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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苦思良久,花千遇還是不死心的問:“你們佛教不是有什么神通、真言、明咒這些也不能為輔助?”

    法顯一時啞然,或許她不覺如何但這想當然的語氣,仿佛是在說有浩繁經(jīng)卷怎么還修不成佛一樣難為人。

    他解釋道:“這些法門主旨明心為要,意在保持自性無垢,魔從心生,還從心減,于外相求,雖經(jīng)劫數(shù)終不能成�!�

    花千遇了然的點頭,同時又深感氣餒。

    看來法顯身上的魔障不是一時半刻能解決的,若是能早點發(fā)覺,也不至于這般為難。

    想到此處便是一陣悔恨交加,金蓮開始暗淡時已有影響,只是當時全然沒當回事,這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花千遇揉著額角,心累不已。

    奈何又想不到他法,心魔不同于一般瓶頸,會逐漸吞噬人的理智,最后控制宿主邪行累深。

    依照法顯所言,魔從心減,自得止息,說到底就是一場自心而起的磨礪,所以這是一劫。

    塵世有諸多誘惑,其中愛憎之念最難看透,一切煩惱、憂愁、苦痛皆由此來,故要度過此劫。

    法顯度過她,現(xiàn)在也該輪到她度法顯了。

    唉,果然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花千遇的目光越過他眺望遠處,許久后道:“與我同去涼州吧�!�

    “……”法顯緘默不言,只沉默地看著她。

    花千遇沒想到他會是這個反應,疑惑自眼底劃過。

    他面上無有喜色,甚至有一絲猶疑和沉郁,結合此前他的種種變化,忽然之間想到了原因。

    法顯是在擔心會連累于她,不管悟道成不成,他畢竟是出家人,塵世間的一切歡樂他都無法插足,亦給不了她任何承諾。

    與其最后慘淡收場,不如提早結束。

    哪怕毀掉一生的修行。

    花千遇心頭微震,目光漸漸深了。

    一時間說不上來她是怎樣的心情,只覺酸澀難捱,思緒久久不能平靜。

    難怪察覺出她一路跟著卻沒有表態(tài),法顯的顧慮并不比她少。

    花千遇抬頭看他,眼簾低垂著,清雋的眉眼隱約可見悲憫。

    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指尖輕輕按在他的眉心,在法顯抬眼望來時又將手撤回,看向遠處的岑寂山路。

    “不用擔心會連累我,我是情愿幫你,況且我會回來找你,不只是因為心魔�!�

    不是因為心魔,又是為何?

    法顯看著她,一種極微妙的情緒悄然閃過。

    不等他想出個所以然,花千遇已走出一段距離,回身見他站在原地沒動,催促喊道:“快走啊,還愣著做什么?”

    法顯收斂思緒,抬步跟了上去。

    周遭樹木蔥蘢,天光照耀在安靜的山林之間,光影斑駁有些晃眼。

    已過晌午,今日還未吃過一口飯,胃都在隱隱抽疼。

    又走了片刻,實在餓的心慌,花千遇停下來,側過頭說道:“我方才看到你拿了一個饅頭。”

    法顯沉默了一下,也沒接話只是將饅頭從衣袖里拿出遞了過來。

    花千遇伸手接過,緊接著便微微一頓,突然想到他是不是沒洗手?

    算了,她也沒洗。

    一點沒嫌棄的送到嘴邊咬了一口,饅頭已經(jīng)涼透了口感又干又硬,微皺著眉嚼碎咽下去,還有些噎味道實在稱不上好。

    她也是過慣風餐露宿的苦日子,比這更冷硬的餅也吃過不少,就沒浪費小口的咬著。

    剛吃了兩口,余光瞥見一旁的法顯,想著他也沒吃飯便將饅頭掰成兩半,遞了一塊沒咬過的。

    法顯搖了搖頭,唇邊彎出一個淺弧:“施主吃吧�!�

    這是覺得饅頭不夠分,花千遇眉頭微動。

    “太干了,我也吃不完�!�

    話落,便直接塞到他手里。

    法顯頓了一頓,看她把雜糧饃塊送入口,慢慢嚼著咽的頗為費力,溫聲說道:“前面便是柳林村,貧僧去為施主討一碗水喝�!�

    花千遇笑了:“好啊,那我就托你的福看看能否蹭一頓飯。”

    這話不過是玩笑之言,一般村子里過了飯點是不會有剩飯的,正好出來時包袱太沉被她丟到客棧了,能回去吃頓飯再啟程。

    涼州篇第一章驛站

    西風森冷,飛雪飄落。

    天際處連綿的巍峨山脈覆蓋了一層積雪,霧靄縈繞在山谷間,雪峰雄偉壯麗,目之所及一片茫茫無際的霜白。

    遠處人影幢幢,雪霧里走出一支由駱駝、馬匹組成的商隊,緩慢朝烏蘭津前進。

    烏蘭津是絲綢之路北線上負有盛名的古渡口,朝臣使節(jié)、胡商客販、軍旅百姓都曾通過此渡口來往于河西,是中原通往河西的要隘,朝廷在此設立和修建橋梁、渡口、關隘,橋堡渡口還有駐軍專門防護。

