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所以,很多人會對后世的史書記載感到驚訝。
原來他們就身在歷史中。
柏林的冬天還是那么冷,雪花飄舞,掛滿枝頭,將建筑都蒙上一層白色的外衣。
圣誕節(jié)即將來臨,街頭巷尾也彌漫了一股歡快的氣息。
和去年的圣誕節(jié)相比,今年的圣誕節(jié),房東太太和兩位租客女士顯得低調(diào)了很多。
伊蕾妮是個講究儀式感的人,盡管自己不過圣誕節(jié),但她依然想為兩位可愛的租客營造一個溫馨的節(jié)日氛圍。
所以客廳里擺放了圣誕樹,還有各種各樣的好吃的,她還為安娜和江婉徽各織了圍巾和手套,款式很漂亮,戴在身上很暖和,兩個女孩都很開心。
欗阩弗雷德里希要回來過圣誕,根據(jù)路途測算,估計快要到柏林了。
安娜到別墅的時間也多了起來。
費多爾知道她經(jīng)常來到這里,也會抽出難得的時間回家聚餐。
馬特太太和漢娜在廚房準備晚餐。
安娜在書房打電話。
新年將至,她給國內(nèi)的親人報個平安,并告訴他們,一個多月前她已經(jīng)準備好了新年禮物,是一些國內(nèi)難買到的香水和化妝品,以及歐洲的土特產(chǎn),已經(jīng)給郵寄過去,讓他們記得查收。
陳父陳母對于這通電話當然感到驚喜,拉著她說了好些家常話,并把話筒給到剛滿十一個月的家庭新成員。
“寶寶,來,這是姑姑,叫一聲姑姑,姑姑好,寶寶有名字啦,叫陳潤文�!�
這位小寶貝當然還不會說話,但咿咿呀呀的聲音傳來,還是讓安娜感到一種莫名的欣喜。
就像是有什么東西,穿越千山萬水,緩緩流淌在她的血液里。
這一瞬間,她想,就讓她占據(jù)“陳安娜”
的身份,享受這份被人關(guān)心的喜悅吧。
陳父陳母在電話里說了很多家常話。
現(xiàn)在到處都亂糟糟的,生意不好做,但好歹是一項營生,他們也老了,沒有精力,顧不得太多,長子又不肯繼承家業(yè),就這樣也挺好。
日子總歸沒有太大的變化,唯一讓他們感到不滿的,是兒子居然不回來過年。
但埋怨歸埋怨,最后,他們嘆了一聲,說:“不求他建功立業(yè),只求他平平安安,為人父母也就放心了�!�
掛電話之前,他們讓安娜留意一下電話,等會兒吳敬軒會打過來。
安娜立刻拒絕,說不用,這是在同學(xué)家,不方便。
她沒想到要用什么樣的姿態(tài)面對這個素未謀面的“未婚夫”
。
掛了電話以后,她就回到客廳坐著看書。
費多爾走進書房,處理了一些公務(wù)。
沒一會兒,就有電話打過來。
他拿起話筒,里邊是一個陌生的男音。
“你好�!�
這句中文費多爾當然很熟悉,也知道應(yīng)該是找安娜的。
但此刻,他出于某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私心,還是用不太熟練的中文詢問了一下:“你是誰?”
那邊愣了一下,說是安娜的“未婚夫”
,費多爾聽不懂這個中文詞組,讓他用德語或是英語解釋。
吳敬軒是個接受了新式教育的青年,當然會熟練使用英語,于是回答:“Im?Annas?fiance.”
這一瞬間,費多爾覺得自己的世界陷入了短暫的寂靜,以及空白。
可能已經(jīng)過了很久,他才聽見自己的聲音:“Wait?a?moment.”
實際上他很想掛掉這通電話,當作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
為了避免她的抵觸,他雖然已經(jīng)收斂了過分的占有欲,但遠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這么大度。
那些和她稍微有些親近的普通男同學(xué),他都會抱有警惕和惡意,更不用說是“未婚夫”
這樣一個角色。
他思考了一下,才決定把這件事跟她說。
讓她知道他的隱瞞以后,可能又是新一輪的戰(zhàn)爭,他不能平白做這個惡人。
而且他相信,在感情上,唯有坦誠才能得到好的結(jié)果,隱瞞和欺騙只會遭致更深的誤會。
他走出書房,來到客廳,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安娜抬起頭來看著他。
男人冷峻凝重的面容嚇了她一跳。
她連忙站起來,詢問出了什么事。
費多爾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盡量用冷靜的聲音說:“你的電話�!�
安娜懷著十二分的疑惑走進書房,接了這通電話。
“喂你好!”
