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屋內(nèi)落入了一片寂靜之中。
蘇傾一人孤坐在案前,側(cè)著臉,靜靜的看著菱花窗戶上的斑駁光影。
她就這般坐著,看著。
坐了很久,也看了很久……
作者有話要說: 自己挖的坑,含淚也得填完~
第29章
第三日
當(dāng)夜,華燈初上之際,宋毅大步跨進(jìn)了蘇傾所在的院子。
宋毅進(jìn)屋的時候,蘇傾剛沐完浴,此刻正裹著一件外裳坐在床榻外沿,彩玉彩霞則拿毛巾給她仔細(xì)擦著被打濕的鬢發(fā)。
因進(jìn)來前沒讓人通報,所以乍然從外進(jìn)來的他,無疑令彩玉彩霞著實(shí)慌亂了一番,也來不及放下手里毛巾,就趕緊朝兩側(cè)退了兩步,跪下行禮。
蘇傾下意識的就想抬手裹緊微敞的領(lǐng)口,可下一刻卻硬生生的被她止了住。蜷縮了手指在身側(cè),她垂著頭,任由前方投射來的犀利的目光,將她整個人肆無忌憚的打量。
宋毅瞇眼看向床榻的方向。
細(xì)柳腰肢裊,紅裳透玉肌。便是單單這般一言不發(fā)的靜坐那,她也能透出股與旁人不同的清艷絕俗來。
宋毅的目光在她纖弱細(xì)腰上流連一會,緊接著寸寸上移,略有侵略性的在她面上打量。見她臉色清潤,鬢發(fā)猶濕,本應(yīng)是我見猶憐之態(tài),偏那緊繃的下頜與緊抿的唇線泄露了幾些不甘與抗拒,令她整個人少了幾分纖弱,多了幾許清韌。
抬手解了大氅丟到一旁,宋毅淡聲吩咐了句退下,一旁跪著的彩玉彩霞二人低聲應(yīng)了,便趕緊躬身退了出去,并輕手輕腳的將屋門仔細(xì)關(guān)好。
待宋毅自屋里出來時,夜已深,月掛中天。
見他們爺出來,外頭候著的福祿趕緊打起精神,幾步上前跟隨。而亦在外候著的彩玉彩霞兩人則忙趕緊垂低了頭跪下,可手里托著的補(bǔ)品和湯藥卻仔細(xì)端著,不敢有失。
初春深夜寒涼,宋毅遂抬手隨意攏了下鶴氅,冷冽的目光從那湯藥上掃過,僅沉聲吩咐了句好生照看著,便大步離去。
直待宋毅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這個小院,彩玉她們二人方敢起身。
端著湯藥小心的推門而入,屋內(nèi)荼蘼氣息撲面而來的瞬間,她們近乎是第一眼就捕捉到此刻正無力仰臥于床榻間,渾身濡濕閉眸昏沉的姑娘。
兩人垂低了頭近前,由彩霞將人扶起,而彩玉則持著湯藥輕聲低喚了兩聲。
蘇傾勉強(qiáng)睜開眼。
彩玉聲音愈發(fā)放低了兩分,垂著頭道:“姑娘,該喝藥了�!�
聞言,蘇傾的目光不由向下掃過彩玉手里的湯藥碗,那氣味濃烈的濃黑的藥汁令她眼里漸漸有了些焦距。
她低聲應(yīng)了,可甫一開口,發(fā)出的聲音無力又嘶啞。
彩玉趕緊又近前了些,攪動了藥匙令湯藥涼的快些,接著浮面舀了一勺,小心湊到蘇傾的唇邊。
蘇傾張口就勢咽下。
待一碗湯藥見了底,彩玉趕緊拿錦帕給她仔細(xì)擦凈了唇角,接著又端過之前擱在一旁的補(bǔ)品,要喂她吃下。
蘇傾微撇了臉,抿緊唇本不欲張口,可待見那彩玉彩霞二人面露惶惶之態(tài),似又要下跪磕頭,便也只能且忍住心里不適,一并吃下。
彩玉彩霞二人方暗下松了口氣。
彩玉端起空碗退到外間,將手里碗勺遞交給其他下人后,又小聲吩咐粗使奴仆抬了熱水進(jìn)來。
待她們二人終于伺候好蘇傾梳洗完畢躺下,夜已過深更,而早已累及的蘇傾甫一沾床,就閉了眼昏昏沉沉的睡下。
彩玉彩霞將屋內(nèi)打掃干凈,趕緊輕手輕腳的退到外間。
兩人對視一眼,皆能看到彼此眼底深處的些許不安。
大人一連兩夜寵幸她們姑娘,可見姑娘無疑是得寵的,然而姑娘卻絲毫不在意大人的恩寵,那般的不情愿近乎都寫在了臉上,一日甚過一日,就連她們這些笨拙的奴婢都瞧得見,更遑論是心明眼亮的大人?
