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項西愣了愣,用手指往開機鍵上杵了杵,沒有反應,又杵了一下,還是沒反應,他頓時急了,對著開機鍵一連戳了十來下,機箱始終像一個安靜的大長腿盤腿兒坐在桌上,沒有任何動靜。
壞了?
項西坐在桌子前面愣著,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第46章
“哎?你是不是亂弄什么了?”劉遠平一頭汗地站在桌子前瞅著被拆開的電腦,“里面也沒哪兒松了啊……”
“我就拍了它一下�!表椢靼央娚日{到最大檔,他和劉遠平倆人對著電腦已經折騰了半小時了,電腦完全沒有回魂的意思。
“你沒事兒拍它干嘛��?”劉遠平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我……”項西不知道該說什么,因為有條大長腿說想程博衍了?
“是玩游戲玩火了吧,”劉遠平笑了起來,接著又皺上了眉頭,“拍一下也不應該壞啊!我那臺我從桌上踹地上也沒壞呢!”
“算了,”項西看劉遠平焦頭爛額的樣子有點兒過意不去,那邊趙彤還忙著給他倆煮面條吃,“我明天拿去修修吧?”
“別啊,修一下隨便換點兒什么都快頂上那五百塊了!”劉遠平也很過意不去,“我找他去!丫還沒回家呢�!�
“別別別別……”項西趕緊說,“我拿去修就行,不一定要換東西呢�!�
五百塊的電腦,就這么被自己兩耳光給扇熄火了,項西真挺郁悶的,這東西也太脆弱了,早知道不如八百買程博衍那臺。
想到程博衍,項西的心情頓時跌上加跌地伏到了谷底,扒拉都扒拉不起來了。
以后我不會這樣了,保證。
原來程博衍這句話的意思是以后就不聯(lián)系了。
項西又瞪了一晚上眼睛,第二天早上起床洗臉的時候,發(fā)現(xiàn)黑眼圈都快比眼睛都大了。
他不害怕程博衍對他怎么樣。
他只怕程博衍以后都不再理他了。
“項西,”宋一從辦公室里出來叫了他一聲,“來一下�!�
“哦。”項西正在往貨架上補貨,一聽宋一讓他過去,頓時緊張了,這幾天自己狀態(tài)不太好,雖然沒出什么錯……
進了宋一的辦公室,宋一正叼著煙,看他進來,扔了一根給他:“關門,別讓人看到你在我辦公室里抽煙。”
項西笑笑,把門關上了,拿著煙也沒點。
“抽吧,沒事兒,”宋一把打火機遞給他,“坐會兒,有事想跟你商量一下,工作上的�!�
“嗯,”項西猶豫了一下,把煙點上了,坐到了椅子上,“是我有什么做得不好嗎?”
“不不,你做得挺好的,”宋一靠著桌子,“我是想跟你商量一下,看你愿意不愿意,就是夜班值班,原來那個辭職了,現(xiàn)在一下招不到合適的人……”
項西愣了愣,看著宋一,值夜班?
“夜班的工資會正常算給你,”宋一抽了口煙,“你可以搬到店里住,房租能省下了,就那個小單間,你去看過沒?”
小單間他知道,沒進去過,但在外面看過,就在倉庫旁邊,跟他現(xiàn)在住那兒差不多大小,但條件要好得多,還有電視和空調。
關鍵是,不收房租?還加工資?