    呼嘯風雪里傳來水聲,浪濤震天。

    一川浩淼磅礴的黃河之水自眼前奔騰而過,白沫飛騰,波濤狂嘯。

    商隊在河畔邊停下來,最前面領頭的是一個戴白氈帽,身著皮襖的波斯商人,望著浩浩蕩蕩的黃河,莫名打了個冷顫,他用胡語高聲喊道:“要過橋了,風大都仔細腳下不要滑倒�!�

    一條索橋連接黃河兩岸,寬約三丈,數(shù)丈長,抬眼望去似長虹臥波,蔚為壯觀。

    橋上還有零星幾個行人往對岸去,初冬季節(jié),寒意料峭,這才沒多少過關的人,若是趕上晴天人會更多。

    商隊放緩腳步走上橋。

    不多時,河岸邊傳來一陣馬蹄踏響聲,兩匹棗紅色矯健的駿馬,由東向西奔馳而來。

    馬背上是兩個身披深色披風的人,面容在雪霧里模糊,依稀可辨是一男,一女。

    兩道身影行至河岸,手一扯韁繩馬嘶鳴一聲急停住,前蹄踏地打了個響鼻。

    那女子翻身下馬,兜帽下是一張清艷面容,雙頰雪白,烏眸漆亮,身著一襲錦邊翻領赭石色皮襖,錦帶束腰,身姿窈窕玲瓏。

    她微微細喘,胸口上下起伏,呼出的熱氣透過面罩散在空氣中。

    “過了黃河就算是離開關中,進入河西地境了�!�

    花千遇轉頭去看,法顯也下馬牽著韁繩站在她身后。

    他們從豫州出發(fā),沿涇河向西,走絲路北道過雍州、蘭州近半月才到此,依照路程來算應更快些,只是一場初雪過后已是天寒地凍,出行不便耽擱了時日。

    今日又逢飄雪,寒風侵骨,所幸風雪不大還能趕路。

    花千遇搓了搓凍僵的手,越靠近西北氣候越嚴寒,即便已帶了皮草手套,還是冷到指尖發(fā)麻,得盡快找到落腳的地方取暖,頂著風雪騎了半天的馬,人都快凍僵了。

    見此,法顯順勢接過她手里的韁繩,牽著馬走在她身側,刮在身上的冷冽寒風一弱,竟也沒方才那么冷了。

    花千遇微微皺起的眉心也舒展了一些。

    空中飄來的雪花脆薄冷硬,簌簌拍打在身上,法顯又站在過風處,連眉睫都沾上了晶瑩雪塵,漆黑的眸子顯得格外清澈。

    當即從馬鞍旁抽出固定的天羅傘,風雪微微一滯為撐開的扇面所擋,不騎馬倒也不用顧忌風大不宜打傘。

    持傘的手往法顯頭頂一偏。

    看他望來的柔和目光,花千遇略略不適的轉開眼。

    雖說是答應了要幫他,事到臨頭反而不知該怎么做了,太親密,太疏離都不好,因有諸多顧慮反而把握不好相處的分寸。

    所幸法顯待她如往日一般無二,她倒也逐漸放松不再煩惱,只是還有些不太習慣身邊多了一個人。

    走到索橋中間,腳下奔騰狂嘯的河水,接天連地,滾勢滔滔,氣勢磅礴至極。

    花千遇眺望遠處,已不是初次過黃河,如今看到此等景象還是會覺震撼。

    不怪乎文人墨客能寫出幾百首之多的黃河詩詞,確實令人見之難忘。

    恰時,余光瞥見渾濁的水浪間有一團模糊的影子在浮動,細細辨認卻是幾個人影潛在水里,如同漂泊的樹葉在湍流中緩慢游向對岸。

    花千遇嘴里不覺發(fā)出一聲輕咦。

    法顯聞聲去看,頓時了然:“烏蘭津是官家要道,身份不明,沒有過關文書的人,只能鋌而走險用羊皮筏子渡過關口。”

    通常為避免渡口的兵卒戍守發(fā)現(xiàn),偷渡者會隱在水下只身游過河,至于羊皮筏子則是提供浮力。

    黃河風急浪高,若是沒皮筏協(xié)助,哪怕熟悉水性的人,怕也再難上岸。

    花千遇收回目光,若有所思道:“這寒天臘月,河水極為刺骨,尋常人莫說游到對岸,便是下水都會被凍僵,絕不會冒著生命危險偷渡,這些人八成是亡命之徒。”

