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0031章費多爾先生，您應(yīng)有自己的人生

    安娜眉頭一皺，發(fā)現(xiàn)事情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她抬起眸子，望進(jìn)那雙盛怒的冰藍(lán)色眼睛。

    被人俯視著，肩膀還被他緊握著，尤其是以這樣一個具有控制性的姿勢，他的表情還那么兇，她本該害怕，但或許是出于某種莫名的信任，相信他不會傷害她，她的膽子也變得大了起來，“費多爾先生，您確定，要和我談?wù)搻矍�？�?br />
    這感覺也太奇怪了，和這個性冷淡的封建老男人談?wù)搻矍橛^，這事兒給安娜的沖擊不亞于看見德國佬創(chuàng)作出了經(jīng)典笑話，看見英國佬做出了風(fēng)靡全球的餐飲，看見意大利人在發(fā)誓永不當(dāng)二五仔。

    真特么奇怪的世界，她居然要和一個性冷淡談?wù)搻矍橛^。

    但她沒有意識到這句話有點曖昧的意味，費多爾顯然發(fā)現(xiàn)了話里的歧義，臉色有點不自然，迅速否定：“我不和你談愛情�！�

    似乎意識到不妥，他又補充，“作為弗雷德里希的長輩，我有必要知道你對愛情的想法，愛情在你看來就是一種可以討價還價的物品嗎？”

    安娜盯著他看了一會兒。

    那種不對勁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但他是個習(xí)慣性將情緒埋藏得很深的人，除卻一開始由于激動使某些異樣浮出水面，他現(xiàn)在完全緩和了情緒，恢復(fù)一潭深水的感覺。

    他們靠得如此近，近到呼吸可觸，但她再也無法從他的表情中捕捉到任何信息。

    費多爾注意到那雙漆黑的眸子正一寸寸掃過自己的臉，他們的姿勢如此親密，以至于給人一種錯覺，她在認(rèn)真地，深情地凝視自己的戀人。

    這種凝視似乎有一種難以言說的魔力，讓他不自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仿佛什么東西在輕柔撫過全身的肌膚，帶來一種難言的酥麻。

    顯然走進(jìn)來的服侍生也誤以為打擾到了他們的好事，不禁發(fā)出一聲驚呼：“哦上帝，非常抱歉，打擾到你們了�！�

    費多爾很快回過神，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不妥之處，他把她放開，回到原來的位置。

    他的臉上有尷尬的情緒，對服侍生的態(tài)度也差了好多，聲音冷冷的：“我們不是那種關(guān)系，你不必如此驚訝。”

    既然不是那種關(guān)系，為何如此急著否認(rèn)？

    服侍生顯然看多了這種場面，一位國防軍軍官和一個美麗的東方女人，在一個私密性很強的高級包廂里還能做什么，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嗎？

    但一般情況下，這些軍官都會選擇保密，他們可不想因為美麗的地下情人而淪為別人口中的談資，更不想因此徒增家庭破裂和仕途止步的風(fēng)險。

    服侍生覺得自己做對了題，帶著了然的微笑，拿出十二分的服務(wù)精神安撫惱羞成怒的高端顧客：“長官您放心，我們尊重每一位顧客的隱私，就算是美國的總統(tǒng)和他的女秘書來到這里，也不會有人知道他們曾發(fā)生過什么�！�

    這家店的服侍生是會扎心的。安娜看了一眼費多爾極度難看的臉色，差點沒笑出聲。

    費多爾面無表情：“……你可以出去了�！�

    服侍生帶著滿臉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微笑離開，并非常貼心地為他們關(guān)上了門。

    費多爾一轉(zhuǎn)頭就看見了安娜托腮看戲的模樣，笑意盈盈，恍若一只美麗的貓，分明是另一個當(dāng)事人，她卻全然置身事外，作壁上觀，對于他的尷尬和惱怒視而不見。

    和這樣一個油鹽不進(jìn)的女人談判，他又有什么優(yōu)勢呢，他放棄了拐彎抹角的試探和毫無意義的提防，直入正題：“弗雷德里希還沒有提交申請，你知道，他最大的顧慮是你�！�

    安娜漫不經(jīng)心地喝了一口紅酒，“您想讓我做什么？”

    “你應(yīng)該勸導(dǎo)他選擇最適合自己的路，不要成為他追求理想路上的阻礙�！�

    “費多爾先生，選擇權(quán)在他手上。您雖是他的哥哥，但我認(rèn)為您對他了解并不全面，他是個有能力做出獨立選擇的成年人�！�

    じ2023ζs12生2218生48斕35じ“你不可否認(rèn)，他之所以遲遲沒有做出有意義的選擇，是因為你。”

