的光,穿過遙遠的距離,清晰地投在許則眼底。
許則無意識地跟著所有人一起鼓掌,仿佛回到了幾年前,在首都中心廣場看那架戰(zhàn)斗機高高地掠過頭頂——能夠見證陸赫揚的榮耀,讓許則感到最高興。
陸赫揚看起來松弛而自然,軍帽下那張年輕的面孔上有微微的笑意,用戴著潔白手套的手與為他授勛的老司令握手、行軍禮。
短短幾分鐘,許則像看過一部長電影,他望著陸赫揚走下臺消失在側(cè)幕后面,過了很久才重新轉(zhuǎn)回頭看向主席臺,然而已經(jīng)聽不進接下去的任何一個字。
授勛儀式過后是校、尉級授銜,許則看到了多年未見的顧昀遲,在眾人的掌聲中成為聯(lián)盟又一位青年上校。
由于儀式耗時較長,中途有二十分鐘的休息時間。許則拿出手機,解鎖,又關(guān)上,陸赫揚出席這種場合不一定會帶手機,而且許則發(fā)現(xiàn)他走下臺之后沒有坐到觀眾席上,或許是有其他的人要見,有其他的事在忙。
心不在焉地這樣思索著,旁邊忽然有人坐下,許則轉(zhuǎn)頭,沒有想到對方會是顧昀遲。
“許醫(yī)生的轉(zhuǎn)賬我收到了,也轉(zhuǎn)交給赫揚了。這兩天比較忙,忘了跟你說�!�
近距離地看,顧昀遲還是高中時那張‘關(guān)你屁事關(guān)我屁事’的對世界毫不關(guān)心的臉,這樣的人是不可能為了說這么一件事而特意坐過來的——許則點頭,說:“謝謝顧上校。”
頓了頓,許則問:“陸上校的飛行測試沒有過,是為什么?”
“許醫(yī)生聽說了?”顧昀遲露出感到省事的神色,“可能是因為飛行員在心理治療期間不適合上飛機�!�
不是直白的回答,但其中的邏輯很容易就可以想明白,如果陸赫揚接受的是正常的心理治療,他根本不需要為了不上飛機而刻意不通過考核,軍部自然會延長他的休假。
“如果許醫(yī)生要把徽章還給我,那么我把它也還給你�!�
“戒指是很珍貴的東西,現(xiàn)在我可能沒有辦法留下它�!�
昨晚陸赫揚說的話又在腦海里響起,許則不曾設(shè)想會這么快就得到真正的答案。
想清楚的一瞬間,許則按著座椅扶手要站起來,顧昀遲卻接著道:“赫揚已經(jīng)走了,基地有事情要處理。”
“具體我也是猜的,赫揚沒跟我說過�!鳖欔肋t將白手套摘下來扔到桌上,“但不建議你問他,他應(yīng)該不希望我們這么做。”
許則有些出神,手還緊緊地抓著扶手,過了將近半分鐘,才說:“太危險了�!�
他在本科期間就咨詢過精神心理科與神經(jīng)科的老師,得到的回答是這種由于電擊和信息素紊亂所造成的記憶缺失,無論是從治療手段還是程度把控上來說風(fēng)險都十分大,對患者本身的身體及心理素質(zhì)也有很高的要求,而軍部完全不可能同意現(xiàn)役軍人做這樣的治療。
根本想不通陸赫揚必須要這樣做的理由,明明沒有記憶也可以順風(fēng)順水地過著輝煌的人生。
“赫揚一般不做會讓他自己后悔的決定。”顧昀遲把炸彈丟給許則后就云淡風(fēng)輕,“告訴你這件事也沒有別的意思,別多想�!�
他拿上手套,站起身:“先走了,許醫(yī)生再見�!�
“再見�!痹S則抬頭看他,目光卻是飄的,“謝謝你。”
離新年還有五天,賀蔚因為在執(zhí)行任務(wù)的過程中腹部中彈被送進了195院。
搶救花了近六個小時,195院的相關(guān)科室都接到了來自聯(lián)盟政府的指令,要求不惜一切代價保住人。賀蔚的母親,那位優(yōu)雅美麗的omega,在搶救室外哭到幾乎昏過去。
許則也參與了搶救,從未對鮮血和傷口有過任何不適應(yīng)的他,這一次竟感到驚慌和不安,因為無法想象躺在手術(shù)臺上的人是賀蔚。