    法顯不置可否。

    偷渡黃河古來有之,身有命案,或作奸犯科之輩,多逃亡關外以避朝廷追捕,官府早年也有心杜絕,便在渡口加防巡邏,可河岸隱蔽險長,等官兵過去人已無蹤影,況且除黃河外另有他法偷渡,至今也沒辦法全部解決。

    花千遇看他駐足觀望,很快也就明白過來,勸道:“別管了,看這距離等我們到岸邊告之戍守,這些人早跑了�!�

    法顯搖頭:“總歸要提醒一句,放之不管怕是會再生事端�!�

    花千遇無奈,也就隨他了。

    她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法顯,知他不會視而不見。

    渡口上每隔十步就有兵卒戍守,盔甲長槍,佩戴利劍,一雙雙銳利的眼睛掃視過往人群,可謂守備森嚴。

    此刻岸邊已排起了長隊等著檢查過關卡,兵卒過檢尤其緩慢,需挨個檢查貨物,確認人數(shù)與貨物對得上數(shù),前方又有一個由關內(nèi)返回的商隊,隨行的有幾輛大車和駱駝,帶回的藥材、絲綢、瓷器等不在少數(shù),花千遇等了半響才輪到她。

    她非中原人士又是黑戶,身份文牒是在鬼市上花大價錢買來的,據(jù)賣家所說他是買通縣衙主簿蓋的官印,絲毫不作偽,假的也成真的。

    花千遇在心底不禁再一次感嘆,有錢能使鬼推磨,若是沒這過所游黃河的就是她了。

    兵卒驗看過確認無誤,便沖她揮手放行,檢驗法顯的文牒耽誤了些時間,他簡要的給兵卒講了方才所見之事,至于后者說要稟報火長嚴查,是否會真的執(zhí)行就不得而知了。

    兩人過了關卡翻身上馬,沿著山路往西北方向疾馳。

    道路上原本青翠的山嶺逐漸變?yōu)楦瓯凇⒒哪�,沙土里掩著枯黃的芨芨草,天地間一派蕭瑟荒涼之感。

    偶爾能看到高低起伏的山丘上有牧民在放牧,牛羊如星子散落在一旁,低頭啃食灰撲撲的沙草。

    臨近旁晚時氣溫驟降,雪越下越大,厲風夾著雪片撲面而來,馬匹頂著風雪艱難前行。

    早就聽聞涼州是苦寒之地,她在來之前便已備足厚實的皮襖,如今都裹成粽子了竟也有些遭不住。

    墨色越來越濃,視線被風雪遮蔽,復又行了一里路,朦朧間望見遠處的黑夜中亮起點點燈火。

    花千遇心中一喜,驅馬趕過去,夯土修建的院墻佇立在風雪里,厚重的黑漆木門上懸掛著一塊牌匾。

    “甘泉驛�!�

    邊疆地域廣闊,上百里無人煙,因此驛站與中原不同,中原驛站只給官府傳驛的公差人員提供食宿補給,關外卻兼具往來商旅歇腳飲水,只不過留宿之人必須提交公驗,以供勘合,不明身份之人一律緝捕送官。

    甘泉驛則是涼州之地最大的驛站。

    花千遇抖去身上的雪塵,抬手敲門呼喚人來,片刻后走出一位驛卒,她交了銀錢便和法顯一道進去。

    院落里種植著些榆柳,四周樓閣環(huán)繞,郵驛、傳舍、馬廄、瞭望角樓等一應俱全。

    大堂燒著火爐,有幾個褐發(fā)灰眸的胡人圍坐著烤火取暖,身邊還放著些吃食。

    花千遇見狀也擠過去烤火,有胡人看她身覆薄雪,面色發(fā)白,一副不勝風寒的樣子,連忙給她讓了個位置,殷勤的倒上一碗熱水。

    花千遇捧著碗小口啜飲,熱流由胃滲入體內(nèi),凍僵的身體逐漸暖和過來。

    這才發(fā)覺法顯并未過來,正在疑惑間就見他自堂前走來,手里端著飯食。

    兩碗濃白的肉湯,滾燙的湯還冒著熱氣,另外還有烤餅和兩碟素菜。

    法顯在她身旁坐下,說道:“方才將行李拿回客房,順便到庖廚里拿了飯食,受凍一日了你多喝點熱湯暖暖身子。”