那邊愣了一下,說:“我是敬軒�!�
是一個很低沉悅耳的男音,安娜對照上了照片上的男青年,身著西裝,濃眉大眼,氣質(zhì)沉穩(wěn)的青年形象。
安娜總算知道費多爾臉色難看的原因。
事實上,她也有點不知所措。
所以握緊了話筒,又重復(fù)了一遍:“你好。”
那邊似乎嘆了一下,“陳伯父和陳伯母讓我打來的,我沒辦法拒絕,很抱歉打擾到你了�!�
想到那對夫婦的緊箍咒,安娜滿臉黑線,“不不,是我家打擾到你了�!�
她忍不住小聲埋怨了一句,“我都說別打擾你了,他們怎么這樣啊,真是氣死我了……”
吳敬軒笑了一下,他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照片上的女郎形象,身著洋裝,一頭短發(fā),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
和父母口中“安靜嫻雅”
的“未婚妻”
完全不同,也不知道到底是哪方出了錯,或是這一年她的變化竟然這么大。
他說:“家里長輩總是這樣,不只是你家在念,我家也在念�!�
新青年之間的溝通,應(yīng)該更加坦誠,安娜小心詢問他:“所以,你是什么想法?”
吳敬軒覺得這個“未婚妻”
很好溝通,所以也放下了緊張的心情,“我沒什么想法,你有你的追求,所以去國外讀書,我也有我的追求,所以在國內(nèi)開廠做生意,希望以此抵抗洋貨的侵蝕�!�
“其實吧……我們都知道包辦婚姻這東西,注定是要被丟掉的,嗯,如果你遇到喜歡的女孩,可以不用在乎這個,我很好說話,哈哈……”
吳敬軒笑了一聲,“聽得出來,確實很好說話。不過,我現(xiàn)在志向不在兒女情長,也暫時不想建立家庭�!�
“同志你好,握爪!”
那邊頓了一下,小聲說:“同志?你是……”
安娜知道他誤會了,連忙說:“不不不,不是那個同志,是志同道合的同志,我們都沒想組建家庭�!�
“我還以為……”
吳敬軒搖搖頭,“好吧,我們達成共識。不過,為了避免雙方家庭都在催,我們還是以朋友的關(guān)系保持一定的聯(lián)系吧,希望你不要介意。”
“嗯嗯,達成共識�!�
第0109章陳安娜,你是個女巫
安娜掛了電話。
轉(zhuǎn)頭就看見費多爾可怕的臉色。說實話,一個身著軍裝、高大挺拔的軍官,做出這樣嚴肅冷峻的表情,還是有點可怕的。他看著她的臉,低聲說了一句:“未婚夫?”
安娜:“咳,是的,從身份上來說,確實如此,當然,我還沒有做好準備�!�
“你沒有和我說過這件事,我想,你也沒有和弗雷德里希說過�!�
“費多爾,我想解釋一下,在現(xiàn)在的中國,青年男女的婚煙還不能做到完全自由,很多時候都遵循父母的旨意。"“所以,我和弗雷德里希對你而言,是你的異國情人嗎?"安娜有點尷尬,“費多爾,我們沒有必要追究這些,我們在一起的時光很快樂,大家都很快樂,這就足夠了,不是嗎?”
“是的。"男人冷峻的面容無端露出一絲微笑卻讓人感到更冷,“如此,等你完成學(xué)業(yè),給予你快樂的異國情人,也就可以被你丟棄了,是嗎?”
安娜皺眉看著他,“費多爾,我沒有這種想法。”
“所以,你是什么想法?”
男人背對著門,靠近她,幾乎將她整個人都攏在自己的懷里。安娜看了一下外邊,發(fā)現(xiàn)門沒關(guān),嚇了一跳。想從他懷里出來,卻被人制止。她望著門口,神色有點緊張,低聲喝道:“費多爾,放開我!“回答我的問題�!�
“漢娜隨時會發(fā)現(xiàn)!”
“回答我的問題�!�
“你很過分,我現(xiàn)在很生氣,我有感到冒犯!”
