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制什么都不能說,明明他生了重病自身不保,為什么卻還是能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從天而降,仿佛擁有了預知的能力。
可林蕎知道,顧知洵根本沒什么特殊的能力,他就是一個普通不過的普通人,不再年輕,眼角有了細紋,性格也沒有一絲出彩的地方,像是本放在博物館中無人問津的舊文書。
不,滾燙的淚珠從林蕎眼角劃過,或許顧知洵是有超能力的,他的能力就是……會為了愛著的人付出一切。
林蕎嗓子酸澀到說不出話來,沒能把問題完整的說出,顧知洵卻好像從一開始就知道她想問什么,沉沉的雙眸落在林蕎身上,嗓音如同在砂紙上打磨過般沙啞。
“你昨天…咳…狀態(tài)不太好,我想起之前你拜托過我的那些事,有種不好的預感,一整晚都睡不著覺,就想在你說的時間點來這里看一眼,沒想到…咳咳…”
顧知洵才說了幾句話就開始咳個不停,他本身就狀態(tài)不好,又經(jīng)歷了巨大的撞擊,此刻覺得眼花繚亂,頭暈反胃,連看面前的場景都有著重影。
林蕎眼皮一顫連忙搖頭:“別說了,那些已經(jīng)不重要了�!�
她抬起手,靠近他想要試試他額頭的溫度,卻不想顧知洵臉上閃過驚慌,扯起衣服遮住半張臉,將頭朝著反方向轉(zhuǎn)去。
“蕎蕎…你離我遠一些,不要傳染到你。”
林蕎一愣,隨后緊緊抿了下唇,泛紅的雙眼中閃過一分倔強,她非但沒有因為顧知洵的話停下,反而一把扯開他遮住臉的衣服,另只手翻過來放在他的額頭上,語氣聽起來兇巴巴的,卻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傻不傻!都這個時候了什么傳染不傳染的,你額頭燙的快要能煎蛋了!等會處理完這件事你立刻回到醫(yī)院去!”她稍作停頓,音調(diào)降了些,低下頭喃喃的重復著一句話,“但是,顧知洵,還好你來了,還好你來了……”
‘啪’,一滴眼淚砸在地上,炸開了一朵無色的花,也同樣砸在了顧知洵的心中,泛起了一片巨大漣漪,林蕎低著頭,顧知洵看不見她的表情,卻能夠想象到,他的目光掃過不遠處的那輛灰車,眼中閃過駭人的憤恨,帶著冰封萬里的森寒。
只是這些情緒在轉(zhuǎn)眼看向遠處的顧星然時,一瞬間消失的干干凈凈,剩下的只有無盡慶幸和珍愛,林蕎抬眼時看到的正是這個場景,不善表達的父親遠遠望著自己的兒子,放置在腿上的手略微發(fā)抖,不知是因為生病,還是剛才差點就要失去孩子的驚恐,他連指甲蓋的位置都有些發(fā)青。
林蕎下意識握住他的手,掌心中傳來一片冰涼,觸感像是冰塊一樣僵硬,她這才發(fā)現(xiàn)顧知洵身上的衣服少的可憐,應該是急急匆匆從醫(yī)院離開,連件外套都沒來得及穿上。
怕顧知洵再著涼病情加重,林蕎立馬想把身上的外套脫給他,才拉開拉鏈又想起他還被卡在座位上,連忙又空出手想扶顧知洵下車。
顧知洵把頭朝林蕎的反方向扭:“先去看看星然吧,別管我了,我自己可以下車的�!�
林蕎不聽勸阻,攙扶住他的手臂,腦袋朝著顧星然那邊轉(zhuǎn)了轉(zhuǎn),只用余光瞥了一下就迅速收回視線,苦笑一聲。
“看到他沒事我就放心了,至于安慰…就暫時交給江彥那小子來吧,我還沒想好用什么理由解釋自己出現(xiàn)在這里,等我編好借口再去找他也不遲�!�
林蕎將車門整個掰開,用力地扶住顧知洵,復雜地看了他一眼:“你也一定有很多好奇的問題吧,放心,等今天的事解決以后你可以盡情地問,我會把能告訴你的盡量都告訴你,我知道我的話可能聽起來神神叨叨的,但其實我也不想這樣�!�
說的少解釋不清,說的多時間會重來,內(nèi)容沒人能記得住,林蕎在心里深深的嘆了口氣,她究竟該怎么跟他們解釋這一切呢?
