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而惜惜便能夠與外祖父一家團聚數(shù)日。
皇上旨意下達(dá)的時候,宋惜惜都高興壞了,立刻帶著沈萬紫辰辰她們出去買買買。
雖然每年都會往成凌關(guān)送禮物,但哪里有自已親自帶去的好?
至于護衛(wèi)隊伍帶誰,便留給畢銘和陸臻去選人,她此番只想假公濟私,以及好好感謝一下師弟為她爭取到的差事。
其實,便是謝如墨不舉薦,肅清帝也想派宋惜惜前往。
畢竟,西京女帝登基,商國派出女官前往慶賀,也是美事一樁。
肅清帝還私下跟謝如墨戲謔了句,“橫豎你也要調(diào)養(yǎng)身子,王妃離開幾個月也好,省得你總是心猿意馬的,不能好好養(yǎng)身�!�
謝如墨也半真半假地回了句,“也是,身子得好好養(yǎng)著,不然怎么繁衍王府子嗣?”
肅清帝白了他一眼,笑了,他們?nèi)缃裾f起這話題來,倒是也沒什么芥蒂了。
丹神醫(yī)同他說了句話,他覺得有道理的。
他說想得太多的人,很難長命。
為什么歷朝歷代長壽的皇帝少見?本來當(dāng)皇帝就要殫精竭慮,比尋常人思慮更多,耗費心神,肝氣郁結(jié),肝不藏血便百病生。
若治病時還想著想那,擔(dān)心這個,擔(dān)心那個,又為他生氣又為她生氣,便等同是自已一步步走向閻王殿。
干脆地什么都不想,該看的折子看了,要解決問題就交給滿朝臣子,否則豈不是叫他們白吃俸祿了?
所以,他如今是當(dāng)真看開了許多。
他最看重的是太子之事,大皇子已有很大的進步,幸好他還能再看著他好一些,再好一些。
如此,人生還有什么遺憾?
能想得這樣通透,實在是每日丹神醫(yī)在他的身邊,跟他說了許多人生的道理,這些道理他原先也是知道的,但從權(quán)威的人嘴里說出來,總歸不一樣。
他的命是丹神醫(yī)吊著的,所以丹神醫(yī)的藥是權(quán)威,丹神醫(yī)的話也是權(quán)威。
使者團出行之前一日,肅清帝傳召宋惜惜入宮,謝如墨和丹神醫(yī)也陪在身側(cè)。
肅清帝說:“朕有句話要你帶給蕭大將軍的,朕感激他和蕭家為商國所做的一切犧牲,朕永遠(yuǎn)不會忘記蕭家,相信天下臣民也會將他們銘記在心,來日史書記載,蕭大將軍也將是我商國英雄名將�!�
換言之,原先的革職除名,都只是暫時的,蕭大將軍的豐功偉績,定會記錄在史冊。
宋惜惜知道外祖父不在乎這些,是非功過自有百姓和后世評定,但皇上這話,相信會讓外祖父高興的。
第1496章
許久不見寶珠這么高興了
臨行前夕,宋惜惜帶著謝如墨先去給太妃辭行。
因著明日很早便要出發(fā),太妃還沒這么早起來,便干脆晚上辭行了。
太妃早知曉她要去西京,開始的時候不了解情況,只覺得皇帝這旨意有些過了,長途跋涉的差事,非她不可嗎?
但后來聽得沈萬紫說,此行去主要是想見見外祖家的人,她才微微嘆息了句,“人生最痛,莫過于與親人的生離死別,人生最喜,也莫過于與親人久別重逢�!�
這話她是對沈萬紫說的,自然不會當(dāng)著宋惜惜的面說。
因為,對別人說是感嘆,對宋惜惜說,是傷口上撒鹽,她如今也疼愛這兒媳婦,舍不得叫她難受半分的。
如今,看著來辭行的兒媳婦,她心里也微微感慨,想當(dāng)初她是一千個一萬個反對這門親事,很不喜歡宋惜惜,不喜歡的原因也很簡單,二嫁的,怎配得起她那高山雪松般清貴的兒子?
后來她對這兒媳婦是又怕又感動,這人兇啊,但真護著她的。
如今感情建立之后,自然就剩下心疼愛惜了。
“哀家也備下了些禮送給你蕭大將軍一家的,已經(jīng)叫人裝上馬車了,你記得跟哀家像他們帶句問候,希望他們都身體康健,事事順?biāo)�。�?br />
宋惜惜道:“多謝母妃,也愿母妃身體康健�!�
慧太妃瞧了她一眼,心想這兒媳婦委實沒有沈萬紫嘴甜的,愿她康健固然是好的,但既然都愿了,為何不多愿一點?
別人說好話都是一套一套的,哪里只有四個字?