跟省錢和賺錢有關系的事兒項西一聽就有興趣了,就這兩點足夠打動他,他都沒再多問別的:“行�!�
“你現(xiàn)在租的那套房子還有多久?”宋一問。
“就這兩天了�!表椢髡f。
“那退了吧,今天明天搬過來,那屋子也不用怎么收拾,過來就住了。”宋一拉開抽屜,拿出了一套鑰匙,“早上辛苦你早點起來開店門�!�
“沒問題�!表椢髂眠^鑰匙。
中午宋一的電話打過來的時候,程博衍正站在診室窗前。
這里能看到醫(yī)院大門,大門外站了能有二百多號人,拉著橫幅,白底黑字寫著“還我命來”,“冤”,旁邊還有音箱,有人正拿著話筒對著一張紙念著。
大致是從某個縣城轉過來的病人去世了,家屬不能接受,要求賠償。
這病人入院那天程博衍正好值班,市里幾個大醫(yī)院都不接收,最后他們醫(yī)院接收了,但最后也沒能救過來……
家屬不愿意失去親人,醫(yī)院也希望能救人,否則當初也不會接收這個病人,但最后矛盾還是出現(xiàn)了。
“忙嗎?”宋一在電話那頭說。
“這會兒沒事�!背滩┭茏匾巫由�。
“你沒在醫(yī)院��?”宋一有些奇怪地問,“怎么還有廣播?”
“什么廣播,”程博衍笑了笑,“有病人家屬堵在醫(yī)院門口呢。”
“又堵了?”宋一立馬有些緊張,“跟你們科有關系嗎?去年堵的時候你不是還被砸傷腦袋了么?”
“沒,報警了,一會兒看怎么解決吧,”程博衍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自己額角,頭發(fā)根那還能摸到一小道疤,“你有事兒?”
“你讓我辦的事兒我都給你辦好了,什么時候請我吃飯彌補一下?我可是辭了一個人才把他安排好的�!彼我徽f。
“你不說那人不負責任本來就想辭掉嗎?”程博衍笑笑。
“那我還能安排別人呢�!彼我粐K了一聲。
“這周末吧,”程博衍看了看桌上的臺歷,“飯我不管了,我下班時間沒準兒,你們要唱歌訂好包廂等我過去就行。”
“ok�!彼我徽f完掛掉了電話。
程博衍喝了口水,看看時間,打算去食堂吃點兒東西,剛走出診室,就被隔壁劉大夫叫住了:“程,吃飯?”
“嗯,一塊兒嗎?”程博衍說。
“你衣服換換吧�!眲⒋蠓蛑噶酥杆砩系陌状蠊印�
程博衍嘆了口氣,猶豫了一下回屋把身上的白大褂脫掉了,去食堂要經過醫(yī)院門口,以前也有過堵門的家屬見著白大褂就撲上去打的事。
“警察還沒來么?”程博衍跟劉大夫一塊兒往食堂走,看到門外的人還在,不過情況還算平靜。
“來了也不好解決,只能勸啊,”劉大夫說,“只是家屬不理解還能試試溝通,要還有職業(yè)的就麻煩了,情緒被煽動起來了說什么都沒用了�!�
程博衍沒說話,劉大夫看了他一眼:“哎你這幾天是不是累了?看著沒什么精神啊。”
“是么?”程博衍笑了笑,“大概是好久沒吃到嫂子包的餃子了�!�
“你這人,下周讓她給你包點兒!”劉大夫笑著說,“不是我說你,別再單著了,有沒有做飯另說,起碼回家了能有個人能說說話啊�!�
“我也不想啊。”程博衍還是笑,按了按自己肋條。
是啊,不想單著。
但這事兒是說不單著就不單著的么。
項西感覺自己不能閑著,一閑著沒事兒他就忍不住會打開手機,但一看到“小西西下午好”和下面那個大長腿,他又郁悶得很。
于是只能搬家玩。
房子還三天到期,他還是打算馬上就搬家,給自己找點兒事干。
他的衣服不多,就一個包,但枕頭床單電扇什么的挺占地兒的,他只得問劉遠平要了個編織袋,把東西都塞了進去。
拿東西去超市他跑了兩趟,舍不得花錢叫車拉,只能一趟搬衣服被子什么的,一趟扛電腦。
這破電腦他拿去樓下的小維修部讓人給看了,硬盤燒了,再買一個又得好幾百,他更舍不得花這個錢了,但又不愿意扔了,于是當個寶似的也扛到了超市的小屋子里。
超市的這間小屋很干凈,因為超市開起來也沒多長時間,所以東西都很新,墻面是很漂亮的灰藍色,屋子里的床和柜子桌子還是成套的,都是白色。
不過這小屋子不帶廁所和浴室,得用店里的,但這沒什么影響,反正晚上也就他一個人了。
項西把自己的東西都收拾到了柜子里,把破電腦也放了進去,再把電視和空調都打開了,往床上一倒。
舒服!