雖大人面上并無其他表示,可那般尊貴的男人,又豈能絲毫不在意?不說別的,就但瞧今個姑娘的模樣,就能猜得到今個晚上大人必定是失了幾分憐惜的,否則姑娘身子上那些斑斑痕跡,也不會比昨個初次還要濃厚。
兩人皆有些惴惴。大人現(xiàn)今尚對姑娘有幾分興趣,因而方容得姑娘的這般小性,可若待哪日徹底厭了姑娘……只怕姑娘如今的小性都會被視為忤逆,屆時失了寵的姑娘,在后院自生自滅都是輕的,就怕將來被后院女主子糟踐,發(fā)賣到其他見不得人的去處。
她們伺候的姑娘若沒了好下場,那她們這些卑賤的奴婢們又豈能得好?光是想想就心里發(fā)涼。
翌日,蘇傾日上三竿方起。
撐著身子掙扎起身時,直覺腰酸骨軟,渾身上下幾乎無一處不酸痛。勉強(qiáng)穿戴完下地時,雙腳一軟,差點(diǎn)癱軟于地。
彩玉她們二人趕緊扶住。
將蘇傾扶到屏風(fēng)不遠(yuǎn)處的案幾前坐下后,彩玉見她明明身子難受,卻咬牙兀自強(qiáng)忍的模樣,不由心疼道:“姑娘,若您身子不舒適,不妨再回床上歇會罷,統(tǒng)共這會咱院里也沒其他人過來,便是多躺會也不礙事的�!�
蘇傾搖了搖頭示意她無礙。
默然坐了會,她微側(cè)了臉低低問了句:“今個是初幾了?”
剛給蘇傾梳洗罷的兩人正吩咐人將早膳擺桌,聞言不由對視了眼,雖不知她們姑娘為何突然出口問時日,可還是趕緊接口答道:“回姑娘,今個初五了。”心里卻在暗暗猜測,可是姑娘近幾日有何要事要辦?
初五。蘇傾目光有些恍惚。
第三日了。若算上今日,還有足足八日。
那般久……那般難熬。
想到還有足足八日之久的煎熬,想到那個男人強(qiáng)勢的施為,她頓覺渾身冰冷,一股退意驟然從她心底疾速竄出,瘋狂叫囂著讓她立刻終止這種難堪的屈辱與折磨。
不,不!
急促喘息了會,蘇傾袖中那纖細(xì)的手死死攥緊,指甲鉗進(jìn)掌心肉里,那讓隱約的痛意令自己清醒些。
不能半途而廢。
蘇傾閉眸平復(fù)自己的情緒。
在當(dāng)初已經(jīng)決定踏進(jìn)了這骯臟泥潭那刻,她就已經(jīng)沒了退路。況且,便是中途抽身離開這泥潭又能如何?難道她就能一筆抹去她身上的污泥,當(dāng)做什么事情都未曾發(fā)生過,潔凈如初?
不可能了。
便是欺騙的了別人,卻無法騙得過自己。
既然這般,索性就再忍過剩下幾日,完成這樁交易。
就權(quán)當(dāng)這十日的她是個死的罷。
快了,快了,再忍忍,忍忍。
蘇傾再睜眼時,眸底翻滾的各種情緒已消散殆盡。
彩玉彩霞皆面露不安的看向她。
蘇傾微垂了眼瞼,輕聲道:“不必?fù)?dān)心,我無事。時候不早了,便繼續(xù)擺桌罷�!�
彩玉彩霞輕呼了口氣。
歡快的應(yīng)了聲,彩玉忙吩咐下人將膳食趕緊擺桌放好,又讓人端了清茶給蘇傾漱過口,之后便親自將玉碗銀筷放到她面前。
早膳琳瑯滿目,甚是豐富,光類目就有數(shù)樣。幾樣點(diǎn)心都各有特色,有精致的螃蟹小餃兒,也有牡丹花樣的小面果,還有松子鵝油小花卷等。點(diǎn)心中央環(huán)繞的是當(dāng)下時興吃的蘆蒿和枸杞芽兒,做的精致有趣。另外在案桌一側(cè)還擺放著蘇州府的惠泉酒,酒盞不遠(yuǎn)處就是精致的下酒菜,糟鵝掌、糟鴨舌等。
蘇傾素手持著玉筷,望著滿桌的玉盤珍饈,失神之際便遲遲沒有下筷。
彩玉心里有些忐忑,試探的問了聲:“可是案上菜肴不合姑娘口味?”