顧知洵垂眸,看著被變形的車頭卡住的腿,沉默數(shù)秒之后搖了下頭。
“我不好奇�!�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瞬,讓林蕎的動作停在原地,她詫異的低頭看顧知洵,嘴唇微張,顧知洵迎上她的視線,很輕的揚了揚唇。
“我只想問你……”
顧知洵的話沒能說完,警車由遠而近的鳴笛聲響徹整個路口,救護車緊隨其后,這屬于中心區(qū)域,警局和醫(yī)院都在附近位置,第一個報警的人估計電話打得很早,相關人員到的時間比林蕎預想中的要快得多。
林蕎飛快地朝那邊看了一眼,轉(zhuǎn)回頭問:“你剛剛想問什么?”
“沒什么�!鳖欀渤嚨姆较蚩慈�,淡淡道,“不急,以后再問也一樣�!�
警車的到來讓現(xiàn)場的人群稍微安了些心,有好心的路人幫忙在事故前后的位置擺放了警示牌,但由于正好在斑馬線附近發(fā)生的車禍,其余的車輛只能繞道而行,還是給交通造成了不小的堵塞。
后方不明所以的車輛不停地在按著喇叭,馬路旁的人群也圍成一圈一圈地朝內(nèi)看熱鬧,基本上都是人手一臺手機,對著事故現(xiàn)場好一個拍,場面鬧哄哄的一片,警車到了附近都開不進來,沒辦法只能先派幾個警察步行過來疏散好事人群和擋路的車輛。
作為差點被車撞的主角,顧星然已經(jīng)跌倒在地上出神了許久,像是魂都被嚇飛了,江彥也沒好到那里去,蹲在原地捂著胸口,心跳快到跟要爆炸了似的。
看到警車疏散車輛讓救護車通過的場景,江彥最先回過神來,他瞳孔一縮,猛地站起身朝著灰車沖去,還沒走幾步就把自己絆到來了個平地摔,他又連滾帶爬地從地上起來,來不及管身上的灰塵和疼痛的手肘膝蓋,跌跌撞撞地繼續(xù)朝灰車跑去。
江彥此刻大腦一片空白,什么想法都沒有,什么揣測都消失,表情茫然到像是個木偶人,呆滯麻木,僅剩的念頭就是查看車內(nèi)那人的狀況,車壞得這么嚴重,萬一人也出事了怎么辦?況且那人是…是…他的媽媽。
江彥知道自己沒看錯,駕駛座上的女人就是林思娜。
突然,車內(nèi)傳來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叫,緊接著便是充滿怨念的咒罵聲,每個字都仿佛浸了毒藥的利箭,朝著四面八方射去,令江彥霎時間停止腳步,一直懸著的心驀然墜地。
媽媽沒事…媽媽沒有死…沒有死……
然而在松了口氣之后,前所未有的恐懼遍撲面而來,江彥想起了林思娜剛才做的事情,也想起了她那張猙獰萬分的臉龐,冷意從腳底朝上攀升,逐漸遍布他的四肢百骸,被暫時忘卻的記憶重新涌上大腦,讓他想起了剛才所發(fā)生的一切。
媽媽想要開車撞死顧星然。
江彥嘴唇有些發(fā)紫,不知是凍得還是嚇得,他一直以來都很討厭顧星然沒錯,但也僅限于行為和言語上的報復,殺人?這對他來講是極其陌生和可怕的一個詞,他就算是再討厭顧星然的時候也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殺了他,這根本不是正常人能有的想法。
媽媽為什么會做出這種行為?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林蕎又為什么偏偏找上了他?
這些問題
的答案似乎一瞬間都擺在了江彥眼前,由那顆靈活的大腦串聯(lián)出一整個故事的來龍去脈。
該不會…那輛卡車也是媽媽找來的吧?媽媽明明猜到了他會出來和顧星然見面,卻沒做出任何阻止的行為,難道…難道媽媽是在利用他嗎?