再看了一旁站著像松樹般巋然不動的兒子,她頓時覺得也沒什么好吐槽的,他更木。
來請安就說一句“兒子來給母妃請安”,別的不多說。
慧太妃叮囑了幾句她路上注意的事項,便叫他們早些回去歇息,免得耽誤明日一早的行程。
夫婦告退而出,回了梅花院。
寶珠已經(jīng)把東西全部收拾好了,她此番要跟著去的,同去的還有沈萬紫和辰辰。
寶珠心里也激動,她知道姑娘想去成凌關(guān)許久了,只是礙于種種原因,所以不能成行。
現(xiàn)在總算如愿了。
收拾好她便把東西放馬車上去,回頭便見姑爺和姑娘回來了,她笑容滿臉地迎了出去。
“寶珠,你怎還不回去休息?”宋惜惜刮了她臉頰一下,笑著道:“要是明日起不來,我可不等你�!�
“奴婢這就去了,絕不會讓王妃等奴婢的。”寶珠連忙說。
不去可不成,她實在不想和姑娘分開太久的。
只是還不能去睡,梁嬤嬤和瑞珠她們在做點心,說是明日給王妃帶路上吃的,她也有得吃,自然要去幫忙。
她笑嘻嘻地告退而去,腳步都比往日輕盈了許多。
連謝如墨都說:“許久不曾見寶珠這般活潑高興了�!�
宋惜惜眸子暗淡了幾分,“她是將我的家人當(dāng)成了她的家人�!�
謝如墨道:“我見你也是將她當(dāng)做了親妹妹看待的,怪不得她不愿意外嫁�!�
宋惜惜坐下卸了釵環(huán),“便是嫁出去,那也是在京城,我舍不得將她嫁得太遠(yuǎn)�!�
謝如墨在身后圈著她的脖子,臉湊上來貼著她,聲音不舍,“你這一去,起碼也要三個月才能回來,真恨不得和你一同去,估計外祖父他們也以為我會陪著去,結(jié)果我沒去,不知道他們會否怪罪。”
宋惜惜貼緊他些,“我也希望你同我去,不過你公務(wù)繁忙,要教習(xí)皇子,皇上身邊也離不得你,外祖父和舅舅都能理解的�!�
謝如墨也知道自已離不開京城,繁忙是一回事,若是夫妻都一同去了成凌關(guān)與蕭家相聚數(shù)日,少不了會破壞如今君臣兄弟的和氣。
他俊臉悵然,“記得給我多寫信�!�
第1497章
出發(fā)去成凌關(guān)
七月十二,商國使者團浩浩蕩蕩離京,奔赴西京而去。
謝如墨一路策馬送了二十里路,直到張大壯和于先生都說差不多了,他才不舍地勒住了韁繩。
宋惜惜回頭沖他揮手,笑顏如花,半點不舍都沒有。
謝如墨凝望著她,眉目繾綣,卻低聲嘀咕了句,“真是個沒心肝的�!�
日頭已經(jīng)出來了,官道沒風(fēng),悶熱得要緊,他也一直等到隊伍尾巴都瞧不見了,才依依不舍調(diào)轉(zhuǎn)馬頭。
這一次到西京去,宋惜惜帶了三百名玄甲軍,還有棍兒沈萬紫他們的陪同。
兩國雖然處于交戰(zhàn)之后的暫時和平,但西京太子的事情被蘇蘭石公開了,如今很多西京百姓對商國還有敵意,所以不得不多帶些人,以確保秦王及諸位使臣們的安全。
秦王這個人,宋惜惜是比較少和他打交道的,正確說來,與秦王夫婦來往都少。
秦王妃叫齊怡月,皇后的堂妹。
她曾經(jīng)在謝蘊的壽辰上說宋惜惜送出來的那幅畫是贗品,得罪過宋惜惜,自打那之后,她就很少和宋惜惜來往,近幾年更是低調(diào)得不行。
一般不參加什么宴席,除非是皇家人不得不去的宮宴。
妯娌二人的關(guān)系,平淡如水。
而秦王沒事也不會來北冥王府。
正因為他們一家如此低調(diào),所以至今都還在京城,沒前往封地,肅清帝完全未曾將他視作威脅,一丁點都沒有。
外界都說秦王平庸,宋惜惜不知道真假,也沒有刻意去查過。
但出發(fā)兩日,沈萬紫便說,秦王腦子像是被門來回夾過似的,怪不得往日不怎么出來見人。
宋惜惜聽了她的話,失笑起來,“這話說得刻薄了,他只是未經(jīng)世事罷了�!�
沈萬紫刻薄到底了,“他要是只有三歲,你可以說他未經(jīng)人事,快三十的人,就只能說愚蠢�!�
起因,是當(dāng)晚在驛站安置,但秦王說驛館沒這么多的房間,要到鎮(zhèn)上去住客棧。
然后畢銘告訴他,驛館住得下幾位大人就好了,他們都是隨身帶著野帳的,可以隨時扎營。
他卻說難得出門一趟,沒必要這般摳摳搜搜的,住客棧的銀子他來出就好,而且他也可以請大家吃一頓好的,畢竟在路上嘛,要吃好喝好住好,才能洗去跋涉的疲勞。
大家本來也沒聽他的,可他不愿意下榻,執(zhí)意要帶著他的隨從去客棧,并且還叫驛館里的人將提前準(zhǔn)備好的食物分發(fā)給附近村民,免得浪費。
大家沒辦法,只得跟隨前往永福鎮(zhèn)。
可永福鎮(zhèn)只是個小鎮(zhèn)子,攏共只有三間客棧,且全部都住滿了。
是全部住滿,一間空房都沒有。
住都沒地方住,就更不要說吃一頓好的了,忽然來這么大一批的客人,食材都沒有準(zhǔn)備,哪里能憑空變出來幾十桌?