    說著將湯碗都放到她面前。

    本欲回絕突然想起來他不食葷,這肉湯自是一口都不能喝。

    花千遇略帶遺憾的搖頭,給他倒了一碗熱水遞過去。

    法顯:“多謝�!�

    花千遇示意他別客氣,后又言道:“早知西北如此寒冷,便不再豫州多耽擱時日,提前來倒也不至于如此受凍�!�

    法顯笑了笑,寬慰說:“涼州早寒秋分便已下了薄霜,便是再早來天氣未必好到哪里去�!�

    這個理她也知曉只要到?jīng)鲋葑咭辉猓笥乙彩且軆龅摹?br />
    花千遇低嘆一聲,便不再想了,拿了張烤餅撕開泡到湯碗里就著熱湯吃。

    受風雪所困,廳堂內(nèi)皆是歇腳留宿的商旅行人,酒足飯飽后就聚在一起談天說地,經(jīng)商之人長年走南闖北,遇到的人和事也就頗多,自然不缺乏新奇有趣的閑談。

    花千遇權當說書聽了,并且還津津有味。

    正聽的起勁,突然嘈雜的聲音一頓,她下意識抬頭,只見樓上下來一個中年男子,身形富態(tài),短髯灰白,那目光淡淡地卻自有一股威重感,看這通身的氣派頗像是在朝為官。

    眾人聲音稍止,皆在低聲議論這是何人。

    驛舍有東西樓之分,此處為東樓乃是公差官員居所,也從側面表明了他身份不俗。

    中年男子環(huán)顧四周,走到一處炭盆旁,伸手烤起火。

    大堂內(nèi)雖燒著爐火,卻也不夠多人取暖,因此另還有兩個炭盆。

    原是在廊外的驛丞,見廳堂內(nèi)氣氛異樣,走近一看立刻迎上去深揖了一禮,滿臉笑意道:“郭大人有事通傳一聲,怎勞您親自下來�!�

    郭子元看他一眼,緩緩道:“室內(nèi)冷寒再難待下去,便下來走走�!�

    聞言,驛丞當即會意,臉色沉了下來,喊了個管事的驛卒。

    “你們都是怎么當差的,郭大人室內(nèi)的炭用完了,還不及時補上,害大人受凍該當何罪?”

    驛卒見他臉色不愉,心本在暗自打鼓,現(xiàn)下聽到問責的話,當即跪伏于地,高聲呼道:“稟大人,驛舍內(nèi)每日用炭幾斤幾兩,小人都有統(tǒng)數(shù)記案,庫存余量足夠供應諸位大人,只是這兩日風雪交加,道路險阻,原定的灰絲炭尚未及時送達,昨個從關內(nèi)又來了幾位官爺,現(xiàn)下只有松木炭倒還余些,小人們也在商量要不要給郭大人送去……”

    驛卒小心地斟酌用詞,將原委道的清楚明白,讓人挑不出刺來。

    郭子元輕輕一皺眉,雖沒表現(xiàn)出什么,心底卻已有不滿。

    松木炭是最低等的木炭,煙大,燃燒時長短,只有下人才會用來取暖。

    驛卒敢把灰絲炭分給他人,想來官職比他大,哪怕他有微詞也不能發(fā)作,否則就是得罪了上官。

    這驛丞也是人精,料定了他不會追究,才趁機假意告罪,一來不至于得罪他,二來又賣了新官的好。

    郭子元眼里閃過一絲輕蔑,上下打量驛丞一番,在后者戰(zhàn)戰(zhàn)兢兢,后背直冒冷汗之際才道:“就松木炭吧�!�

    “多謝大人寬宏大量,小人立刻就送炭過去�!斌A卒跪謝磕頭退下去了。

    等幾人都離開,花千遇看不過眼的說道:“慣會擺譜的�!�

    法顯適時說道:“這位郭大人便是姑臧縣的縣令郭子元。

    花千遇問道:“你認識?”

    法顯微搖頭:“早年初到姑臧縣時聽過名號卻未曾見過,只是在庭院里聽驛卒談及,想來便是此人。”

    “原來如此,涼州府治所就在姑臧,他雖為縣令權利卻比同級要大,怪不得讓人敬畏幾分�!�

    花千遇眼底隨之浮出沉思之色,喃喃道:“不過在朝官員不能私離汛地,他怎會在此?”

    隨著念頭消逝,便也不再留心,不相干的事沒必要費神。

    飯吃完后便有些倦了,準備回房休息,走到廊道里時遠遠聽到一陣熱鬧的歡呼聲。

    驛站大門敞開,人群伴著幾輛馬車駛來,花千遇定睛一看,正是白日里過烏蘭津的那支商隊,雖然比他們先行一步,但路上風雪阻礙,再加上人多又要看顧貨物便落后了,現(xiàn)在才趕來。

    只是相較于先前,他們此時的樣子頗為狼狽,隊伍松散,不少人身上都沾有血污和泥塵,好似發(fā)生了意外之險。

    領頭的波斯商人維持著長隊秩序,旁邊還有個穿錦衣的富家公子在一旁看著,先前排隊過關時沒見過他,應是坐在馬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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