    安娜微笑，“是的，我知道是因為我，但這也是他的選擇，我從未干涉過他的選擇，至于有意義與否�！�

    她聳了聳肩，“您說了不算�！�

    費多爾眉頭緊緊皺著。

    “一個受到良好教育且明事理的淑女，應(yīng)該勸導(dǎo)一個……”

    他的聲音停頓了一下，不情不愿開口，“愛著她的男人去追求自己的理想，應(yīng)讓他無后顧之憂，成為他最堅實的精神堡壘�！�

    安娜笑瞇瞇地說：“費多爾先生，您不想我成為賽克特家族的一員，要求一個情人承擔(dān)一個妻子的責(zé)任未免也太過分�！�

    她的身子微微向前傾，眼中閃爍著惡趣味的光芒，“費多爾先生，如果您允許我成為弗雷德里希的妻子，我想，我會好好履行勸導(dǎo)丈夫的義務(wù)哦�！�

    費多爾怒極冷笑：“不要做無意義的妄想！只要我還在這個家，你永遠(yuǎn)無法成為他的妻子！”

    安娜聳肩，作無辜狀，“費多爾先生，您見過哪位情人勸導(dǎo)一個男人走向正途呢？情人是如此邪惡的存在，虛榮，拜金，狡詐，無情，引人墮落，不做一些壞事豈不是有損于我的威名？”

    男人下頜線緊緊繃著，臉色已經(jīng)不能夠更加難看，似乎是在克制想要揍她的沖動。

    安娜見好就收，“綜上所述，要求一個情人，去勸導(dǎo)弗雷德里希追求他的理想，這件事情既不合理，也不應(yīng)該發(fā)生。”

    費多爾無奈妥協(xié)：“你想要什么？提出你的條件，或許我可以滿足你�！�

    安娜看著他極度難看的臉色，突然笑了一下，“以弗雷德里希對我的了解，我如果做出這種不合常理的舉動，明天他就能去找你談心，他一定會懷疑你用什么方法收買了我，要求我去做你的說客。費多爾先生，想必您也不希望看見這種場面？”

    費多爾再度確認(rèn)，這個可怕的女人是一個邪惡的魔鬼。

    她披著柔弱美麗的外皮，游蕩于塵世間尋找她的獵物，一旦被她盯上，就完全沒有逃脫的可能性，她善于操縱人心，玩弄感情，游刃有余，引發(fā)廝殺后悄然離場，帶著邪惡的微笑觀看秩序的崩潰。

    男人的憤怒，不安，甚至對她超出尋常的關(guān)注和欲望都只是她的調(diào)味劑，她不追求塵世意義上的金錢和地位，這些都只是附贈品，她真實的意圖是看著他們落入欲望的深淵痛苦掙扎，面帶勝利的微笑離場。

    弗雷德里希究竟愛上了一個什么樣的魔鬼。

    而他自己，又對這個魔鬼產(chǎn)生了什么可怕的欲望。

    看見費多爾難得露出頹喪的表情，安娜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在欺負(fù)這個老實人。

    他是挺封建的，也很固執(zhí)，還很專制，毒舌得一批，渾身上下一堆的缺點，但同時，他不屑與弱者計較，對親人的關(guān)心是別扭中的周到。

    他具有一種不肯認(rèn)輸?shù)木���，體現(xiàn)在氣質(zhì)上，就是一種不可一世的冷傲，這種氣度在這個社會中非常難得，安娜見多了卑躬屈膝的模樣，她承認(rèn)自己很欣賞不跪的模樣。

    他身上有很多令人討厭的特質(zhì)，但安娜并不討厭這個人。

    她難得良心發(fā)現(xiàn)，收起了一身的攻擊性，把目光和聲音放得柔軟許多。

    “費多爾先生，弗雷德里希曾和我說過您�！�

    男人看著她，眼神帶著疏離的警惕，他似乎在提防著她耍什么花招。

    安娜并不理會他的敵意，斟酌片刻，簡短說道：“您從戰(zhàn)爭年代成長，經(jīng)歷戰(zhàn)爭的動亂和社會的動蕩，身為家族的長子，您曾遭受很多苦難，為了賽克特家族做了很多事情，背負(fù)了許多犧牲，承擔(dān)了很多責(zé)任。時至今日，即便弗雷德里希已經(jīng)長大成人，您也依然不自覺將他納入羽翼保護。但是……”