最終搶救宣布成功,許則洗手消毒后走出手術(shù)室,走廊上有很多人,賀蔚的家人、朋友、領(lǐng)導(dǎo)、下屬,許則穿過他們,看著站在最遠處那排座椅旁穿著白大褂的omega,對他無聲地說了一句‘沒事了’。
池嘉寒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雙眼通紅地點點頭。
賀蔚在ICU昏迷了三天,池嘉寒幾乎一有時間就去,整個人裹在隔離服里,不說話也不動,就在病床邊看著賀蔚。
聽池嘉寒說中途陸赫揚和顧昀遲也來過好幾次,只是許則這幾天都在實驗室,很少來院里,也就沒有碰到。
第四天,賀蔚醒過來,確認情況穩(wěn)定后被轉(zhuǎn)入特殊病房,在大部分人都被告知暫時不要探望打擾病人時,外科那邊卻通知許則,賀蔚要見他。
許則接到消息就從實驗室趕到了195院,賀蔚看起來狀態(tài)不錯,雖然還戴著氧氣罩,但面色已經(jīng)不那么蒼白。
“什么事?”許則俯身問他。
賀蔚聲音虛弱:“跟你聊聊關(guān)于成為池嘉寒老公必須要知道的十件事�!�
“?”
許則回過頭,池嘉寒正戴著口罩站在門邊,賀蔚大概還不知道是他。
“開玩笑的�!辟R蔚笑了笑,然后說,“賀予,我哥,還活著�!�
許則怔了怔,不太確定地問:“他不在那輛車上嗎?”
“車上的是唐非繹。”賀蔚說,“死的其實是他�!�
久遠的記憶鋪天蓋地涌上來,警方那么多年都沒有查到唐非繹的蹤跡,許則原以為他是逃到了聯(lián)盟外,卻沒想到他竟然在當年就已經(jīng)死了。
“不知道你認不認識蔣文,是赫揚當時的保鏢。赫揚出事之后蔣文找到了我哥,提出用唐非繹的命來換他的,我哥同意了,之后就對唐非繹說要安排他逃出去。所以被警方追捕的那輛車上,坐著的其實是唐非繹,車子也是被動過手腳的�!�
“唐非繹死之后,蔣文按照約定把我哥送出了聯(lián)盟。我哥說,赫揚在出事前就告訴過蔣文,不要讓唐非繹進監(jiān)獄,要盡快殺了他,因為進監(jiān)獄以后反而會有各種變數(shù),只有立刻死掉才是最可靠的。”賀蔚一直笑著,“如果不是這次出任務(wù),我也不會碰到偷偷回了聯(lián)盟的我哥,雖然挨了嫌犯一槍,但總體是值得的。”
“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你�!辟R蔚用那種講秘密的語氣,“我們17號,應(yīng)該最先知道才行�!�
“嗯。”許則想自己應(yīng)該笑一下的,可是沒能做到。
殺父仇人、傷害陸赫揚的兇手,這些年許則一直耿耿于懷,希望有一天可以聽到唐非繹落網(wǎng)的消息,在他覺得也許不會有這一天的時候,卻突然得知那個人在七年多前就已經(jīng)死了。
談不上快慰,甚至是趨于平靜的,但許則明白有些事情結(jié)束了——其實早就結(jié)束了,只是他現(xiàn)在才知道。而計劃著完成這一切的人是陸赫揚。
還有一個人的下落,許則沒有問,因為已經(jīng)大概猜出了結(jié)果。
那年俱樂部被查封之后,小風(fēng)應(yīng)該一直跟著賀予,如果后來警方追蹤到了賀予,也一定會注意到他身邊的小風(fēng),而如何要讓偽裝成賀予的唐非繹看起來更像賀予——那么賀予的小跟班,小風(fēng),也一定會在那輛車上。就算他不想去,唐非繹也會逼他去的。
許則聯(lián)系過小風(fēng)很多次,只是發(fā)消息沒有回復(fù),打電話也無人接聽,直到后來那個號碼變成了空號,許則才放棄。
現(xiàn)在再想,或許收不到回音是因為小風(fēng)再也無法回應(yīng)他了。
“還有件事。”賀蔚又說,“雖然你和嘉寒還沒有結(jié)婚,但我想問問,你們什么時候離婚?”
