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提神醒腦……我沒念錯吧？”項西說，“應(yīng)該不會錯，趙家窯路口有個賣涼茶的，有個壺下邊兒就寫著提神醒腦……”
“沒念錯，”程博衍笑笑，“你先看別的吧，這里邊兒的你看不明白�！�
“你要說我認字兒認不明白我承認，看電影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啊……還起個這么可愛的名字……小片片……是動畫片兒么？”項西說著，聽聲音像是已經(jīng)點開了文件夾，沉默了兩秒之后，他嘖了一聲，“都什么玩意兒啊，全是英文和日本字兒，什么……束……博？”
“說了你看不懂，”程博衍一手抱著小溪一手拿著電話感覺挺費勁的，也懶得再管項西到底會不會看，“你先看別的電影吧，都挺好看的，我掛了。”
“哦。”項西應(yīng)了一聲。
程博衍掛了電話，正要把手機收起來，小溪伸手抓住了他的手機：“手機機。”
“手機，”程博衍把手機讓她拿著了，“不是手機機�！�
“機機�！毙∠f。
“機機，就是機機，”表姐李妍笑著過來摸摸小溪的腦袋，“哥哥的機機�！�
“……你這媽當(dāng)?shù)谜婧��！背滩┭軣o奈地嘆了口氣，“不說別老教她說兒語么，以后還得學(xué)著好好說話�！�
“好玩，”李妍拍拍手，“小溪自己走好不好？別老讓舅舅抱了。”
“自己走。”小溪抱著手機點點頭。
“小溪真能干，”程博衍把她放到地上，看著李妍從她外套領(lǐng)子里掏出了一根繩子，他馬上把繩子拿過來了，“我牽會兒，我還沒牽過呢�！�
這個牽引背帶是程博衍買的，當(dāng)時就是為了好玩，不過李妍說還挺好用的，一開始學(xué)步用，后來上街也牽著，不怕走丟。
程博衍就覺得跟牽條小狗似的很有意思，他扯著繩子：“小溪，舅舅不認識路了，你帶舅舅去吃飯好不好？”
“好。”小溪回過頭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慢在前面領(lǐng)著他走。
“哎，”李妍用胳膊碰了碰他，“你家有人？”
“有啊，有個朋友，”程博衍笑笑，“晚上他自己吃，你別擔(dān)心，不影響咱倆吃飯。”
“我才不擔(dān)心，我是八卦啊，”李妍嘖了一聲，“什么朋友啊？”
“一個病人，家里有事沒地兒去，就上我那兒暫時湊合兩天�！背滩┭芎唵蔚亟忉屃艘幌隆�
“我以為是……不過還是挺可疑的，一個病人……”李妍笑了起來，不過她的優(yōu)點就是不像老嬸兒似的那么愛瞎打聽，笑了一會兒她就轉(zhuǎn)移了重點，“有個外人住你那兒，你不得難受死啊，消毒液夠用嗎？姐給你批發(fā)兩箱送過去？”
沒等程博衍說話，她又一拍手：“不對，你還不是最難受的，住你那兒的人才難受呢，哎喲不能想像得有多難受……”
“你還吃不吃飯了。”程博衍停下腳步。
“吃，吃吃吃，”李妍拍拍他肩膀，彎腰抱起了小溪，直接就往前跑，一邊跑一邊說，“快，咱得跑過去，要不舅舅不請咱們吃飯了……”
一頓飯沒吃太長時間，小溪坐不住，吃飽了就說要回家找跳跳，跳跳是她家的小狗，流浪狗，李妍撿回去的，一開始丑得跟老鼠似的看上去特別慘，現(xiàn)在養(yǎng)了一年，還是丑，但已經(jīng)囂張得是家里第四個人了。
“哥哥去看跳跳�！毙∠滩┭艿氖帧�
“叫舅舅�！背滩┭苷f。
“舅舅去看跳跳�！毙∠牧丝�。
“不看，跳跳太丑了�！背滩┭苷f。
“舅舅才丑�！毙∠R上說。
程博衍笑了起來：“真的？舅舅丑嗎？舅舅明明很帥。”
小溪仰著臉很認真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點了點頭：“舅舅帥�！�
“對，舅舅帥，”程博衍沖他豎了豎拇指，“跳跳丑�！�
“媽媽——”小溪愣了愣，回頭抱住了李妍的腿，帶著委屈的哭腔喊了一聲。