    她認(rèn)真凝視那雙略顯呆滯的冰藍(lán)色的眼睛。

    “弗雷德里希已經(jīng)長大了，他自然會找到屬于他的路。您也應(yīng)該擁有屬于自己的人生，不同于家族長子的人生，適時卸下一部分沉重的枷鎖。有時候您看起來太疲倦了，滿身的攻擊性也會給您帶來沉重的負(fù)擔(dān)，盡管您在極力掩飾這點�！�

    她說完這段話，起身告辭：“費多爾先生，感謝您今晚的招待。”

    她以為這個不可一世的男人會產(chǎn)生類似于惱怒的情緒，就是那種“你什么檔次也敢來教訓(xùn)我”

    的情緒，所以說完話就要提前腳底抹油，卻聽到身后傳來低沉沙啞的聲音：“我送你回去�！�

    似乎是她的錯覺，他的聲音是格外溫柔。

    安娜轉(zhuǎn)過身來看著費多爾。

    喔，他居然沒法發(fā)飆，還要送她回家，情緒是蠻穩(wěn)定的，要是其他納粹軍官早就掏槍了。

    她開始得寸進(jìn)尺。

    眼睛盯著排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淖雷印?br />
    造孽哦。

    點單一時爽，但浪費糧食是要遭天譴的！

    有沒有什么辦法把這一桌子都打包帶走？好貴的呢。

    費多爾看見她兩眼發(fā)直，就知道這人在想什么，趕緊把她拉走。

    見她磨磨蹭蹭就是不肯離去，眼睛都釘在了桌子上，費多爾只好解釋：“這個餐廳的所有食物都不能外帶。”

    安娜對著滿桌食物伸出爾康手，悲憤地叫了一聲：“我還沒吃完！都怪你，為什么要拉著我閑聊！我都沒能好好吃飯！我肚子好餓！”

    她話音未落就打了一個嗝，連忙伸出捂住嘴。

    呃，好撐。

    扶朕起來朕還能吃！窮鬼安娜發(fā)出吶喊。

    費多爾冷酷的聲音從她頭頂響起：“沒有任何辦法能彌補過錯，你是個成年人，應(yīng)對自己的行為負(fù)責(zé)�！�

    他側(cè)頭看她，嘴角微微上揚，“況且，你今天已經(jīng)吃了一塊牛排，兩根香腸，兩片面包，半杯紅酒，一盤水果，一碗奶油濃湯，豬的食量也不過如此�！�

    “喂！你罵誰是豬呢！”

    安娜一臉不爽地和他走了，把嘴撅得很高。

    一路上都沒什么話。

    安娜到了公寓，吭吭唧唧說了聲：“再見，費多爾先生�！�

    然后就立刻像兔子一樣溜了。

    他送她回來也有好多次，每次她說完這句話，他都會直接把車開出去丟給她一臉汽車尾氣，什么紳士風(fēng)度貴族精神全都丟到了太平洋里，安娜吃了很多次虧，早已做好了準(zhǔn)備，提前跑出危險區(qū)，不給他折騰她的機會。

    所以她沒有聽到他的聲音：“再見�！�

    他停頓了很久，她的名字才緩緩從他喉間滾過，“安娜。”

    第0032章越是掙扎，陷得越深

    費多爾很忙，有時候一連三四個月都沒辦法休假，但他還是在百忙之中抽空和弗雷德里希見了一面。

    他們驅(qū)車往一處叢林而去，帶上了釣魚工具，初春的天氣還很冷，樹林還未染上春意，已有不少魚兒浮出水面來吃東西，他們的目標(biāo)就是這些魚。

    他們把車�？吭谝惶幒�面旁��，擺弄好釣具，兩人并排而坐，有很長一段時間的安靜，耳邊似乎只有風(fēng)吹過的聲音和積雪落下的聲音。

    弗雷德里希偶爾會想，他和費多爾之間的關(guān)系，與其說是兄弟，還不如說是父子。

    他們的父親死于1915年的伊普雷斯戰(zhàn)役，這場戰(zhàn)爭的正義性與否自有歷史評說，它是世界大戰(zhàn)的一部分，當(dāng)然，整場大戰(zhàn)誰都知道德國以戰(zhàn)敗告終，自此簽訂《凡爾賽合約》，他們發(fā)動戰(zhàn)爭，又為戰(zhàn)爭付出了相當(dāng)沉重的代價。

    時代掀起驚濤駭浪，成為無數(shù)家庭的磅礴大雨。

    從此，賽克特家族就失去了唯一的男主人，弗雷德里希從母親的子宮里出來時就未曾見過自己的父親，他的童年，印象最深刻的是母親臉上郁郁寡歡的微笑，她總是捧著父親的黑白照片長久出神，似乎對于塵世已然失去所有興趣，她的靈魂已死，留在世間的只有一個軀殼。