利用他,不留痕跡地鏟除掉顧星然。
所以林蕎正是因為這一點,才找上了他幫忙?江彥神色恍惚,想起了在那條小胡同中,林蕎與自己說的話——他正被林思娜利用著,是她想達成某個目的的棋子。
江彥知道了自己是棋子,卻想不到林思娜想下的竟然是這盤棋,就差一點點,就差一點他就成了她的幫兇!
媽媽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她又是怎么知道他們會走到十字路口,顧星然會沖上去救人的?林蕎又是怎么知道的?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無數(shù)的問題蜂擁而至,壓得江彥喘不過氣,他整個人就像是被石化在了原地,不敢再向前一步,他擔心媽媽出事,卻又在知道媽媽沒事后不敢去見她,對她來講他現(xiàn)在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背叛者,他怎么敢去見她?
更何況…江彥心口刀割般的疼,他也不想見她,他不相信自己會有一個敢害人的媽媽,也不相信她竟然想利用他…殺人。
恍惚中,江彥的余光閃過一道人影,沉重的步伐中帶著濃濃的怒氣,讓他瞬間清醒過來,想也不想地就攔住大步朝灰車走去的顧星然——
“不!你不能過去!”
“滾開!”顧星然一把甩開江彥的手,凌厲的眸子中皆是盛怒,其中還夾雜著幾分不敢置信,“我看的清清楚楚,開車的人是林思娜,是你媽媽!我要去問問她為什么要害我!你他媽少在這擋路!”
“不…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江彥牙關打顫,無助的替林思娜辯解著,即使沒有絲毫的底氣,他再次拽住顧星然哀求道,“求求你,求求你不要過去,我求你了�!�
他不知道自己怕什么,或許是怕林思娜受到刺激做出更意想不到的事,或許是怕顧星然一時沖動動手打林思娜,總之江彥潛意識里不想讓他們碰面,事態(tài)的發(fā)生已經(jīng)到了無法控制的局面,不能再嚴重下去了。
這次顧星然沒有甩開江彥,他硬邦邦的站在原地,神色不明的看著快要落淚的江彥,呼吸沉重又急促,許久后,他瞥了一眼警察的方向,涼涼的扯了下嘴角。
“好,我不過去,反正我不去質(zhì)問她也有人質(zhì)問她,都是成年人了,敢做就要敢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但我答應你的條件,你也要答應我的條件——”
顧星然上前一步,深刻的眉眼間布滿戾氣,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諷刺:“告訴我,為什么你會提前知道車禍的發(fā)生,站在我的身后拉了我一把?你們到底藏著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
江彥呆若木雞,身形略顯慌張的晃動了一下,顧星然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不對勁的?他一直知道顧星然這人看起來沒心沒肺,實際上總是很敏銳,卻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也是如此。
江彥很清楚,這個“你們”不是指的他和林思娜,而是……他下意識看向了林蕎的方向。
與此同時,顧星然壓抑著憤怒的聲音在他耳側(cè)響起。
“選吧,是讓我去找林思娜聊聊她想殺我的原因,還是在警察到之前告訴我所有的真相。”
第83章
線索
難道她沒死?!