超市晚上關門之后,項西按照要求,繞著圈把所有的門窗都檢查了一遍,又把店里的地掃了掃,這才去洗了個澡回到了小屋。
躺在床上,吹著空調,看著電視。
很舒服,很輕松,很……他什么時候又把手機拿起來的他自己都不知道。
小西西下午好。
……大長腿你大爺。
項西有些惱火地把手機扔到了一邊。
瞪了一會兒電視,他突然覺得有點兒委屈。
雖然他頂了程博衍肋條一下,勁還不小,估計能青一片,但畢竟搞突然襲擊的變態(tài)是程博衍不是么!
怎么現(xiàn)在會變成這樣了呢?
程博衍不理他了。
明明關系那么好的人,從來沒吵過架的,怎么就能說不聯(lián)系就不聯(lián)系了呢?
項西換了個姿勢,趴在床上抱著枕頭。
這個姿勢讓他覺得安全,能護著軟綿綿的肚子,就跟貓貓狗狗似的,不是特別信任的人不會翻肚皮讓你撓。
項西閉上眼睛,輕輕嘆了口氣。
突然覺得自己想明白了。
畢竟是不一樣的人,對于他來說,程博衍有著跟所有人都不同的地位,而對于程博衍來說,自己大概只是一段插曲,插曲唱跑調了,就掐歌換一首。
想通了這一點,他一下輕松了,翻了個身在床上擺了個大字。
其實也沒什么,從小到大,他都是這么過來的,我跟他們不一樣,這是最好的理由,任何事都可以用這個理由。
安神靜心法寶。
但這回這個法寶的時效有點兒短,剛到周末就失效了。
早上醒過來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有點兒郁悶,特別是起床的時候想拍一下杯子反射到墻上的光斑時,相機提示照片已經存滿了。
居然存滿了?居然滿了!
怎么辦?電腦壞了,照片他不好意思讓程博衍之外的熟人看到,去網吧還他媽要身份證……
項西把相機收到,琢磨該怎么辦,去找程博衍是最簡單的辦法,程博衍還能幫他的照片都分類,但……他把超市的卷簾門往上推的時候有點兒走神,門還沒全卷上去,他就往外走,腦袋在門上狠狠磕了一下。
“操!”他很惱火地罵了一句。
“沒事吧?”于保全正好在店門口停車,聽到動靜跑了過來。
“沒事兒,這門也卷得忒慢了!”項西揉揉腦袋。
“晚上沒安排吧?”于保全跑過去把他的小電瓶鎖好,又跑過來問了一句。
“晚上?”項西愣了愣。
“昨天不說我們幾個去吃飯嗎?”于保全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
“哦,”項西想起來了,前天張昕就提議了,他們這班的四個人出去吃個飯,他這兩天人有點兒發(fā)悶,已經忘光了,“沒事兒�!�
下了班幾個人換了衣服,說說笑笑地商量去哪兒吃,項西一直沒說話,他不太提得起興趣,要不是之前已經答應了,他真不想去。
“門釘肉餅吧,”張昕最后一拍巴掌,“好久沒吃了!”
“好!”于保全馬上也拍了一下巴掌。
除了項西,另外三個都有電瓶,項西坐了于保全的車,幾個人直奔飯店。
項西對食物沒什么追求,特別是現(xiàn)在這種挺茫然煩躁的時候。
四個人兩男兩女,他跟于保全挨著,對面是張昕和一個叫何小如的姑娘,很內向,項西跟她一塊兒上了這么久的班,話都沒說上十句。
“哎,項西,”等上菜的時候,張昕看著他,“你是不是特會拍照��?給我和小如拍一張唄?”
