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3第1章
平妻
文熙居,廊前風(fēng)燈映照窗欞上的剪紙,像巨獸似地投在屋內(nèi)墻壁上。
宋惜惜坐在花梨木圓背椅上,雙手交疊在身前,素色衣裳裹著她纖瘦的身體,她望著眼前的人,她等了一年的新婚丈夫。
戰(zhàn)北望半舊的戰(zhàn)甲未脫,威風(fēng)凜凜,俊美的臉上有摻雜一絲歉意的堅定,“惜惜,賜婚旨意已下,易昉是一定會進(jìn)門的�!�
宋惜惜雙手交疊在身前,眸色晦暗未明,只疑惑問道:“太后曾說,易昉將軍是天下女子的表率,她甘心為妾?”
戰(zhàn)北望沉沉的眸子揚起一絲微慍,“不,不是妾,她是平妻,與你無分大小。”
宋惜惜姿勢不動,說:“將軍知道平妻只是聽著好聽,但實則是妾�!�
戰(zhàn)北望蹙眉,“什么妾不妾的?我與她在戰(zhàn)場上互生情愫,情投意合,而且我們是以軍功求的賜婚,這門親事是我們自已浴血奮戰(zhàn)拼來的,我其實不需要征求你的意見。”
宋惜惜唇角壓不住的譏誚揚起,“情投意合?你出征前與我說了什么?你還記得嗎?”
一年前,他們大婚當(dāng)晚,他便率援軍出征,出征前掀開了她的紅蓋頭,對她許諾:"我戰(zhàn)北望此生只愛惜惜一人,永不納妾!"
戰(zhàn)北望有些難堪,別過了臉,“那樣的話便忘了吧,娶你時我不懂情愛,只覺你合適當(dāng)我的夫人,直到我遇到了阿昉�!�
他說起了心上人,眉目溫柔繾綣,深深的情意藏于眼底,再轉(zhuǎn)過頭來對宋惜惜說:“她和我見過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樣,我愛極了她,望惜惜成全�!�
宋惜惜嗓子里似乎吞了一只蒼蠅,有些惡心,卻還是有些不甘心地問:“那父親和母親可都同意?”
“他們同意,這是陛下賜婚,而且易昉率性坦蕩,俏皮討喜,她方才已經(jīng)去拜見過母親了。”
他們同意?呵呵,這真是諷刺得很,她這一年的付出,算是給了狼心狗肺。
宋惜惜眉目挑起,“她在府中?”
戰(zhàn)北望說起易昉,聲音總是很溫柔的,“她正與母親說話呢,她哄得母親很開心,病情都好多了。”
“好多了?”宋惜惜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覺,“你出征的時候,她病情已經(jīng)很嚴(yán)重,我請丹神醫(yī)來為她治病,我白日處理府中內(nèi)外事務(wù),晚上過去侍疾,吃睡都一起,她的情況才好轉(zhuǎn)了點兒�!�
她不是邀功,只是在敘述,簡單的一句,卻是她一年來的辛勞。
“但如今見了易昉,她更好了�!睉�(zhàn)北望眼里誠懇,“我知道委屈了你,但請你看在大局上,成全我和易昉�!�
宋惜惜扯了一下嘴角,眼底似乎有淚星,但仔細(xì)看,卻是一抹銳意,“你請易將軍過來與我見一面,我有些話要當(dāng)面問問她�!�
戰(zhàn)北望一口拒絕,“不必找她說,惜惜,她和你認(rèn)識的女子不一樣,她是女將軍,最是不屑內(nèi)宅里的糾纏,她應(yīng)該不會想和你見面�!�
宋惜惜反問道:“我認(rèn)識的女子是什么樣的?或者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樣的?將軍似乎忘記了,我也是武將侯府出身的女兒,我父親與我六個哥哥,三年前戰(zhàn)死在南疆戰(zhàn)場……”
“那是他們,”戰(zhàn)北望打斷她的話,“可你終究是個只適合養(yǎng)在閨閣或者內(nèi)宅里的嬌貴女子,易昉瞧不上這樣的女子,且她性子直率,不拘小節(jié),只怕與你見面,會說些讓你不高興的話,你何必自找難堪?”
