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我不過，”程博衍笑了笑，“我就站這兒瞅一會兒�！�
“你睡醒了��？”項西又回過頭繼續(xù)彎個腰，“我還第一次看到你這個時間睡覺呢�！�
“今天跟主任做了個大手術(shù)，有點兒累，”程博衍笑著說，“你偷看我睡覺了？”
“沒！”項西馬上提高聲音，“我又沒病，你睡覺有什么好看的！”
“哦，”程博衍說，“什么時候能吃？”
“一會兒的，你剛吃了一盒還沒撐著��？”項西扭頭瞅了他一眼。
“我的胃比較隨性，”程博衍轉(zhuǎn)身回了客廳，在客廳里唱了一句，“想吃就吃，吃得囂張……”
項西找了個平底兒大盤子，按程博衍的要求把三中小三個心形排著放了上去，想了想又從那盒模具里拿了幾個小貓小狗小耗子的也一塊兒放上了。
牛奶到底要加多少他最后也沒弄明白，就估計著加了小半盒，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出牛奶味兒來，反正他之前舔了一下，沒舔出個所以然。
把巧克力糊糊都倒進了模具里，倒完了之后才想起來核桃碎什么都沒放，于是又把這些碎都撒了上去。
如果不吃一口，這些東西看上去還有點兒大功差不多告成的意思了，項西把盤子放進冰箱，站在冰箱面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項西走出廚房的時候，程博衍正在客廳里泡茶，一屋子茶香。
“做好了？”看他走了出來，程博衍問了一句。
“等凍硬了就可以吃了，”項西走到桌邊，程博衍泡茶就用的玻璃杯，他拿起來看了一眼，又聞了聞，“這茶好啊�！�
“聞一下就知道？”程博衍看著他。
“看一眼就知道了啊，”項西喝了一小口，舉著杯子用手指在杯壁上敲了敲，“祁紅毛峰，你這也沒洗茶，不夠香�！�
“你……”程博衍愣了愣，“還能喝出是什么茶�。俊�
“瞎猜的，平叔愛喝紅茶，裝文化人兒呢，”項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祁紅三劍客，他最喜歡的就是毛峰�！�
“喜歡茶么？”程博衍是真沒有想到項西還能對茶說上幾句來。
“談不上喜不喜歡，”項西看著他，“怎么了？”
“改天我想去買點兒茶葉，順便看看茶道表演，”程博衍沒有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只是想先看看項西有沒有興趣，“你要愿意，咱倆一塊兒去？”
“……哦，”項西想了想，“行啊，不過別指望我能幫你挑啊，我不懂。”
“嗯，”程博衍笑了笑，“巧克力能吃了嗎？”
項西跑進了廚房，打開冰箱，用手指往盤子里的巧克力上戳了幾下，都已經(jīng)硬了，又想起自己沒有專門洗過手……管他呢，反正程博衍沒看見。
他把巧克力從模具里磕出來，在盤子上一個個碼好了，把三個心形的放在了最中間。
拿出來的時候，程博衍看都沒細(xì)看，直接把放在中間的三塊心形里最小的那個拿了過去啃了一口。
“怎么樣？”項西盯著他，“能吃出是什么口味的嗎？”
“挺……好的！”程博衍豎了豎拇指，又咬了一口。
“別一問就說好，你煩不煩啊，太不真誠了，”項西樂了，“到底好不好吃，你說實話，什么口味的能吃出來嗎？”
程博衍把小的那塊吃完了，然后往沙發(fā)上一靠，笑了半天：“好不好吃……不好說，不過口味嘛……大概是鍋巴味兒的吧�！�
“我靠！”項西喊了一聲，笑得停不下來，他也拿了一塊兒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樂著，“還真是鍋巴味兒的……我跟你說，這東西得一直攪著，剛我就走開了一會兒，它就糊了。”
“你走哪兒去了？”程博衍笑笑。
“我……”項西拿起一塊兒巧克力，我看你睡覺去了唄，當(dāng)然他不敢這么說，嘿嘿笑了兩聲沒說話。
“那個是我的，”程博衍指了指他手上的巧克力，“你吃別的�！�
“��？”項西低頭，看到了手上的巧克力是心形的，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不想放回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沒頭沒腦的，“你的……心�。磕恰页浴徽谩�？”
“嗯？”程博衍愣了愣。
“��！你要吃啊！你要吃這個啊！”項西緊跟著喊了一嗓子，這話說出來之后才猛地發(fā)現(xiàn)有什么地方不對勁，頓時原地蹦了一下，舉著巧克力就往程博衍跟前兒沖了過去，尷尬得走路都順拐了，“給你！你吃吧！給！”
項西脆亮的聲音把程博衍震得都不知道要不要笑了，伸手接過巧克力的時候一臉嚴(yán)肅，就跟進行傳遞火把的神圣儀式似的，就差喊一句點燃激情傳遞夢想了……
“你什么時候去買茶葉��？”項西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茶，又呸呸呸地把喝到嘴里的茶葉吐回了杯子里。
“哎喲……”程博衍叼著半塊兒巧克力很無奈地嘆了口氣。
“不好意思，喝太大口了，”項西又呸了一下，“好了，吐完了。”
“你成心的吧！”程博衍看著他。
“真不是，”項西笑了起來，“真的！真不是成心的，我就順嘴，你這么泡茶肯定會喝著茶葉��！”
“那我該怎么泡？”程博衍問，因為項西對茶的知識超出了他的預(yù)判，他有些期待項西對于泡茶的回答。
“用茶壺泡啊大哥�！表椢髡f。
“……這樣啊�！背滩┭苈牭竭@個簡單直白又非常有道理的回答時，差點兒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
再想想又笑了起來，笑了好一會兒才停。
“你今兒是不是累傻了，老笑啊，”項西皺著眉，“到底有什么可樂的你跟個彌勒似的笑不完了�。俊�
“沒，”程博衍搓了搓臉，“就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
“嘲笑我呢吧，”項西斜眼兒瞅著他，“拿壺泡哪兒不對么！”
“對，非常對，很對！”程博衍沖他豎了豎拇指。
項西嘖了一聲，喝了一口茶，往杯子里又呸了幾下，放下杯子往椅子上一坐，胳膊肘撐在腿上，看著程博衍：“洗手，欣賞一下茶具�！�
“嗯？”程博衍看著他沒反應(yīng)過來。
“燙杯溫壺，取茶，洗茶，沖泡，封壺，分杯，回壺，分壺……”項西一連串地說著，最后眼睛一瞇縫，沖程博衍抬了抬下巴，“每樣都有講究，什么龍馬入宮春風(fēng)撫面玉液回壺鳳凰還是孔雀三點頭的我也記不清，不過蒙你肯定一點兒問題都沒有�！�
程博衍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別笑，”項西瞪著他，“是不是我說正經(jīng)話你都想笑��？”
“不想笑，”程博衍很認(rèn)真地看著他，“這會兒我是真的不想笑了�！�
項西打了個響指：“其實這些就平叔裝逼的時候老說，我從小聽到大就記了個大概，有時候拿來跟人吹牛逼用的。”
“項西，”程博衍站了起來，走到桌子旁邊，拿起最后一塊心形的巧克力放到嘴里，“這些裝逼的技能是可以賺錢的，而且賺得不少，當(dāng)然，前提是得精通�！�
“那平叔挺精通的……”項西說到一半停下了，也站了起來看著程博衍，賺錢的事永遠(yuǎn)都能第一時間吸引到他的注意力，“怎么賺？”
“到時你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程博衍笑笑，“看看你有沒有興趣�！�
“嗯，”項西應(yīng)了一聲，低手用手指扒拉了一下盤子里的巧克力，半天才開口說了一句，“你養(yǎng)個兒子都不用這么操心吧。”
“真有兒子就扔給他媽養(yǎng)了，我才不操這些心�！背滩┭苷f。
“渣渣，”項西瞟了他一眼，“還好沒人嫁你。”
“是啊，好險。”程博衍笑了起來。
項西跟著他一塊兒樂，突然有種說不上來的輕松感覺，就這么吃著聊著逗著嘴，永遠(yuǎn)都不要停下來就最好了，不用發(fā)愁，沒有不安，什么事兒都可以先扔到一邊不想。