其實(shí)彩玉心里明清,此問亦是多余,因?yàn)樗貋硭蛠硭麄冊旱纳攀硺O為豐盛,更遑論今個的菜肴較之昨個更勝一籌,便是比之二爺院里的妾室額份也不遑多讓�?偠礁〔贿^寥寥三個女人,姑娘雖說不是第一個,可卻是最得寵的那個,不信看那后院另外兩個姨娘,只要不瞎的都能看得出他們大人對她們的冷落之意。而府內(nèi)眾人哪個都是看碟下菜的主,見他們大人一連兩日都宿在姑娘這里,哪里還不知道后院的風(fēng)向往哪刮,焉敢有半點(diǎn)怠慢?
瞧今個膳食,多了幾樣點(diǎn)心菜肴不提,還額外加了壺蘇州上好小酒以及幾碟子下酒菜,任哪個也能瞧得出膳房的討好之意。點(diǎn)心和菜肴也愈發(fā)做的細(xì)致,不提這誘人香氣,光是單單看著就令人食欲大振,又哪里能不合口味?
彩玉她們二人其實(shí)心里清楚,并非是菜肴不合口味,只怕是姑娘心里有道難去的坎。正因?yàn)榍宄�,所以她們才更加忐忑�?br />
她們有些不解,像大人那般位高權(quán)重又威武硬挺的男子,怎么會有女子不喜歡呢?成為大人的女人,得到大人的寵幸,是多少女子想都想不來的幸事啊。就如在偏院的那兩個京城來的姨娘,前兩日還不巴巴過來打探消息,尤其是那月姨娘,那又羨又嫉的眼紅模樣,就差過來掐死她們姑娘了。
蘇傾回了神。持著玉筷夾了個松子鵝油小花卷,遞到嘴邊,輕輕咬了一口,慢慢嚼著。
小花卷做的松軟甜香,咬一口,唇齒生香。
蘇傾無甚表情,只慢慢吃著,味同嚼蠟。
作者有話要說: 日更,只是每天不確定哪個時間段更文。如哪日有事不能更,會在公告里通知。
第30章
度日難
晌午的時候,蘇傾小憩了會,之后就被突如的噩夢給驚醒,便再無睡意。
彩玉忙絞了濕帕子過來,給蘇傾擦過額上身上冷汗,又用干巾帕擦凈后,就一疊聲吩咐彩霞拿來一身干凈衣物,給替換上。
伺候著蘇傾起身后,彩玉見她再無睡意,只在案前默然坐著,神思不屬的也不在知想些什么,唯恐她覺得無聊,遂小心提議道:“姑娘,若您覺得無趣的話,不妨讓奴婢們陪著您在院子里散散心?”
聞言,蘇傾下意識的抬頭看向窗外。
二月的午后春意初綻,有柳抽枝,有花含苞,也有蝶飛,亦有鳥鳴……陽光正好,如灑金般透過被支起的窗屜鋪了室內(nèi)一片,洋洋灑灑,瞧著真是喜慶極了。
可蘇傾,卻是惡極了。
是啊,這里的一花一草,一樹一木,甚至這里的每寸空氣都令她倍感窒息,饒是有仙境般的美景,于她而言又何談歡喜?有時候她會莫名升起個念頭,若有可能,她寧愿當(dāng)初溺死在景區(qū)的溪澗中,好歹那也是落葉歸根,總好過在這里一日賽過一日的煎熬。
見她們姑娘失神的望著窗外景色,性子較為活潑的彩霞還當(dāng)她對彩玉的提議感興趣,也忙搭腔道:“是啊姑娘,趁著天氣好在院子里走走是再好不過的了。姑娘可曾瞧見了外頭紅柳下的那秋千?那是姑娘進(jìn)院前搭建的,當(dāng)時奴婢跟姐姐還幫忙搭把手了呢。二月最適合楊柳蕩千了,姑娘一會不妨上去試試,保管您這廂喜歡�!�
蘇傾的目光在紅柳下的那架秋千上一掃而過。
“不了。你們二人去玩罷,我在這看著你們也是一樣的�!�
彩玉彩霞自是不敢應(yīng)下這廂。
看得出她們姑娘的興致缺缺,彩玉又提議道:“姑娘可有何喜歡的消遣?刺繡?琴棋?或是其他?奴婢給您準(zhǔn)備著,姑娘權(quán)當(dāng)解個悶也好�!�
彩玉的問話不由又令她回想起現(xiàn)代種種,幾乎是瞬間就僵了身子,胸口開始隱隱作痛。
===樊籠
第14節(jié)===
見她們姑娘沉默不語,聞言反而面上透出抹難受勁來,彩玉頓時慌了神,又猛地想起她們姑娘也是奴婢出身,只怕以往也未曾有幸接觸這些,自己這番問話豈不是生生打了姑娘臉?一時間,彩玉心里又悔又急,只恨不得能伸手扇自己個大嘴巴才好。
“姑娘!”彩玉慌亂出聲,可話一出口方覺自己剛那一聲語調(diào)有些高,不免有些赧然,紅著臉小聲道:“姑娘,奴婢是想說,要是姑娘覺得無趣的話,可否讓奴婢給您唱上一段?奴婢幼時曾在戲班子待過些時日,粗淺學(xué)了些技藝,自認(rèn)幾段小調(diào)還是可以勉強(qiáng)入耳的。要是姑娘不嫌棄,奴婢就給您唱上幾段,解解悶?”
