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臉色蒼白,撐著虛弱的身子走出廚房。
“郁青,我不方便做飯,你能去國營飯店買幾個菜嗎?”
張郁青看到喻思杳這副樣子,不禁擰眉。
“你裝夠了沒有?你好好的,哪里不方便做飯?別耽誤時間了,快點去做飯!佩儀是病人,不能讓她餓著!”
喻思杳死死咬著嘴唇,最終沒有出聲辯駁。
她也是病人啊,為什么張郁青想不到呢?
其實不是想不到,只是不在意罷了。
喻思杳強忍著身體的不適,硬是撐著那一口氣,拖著依舊虛弱的身子,在廚房里忙忙碌碌了好一陣子,總算做好了三菜一湯。
飯菜做好后,喻思杳緩緩來到臥室,本想輕聲喊他們吃飯。
然而,當她輕輕推開臥室門的那一刻,只見張郁青正端著一個搪瓷缸,坐在床邊,神情專注而溫柔。
他拿著勺子,極為小心地一勺一勺喂著李佩儀喝著什么。
李佩儀則一臉嬌羞地靠在床頭,微微張開嘴巴,享受著張郁青的悉心照料。
兩人之間的氛圍是那樣的親昵與和諧,仿佛他們才是一對真正的夫妻,而喻思杳倒像是個多余的外人。
李佩儀眼尖地發(fā)現(xiàn)了喻思杳,她嬌滴滴地開口說道:“思杳妹妹,謝謝你給的麥乳精。不過你不用這樣,都是我不好,和郁青走得太近,你才會氣暈了頭推我下樓的。你不過你放心,郁青是你的未婚夫,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我是不可能做對不起你的事!”
喻思杳這才看清,搪瓷缸里泡的是麥乳精。
“什么麥乳精?”喻思杳疑惑地問道。
在這個年代,麥乳精可是稀缺資源,她自己從不舍得喝,怎么會給喻思杳買?
張郁青開口說道:“哦,你在醫(yī)院的時候,你姑姑帶了一斤麥乳精來看你。”
喻思杳感到全身的氣血在上涌。
“張郁青,你太過分了!你明知道我姑姑條件不好,這一斤麥乳精他們不知道攢了多久,你就這樣全都拿給了別的女人?”
張郁青的臉色變得鐵青:“什么別的女人,喻思杳,佩儀可是你最好的朋友,你怎么這么小家子氣?佩儀身子弱,比不了你干慣了家務活身體硬朗,不過是一點麥乳精,拿給她補補怎么了?”
喻思杳緊咬嘴唇,眼圈泛紅,她眼前浮現(xiàn)出姑姑蒼老的臉和滿是老繭的雙手,浮現(xiàn)出她是怎樣求遍了街坊鄰居,才借到這一斤麥乳精。
張郁青看著喻思杳一臉委屈的表情,更加不耐煩。
“你既然是廠長夫人,自己也是先進工人!區(qū)區(qū)一點麥乳精都舍不得,你懂不懂先人后己的道理?”
李佩儀適時用疲累的聲音開口:“對不起,思杳妹妹,我身子弱,給你們添麻煩了�!�
喻思杳忍住淚水,聲音顫抖地說道:“醫(yī)生今天說了,我營養(yǎng)不良,還從樓上摔出了腦震蕩,我難道不需要補充營養(yǎng)嗎?”
張郁青面無表情:“我少過你一口吃的嗎?怎么偏偏就你嬌貴,還要喝麥乳精補充營養(yǎng)?”
喻思杳不再開口,她知道爭論無用。
在張郁青心中,她喻思杳永遠排在最后一位。
第二天,張郁青和喻思杳準備好掃墓用品,正要出門,李佩儀突然跌跌撞撞地走到臥室門口。
“郁青,我頭好暈……”
話還沒說完,李佩儀就向張郁青身上倒去。
“佩儀,你怎么了?我現(xiàn)在就送你去衛(wèi)生所!”
張郁青向來持重,是工廠里不茍言笑、殺伐果斷的冷面廠長,此時卻著急得聲音都變了形。
他俯身抱起李佩儀,剛要往門口沖,突然想到什么,停住了腳步。
“你先自己去掃墓,等佩儀沒事了,我就過來找你�!�
話音一落,就急匆匆地走了。
喻思杳獨自一人來到烈士陵園。
看著遺像上那個慈愛又威嚴的父親,喻思杳終于忍不住心中的委屈,兩行清淚從她臉頰滑落。
“爸爸,對不起,我要違背您的遺愿了……”
喻父和張父原本是公安,十年前,喻父以生命為代價,在一次特別行動中救了張父。
彌留之際,喻父向張父托孤,希望他好好照顧自己的獨生女兒喻思杳,給她許一個好人家。
待喻思杳成年以后,張父直接為喻思杳和張郁青安排了定親,并把喻思杳接來工廠,算是完成喻父的遺愿。
喻思杳早就心儀這個高大帥氣的竹馬哥哥,沒多說什么就紅著臉同意了。
張郁青卻另有心上人,就是喻思杳的閨蜜李佩儀。
奈何李佩儀看不上當時只是個車間主任的張郁青,她攀附上了省城的一個干部,毫不猶豫地嫁了過去。
張郁青心灰意冷,同意了父親的安排。
直到幾個月前,張郁青聽說李佩儀過得并不如意,干部又找了個領導的女兒,一腳把她踹了。
張郁青拼著被舉報的風險,強行將李佩儀調(diào)回了縣城,安排在自己工廠做會計。
“爸,我決定去下鄉(xiāng)做知青了,三天后就要去東北大洼子公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