宋惜惜抬起頭來,眼角下的一粒美人痣殷紅,聲音依舊是溫婉的,“不要緊,她如果說了我不中意聽的話,就當(dāng)沒聽到就行,顧全大局,識大體,是每一位宗婦最基本的修行,將軍信不過我嗎?”
第2章
他不是你姑爺
戰(zhàn)北望有些無奈,“你何必自討沒趣?這是陛下賜婚,而且以后即便易昉進(jìn)門,你們也分東西院,她也不會跟你搶奪掌家之權(quán),惜惜,你看重的東西她不屑�!�
“你覺得我眷戀這掌家之權(quán)嗎?”宋惜惜反問,將軍府的家,可不好當(dāng)啊,光老夫人每個月吃丹神醫(yī)的藥,便要幾十兩銀子,其他人的吃穿用度有,人情往來,樣樣都少不了銀子。
將軍府是個空殼子,這一年來,她的嫁妝銀子補貼了不少,換來的是這樣的結(jié)果。
戰(zhàn)北望徹底沒了耐心,“算了,不與你說了,本來就只需要知會你一聲的,你同意不同意,都改變不了結(jié)果。”
宋惜惜看著他冷冷地拂袖而去,心頭更覺諷刺。
“姑娘,”寶珠在一旁抹眼淚,“姑爺實在是欺人太甚了。”
“別亂叫!”宋惜惜淡淡地掃了她一眼,“我與他還沒有夫妻之實,算不得是你姑爺,去把我的嫁妝單子取來�!�
“為何取嫁妝單子?”寶珠問著。
宋惜惜往她腦門上一敲,“傻姑娘,這樣的人家,咱們還待啊?”
寶珠捂住額頭,嗚呼了一聲,“但是,這門親事是夫人為您說的,侯爺在世的時候也說,希望您嫁人生子�!�
說起母親,宋惜惜眼底才有了淚意。
父親沒納妾,只娶了母親一人,生了六子一女,兄長們?nèi)慷几赣H上了戰(zhàn)場,三年前南疆一戰(zhàn),他們?nèi)慷紱]回來。
她武將家族出身的,雖是女孩,卻也自小習(xí)武,七歲那年,父親把她送到梅山上跟了師父學(xué)武,熟讀兵書策論。
直到她十五歲下山,才得知父兄已經(jīng)在一年前死在了南疆戰(zhàn)場上。
母親哭得眼睛都瞎了,抱著她:“你以后就如上京的貴女一樣,覓個良婿,成婚生子,安穩(wěn)一生,我就只有你一個女兒了�!�
她的心像是被剜了一塊,痛得連眼淚都掉不下來。
然后她用了一年的時間去學(xué)三從四德,宗婦掌家看賬的本事,她想讓母親開心。
鎮(zhèn)北侯府嫡女要找夫婿,加上她容色冠絕全城,一時登門求親的人絡(luò)繹不絕,母親為她選了戰(zhàn)北望,是因為戰(zhàn)北望在母親面前立誓,說若能娶得惜惜為妻,永不納妾。
可半年前,鎮(zhèn)北侯府滿門遭屠殺,滿門老弱婦孺死于屠刀之下,連下人都沒放過,每個人身上都被砍了一百零八刀,尸骨殘缺破碎。
可憐她最小的侄子才剛兩歲半,他是三哥的遺腹子。
京兆府與巡防營趕來,抓住了幾人,竟是西京探子。
前方戰(zhàn)事吃緊,西京的探子竟然不惜自曝身份,也要滅了侯府滿門,而且那樣的殺法,像是泄憤。
她得知消息奔回府中,只看到祖母和母親被大卸八塊的尸身。
整個府邸,處處都染滿了鮮血,每個人死狀都是那么慘烈。
如今,鎮(zhèn)北侯府只有她一個孤女,再想振興鎮(zhèn)北侯府是不可能了,至少,外人認(rèn)為不可能。
畢竟,人人都道她只是個弱不禁風(fēng)的女子。
易昉則不一樣,她立了戰(zhàn)功,又是當(dāng)朝第一位女將軍,更得太后贊許過,以后有她扶持戰(zhàn)北望,戰(zhàn)北望的路子便可走得更穩(wěn)一些,所以戰(zhàn)家人自然同意這門親事。
第3章
要和離
寶珠取來嫁妝單子,道:“這一年,您補貼出去的現(xiàn)銀有六千多兩,但商鋪,房屋,莊園都沒動過的,夫人生前存在錢莊里的存單,還有房契地契等全部都放在匣子里上了鎖的�!�
“嗯!”宋惜惜看著單子,母親當(dāng)時給她的陪嫁是那樣多啊,唯恐她在夫家吃苦受委屈,她心里一陣銳痛。
寶珠在一旁難過地問道:“姑娘,咱們能去哪里呢?難不成還還回侯府去么?要不咱們回梅山去�!�
眼前閃過滿府殷紅血液,還有慘死的嫁人,她心底驀地一痛,“去哪里都好,比留在這里強。”
“您一走,便成全了他們�!�
宋惜惜淡淡說:“那就成全了吧,我若不走,便是在他們的恩愛中磋磨一輩子,寶珠,侯府如今只我一人,我要好好活著,才能叫父母兄長他們在天之靈放心啊�!�
“姑娘!”寶珠哭得傷心,她是家生子,侯府遭屠,全部人葬身那一場屠殺中,包括她的家人。
如果離開將軍府,她們還回侯府去嗎?可侯府死了那么多人,每一處都叫人心碎。
“姑娘,再無別的辦法了么?”