警察領著手拿擔架的醫(yī)生到達現(xiàn)場的時候,
林蕎剛把卡在車內(nèi)的顧知洵幫著扶出來,一轉(zhuǎn)眼就看到了醫(yī)生救助被困于車上的林思娜,由于林思娜是事故制造的那一方,
圍觀的群眾都躲得遠遠的,沒人敢去幫她,從車禍發(fā)生到警察趕來期間,她就一直那樣倒掛在車里。
顧知洵沉著臉想走過去,被林蕎一把拽住,她漠然的看著林思娜從車里被解救出來,身上的衣服皺皺巴巴沾著血跡,
嘴里還罵罵咧咧喊著“滾開,
別碰我!”“林蕎呢,
我問你們林蕎呢!”“電話給我,我要找我的律師!”。
林蕎感慨,
這人還真是破罐子破摔了,現(xiàn)在連裝都懶得裝,
對著醫(yī)生警察像是傭人一樣謾罵,
但這里可不是林家,
在證據(jù)確鑿的情況下沒有人會因為她的身份善待她,
看見她能罵能走,醫(yī)生也就把擔架收了起來,任由警察控制住暴走的女人,
對她的話充耳不聞。
一個馬上就要進局子的人,她說什么已經(jīng)不重要了,
沒人會跟她一般計較。
車雖然翻了,但林思娜卻走運沒受很嚴重的傷,只有額頭和鼻子稍微有些出血,
但她的精神狀態(tài)顯然比身體上的傷要嚴重許多,尖叫著想要從束縛中掙脫出來,披頭散發(fā)像個瘋子一般,哪有一點林氏總裁平常端莊優(yōu)雅的模樣。
連林蕎都要認不出來林思娜了,她在這個世界見過林思娜許多面,但如此癲狂的樣子她還是第一次見,兩位警察控制住林思娜的空隙,另兩位警察將顧知洵叫到一旁詢問,一左一右將他圍在中間,也有限制他活動的意思。
一場這么嚴重的事故,沒有人員傷亡,那么接下來就是把人都帶去警局問話了。
林蕎抽空又回頭看了林思娜一眼,或許是知道自己無法逃脫,林思娜已經(jīng)放棄了掙扎,被警察壓著往警車的方向走,她低低地垂著頭,從發(fā)縫中隱約能看到嘴唇一張一合,自言自語地嘟囔著什么,林蕎皺了皺眉,覺得林思娜真的精神不太正常。
只不過,這個答案好像并不讓人驚奇。
帶了執(zhí)念重生了幾次的人,以同樣的目標過著相同的人生,經(jīng)歷重復的時間,這不是什么爽文,而是很恐怖的一件事情,所有的人或生或死都在前進,只有林思娜停留在這段時間中不斷循環(huán),林蕎說不準這究竟是好是壞,她只知道這是讓林思娜瘋狂的其中一個原因。
在路過林蕎的時候,林思娜仿佛若有所感,布滿血絲的雙眼透過亂糟糟的頭發(fā)朝她看來,下一秒,原本沉默的女人就像是被按下暴走鍵,面容猙獰嗓音尖銳的朝她撲來,林思娜這一下的力氣出奇大,連警察都險些沒有拽住她。
顧知洵聽到動靜,臉色一變就想到林蕎身邊護住她,卻被旁邊的警察一把攔下,另一位警察擋在他面前,公事公辦的一抬手:“這位先生,請跟著我們回一趟局里吧�!�
顧知洵知道他被限制了活動,只能攥緊拳頭請求道:“不好意思,能稍微等一下嗎?我想確定我孩子沒事以后再過去,十分感謝。”
警察沒直接說能還是不能,只是互相對視了眼,然后默默地站回了原位,開始聯(lián)系相關人員來對事故現(xiàn)場留證和處理。
林思娜突然的暴走,把一旁的吃瓜群眾嚇得驚呼一片,但作為距離最近的當事人,林蕎的腳步不僅沒移動分毫,甚至連眼皮都沒眨動一下。
這副淡然的樣子更是刺激到了林思娜,她惡狠狠的瞪著林蕎,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猙獰一笑:“哈,我早該想到的,你也是重來的是吧,你根本不是什么十八歲,你就是林蕎本人!你知道未來會發(fā)生什么事!”
林思娜把話說得牛頭不對馬嘴,在外人聽來就是一通瘋言瘋語,唯獨林蕎能聽懂林思娜在說什么,她輕輕嘆了口氣,用憐憫的目光望著面前的女人。
“林思娜,你真的瘋了�!�
“把我逼瘋的人是你!”
林思娜滿眼憎恨的咆哮著,嘴唇被自己咬的像是能滴出血來:“是你陰魂不散,是你擋了我的路!我的人生不該是這樣的!這全是你的錯!林蕎你給我等著,這才是第三次,第四次的時候我一定會贏過你!”
林蕎心頭一跳,有種愕然卻又果然如此的感覺,林思娜發(fā)瘋的話終于驗證了她一直以來的猜測,林思娜果然重生過兩
次,這是她第三次重新走這段人生!