蘇傾回過神來。聞言本欲開口拒絕,可待抬頭見她既是忐忑又是期待的模樣,拒絕的話就未吐出口。
頓了會,她道:“要是你愿意,就唱上一兩段予我聽聽罷�!�
彩玉的雙眸瞬間就亮了起來。
歡快的應(yīng)了聲,她便忙不迭的清清嗓,做好手勢準(zhǔn)備著。
素來穩(wěn)重的彩玉此刻心中也不免歡呼雀躍。要知道自打她們伺候姑娘這些時日來,還未曾見姑娘對什么事情提起什么興致來。如今姑娘愿意聽她唱曲,是不是意味著姑娘打心里開始慢慢接受這里?
深吸口氣,彩玉捏了蘭花指,唇瓣輕動:“江南……”
甫一開口,陡然走音的兩字令彩玉呆立當(dāng)場,亦令另一旁的彩霞渾身打了個激靈。
然后彩玉一張臉就刷的下紅的透紫。
蘇傾其實(shí)聽不懂這里的小調(diào)�?筛安视衲潜t的臉蛋,使勁低著的頭,以及那只恨不得地上能有個縫讓她鉆進(jìn)去的架勢,無一不讓不在告訴她,這是唱崩了。
“你莫要緊張。”蘇傾面上浮了層淺淡的笑意:“唱壞了不怕,多唱兩遍就是了�!�
“哎�!辈视駳g快的應(yīng)了聲。
不多時,咿咿呀呀的吳儂軟語,帶著舒緩的民間小調(diào),緩緩流瀉在午后陽光灑滿的空間內(nèi)——
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
魚戲蓮葉間。
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
不知過了多久,彩玉漸漸消了音,跟彩霞對視一眼,兩人眼中皆有些輕松的笑意。
輕手輕腳的將靠窗的躺椅抬到案前,小心將伏案熟睡的蘇傾抬到躺椅上,又從床榻上拿過厚實(shí)的毛毯替她蓋上,見她依舊熟睡未被驚醒,這方松了口氣,又躡手躡腳的出了里屋。
放下厚實(shí)的寶藍(lán)色軟簾,彩玉出去吩咐外頭干活的奴仆們手腳都輕些,仔細(xì)莫驚醒了姑娘。
待彩玉忙完,彩霞小心看了眼軟簾后屋內(nèi)方向,然后湊到彩玉身邊,迫不及待的附在她耳畔小聲道:“阿姐,你看到了嗎,姑娘今個笑了呢……”
彩玉嚴(yán)厲的掃過她,令她噤聲。
彩霞瑟縮了下,想起她阿姐之前說過不可私議主子的事,知道自己犯了忌諱,便縮回了腦袋死死垂低著不敢再說。
兩人候在屋外,靜默無言。
可無論彩霞或彩玉心里都不平靜,想著她們姑娘今個心情稍好了些,心里難免有些奢望——是不是意味著,她們姑娘已經(jīng)慢慢開始想通了?