宋惜惜眸子沉沉,“有,我到御前以父兄之功逼陛下收回成命,若陛下不允,我便一頭撞死在那金鑾殿上�!�
寶珠嚇得急忙跪下,“姑娘萬萬不可��!”
宋惜惜眉眼里透出冷銳,卻是一笑,“你家姑娘有這么傻么?即便是到了金鑾殿,我也只會求一道和離的旨意�!�
戰(zhàn)北望娶易昉,是賜婚。
那么她和離,也要求一道旨意,她走也要走得風(fēng)風(fēng)光光,而不是悄無聲息,像是被人掃地出門。
鎮(zhèn)北侯府的家底,可讓她這輩子都衣食無憂,她沒必要這么委屈自已。
外頭有人喚了一聲,“夫人,老夫人請您過去!”
寶珠輕聲道:“是老夫人身邊的翠兒姑娘,怕是老夫人要說服您。”
宋惜惜斂色,起身道:“那就去吧。”
夕照如血,秋風(fēng)瑟瑟。
將軍府是先帝賜給戰(zhàn)北望的祖父,將軍府顯赫過,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落。
戰(zhàn)家的兒郎們多半是在戰(zhàn)場上打拼,入朝文官很少,加上戰(zhàn)北望的父親戰(zhàn)紀(jì)在仕途不得意,二叔戰(zhàn)罡也只是京兆府下的府丞,只有戰(zhàn)北望和大哥戰(zhàn)北卿在軍中還算得力,但在打贏這場戰(zhàn)事之前,也不過是四品將軍。
大房和二房沒有分開住,依舊住在將軍府。
畢竟分了家,只會更加走向衰敗。
宋惜惜帶著寶珠來到戰(zhàn)老夫人的房中,老夫人瞧著氣色確是好些了,半躺在床上,含笑地看著宋惜惜,“來了!”
房中還有戰(zhàn)北望的大哥戰(zhàn)北卿和他的夫人閔氏,三妹戰(zhàn)少歡和其他庶出的子女也都在。
二房的二老夫人陸氏也陪坐在一旁,但是她神色冷淡,神色似有不屑。
“母親,二嬸,大伯,大嫂!”宋惜惜依舊按照以往的稱呼見禮。
“惜惜,來!”老夫人讓她坐在床前,親厚地拉著她的手,欣慰地道:“現(xiàn)在北望回來了,你也有靠了,這一年實在是委屈了你,加上你娘家也出了這樣的事,鎮(zhèn)北侯府就你一個人了,幸好,一切都過去了�!�
老夫人確也是個人精,把話說到了前頭,你娘家沒人了,就你一個,以后事事還要仰仗著戰(zhàn)家的。
宋惜惜抽回了手,淡淡地說:“母親今日見過易昉將軍了?”
老夫人沒想到她這么直接,笑容僵了一下,隨即笑著說:“見過了,是個粗魯?shù)男宰�,容貌和你也沒得比�!�
宋惜惜望著老夫人,“如此說來母親不喜她,對嗎?”