望著林思娜恨不得把她千刀萬剮的眼神,林蕎抿緊唇沉默幾秒后,忽地諷刺地勾了勾嘴角。
“林思娜,你別做夢了,不會有第四次的�!�
林蕎的聲音被卷進呼嘯的冷風中,帶上了風的溫度,進入林思娜耳朵里時既冰冷又刺耳,她眼仁放大,正待發(fā)作,就看到林蕎靠近她一步,用壓低的音量道。
“你以為你是因為執(zhí)念太深,老天才會給你兩次重來機會嗎?”林蕎與林思娜身高相仿,但此刻林思娜被壓著,林蕎看她的目光便成了俯視,那晦暗不明的神色和字字清晰的話語如同山崩一般砸在林思娜的身上,令她呆滯的木了身子。
“如果第一次叫執(zhí)念,那么第二次就是——償還。”
陰云遮住陽光,帶走了這片天空下最后一分溫度,林思娜忽然就想起臨走前看的最后一眼電視,新聞播報說今年的冬天是有史以來最冷的,重復地活了這么久,她對春夏秋冬早已沒了概念,冬天對她的意義只是秋天之后的季節(jié),沒什么特殊的,更不在乎冷不冷。
然而這一刻,林思娜卻突然遍體生寒,冷到無法呼吸,冷到血液淤堵,她終于真正的感受到了這所謂最冷的冬天,面前遮擋視線的身影消失,林思娜看到了遠處捧著手機、議論紛紛、像是看怪物一樣看她的人群,聽到了離開那人的最后一句話。
“好好償還你犯下的錯吧,這一次,你躲不掉了�!�
‘咚’!宛若一記重錘落在林思娜心臟上,她的思緒驀然拉回,記憶回歸,讓她想到了自己身在何處,做了什么事。
她扭過頭,目眥盡裂地瞪著林蕎逐漸離遠的后背,那在地上生了根的腳也被警察拔起,朝著警車的位置拖拽,在距離被徹底拉遠之前,林思娜突然自言自語般地說了一句話。
“我該殺了她�!彼貜停拔覒撝苯託⒘怂�,這樣,或許你就不會出現(xiàn)在我面前。”
林蕎的腳步猛地停頓,她身形僵了片刻,忽然轉(zhuǎn)過身重新走到了林思娜面前,呼出來的氣又重又急。
“你什么意思?她沒有死?那她現(xiàn)在在哪!”
林思娜沒有說那個“她”是誰,警察聽到殺字反射性地皺眉,卻也不知道這話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暗暗地記下,準備回去再匯合在一起一一審問,而林蕎卻是清楚地知道這個“她”的含義,否則也不會有這么大的反應。
這么多年來這個世界的“林蕎”消失的渺無音訊,無影無蹤,知道林思娜的陰謀詭計以后她就本能地認為“林蕎”大概率遇害,可剛才林思娜的話仿佛讓她看到了另一種可能性。
難道“林蕎”沒有死??
林思娜的表情已經(jīng)不在暴戾,像是回歸了平靜,也像是變成了一潭死水,警察并沒有因為林蕎的提問停下動作,林思娜被拽的腳步踉蹌,身子像是破敗的殘燭一般晃晃悠悠,眼睛卻穩(wěn)穩(wěn)地粘在林蕎的臉上。
那種壓抑的眼神,像是再看林蕎,也像是透過林蕎看向其他的人,這一眼讓人印象深刻,持續(xù)的時間卻并不長,林思娜很快就被拽到了旁邊,她沒有再多說一句話,而是順從地被壓著走。
林蕎慌了神,上前想問清楚林思娜剛才的話,卻在靠近時被警察一把攔下,沒人會覺得她一個高中生會有多么重要的事要說,無論林蕎怎么哀求也依舊被嚴厲地隔絕在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林思娜離自己越來越遠。
望著那個方向,林蕎的眼皮不安地亂跳,她暗暗咬緊牙關,在心里想著必須趕緊以證人的身份去到警察局,盡快再見到林思娜,趁林思娜現(xiàn)在還精神混亂的時候問出點什么來。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人影突然疾速接近林思娜,想要攔住壓著她的警察,被阻止后那人開始強烈的反抗,引得人群內(nèi)又是一陣喧囂,剩下分散在四周的警察也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聚集過去,林思娜屬于這場事故中很重要的角色,警察對她極為重視,自然會去趕走所有不明身份想靠近的人。
被警察攔下后瘋狂掙扎的人是個男生,別人不認識林蕎不可能不認識,那是江彥,林思娜她兒子,剛才還跟顧星然站在一起說著什么,看到警察要把林思娜捉走后就跟瘋了一樣上去阻止。
那急赤白臉的模樣哪還有一點南高溫柔學長的影子,單薄的身板被警察握住后,他拼了命地伸長手想要去拽林思娜,扯著嗓子高聲嘶喊“放開我媽”,姿態(tài)狼狽,白潤的皮膚漲成了紅氣球。
林蕎額角的神經(jīng)頓時抽痛幾下,讓她忍不住閉上眼緩了緩。
完了,又瘋了一個。
林蕎覺得江彥瘋,江彥卻覺得自己很清醒。
或許在沖上來想要攔住林思娜的那一瞬間確實是因為沖動,但他并不后悔,警察會把媽媽帶到哪里?監(jiān)獄嗎?他只是想跟林思娜賭氣,從未想過事情會發(fā)展成現(xiàn)在這副局面!