“跳跳不丑，跳跳最可愛了，你舅舅最丑，舅舅最神經(jīng)，非跟狗比，”李妍抱起小溪，踢了程博衍一腳，把車鑰匙扔給他，“你趕緊滾蛋，去把我車開過來，在你們醫(yī)院停車場�！�
吃飯的地兒離醫(yī)院很近，程博衍去把李妍的車開了過來，李妍把小溪在坐椅上捆好了，回頭在他胸口上拍了拍：“我回了，你記著有什么新情況了要告訴我，都三十的人了……”
“，”程博衍笑著給她拉開車門把她推上了車，又沖小溪揮揮手，“小溪。”
“哥哥，”小溪靠在坐椅里也揮揮手，“舅舅�！�
吃飯沒用多長時間，程博衍回到家的時候剛過九點，他在樓下抬頭看了看自己窗口，只有客廳亮著燈。
他走進電梯，不知道項西最后有沒有看那些片子，希望沒看。
他的性向在親戚和關(guān)系好的朋友里不是秘密，他自己也從來不刻意回避，不過之前那個譚小康讓項西對這事兒很反感，他并沒打算讓項西知道，而且他和項西之間以后也不會有太多交集，沒必要讓他知道。
但以項西的性格，肯定是看了。
程博衍掏出鑰匙打開了房門，接著愣了愣。
客廳里電視開著，電腦也開著，桌上放著兩個飯盒，一個粘著飯粒兒的空了，另一個還有剩菜在里面，飯盒旁邊還有掉落的一根青椒和四滴菜湯。
項西躺在沙發(fā)上已經(jīng)睡著了，腳居然穿著拖鞋就那么搭在沙發(fā)靠背上。
這么高難度的劈叉睡姿難為他還能睡得有人開門關(guān)門都沒醒。
程博衍換了鞋，過去從他身側(cè)扯出一個靠墊，對著他的臉砸了一下：“起來！”
“哎！”項西眼睛都沒睜開就彈了起來，腿一甩，腳上的拖鞋直接往程博衍身上甩了過來，程博衍沒防備，鞋差點兒砸到他臉。
“哥你回來了��？”項西看到是他，抬手抹了抹自己嘴角，又回手在沙發(fā)扶手上摸了摸，小聲說，“沒流口水吧……”
“睡覺不會把鞋脫一下么？”程博衍看著他的動作，簡直無語，回到鞋柜旁邊擠了點兒消毒液搓著手，進屋去換衣服了。
“我就沙發(fā)上躺一會兒，又沒上床，脫什么鞋啊，”項西把拖鞋踢過來穿上了，“再說了，你看看你這拖鞋的鞋底兒，比我臉還干凈呢，讓我舔一下都沒問題，怕什么啊�！�
“那你舔，”程博衍換了衣服走出來，指著鞋，“舔一個我開開眼。”
“不舔，”項西說，“白看戲啊，不舔�！�
“把你那些玩意兒收拾一下，”程博衍皺著眉過去把客廳的窗戶打開了，“一屋子油味兒。”
“哦，”項西過去把飯盒收拾了，扔到了廚房的垃圾桶里，又拿了塊抹布出來擦了擦桌子，“你們小區(qū)里那個快餐店還不錯，青椒臘肉挺好吃的�！�
“那個是洗碗布，”程博衍看著他手上的抹布，想想又一揮手，“算了一會兒換掉，這個你都用來擦地了吧？”
“擦地？擦了么？”項西甩了甩抹布，“我怎么不記得。”
程博衍沒說話，看了他一眼，轉(zhuǎn)身進了廚房。
項西跟著走了進去，看到程博衍從抽屜里拿了三塊新的抹布出來，換掉了原來的那三塊。
“我靠，真浪費，那幾條還是新的呢。”他忍不住說了一句。
程博衍還是沒說話，又回到客廳電腦旁邊，拿了支記號筆和一個便利貼的小本子進了廚房。
他撕了三張貼紙貼在了三塊抹布上方的墻上，又用筆在第一張上面寫了個“碗”字，然后轉(zhuǎn)頭看著項西：“認識這個字嗎？”
“碗�！表椢髡f。
“嗯，”他點點頭，又在第二張上寫了個“案”字，“這個呢？”
“……這個是……是……”項西抓抓頭，有些拿不準。
程博衍把這張貼紙扯掉了，重新貼了一張，寫了個“板”字：“這個認識嗎？”
“板，”項西馬上說，“這個好認�！�
“刀字認識嗎？”程博衍又問。
“認識�！表椢饔檬种竸澚藙�。
“那行了，”程博衍寫好三張貼紙，用筆點著，“洗碗的，擦案板的，擦刀的，別再拿錯了。”
“哎——”項西拉長聲音靠在墻上，“哥你累不累啊？”
“累，你要不這么沒記性我就能好點兒�！背滩┭苷f著走出了廚房。
“那你擦地用什么？”項西跟在他身后，“擦桌子啊擦玻璃什么的呢？”
程博衍嘆了口氣，轉(zhuǎn)過身拽著項西的胳膊把他又帶回了廚房里，打開冰箱旁邊的柜子指了指：“用這些，百潔濕巾�！�
“浪費，”項西拿了一包出來看了看，“用抹布不行嗎？”
“擦完了有灰會變黑，洗不掉的，看著難受，”程博衍說，“怎么你打算給我擦地？”
“我要擦也不用這些，多麻煩啊，我寧可躺地上給你蹭干凈�！表椢鲊K了一聲。
“蹭吧，”程博衍看了他一眼，進了臥室，“我洗個澡，你先看會兒電視吧，一會兒我給你拿鋪蓋�！�
“哥，”項西站在臥室門外，有些猶豫地說，“有個事兒我想問……”
“項西！”程博衍突然在臥室里一聲暴喝，“你給我滾進來！”
“怎！怎么……了？”項西嚇了一跳，差點兒摔一跤，扶著門框往臥室里瞅了一眼。
“我說了你敢睡我床你就死定了！”程博衍指著他。
“我沒……”項西趕緊往床上看了一眼，看到了床上鋪著的被子上有一個明顯的大坑，他愣了愣，轉(zhuǎn)身就往門口跑。
“還跑？”程博衍追了出來。
項西的手剛摸到大門的鎖，程博衍已經(jīng)一把抓住了他衣領(lǐng)，他被半拎著扔到了沙發(fā)上。
“打吧打吧打吧……”項西抱著頭縮成一團，想想又趕緊把腳上的拖鞋甩到地上，然后抱著頭臉沖著靠背，悶著聲音說，“別卸膀子！”
程博衍站在沙發(fā)邊沒動，也沒說話。
項西等了一會兒，偏過臉瞅了瞅：“我不是故意的�！�
“當(dāng)然不是故意的，”程博衍說，“你要是故意的已經(jīng)被我扔出去了�！�
“我就是……覺得吧……”項西小聲說，“那床看著真他媽……不，真是舒服啊，又大……又軟的，沒睡過這么腐敗的床，我就趴了一秒種感受一下，就一秒，唰，就起來了……”
程博衍沒理他，進屋拿了換洗衣服進了浴室洗澡去了。
洗完澡他頂著條毛巾出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項西還那么團在沙發(fā)上，一動不動，他湊過去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項西居然又睡著了。
“哎，”程博衍在他胳膊上戳了戳，“起來拿東西。”
“嗯？”項西揉揉眼睛，坐了起來，“哥你不生氣了啊？”
“氣不過來了，”程博衍走進臥室，打開柜子，拿了墊子出來，“過來拿著�！�
項西在臥室門口探著腦袋，聽了這句話才進來接過了墊子，程博衍又拿出床被子：“過去那屋�！�
沙發(fā)床展開了還真是挺大的，鋪上墊子之后又厚了不少，項西伸手按了按，很舒服。
“這跟我那床差不多厚了，”程博衍把被子放到沙發(fā)床上，又過去拿了個枕頭過來，“想過癮就在這上頭蹦，再上我床上蹦一次我就趕你出去。”
“知道了，”項西跳起來往沙發(fā)床上一倒，喊了一聲，“哎呀舒服！”
“先洗澡去，”程博衍皺皺眉，“毛巾什么的有嗎？”
“有，下午我出去買了，”項西坐起來，從旁邊的地上拿過自己的包，把買的日用品拿了出來，“可惜啊，放譚小康家的那些沒顧得上拿。”
“除了牙膏毛巾杯子，別的沒有可以用我的�！背滩┭苷f。
“哦，”項西點點頭，想想又笑了起來，“香皂呢？我搓完了你再搓？你受得了嗎？”
“沒有香皂，”程博衍看了他一眼，“你這會兒最好別惹我�！�
項西拿了換洗衣服一溜煙地跑進了浴室里。
程博衍把自己床上的被子拆了，重新?lián)Q了個被套，費了半天勁才套上了，一邊套一邊特別想把項西從浴室拎出來打一頓。
他最煩套被套，每次都跟做廣播體操似的，又抖又抻的簡直煩死人。
折騰完感覺澡都白洗了，他從窗臺上揪了幾片薄荷葉子洗干凈了，給自己泡了杯薄荷水，然后坐到了電腦前。
桌面上并沒有看到新的圖標，項西沒有下載游戲，估計是……不會。
程博衍點開了播放器，看到了最新播放的是兩個電影，但再往前……還真就是他“提神醒腦小片片”里的東西。
連著好幾個都是，程博衍點了繼續(xù)播放，發(fā)現(xiàn)每個都只看了很短時間，除了第一個被點開的看了差不多一分鐘，之后的幾個都是十來秒就關(guān)掉了。