    費多爾比他年長10歲，從弗雷德里希記事開始，就從未見過自己的哥哥有過非常開心的時刻，但與母親的郁郁寡歡不同，費多爾更多的是一種被迫成熟的老成。

    在那個蕭條的年代，岌岌可危的魏瑪政府尚且自顧不暇，急著維持穩(wěn)定，急著賠償戰(zhàn)爭賠款，急著加大賦稅，急著印刷鈔票，哪里還會有什么能力去安撫戰(zhàn)爭遺孀和遺孤，售價高達(dá)幾百萬乃至上千萬馬克的面包摧毀了無數(shù)家庭，用車子運輸回來的紙幣連廁紙都不如，拋到壁爐里供暖都比買東西更強。

    很遺憾，作為所謂的“貴族”

    ，他們的經(jīng)歷并不像安娜所想的那么光彩，貧困、饑餓、疾病和死亡始終如影隨形。

    他那素未謀面的父親是一個狂熱的愛國者，或者說，是一名堅信德意志必勝的賭徒。戰(zhàn)爭爆發(fā)時自愿報名參戰(zhàn)，誓死捍衛(wèi)德意志的榮耀，甚至將家族留下來的大部分錢財和土地都無償贈予了政府，在他死后，其余錢財則被他所信任的猶太人律師卷跑，這也是他們母子三人戰(zhàn)后生活如此窘迫的根源。

    為了生存，身為家中長子的費多爾被迫承擔(dān)起更多家庭重任。

    他在街頭替人擦鞋，賣報，當(dāng)苦力，因為模樣漂亮，被選中成為高級餐廳里的服侍生，又因為不肯屈服于一些貴族的特殊癖好而逃離，之后，他跑到魯爾礦區(qū)成為一名黑礦工，經(jīng)歷了諸多磨難，被猶太人老板欺凌壓迫，目睹同伴因為人禍死去卻無法得到半點伸張。

    但疊加沉重的戰(zhàn)爭賠款和1929年前后經(jīng)濟大蕭條的危機，一個人的勞動想要保證一家三口的生活實在過于艱難。

    一次偶然，費多爾撞見了自己的母親與一位猶太佬茍合的場面，為了生存，他們的母親不得不出賣自己的身體以換取生存資源，又因為被孩子撞見這樁丑事而羞愧難當(dāng)，不久后竟跳河身亡，留給整個家庭難以磨滅的陰影。

    費多爾的前半生，幾乎都在顛簸飄搖、支離破碎中度過，但他心智堅定，從未放棄過自救和自學(xué)，才得以在魏瑪政府執(zhí)政的后期進(jìn)入軍校就讀。

    希特勒上臺后，憑著父親“為國捐款”

    和“為國捐軀”

    的光芒，費多爾成為了一名榮譽軍官的典型，也因為他能力出眾，心智堅韌，很快平步青云，接連拔擢，成為軍部出類拔萃的青年才俊。

    與費多爾驚心動魄的人生經(jīng)歷相比，弗雷德里希的人生簡直單純得像一張白紙，在最艱難的時期，他也照樣有食物吃，有衣服穿，有寄宿學(xué)校讀。

    費多爾沉默著供養(yǎng)了一個干凈的少年，從未有過怨言，弗雷德里希就像是他的另一種投射，他似乎是在這位至親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另一種人生，平靜，干凈，只為了一個簡單的目標(biāo)前進(jìn)。

    他愿意為這種干凈付出一切代價。

    兄弟倆的人生，幾乎可以說是聚少離多，在最艱難的時代，由于火車票太貴，他們甚至一年到頭都見不上一面，僅有一封簡短的書信作為鏈接的橋梁，說的話也無非就是幾行字“我很好，勿念”

    。

    他們很少交談，很少告訴對方自己做了什么，很少向?qū)Ψ教宦蹲约旱男嫩E，有時候他們坐在一起，就像是兩個最陌生的熟人。

    他們陌生至極，他們親密無間。

    整個森林只有雪落下的聲音和風(fēng)吹過的聲音。

    弗雷德里希釣到了一條大魚，但他手法不太利落，險些讓魚溜了去，費多爾及時穩(wěn)住魚竿才得以把魚撈上來。

    藍(lán)昇“今晚可以做煎魚，或許，可以邀請安娜過來，春天里，這種魚的味道最鮮美�！�

    費多爾說。

    提起那個女人時，他難得表情如此平和溫柔。

    “我決定去美國�！�

    弗雷德里�；卮�。

    他是他的眼，應(yīng)該要帶著他的意志去觀看這個世界，盡管他的心中有太多遺憾和不舍。

    似乎是牛頭不對馬嘴的兩句話，兩人卻明白對方在說什么。

    費多爾達(dá)成了目的，但他依然不太開心，說不清緣由，只覺得另有一種思緒沉甸甸壓在他心頭。

    “我承認(rèn)……”