她們二人的奢望終止于蘇傾醒來那刻。
因?yàn)樘K傾難得睡得昏沉,所以饒是天色漸晚,彩玉她們二人也沒忍心去叫醒她。一直到暮色降臨,月掛梢頭,蘇傾方緩緩自沉睡中蘇醒。醒來的那剎,當(dāng)她目光劃過窗屜外那滿目的夜色時,她整個人頓時就不好了。
彩玉彩霞二人進(jìn)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她們姑娘擁著毛毯兩眼直勾勾的盯著窗外,臉色煞白,渾身僵硬。
見此情形,她們二人心里發(fā)涼之際,又隱約覺得她有些可憐。
“姑娘!”二人忙上前,邊伸手給她撫背順氣,邊道:“姑娘可是夢魘了?姑娘莫急,緩緩,緩緩就好了�!�
說著讓她不急,可二人面上卻皆難掩急切之意,畢竟天色已晚,她們大人說不準(zhǔn)下一刻就要踏門而入,這要是讓大人見著姑娘這副模樣,還不得雷霆大怒?說是夢魘,可哪個也知姑娘懼怕的是大人。
彩玉暗下責(zé)備自己該早點(diǎn)叫醒姑娘才是。不過如今說這些已然無用,收了心神,她連聲吩咐彩霞去將早已備好的晚膳以及梳洗用具一并端來,另外又吩咐將沐浴用具備好。
大概過了會,蘇傾情緒微定,由彩玉攙扶著她在案前坐好后,便擺擺手示意她無事。
一覺醒來,乍然見到噩夢纏身般的黑夜襲來,她難免不適,情緒陡然波動。這般緩了會,她便也能勉強(qiáng)壓住內(nèi)心的各種情緒。
晚膳時,蘇傾也沒什么胃口,草草夾了兩筷子,便再也吃不下半口,索性就停了筷。
彩玉見她吃的甚少,不由蠕動了下嘴唇有心勸說,可最終在蘇傾略顯疲憊的神色中咽下了所有的話。
令人麻利的將餐桌碗筷都拾掇下去后,彩玉她們二人就扶著蘇傾到屏風(fēng)后的浴桶前,在氤氳的蒸氣中給她寬衣沐浴。
大概過了兩刻鐘的時間,蘇傾已經(jīng)披上了外裳坐在了床榻上,亦如昨日。
緊趕慢趕終于將一切拾掇妥帖的二人本來有些慶幸,可待回頭一瞧她們姑娘呆呆坐著,甚是麻木的模樣,頓時滿心的慶幸皆煙消云散。
今個午后有些朝氣的姑娘,如今瞧來又像是一個失了魂的軀殼了。
彩玉彩霞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卻也不能也不敢勸說些什么,畢竟是主子們的事情,哪里又能容得了她們這些卑微奴婢置喙半句?
宋毅今夜來的稍晚些。他過來的時候,蘇傾已經(jīng)在床榻上堪堪等了近半個時辰了。
揮退屋內(nèi)的一干奴仆,宋毅就大步朝著床榻方向走來,隨著他迫人的氣息漸漸逼近,蘇傾愈發(fā)覺得窒息難耐,身體也不受控制的瑟瑟發(fā)抖起來。
宋毅并未像昨日般直接將她推入榻間,反而在榻前一步遠(yuǎn)處停住,瞇眼打量了她一會后,慢慢俯下了身子與她目光對視。
縮在他高大陰影下的蘇傾,正覺得無比壓抑和窒息,毫無防備下冷不丁與他目光對視,頓覺得如被蜂蟄了般,眸光不由狼狽躲閃,欲躲開他逼視的目光。
似乎是今個心情不錯,便是見她這般逃避抗拒的模樣,宋毅也未惱,只是探手一把握住她的臉頰抬起,逼她與他對視。
“怕甚,爺能吃了你不成?”
蘇傾索性閉了眸,聞言也沒什么反應(yīng)。
宋毅審視的目光在她面上逡巡著,心下略有琢磨。若是換做其他奴婢,過了這些時日錦衣玉食的富貴日子,只怕早就順從屈服,甚是沉湎其中了,可到她這卻是例外了。
例外嗎?宋毅玩味的咀嚼著這幾個字,冷笑了聲。
松開了手,他站起身,抬手解領(lǐng)口的系扣。
如斯較勁擰著,依他看來,要么是自視甚高,欲加籌碼所求更高,要么就是生性愚笨,遲遲未曾察覺其中天大好處罷了。
隨手將外衣搭在浮雕回紋的紅木楎架上,宋毅脫掉綢緞中衣,之后轉(zhuǎn)身大步上榻,將兀自瑟縮的女人推入了床榻間。
他倒是要看看,她能這般較勁擰到什么時候。
沾了富貴的人還愿意回去再過苦日子?在他看來不過是說笑罷了。
第31章
不高娶
蘇傾清晨醒來時,外頭旭日已升,淡金色的曦光透過窗屜的娟紗緩緩灑進(jìn)室內(nèi),照亮了滿屋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