程博衍往他眼前湊了湊，項西看著他，兩人對視的時候，項西有些吃驚自己居然沒有避開程博衍的目光。
程博衍微微停頓了一小會兒，然后靠過來，在他腦門兒上輕輕吻了一下。
項西愣了愣，沒有動，也沒有躲開，只是定定地看著程博衍。
一直到程博衍被他看得有些扛不住，輕輕咳了一聲，他才把目光收拾好，放到了旁邊的巧克力上。
“牛奶味兒的�！背滩┭苷f。
“嗯？”項西扭臉看他。
“口味，牛奶巧克力，”程博衍捏了一塊放到嘴邊，想了想又放下了，“哎實在是吃不下了�！�
“搶食兒的下場，”項西笑了起來，“你幼稚起來真是讓人震驚，我五歲的時候就不這樣了。”
“那你是倒著長的�！背滩┭茳c點頭。
“滾蛋�！表椢縻读艘幌滦α�。
吃完巧克力……確切說并沒有吃完，剩下的幾塊巧克力程博衍拿個小玻璃瓶裝上了，說是第二天帶到醫(yī)院去吃。
收拾完了之后，程博衍把項西送回了超市，自打晚上住到店里之后，項西每天晚上都得壓著點兒回到超市，幫著同事關(guān)門，檢查門窗什么的。
“晚上能睡覺嗎？不會老得起床吧？”程博衍問。
“能睡，有動靜就起來看看，順便轉(zhuǎn)一圈兒，我睡眠挺好的，隨躺隨睡，隨睡隨著，”項西跟說繞口令似的，“比你值班的時候強多了。”
“嗯�！背滩┭茳c點頭，發(fā)動了車子卻又沒有開車。
項西的手撐在車窗上，按說程博衍已經(jīng)發(fā)動了車子，這時他應(yīng)該退開一步，但他沒有動，感覺應(yīng)該再聊會兒，卻又不知道該聊什么。
一句半天都不愿意說出口。
“我……回去了，”程博衍敲了敲方向盤，“買茶葉的事兒，我要去的時候就叫你�！�
“好�！表椢鬟谶谘佬α诵�。
“那……”程博衍想了一會兒，伸手抓住了他撐在車窗上的手，捏著他的食指往車?yán)锢死�，然后低頭在指尖上親了一下，“�！�
“。”項西說話的時候感覺自己聲音有點兒飄，要沒撐著車門，他估計會腿一軟直接跪倒在程博衍的運動褲下。
站在路邊目送程博衍的車一直開出了這條路，項西才有些暈糊糊地順著拐走回了超市。
“項西幫我拖一下地吧，”晚班的領(lǐng)班跑過來，有些著急地說，“今天我兒子發(fā)燒呢，我趕著回去。”
“啊，行！”項西趕緊點點頭，不過心里有些吃驚，一直覺得這個領(lǐng)班看著挺小的，居然有兒子了。
不過看人還真不能看表面，程博衍都多大了，看著也不像有兒子的人……不，程博衍本來就沒兒子……
陪爸爸逛超市？
什么亂七八糟�。�
項西洗好拖把，把店門關(guān)好之后，慢吞吞地在店里拖著地，腦子里還轉(zhuǎn)著今兒晚上程博衍那兩個吻。
要跟之前的比起來，今天這兩下要說是吻都寒磣，可不知道為什么，偏偏就是今天這兩下，讓他一直有點兒暈，不是大暈，就是小小的暈，走路帶哆嗦的那種暈。
拖地的時候一下沒把握好，拖把棍直接杵到了貨架上，這個貨架是新加的，白天宋一還說有點兒晃，讓張昕聯(lián)系人過來固定一下，還沒等他吼出一聲菩薩保佑不要啊的時候，貨架上的一堆零食已經(jīng)隨著晃動稀里嘩啦地掉在了地上。
“哎——”項西扔了拖把，拉長聲音用力嘆了口氣。
好了，這會兒也不暈了，也不哆嗦了，耳聰目明，清涼解渴，提神醒腦……小片片……
“靠�！表椢靼櫚櫭�，蹲到地上把掉了一地的零食一包包撿起來。
這些東西長得都差不多，種類還不少，標(biāo)簽全擠一塊兒，認(rèn)字兒小能手項西對照著看了半天，才把一堆這個梅那個梅的都放回了架子上。
店里都整理好之后，他去洗了個澡，回到了小屋里。
打開了電視挨個換了一遍臺，也沒找到什么好看的內(nèi)容，確切說是沒心意看。
項西在床上來回翻滾著，從床頭滾到床尾，又從床尾蹭到床頭，始終沒法讓自己安靜下來。
今天從程博衍家出來，他跟任何一次的感覺都不一樣，看上去像是什么也沒有發(fā)生，可是偏偏又似乎發(fā)生了很多，那種“啊全都不一樣了什么都不一樣了”的感覺特別明顯。
可要說是什么，他又不敢確定。
只是知道，程博衍在他指尖上輕輕一吻的時候，他并沒有驚慌，也沒有尷尬，甚至沒有不好意思，只是腿軟，就想拽著程博衍的胳膊肘一路滑到地上趴著才舒服……