“你的生氣不足我的萬分之一,陳安娜,你永遠不明白靈魂被烈火焚燒的痛苦。安娜非常生氣,她一旦生氣就會沖動,情緒上頭。“是的,等我畢業(yè),我就回到中國嫁人,你已經(jīng)結(jié)婚,你永遠無法給我婚姻,你有什么資格在這件事上指責我?大家各取所需唔唔你放開…男人將她壓在桌子上親吻,唇舌不新深入,他想借著身體上的親密觸碰來緩解內(nèi)心的焦灼不安。安娜用力捶打他的胸膛,但除了打到硬挺的軍裝,似乎對他無法產(chǎn)生任何影響。她嗚鳴咽咽了幾聲,眸子盈著濕潤而惱人的光,而當她睜開眼睛,就撞進了一雙宛若琉璃般易碎的冰藍色的眼睛。此刻,這雙眼睛不再是一種沉寂的冰冷,他的憤怒,失望,壓抑,痛苦,絕望,無可奈何,都通過這扇心靈的窗戶流露出來。她也感到一種絕望她周邊的世界是一個巨大的囚籠。對過去產(chǎn)生的困惑和不安,和原主身份的難以融合,讓她感到茫然不知所措對未來走向的清醒認知,是她永遠無法走出的心牢。與兩個男人剪不斷,理還亂的愛情糾葛,是一張密集的情網(wǎng)。戰(zhàn)爭年代又是一個更大的高壓鍋,將每個人都放在其中反復(fù)煎熬。他們永遠無法看見未來在何方,只能不斷麻痹自己,沉浸在當下的片刻歡愉中。她又何嘗不知道費多爾的痛苦,如果離婚能結(jié)束當前凝固停滯的狀態(tài),讓大家都得償所愿,放所有人遠走高飛,海闊天空,他早已迫不及待完成這件事。
這件事情,在和平年代可能不難做到,但現(xiàn)在每一步都非常艱難。
而現(xiàn)實是,離婚無法解決任何問題,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加糟糕。就算忽視時局的影響,他們自身也是矛盾重重,難以達成共識。
她太過卑劣,竟然用這個理由去折磨這個男人。
他們都身處樊籠中,又有誰比誰更加自由呢?
都是時代的塵埃,他們又何必彼此互相折磨?
她停止了掙扎,伸手觸碰他的眉眼。
如果說東方人的骨相是秀麗婉約的山水,蘊藏著繾綣柔情的詩意,那么西方人的骨相就是大開大合的山巒,每一筆起伏都帶著高山之巔凜冽的冰雪氣息。
他和她是如此不同。
感受到她的觸碰,他也放松了動作,不再強制壓著她親吻。
2023苼12嵐2218゛52聲19他離開她的唇,垂眸俯視著她的面容。
此時的她兩眼水光瀲滟,臉頰緋紅,睫毛微微顫抖,烏黑明亮的眸子卻認真凝視著他。
她微笑,聲音很輕,“費多爾,你真是個英俊的男人�!�
他的心臟因為這句近乎撩撥的話語而劇烈跳動,靈魂宛若飛到了天空。
“你真是個可惡的女巫!”
他恨恨地咒罵了一聲,把她從桌子上拉起來,又轉(zhuǎn)身把門關(guān)上,把她壓在門板上熱烈親吻。
他吻過她的唇,將她口腔里的津液和氣息席卷干凈,又把自己的體液強行渡給她,不顧她微弱的掙扎和反抗。
當他離開她的那一刻,就會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焦灼不安,就像自己身上最重要的一部分被弄丟了。
他的肋骨居然是一個可惡的女巫,無時無刻不在灼燒他的心臟,玩弄他的靈魂,他束手無策,而她猶不知足。
上帝,有什么辦法能讓他們?nèi)诤显谝黄�,永遠也不分開。
上帝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他從她的反應(yīng)中,知道她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她沒有辦法給他任何承諾,就像他沒有辦法給她任何承諾。
他們對未來沒有任何把握。
他一個久經(jīng)世事的老男人尚且做不到,卻妄圖讓一個年輕的姑娘去承諾遙遠的未來,以期安撫他的焦躁不安,這是不是有點過于卑劣和奢望?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放開她的唇。
安娜靠在門上呼吸著,胸膛不斷起伏,卻不敢發(fā)出很大的聲音。
費多爾把手指放在她的唇上,輕輕一劃,替她擦拭瑩潤的液體。
他的動作雖然激烈,卻始終注意到不弄出痕跡,她的唇只是有點輕微的紅腫,不會引人關(guān)注。
他低頭在她耳邊說:“左邊是洗手臺,你可以進去稍作整理。你知道的,我曾在那里清洗手上的精液,這些精液為你而射,我在對你的幻想中達到高潮,很多次,但我最想射的是你的身體�!�
“為老不尊!請你自重!”