“我……就隨便玩玩的。”項西有些猶豫,他休息的時候會擺弄相機,張昕看到過兩次,雖然沒看過他拍的照片,但一直覺得拿著豬鼻子相機的人肯定都是高手。
“你帶了相機嗎?”何小如也問,聲音有點兒怯怯的。
相機就在包里,因為相機太貴,項西只要離開屋子,就一定會把相機放包里帶著,怕丟。
“帶了,”他想了想,從包里拿出了相機,低頭翻了半天,把拍得不太滿意的兩張刪掉,對著何小如和張昕舉起了相機,“不用看我,就跟你倆平時聊天那樣吧。”
“我特愛吃門釘肉餅,小米粥就門釘,爽呀!”張昕轉過頭看著何小如說了一句。
何小如沒說話,笑了起來。
項西按下了快門。
“怎么樣怎么樣?”于保全湊了過來。
項西把照片給他們幾個看了看,張昕看了一眼就豎起了拇指:“真好�。∥疫是挺上相的嘛!小如側臉真好看!”
“可以……給我一份嗎?”何小如看了看照片,有些不好意思地問。
“我存出來了給你吧�!表椢髡f。
可是上哪兒存啊!
于保全一看拍出來的照片還不錯,立馬要求給自己也來幾張。
項西只得又刪掉了幾張,給他們又拍了一些,最后相機第三次提示沒有空間了的時候,他突然有點堵,沒著落沒著的想抓又抓不著。
“滿了,拍不了了�!彼严鄼C塞回了包里。
“謝謝啊!”張昕把幾個人的杯子都倒上了酒,沖他舉了舉杯子。
“這謝什么,”項西拿起杯子,“謝謝你們幾個平時對我那么照顧,我不會的都不嫌我�!�
說完他一口喝掉了半杯酒。
“我靠,”于保全瞪了瞪眼睛,“你喝酒是這么喝的啊?”
“一般不都用嘴喝么?”項西笑了笑。
“看不出來啊,項西你這架式估計干翻我們仨都不是問題吧?”張昕也挺吃驚的。
“我反正走路的�!表椢餍χ鴬A了一筷子拌肚絲吃了,然后把杯子里剩下的酒全倒進了嘴里。
挺久沒這么喝酒了,先是受傷,再是肺炎,接著又拆鋼釘,項西感覺自己這大半年一直處于抽煙喝酒都得控制的狀態(tài)里。
他雖然挺能喝,但不好酒,不過這會兒這一杯酒下肚,他卻有種久別重逢的暢快感覺。
于保全喝酒一般,聊爽了能喝點兒,但估計也就三兩的量。
項西自己喝了多少不知道,就桌上這點兒酒,平時他全喝了也不會有什么反應,今天喝著卻有點兒不太愉快。
頭不暈花不眼,就是說不上來的堵。
從飯店走出來的時候幾個人都一副酒足飯飽的樣子,于保全跨上車,一拍后座:“來,送你回去�!�
“自己回吧,”項西看了看他,“我溜達回去,也不遠。”
“我沒喝多少,不會把你摔了的�!庇诒Hf。
“我走回去,消消食,”項西揮了揮手,轉身往回走,“你們注意安全!”
晚上比白天涼快不少,項西邊走邊伸了伸胳膊,仰起頭看了看月亮。今天天氣不錯,沒遮沒擋的,剛升起的月亮顏色很漂亮,就是看不到星星。
項西走了幾步,看到路邊剛澆過水的花壇前有一小灘形狀很圓的積水,走過去看了看,正好能把月亮映出來,還帶著街邊店鋪的霓虹燈,喧囂里透出寧靜,感覺很好。
他從包里掏出相機,準備拍一下,接著就想起來相機已經滿了。
他蹲在路邊,低頭在相機里翻著照片,翻著翻著就停了手,突然就有點兒不想拍了。
他盯著面前的水愣了很久,最后把相機塞回了包里,掏出了手機,撥了程博衍的號碼。
掏手機撥號的動作他做得很快,就怕動作慢了自己會又把手機收起來。
快接快接快接!
在我掛掉之前快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