江彥制造出的動靜不小,不僅驚動了所有在場的警察,也滿足了路人強烈的八卦欲,林思娜自然不可能忽略掉旁邊那道熟悉的身影,聽到兒子為自己“求情”,她的表情并沒有太大的變化,跟林蕎說完那句話以后她就一直維持著同樣姿勢,佝僂著腰背,仿佛一瞬間老了十歲。
她側(cè)過頭,先是看到了一雙朝著自己伸來的手,再往上看,就是江彥痛苦掙扎的臉龐,前行的步伐因闖入的人被迫停止,林思娜靜靜的看著距離自己不過幾米的兒子,雙眼空洞冷漠。
“你背叛了我�!彼骖a的肌肉抽搐一瞬,面無表情的臉上眼睛越睜越大,“我白白養(yǎng)你十八年,給你吃給你喝,你竟然敢背叛我,江彥,你到底憑什么?”
如同被一雙手掐住脖子,讓江彥神色霎時間灰敗,鼻腔里的氧氣盡數(shù)被擠壓了出去,他四肢的力量退卻,輕而易舉地被警察反扣住手控制在原地,挺拔的腰背像是蝦米一樣弓著,頸后突出的脊骨微微地顫動。
林思娜死死盯著面前的男生,目光偏執(zhí)鋒利,似乎想化成實物將他割個遍體鱗傷,旁邊的警察沒了耐心,伸手用力按下林思娜的頭,阻隔了她的視線,嚴厲道:“看什么看,快上車!”
林思娜腦袋被壓下,入目的只有地上一粒粒凸起沾合的瀝青馬路,她神情陰森怨毒,一言不發(fā)的跟著警察走到了敞開后門的警車前。
也就是這時,她聽到了背后傳來的聲音。
“媽。”
江彥喚她,聲音清朗,如同十幾年來每一次叫她時那樣。
“如果我知道你敢做出這種事,步入這樣的結(jié)局,我不會答應幫林木木,即使你是在利用我�!�
林思娜的身體驟然僵直,像一塊腐朽的槁木,許久沒有再動一下。
直到被旁邊沒了耐心的警察又推了一把,她才繼續(xù)邁開腿,動作緩慢地鉆進警車里,坐在了后排的位置。
‘砰’。
警車藍白相間的門關閉,發(fā)出一聲悶響,江彥在被警察反手扣住的情況下艱難抬起頭,用余光透過玻璃看向那里的林思娜,她低垂著頭坐在靠窗的位置,沒有朝他的方向看來一眼。
直到警車開離,她都沒有回過一次頭。
第84章
震驚
改變現(xiàn)狀的驚天意外!
托江彥突然暴起的福,
全場的警察都被吸引到了他那邊,那些嚴厲認真的身影消失,連空氣似乎都變得讓人輕松了些。
到底是十幾歲的小姑娘,
尤其還是來自二十五年前的,林蕎對警察叔叔們有著天然形成的恐懼心,她喘息之余瞧見空隙,忽然覺得這是個找顧知洵說話的好機會。
林蕎一邊注意著警察的動靜,一邊朝后退了幾大步,迅速轉(zhuǎn)過身想往顧知洵那跑,結(jié)果卻一下子撞在了誰的身上,
那人身形高瘦,
硬邦邦的像是一堵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