程博衍突然有點兒想笑，感覺都能想像項西看到這些內(nèi)容時的樣子。
浴室門響了一聲，接著又響了一聲，程博衍站起來剛想說門有點兒卡了不要擰到頭，門突然就跟抽了風(fēng)似開始瘋狂地晃動，項西估計是在里面使勁呢，叮鈴哐啷一通響。
“哎！”他有些無語地跑過去在門上拍了一巴掌，“干嘛呢！”
“我靠這門怎么了！”項西喊了一嗓子，在里頭又是一通連擰帶晃的。
“別擰到頭，輕點兒！”程博衍簡直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項西把門打開了，光著個膀子，一臉水，門一開就喊：“我操我以為怎么了呢，我以為我趴你一秒鐘床你就要把我關(guān)浴室里憋死呢！”
“看那兒，”程博衍拍拍他的肩，指了指浴室里的窗戶，“那個能打開，你要這樣都能憋死，那你死了也就死了吧。”
“我哪知道怎么回事兒啊，嚇我一跳，你這兒什么都高級，又干凈整齊的，誰能知道浴室門居然是壞的。”項西甩了甩腦袋上的水。
程博衍站在他面前，被甩了一臉水，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直接把他推到一邊，進了浴室在洗臉池前打開了水龍頭一通洗。
然后轉(zhuǎn)過身看著項西：“約法第三章�！�
“不能甩水？”項西有些吃驚地看著他。
“別讓我再聽見你說臟話�！背滩┭苷f。
“不說就不說，我會注意的，哎喲嚇我一跳，以為甩水也不行呢�！表椢靼衙矸诺侥X袋上擦著。
“甩水也不行�！背滩┭苎a了一句，轉(zhuǎn)身回了客廳，坐到電腦前。
“程大夫，”項西跟著一邊擦頭一邊走了出來，“我發(fā)現(xiàn)你這人吧……”
“嗯？”程博衍應(yīng)了一聲，打開了網(wǎng)頁，打算看看新聞。
項西沒說話，程博衍扭臉看了看他：“怎么了？”
“哥，”項西指了指電腦，“那什么……我……我那什么……就是吧，我……”
“你看了小片片是吧，”程博衍笑笑，“有什么想說的啊？”
項西頓了頓：“你跟譚小康……一樣��？”
“不一樣，”程博衍瞇縫了一下眼睛，“我耍你流氓了么？”
“……沒有，哎！我不是這意思，我是說……他說他喜歡我……”項西抓抓腦袋。
“我沒說我喜歡你啊�！背滩┭苷f。
“哥你故意的吧，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吧！”項西往沙發(fā)上一倒，“不說拉倒�！�
“嗯，”程博衍把腿搭到桌上，“我就是你說的那種變態(tài)�！�
第20章
項西腦袋上頂著毛巾，半天都沒說出話來，程博衍就這么干脆隨意地甩出一句，他都不知道接下去該說什么了。
程博衍也沒再理他，半靠在椅子里，腿搭在桌上，點開了個新聞視頻看著。
項西坐沙發(fā)上盯著電視，手扯著腦袋上的毛巾，一會兒系上一會兒解開的，電視里在播什么他都沒看清。
變態(tài)。
程博衍用了他用過好幾遍的這個詞，他突然有些后悔，干嘛非當(dāng)著程博衍的面兒罵譚小康。
但譚小康就是欠罵！
為什么非得罵變態(tài)啊……
譚小康就是變態(tài)！
“哥，我吧，那什么……不是說你……”項西揉了揉鼻子，有些尷尬地開了口，“我不是……”
程博衍回過頭，張了張嘴剛想說話，一看見他，就沒了聲音，瞪著他看了好一會兒：“你……cos誰呢？”
“��？”項西愣了愣，摸了摸自己腦袋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把搭腦袋上的毛巾在下巴上系了個扣，他趕緊解開了，“我就是手閑的�！�
“應(yīng)該給你拍張照片�！背滩┭苷f。
“那你拍，”項西馬上又把毛巾給系在了下巴上，他怕那句變態(tài)讓程博衍不高興，現(xiàn)在說什么他都能配合，他捏了個蘭花指，“有點兒二人轉(zhuǎn)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