第4章
惜惜你素來懂事
老夫人笑容勉強,“喜歡不喜歡的,才見第一面,怎么就談得上呢?不過,既然陛下已經(jīng)賜婚了,是既定的事實,往后她和北望一同在軍中立功,而你掌著將軍府內(nèi)宅,享受著他們拼回來的軍功,這樣多好啊�!�
“確實很好!”宋惜惜笑了一笑,“倒是委屈了易將軍為妾�!�
老夫人笑著說:“瞧你這傻孩子,陛下賜婚,怎么會為妾?加上她是朝廷的武將,是朝廷官員,哪里有官員當(dāng)妾侍的?是平妻,無分大小的�!�
宋惜惜道:“無大小之分?我朝有這個規(guī)矩嗎?”
老夫人神色有些冷淡了,“惜惜,你素來懂事,既嫁入了戰(zhàn)家,既當(dāng)以戰(zhàn)家為先,經(jīng)兵部的審核,易昉此戰(zhàn)立下的功勞比北望大,往后他們夫妻一心,加上有你掌家勞持內(nèi)務(wù),總有一日能像他祖父那樣成為顯赫一時的名將�!�
宋惜惜神色冷淡,“他們夫妻一心,那就沒我什么事啊。”
老夫人不悅,“怎么會沒你什么事?你不是還掌著將軍府的中饋么?”
宋惜惜道:“以前是因為大嫂身子不適,我暫時掌家,現(xiàn)在大嫂已經(jīng)康復(fù),往后當(dāng)家的還是大嫂,府中的事我便不過問了,明日把賬一對,交接了就行�!�
大夫人閔氏一聽,連忙說:“我不行,我身子還沒好利索,再說這一年你掌家,大家都滿意,就繼續(xù)還由你管著吧�!�
宋惜惜唇角譏諷,大家都滿意,不就是因為她拿了銀子出來貼補么?
她補貼的大部分是老夫人的醫(yī)藥費,丹神醫(yī)的藥很貴,而且不是尋常人請得來,一個月上百兩的銀子,這一年下來,光老夫人吃藥的費用都花了千兩銀子。
至于府中其他開支,她偶爾也有貼補些,例如布匹綢緞,這主要是她侯府家的生意,一年四季送些過來給大家做些新衣裳,倒是也不心疼。
不過,此一時彼一時,以前是真心想和戰(zhàn)北望過日子的,現(xiàn)在,她不能當(dāng)冤大頭。
她站起來說:“就這么決定了,明日交接一下,府中的事我往后就不管了�!�
“慢著!”老夫人急了,神色頓時陰沉下來,“惜惜,你這就不懂事了,男人嘛,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的?你連這點都看不開,外人會說你心胸狹隘,善妒�!�
或許是宋惜惜這一年太聽話,性子也瞧著可欺,所以讓他們有了錯覺,只要對她稍加辭色,就會鎮(zhèn)得住她的。
宋惜惜眉目淡然,一改往日的溫順,“嘴巴長在別人身上,他們要說什么,我不用管�!�
老夫人氣急了,喉嚨里堵著痰,咳嗽了好一陣子,按照以往,宋惜惜該上前去給她撫拍后背了。
但是她站著不動,門外夕照淡光打在她白皙的臉上,更顯得不勝嬌美,仿似畫中人一般。
“二嫂,看你把母親氣得�!比脩�(zhàn)少歡上前來,少女的臉有些嬰兒肥,氣鼓鼓地瞪著宋惜惜,“這又沒委屈你,你以為侯府還有往日顯赫嗎?你父兄母親都沒了,只剩下你一人,你還要矜持著你世家小姐的身份脾氣,就不怕二哥休了你嗎?”