安娜把他推開,抬起眸子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滿臉惱怒的神色,卻引來他有點惡劣的微笑。
他想,他應(yīng)該是壞掉了,就像不斷發(fā)酵卻沒人食用的奶酪,就像已經(jīng)成熟卻無人采摘的葡萄,禁欲多年的老男人變成如今這樣,似乎也是在所難免的事情。
她既然選擇把他的靈魂帶走,就必須承受這些過分的欲望。
起初他還曾在這里提醒弗雷德里希,不要在她身上留下引人關(guān)注的痕跡,但輪到他的時候,他卻想在她身上的每一寸都留下屬于他的印記,蓋上屬于他的氣息。
他想在她身上發(fā)泄各種各樣骯臟變態(tài)的欲望,實施各種卑劣下流的念頭。
就在剛剛,他心血來潮,定了一個小小的目標。
下一次在床上,他一定要把精液都涂滿她的身體,這個特殊行動可能得要趁著她熟睡才能完成。
當然,等她清醒以后,察覺到身上的變化,聞到那股濃郁的男性氣息,他可能會因此遭受一些折磨,比如說冷戰(zhàn)。
嗯,他需要承受冷戰(zhàn)的代價,才能做這件事,所以還是再三思索吧,不能沖動行事。
費多爾笑了笑,打開門。
此時,馬特太太的手還舉在半空中,看見男主人臉上燦爛得有點過分的笑容,感到非常驚異,這一瞬間,她覺得眼前這個男人不是她所認識的賽克特家男主人。
費多爾連忙收好表情,微笑著詢問她:“馬特太太,有什么事?”
馬特太太放下了手,乍見男主人奇怪的笑容,她的腦子一下子卡了殼,愣了一下才說:“哦,晚餐已經(jīng)準備好了。”
費多爾轉(zhuǎn)身出來,把門關(guān)上,隔絕女傭窺探的視線。
他禮貌詢問:“嗯,感謝您的勞動,還有事嗎?”
馬特太太的表情有點微妙,“漢娜在尋找安娜小姐,我想詢問,她是否在里邊,我記得,她在書房打電話�!�
費多爾搖了搖頭,那雙冰藍色的眼睛冷淡地注視著女傭,帶著難言的壓迫感,“只有我。馬特太太,我不會和一位女士獨處,尤其是一位未婚女士,我希望你能理解這點。”
面對那雙冰藍色的眼睛,馬特太太的腦子有點轉(zhuǎn)不過來,過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啊,是的,費多爾,我去別的地方找一找她�!�
馬特太太轉(zhuǎn)身離開了,她有點疑惑,又有點驚訝,但最后,她選擇把這點怪異的感覺拋到腦后。
費多爾雖然很冷淡,脾氣有點古怪,但他是一個正直的人,一個品德高尚的人,這點毫無疑問,更何況,那個東方女人還是弗雷德里希的女朋友,這樣的兩個人怎么會在一個私密性很強的空間獨處呢?
上帝,一想到弗雷德里希和安娜的事情,馬特太太的心情就像吃了一塊餿掉的奶酪。
弗雷德里希是一位多么文雅優(yōu)秀、彬彬有禮的青年,那個東方女人究竟有什么魔力,讓他放棄莉莉婭這樣一位出身良好、舉止嫻雅的淑女。
就算不是莉莉婭,最起碼應(yīng)該是一位日耳曼女性。
馬特太太想不通,只覺得沒有父母的家庭果然會產(chǎn)生各種奇怪的問題。
迷戀一個奇怪的東方女人,這件事簡直太不可思議了,任何一個有父母教育的孩子都不會做出這種可怕的舉動。
第0110章勾引
馬特太太離開后,費多爾才把門打開,讓安娜出來。
他真的壞掉了。
他就像是一個見不得光的情夫,與所愛之人偷情,暗中勾引,戲弄,差點被人發(fā)現(xiàn),卻毫無悔意,甚至期待著更加強烈的暴風雨。
是的,不是她見不得光,是他見不得光。他甚至有點惡劣地期待著,漢娜能夠發(fā)現(xiàn)這件事,這樣以后,他就不必再對她遮遮掩掩,他可以明目張膽在她面前與安娜親近。他發(fā)現(xiàn)他喜歡這樣的游戲,有一種背德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