使者團這么多人,又不能分散了去隨便對付點,要是出點什么差錯,那哪得了?
最后的結(jié)果,就是大家買了些干糧,連夜回到了驛館,弄得人仰馬翻,又累又餓。
沈萬紫覺得自已吃得了生活的苦,但吃不了人為制造的苦,才會說他的腦子被門夾過。
其他人也腹誹甚多,想著他是親王,北冥王也是親王,怎就差這么多?
宋惜惜倒是可以強行阻止他那愚蠢的舉動,但見他這兩日隱隱有要當(dāng)家做主的想法,便覺得不如叫他踢塊鐵板,早日將他的念頭扼殺,接下來的日子大家才會好過些。
第1498章
見到家人了
緊趕慢趕,在八月初三終于抵達(dá)了成凌關(guān)。
在這趕路的二十天里頭,因著天氣酷熱,很多人都相繼病倒,所幸宋惜惜準(zhǔn)備充分,帶了不少的藥,且有隨行的金太醫(yī),倒是也沒出現(xiàn)太大的問題。
秦王是真累夠嗆了。
他哪里吃過這種苦,趕路的第十天,他就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臉色和嘴唇總是蒼白的,滿臉的疲憊無法掩飾。
到了成凌關(guān)地界,看到了蕭家人帶兵出迎,他直接就一頭栽倒暈過去了,把大家嚇得夠嗆,急忙將他抬了回去。
宋惜惜見了外祖父和舅舅他們,哪里管得了秦王,只一頭撲進了外祖父的懷里,淚水止不住地落。
蕭大將軍一臉寵溺,揉著外孫女的頭發(fā),喉頭也是哽咽不已,本以為京城一別,祖孫未必有機會再見,想不到還能見上一面。
過了會兒,他才柔聲道:“好了,別叫大家看了笑話,快去見過你舅舅們�!�
宋惜惜這才抬起頭擦去淚水,只是看到三舅黝黑蒼老許多的面容,還有他一側(cè)空蕩蕩的衣裳時,忍不住轉(zhuǎn)頭去繼續(xù)掉淚。
早便知道三舅斷了一臂的,可如今親眼瞧著,還是忍不住會再傷心一場。
蕭家的二郎看到她,少不了也要想到她的家人,想到她的母親,自已的親姐妹啊,眼底也是忍不住地發(fā)紅。
蕭三爺知曉她是為自已哭的,當(dāng)即忍下心頭情緒,笑著揮了一下袖子,“要不要領(lǐng)教一下三舅的拂袖功�。俊�
說著,他便灌注內(nèi)力朝宋惜惜拂了過去,宋惜惜不妨,差點被拂了出去,退后兩步才站穩(wěn)。
“三哥,別欺負(fù)惜惜�!笔挵藸斝χ锨埃焓址鲎∷蜗Ъ绨�,三兄弟同樣黝黑粗糲的肌膚,眼神卻特別的明亮,“讓八舅好好看看我們商國的女將,真叫我們驕傲啊,好樣的,好樣的!”
宋惜惜笑著抹眼淚,被曬得發(fā)紅的臉頰越發(fā)地紅了,“八舅笑話我,我哪里能跟您比?”