宋惜惜看向這個小姑子,她身上一襲杏黃衣裳,還是入秋的時候叫人給她做的,如今穿著她的衣裳,問她的罪,倒真是懂事得很啊。
宋惜惜淡淡道:“把你身上的衣裳脫下來,再跟我擺威風(fēng)。”
戰(zhàn)少歡氣得臉頰生紅,“這衣裳也不是我求著你給我做的,不要就不要,回頭我就扔回去給你�!�
“好,還有你頭上帶的珠翠首飾,一并還了�!彼蜗дf完,一眼掃了全場,唯有二老夫人臉色是好看的,其他人一并沉著臉。
“沒什么事了吧?那我就先走了�!彼蜗дf完,大步出去。
第5章
進(jìn)宮
戰(zhàn)家的人面面相覷,誰都沒想到素來好說話的宋惜惜,這一次態(tài)度會這么強硬。
而且,連母親的話都不聽了。
老夫人冷冷地說:“她總會聽話的,她沒有別的選擇�!�
是啊,如今她已無娘家可依靠,除了留在戰(zhàn)家別無他法,而且戰(zhàn)家沒有委屈她,她依舊是正妻。
翌日一早,宋惜惜帶著寶珠回了鎮(zhèn)北侯府。
滿園蕭瑟,落葉堆積。
不過半年無人打理,侯府院子里便長出了一人高的野草。
再踏入侯府,宋惜惜心如刀絞。
半年前驚聞家中遭人屠殺,她崩潰地跪在祖母和母親的尸體前,她們冰冷得沒有一點溫度,府中每一處都染了鮮血。
而侯府里設(shè)了祠堂,她宋家列祖列宗還有母親的牌位都在祠堂里。
她和寶珠張羅著祭品,眼淚就沒停過。
點了香,她跪在地上,對著父母的牌位磕頭,哭過的眸子眼神堅定,“父親,母親,您們?nèi)粼谔煊徐`,請原諒女兒即將要做的決定,不是女兒不愿嫁人生子過安穩(wěn)生活,實是戰(zhàn)北望非良人,不足以托付終身,但您們可放心,女兒和寶珠一定活得很好。”
寶珠也跪在一旁,泣不成聲。
拜祭之后,她們上了馬車,直奔皇城而去。
正午,秋陽灼人,宋惜惜和寶珠就在站宮門前,像一尊木頭似的,動也不動。
足足等了一個時辰,也沒人出來宣她進(jìn)去。
寶珠難過地說:“姑娘,陛下只怕不會見您,覺得您是來阻撓賜婚的,您昨晚沒吃飯,今日也沒吃早膳,身子還撐得住嗎?要不奴婢跑去給您買點吃的?”
“我不餓!”宋惜惜毫無饑餓的感覺,心里只有一個堅定的信念支撐著她,就是和離,然后回家。
“您就別再跟自已慪氣,餓壞了自已,多不值當(dāng)。”
“要不就算了吧?好歹您還是正妻,是戰(zhàn)夫人,她就算是平妻也頂多算個妾,姑娘,要不咱忍了?”
宋惜惜眸色淡冷說:“寶珠,以后這樣沒志氣的話,就不要再說了�!�
寶珠嘆氣,眼底茫然無措,那能怎么辦�。�
本以為等到將軍回來,姑娘就能舒心些,沒想到,確是這般局面。
御書房里,吳大伴稟了三回,“陛下,戰(zhàn)夫人還在宮門外候著。”
肅清帝放下折子,揉揉眉心,“朕不能見她,旨意已經(jīng)下了,朕是不可能收回成命的,讓她回去吧�!�
“禁軍勸過了,她不走,就那樣站了一個多時辰,都沒挪過一步。”
肅清帝心里頭也挺不是滋味的,“戰(zhàn)北望以戰(zhàn)功求賜,朕本也不愿,可若不應(yīng)承了,他和易將軍都下不來臺,他們好歹是立了戰(zhàn)功的。”
吳大伴說:“陛下,若論戰(zhàn)功,鎮(zhèn)北侯府和蕭大將軍的軍功,無人可比�!�
肅清帝想起了鎮(zhèn)北侯宋懷安,當(dāng)年他還是太子,初入軍中,就是鎮(zhèn)北侯帶著他的,而他與宋惜惜,也是舊識,不過她那時還小,六七歲的嬌娃娃,白瓷一樣的肌膚,甚是可愛。
他這個皇帝也是從尸山血海里走過來的,他知道武將的艱難,所以戰(zhàn)北望以軍功求賜婚,他猶豫一下最終答應(yīng)。
除了皇弟北冥王,如今朝中再無得力的武將了,這一場與西京的戰(zhàn)事,蕭大將軍的三少將軍斷了一臂,七少將軍犧牲了,只不過這些都瞞下了。
可吳大伴說得對啊,若論軍功,戰(zhàn)北望和易昉是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鎮(zhèn)北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