程博衍的短信發(fā)過來的時候，項西正腿撐著墻，腦袋倒掛著橫躺在床上。
我跟你說。
程博衍的短信就這四個字。
項西還是倒掛著，舉著手機按了半天，回過去一句，說什么？
-你那個巧克力。
-你能不大船氣嗎。
喘。
-真是太難吃了，牛奶都糊苦了。
項西看著短信就樂了，倒著腦袋笑了好半天，差點兒被口水嗆著。
他直接把電話撥了過去：“你直接給我說啊，干嘛發(fā)短信啊�！�
“這么殘忍的評語我哪忍心當(dāng)你面說，”程博衍笑著，“我是剛又吃了一塊兒，實在是太感慨了�！�
“你說，要是沒糊，是不是應(yīng)該挺好吃的？”項西嘿嘿笑了兩聲。
“不會的，”程博衍很誠懇地說，“就算不糊，你也會在別的神奇的地方出差錯的，咱倆認(rèn)識這么久，你還沒有做出來過一口好吃的�！�
“哎這就是命，”項西笑得都咳嗽了，“你不是對吃的啊口味啊什么的沒追求么，所以老天爺就給你配一個煮飯都能把鍋給煮碎了的�！�
“嗯，老天爺給配的。”程博衍說。
項西愣了愣，接著就一通猛咳，趴床上半天都沒說話。
“項西？”程博衍的聲音傳出來，“你沒事兒吧？”
項西沒敢說話，也沒好意思開口。
“你對老天爺是不是有什么意見？”程博衍問。
“有沒有意見……又怎么樣啊�！表椢鲊K了一聲，小聲說。
“有意見你就說，”程博衍特別嚴(yán)肅地說，“老天爺不會怪你的，最多就給你夾車窗里抽一頓�！�
第51章
電話沒打幾分鐘就掛了，程博衍說有點兒累，看會兒書就準(zhǔn)備睡了。
項西覺得程博衍是個神奇的人，都又困又累了居然還要看書，他順手拿過自己的故事書，翻了兩頁就呵欠連天不行了。
放下書立馬又精神百倍，于是拿過書翻開，又一個呵欠打得下巴差點兒脫臼……這人跟人還真是沒法比啊！
項西放棄了看書的想法，躺床上閉著眼聽電視。
電視里不知道什么臺正在演個古老的香港搞笑片兒，這片兒當(dāng)年演的時候他是跟平叔一塊兒看的。
平叔笑得都快背過氣兒去了，他蹲在一邊愣是沒找著到底哪兒可樂，就覺得里邊兒的人都挺蠢的，最后因為沒有跟著平叔一塊兒笑，大冬天的被平叔攆出門在門口站了一個多小時。
現(xiàn)在隔了這么多年，再看到這片子，他突然就覺得很好笑，人還是那么蠢，不，是更蠢了，但他就莫名其妙地想笑，閉著眼一邊聽一邊樂。
笑得自己都有些受不了。
心境會改變很多事，雖然項西不想承認(rèn)心境讓他現(xiàn)在看這么蠢的東西也能樂成這樣，但還是得承認(rèn)他現(xiàn)在就是想笑。
為了阻止自己再傻笑下去，他換了個臺，正在播著本市的招聘信息。
他轉(zhuǎn)過頭看著電視機，一連挺多條信息，他都認(rèn)真看了，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干什么都得要學(xué)歷，炒菜的也要求初中文化。
像他這種連幼兒園學(xué)歷都沒有的人……
項西一直在琢磨報培訓(xùn)班的事兒，他給自己的定位比較低，第一步就是湊合學(xué)點兒大眾的東西，能稍微有點兒技能，不是隨便就能被人替代了就行。
程博衍一開始跟他說茶的時候，他一下還沒反應(yīng)過來，后來才慢慢明白了，程博衍的想法大概是想讓他學(xué)茶道？
茶道要學(xué)歷嗎？
自己是不是跟這玩意兒距離有點忒遠(yuǎn)了��？
程博衍是哪根筋被編了麻花辮想要他去試試這個？
他突然有些害怕，對于感覺自己無法掌握的事他都會害怕，就算是挑戰(zhàn)，也是需要底氣的。
不過第二天上班的時候，聽張昕和于保全聊天時，他突然又沒這么害怕了。
“現(xiàn)在一個月一兩萬輕松呢，還得預(yù)約，”張昕一邊整理貨架上的價簽一邊說，“真挺佩服她的，人就是肯學(xué)呢�！�
“什么？”項西一聽到錢的討論就特別來勁，馬上湊過去問了一句。
“說她一個遠(yuǎn)方表姐，沒上過幾天學(xué)，但靠自己本事現(xiàn)在一個月輕松一兩萬，”于保全也很感慨，“我覺得她也是抓住了機會，沒什么人做的時候就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