“不會結(jié)婚,閉上你的嘴。”池嘉寒開口。
賀蔚眨了眨眼睛,看向門邊,辨認了幾秒,問:“怎么瘦了?”
要不是瘦了,就算戴著口罩,他也不至于認不出是池嘉寒。
“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痹S則適時地退場。
“好�!�
才剛走出病房,許則就聽見身后賀蔚問:“池醫(yī)生在減肥嗎,是為了穿婚紗更漂亮一點嗎?”
“搶打中的到底是你的肚子還是腦子?”
新年前夕,診療室里忙忙碌碌,陸赫揚站在觀察窗前打電話,放松得與周圍人的緊張顯得格格不入,仿佛即將接受治療的并不是他。
掛斷通話,又不緊不慢地翻看完所有未讀信息,陸赫揚才放下通訊器,坐到治療椅上。蘇利安用棉簽為陸赫揚的腺體皮膚消毒,隨后拿起注射器,將調(diào)配好的藥劑緩緩?fù)迫胂袤w。
整個診療室已經(jīng)完全安靜下來,剩下兩個醫(yī)生和一個護士。注射完成后,陸赫揚靠在椅背上,護士解開他的襯衫扣,為他貼好電極片,又整理陸赫揚的頭發(fā),將儀器小心地戴在他頭上。
按下啟動鍵,醫(yī)生與蘇利安一起緊盯住四個屏幕上開始顯示的大腦電波曲線與神經(jīng)元活動情況,抓取能夠組成記憶編碼的神經(jīng)網(wǎng)絡(luò)單元。這是陸赫揚第四次來做治療,飛行員出身所帶來的心理與生理優(yōu)勢十分顯著——最開始的幾次治療是最危險的,但陸赫揚基本已經(jīng)平穩(wěn)度過了。
四十分鐘后,治療結(jié)束。陸赫揚閉著眼睛調(diào)整呼吸,醫(yī)生為他擦拭額頭與身上的汗。
“會不會哪里不舒服?”蘇利安問。
陸赫揚搖了搖頭。
“我們會盡快給出報告�!贬t(yī)生說,“最近有出現(xiàn)什么情況嗎?”
“沒有特別的,還是有點失眠,會做比較多的夢,有時候腦袋里會出現(xiàn)零碎的畫面�!标懞論P睜開眼,“我都做了記錄,已經(jīng)發(fā)給蘇醫(yī)生了�!�
“好,到時候會配合圖像數(shù)據(jù)一起分析。”
“辛苦了。”陸赫揚接過護士遞來的溫水,抿了一口。
休息了十多分鐘,陸赫揚穿上外套,蘇利安還是不太放心,像前幾次那樣再三叮囑他:“如果有出現(xiàn)幻視幻聽的情況,一定要及時告訴我。”
“當然。”陸赫揚笑了一下,對他們擺擺手,“新年快樂,明年還要麻煩大家�!�
下樓,走出大廳,門口停著一輛吉普車,蔣文看了看陸赫揚,確認他沒什么異常后打開副駕駛車門,陸赫揚上車。
“明天是在首都過新年嗎�!标懞論P問蔣文。
“不,要出去一趟,幾個朋友在別的地方聚�!笔Y文問,“你呢?”
“在基地。”
“林先生不回來嗎。”
“我爸去姐姐那邊了,你也知道他不喜歡首都。”
蔣文笑笑,沒說什么。車子開出醫(yī)院不久,忽然下起細細的雪,陸赫揚看了會兒,問:“以前也會下雪嗎�!�
“會,首都每年都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