    費多爾頓了頓，繼續(xù)道，“她并非毫無可取之處，但是，你很快離開，你打算如何處理這段關(guān)系？”

    弗雷德里希沉默了一會兒，才說：“費多爾，我并不知道�！�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實在無法做出決定，對她的存在不知如何安排，那么，你或許可以考慮先留下來，不至于日后后悔�！�

    費多爾太知道那樣一個人究竟是怎樣一種難得的存在，就像天上的太陽，人的一生何其短暫，還會遇到多少個太陽？大多數(shù)人終其一生都無法遇到，只能在暗無天日的嚴(yán)冬了此殘生。他不是弗雷德里希，但只要想想，這對年輕人曾經(jīng)有過那么多美好的回憶，放棄那樣一個人會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他就覺得身為兄長理應(yīng)勸誡他深思熟慮。

    盡管這種勸誡也會讓他自己感到異常痛苦，仿佛有什么東西硬生生被他割舍出去，碰不得，想不得，思考不得。

    弗雷德里希望著湖面，低聲道：“費多爾，你也被她吸引是嗎？”

    湖面有他們兩人的倒影。

    他們都不約而同看向兩個倒影。

    他們是如此相似，外貌和身高都仿佛一個模子刻出來，就像一面鏡子的表和里，區(qū)別在于，費多爾更加成熟深沉，弗雷德里希更加清俊挺拔。

    面對鏡子里的自己，無需撒謊，謊言毫無意義，費多爾點了點頭，“是的，我承認(rèn)我被她吸引，你如何發(fā)現(xiàn)這點？”

    弗雷德里希帶著一抹微笑，“很多人都被她吸引，不被她吸引的才是極少數(shù)，所以你的反常才會特別引起我的關(guān)注，而一旦仔細(xì)觀察，就會輕易發(fā)現(xiàn)你的偽裝�！�

    “是嗎？我以為我隱藏得很好�！�

    “愛和咳嗽一樣，是沒有辦法隱藏的，費多爾�！�

    弗雷德里希發(fā)出一聲嘆息，“當(dāng)你愛著一個人的時候，會不由自主出現(xiàn)在任何她出現(xiàn)的場合，會不由自主把目光放在她身上，會不由自主去探索她身上的迷思，為了引起她的注意?還會做出一些幼稚的舉動，比如引起她的生氣和不滿。你的整個靈魂已經(jīng)落在了她身上，想要掙扎卻只會越陷越深，越想說服自己她渾身上下全是缺點，越會發(fā)現(xiàn)她身上難以掩蓋的光芒�！�

    費多爾淡淡一笑，“很痛苦的感受，我仿佛再也不是自己的主人�！�

    弗雷德里希搖搖頭，“我不認(rèn)同這點。只有愛一個人的時候，或許才是我們的生命最真切的時候，就像她常說的，每個人都活在一瞬間。費多爾，往日的光陰在你身上徒留年歲的痕跡，但我感覺，在她的世界里，你終于活過來了�！�

    弗雷德里希把魚餌拋向遠(yuǎn)處，繼續(xù)說道：“就像漫長嚴(yán)冬終究會過去，春天悄然來臨，冰雪消融，萬物復(fù)蘇，費多爾，你能拒絕春天嗎？”

    費多爾低聲回答：“我不能�！�

    “費多爾，我亦是愛你，正如你愛我。你勸誡我不要后悔選擇，我同樣給你一句話，不要懼怕她，她擁有無窮的力量，能把你拖出深淵，給你帶來幸福，讓你成為一個真正活著的人。我希望我所愛的你是一個幸福的，活著的人，你已經(jīng)為這個家庭付出太多，你需要擁有自己的人生�！�

    弗雷德里希輕聲呢喃。

    “你和她說的一模一樣�！�

    “我會給你時間，如果你不能抓住她，屆時她心里還有我，我將帶她遠(yuǎn)走高飛�！�

    費多爾問道：“如果我抓住了她？或是她在你離開期間愛上了其他人？”

    弗雷德里希自嘲一笑，“我的心里沒有任何答案，我不想假設(shè)這些可能，你就當(dāng)我是在逃避問題�！�

    他在心里悄聲補了一句，如果失去她的愛，我此生將永無春天。

    第0033章他并非紳士

    知道弗雷德里希做出的決定，安娜雖然感到遺憾，卻十分理解他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