因著還有其他官員在,所以一家人團聚的激動便先壓一壓。
李德槐見他們望過來了,這才帶人上去見禮。
在場的不管官兒做的有多大,在蕭大將軍這位已經(jīng)無官無職的人面前,也得彎腰拱手見禮的。
蕭大將軍說著不敢當(dāng),但也以長輩的身份受下。
寒暄幾句之后,便往帥府而去。
府中早就準(zhǔn)備了飯菜去招待他們的,但宋惜惜則去拜見舅媽,沈萬紫等人自然不會去打擾他們一家團聚,跟著去用膳了,反正不用擔(dān)心她,帥府肯定會單獨給她開小灶的。
南氏見到宋惜惜,抱著她便激動落淚,其他幾位舅媽也都熱淚盈眶,貪看著外甥女。
京中的事情,他們在邊疆也有所耳聞,知道淮王府出了個逆賊,淮王妃也下了牢獄,便都問起瀾兒來。
宋惜惜同她們都說了,瀾兒如今日子過得不錯的,至于淮王妃,她們嘴上說著活該,心里多少是有些擔(dān)心的。
宋惜惜也都告訴她們,牢里是有打點的,淮王妃會吃點苦頭,但不會太苦。
“該,該�。 蹦鲜舷肫鸸鼐┍焕г趯④姼�,淮王妃一次都沒前去探望的事情,心里還氣得要緊的。
宋惜惜不說她,要去給外祖母上香。
蕭老夫人是在宋家連番出事之后才一病不起故去的,但她老人家走的時候,并未報喪。
但朝廷是知道的,朝廷的意思是也不報,因為報了,蕭家兒郎都要丁憂,就算是奪情起復(fù),這來去之間也費了許多事。
戰(zhàn)事吃緊,許多事也是無奈。
不過,雖然沒有丁憂,但該守的孝都守了,一日都沒少的。
宋惜惜對外祖母的印象還很清晰,一位慈祥的老太太,不叫她大名宋惜惜,而是叫她小名,小阿妹。
因為她上頭六個哥哥,只她一個如珠似寶的妹妹,所以老太太便這樣叫。
宋惜惜如今跪拜在外祖母的牌位前,忍不住再度落淚,也是哽聲說了句,“外祖母,小阿妹來看您了�!�
第1499章
都盼著對她好的
上完香之后,回到后院,大家拭去淚水收斂了傷感,圍著宋惜惜問她夫妻之間的事情。
但問得最多的一句,便是北冥王對她好不好。
親人就是這樣,便知道你也很有本事,卻總盼著另一半對她真心實意的好。
宋惜惜的表姐妹很多,都是舅舅家的女兒,和宋惜惜沒見過幾面的,但看到宋惜惜都十分激動。
表姐們?nèi)慷汲黾蘖耍瑤е蛐龊⒆踊貋淼�,她們聽得太多表妹的事情,佩服又憐憫。
其中有一位表姐叫蕭湘語,是二舅媽的長女,嫁給了蕭大將軍的部下黃晨將軍,嫁過去不到一年,黃晨將軍犧牲了,只留下遺腹子。
如今,孩子已經(jīng)十二歲。
她在成凌關(guān)辦了個育嬰堂,收留棄嬰,如今育嬰堂已經(jīng)有三十幾個孩子,日子過得很差,捉襟見肘,有些支持不下去了。
她聽聞宋惜惜在京城開了工坊,便想來討教她如何才能好好經(jīng)營。
她很慚愧地說:“如今全仗娘家支持著,不然孩子們連飯都吃不上�!�
宋惜惜見她穿著粗布衣裳,身上多處打了補丁,就連穿的布鞋也破了幾個口子,是補上的。
可見日子過得是真艱難。
她說:“湘表姐,工坊和育嬰堂不一樣,工坊里人人都可自力更生,我只是提供了一個住處,和一群與她們命運相似的人互相取暖,但你收留的全是嬰孩,沒有謀生能力,還嗷嗷待哺�!�
“是啊,他們沒有謀生能力�!毕姹斫銍@息,面容愁苦,“我自已也沒什么本事,但叫我將他們送走,我做不出來�!�
宋惜惜給她建議,“收養(yǎng)嬰孩本是善舉,但凡事量力而行,超出你的能力,便是負(fù)擔(dān),還會成為你親人的負(fù)擔(dān),你如今收留的肯定不能送走,想辦法好好養(yǎng)著,只別再撿了,我倒是覺得,成凌關(guān)如今賦稅暫不繳朝廷,可以向衙門提交成立育嬰堂,由衙門撥款,不需要上奏朝廷,應(yīng)不需要太久的�!�
大家聞言,都沒有說話。
宋惜惜看她們臉色,想著她們應(yīng)該是想過的,但軍政分家,蕭家如果向衙門施壓,容易落人話柄,尤其,如今育嬰堂是蕭家的女兒在經(jīng)營。
說好聽點,是為了那些棄嬰,若被人做文章,能說的便多了,例如用育嬰堂圈地方庫房的賦稅銀子,或者說假公濟私。
如此,善意便成了惡意,成了大罪。
尤其,府衙孫大人本來就是皇上派來監(jiān)督著蕭家的,高居廟堂之人,怎會絕對放心掌兵的蕭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