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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陸寄風(fēng)倒是不知道蕭良還提起了自己,又是如何說的,可瞧著蕭鈺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無奈,他思索了一下,拿起弓箭。

    他十六歲便上了戰(zhàn)場,本事都是老國公一手教導(dǎo)出來的,又在戰(zhàn)場上被磨煉的鋒利,自從回到京城,已經(jīng)很久沒和人動過武了。

    陸寄風(fēng)摩挲了一下弓箭,拿出一枚不大的銅錢,向天空一拋,拉滿了弓射出一只箭。

    通體漆黑的箭矢驟然劃破空氣,砰地將銅錢釘在了插滿箭矢的靶子上,尾羽還在顫。

    —

    臘月二十六,皇上封了筆和玉璽,不再處理國事了,有什么事都等著初一再說,官員們頂著腦袋提心吊膽了一整年,也得了十日假期,到了年關(guān),家家張燈結(jié)彩,好不熱鬧。

    國公府一大早就忙了起來,只有蕭鈺最閑,今兒個過年,他沒去練武,換了一身新衣裳,還是素色的,拿著個貢橘一邊剝著吃,一邊在府內(nèi)閑逛,隨便倚在哪兒,看下人們?yōu)榱诵履昝β抵�,面上還洋溢著笑,像是得到了賞錢。

    管家指揮著下人們跑腿兒,看了菜單,定下晚上的膳食,見了他,還笑瞇瞇地和他說了過年好。

    往年這個時候?qū)m里會有太后的賞賜來,年年都有,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他爹帶著他謝完恩,他就待不住想要出去,他爹會板著臉讓他一邊去,別討人心煩,他也無所謂,換了衣裳出去,和梁準(zhǔn)他們混在一起,如今卻不知道該做什么。

    蕭鈺默默吃完橘子,就回屋去了,一直到天快黑了才跟著小廝一起出去,到廳堂吃年夜飯,一進(jìn)門卻發(fā)現(xiàn)屋里異常熱鬧。

    “來了來了,人來了�!�

    里面擺了筵席,多了幾個生人,兩個書生模樣的穿直裰,戴方巾,應(yīng)該和蕭良一樣,是幕僚,另幾個一看那虎背熊腰的身材,就知道有多孔武有力,和宋洪一樣,是陸寄風(fēng)的親衛(wèi)了。

    主位上坐著的是陸寄風(fēng),他正飲著一杯冒著熱氣的茶,蕭鈺的位置在他左手邊,再下面便是宋洪,蕭良,都是蕭鈺相熟的人。

    宋洪哈哈一笑,邀請他:“世子快過來坐,在座的都是國公府的自家兄弟,今兒個過年,兄弟們能回家的都家去了,剩下我們幾個,都是沒家可回的,國公每年都讓廚房給我們擺幾桌酒,今兒個熱鬧,世子和我們一起過!”

    其他人雖然不知道今年國公怎么和他們一起過年了,不過但也不介意,紛紛笑著附和。

    屋里的氣氛很熱鬧,蕭鈺也忍不住放松下來,笑了:“好啊。”便過去坐下了。

    他們吃吃喝喝也不拘束,天南地北的闖蕩過談吐也風(fēng)趣,蕭鈺就坐在陸寄風(fēng)的左手邊,手里拿著一個白玉似的小酒盅,懶洋洋地聽著。

    有一個黑臉大漢是定了親的,本以為今年能去那姑娘家過年了,沒想到還是和他們擠在一起,眾人就笑他不招老丈人待見,他也嘿嘿笑,黑臉都紅了一層,大著舌頭說他們討不到老婆,就知道嫉妒自己。眾人說著不嫉妒,可語氣卻是酸溜溜的,說什么小鳳姑娘怎么喜歡上你這個黑臉漢子了呢。

    那漢子就反駁他們,說什么一代豪杰都長他這樣,什么包青天,張飛啊,再叫他說出第三個,他卻支支吾吾怎么都說不出口了。

    蕭鈺差點(diǎn)沒忍住笑,聽得正來勁,就聽有人叫他,他回過頭,看見了主位上的陸寄風(fēng)。

    今兒個新年,大家都換了新衣裳,陸寄風(fēng)也不例外,玄青色的寬大鶴氅穿在挺拔的身姿上,身上的松香更加清列舒心了,笑著看著他:

    “放膳前忘了放爆竹,我叫了小廝帶你去放個煙花,就當(dāng)補(bǔ)上了。”

    古代架空

    第18章第十八章

    銀鞍白馬度春風(fēng),笑入胡姬酒肆中

    瞧著他溫和的眸色,蕭鈺怔了怔,他是家中幼子,往年除夕夜放膳前的爆竹也是他帶著小廝去放的,可如今卻不行了,他猶豫了一下:

    “我這三年是不能放爆竹的。”

    陸寄風(fēng)微微一怔:“……我倒是不知道這些�!�

    本來便是買來哄他開心的,放不放也沒什么關(guān)系,陸寄風(fēng)正想讓他不要去了,蕭鈺卻起身,看著他笑:“我看著他們放就是�!�

    他說著就叫了小廝一起出去了。

    外頭飄起了雪花,瑞雪兆豐年,這是個好兆頭,國公府掛起了一排的燈籠。蕭鈺身上披了玄色的狐裘披風(fēng),跟著小廝走到空地,他在游廊處等著,看小廝挑起一掛爆竹,用火點(diǎn)燃。

    一陣噼里啪啦的爆竹聲過后,空氣中的冰冷多了些硝石的氣味,太后已經(jīng)仙去百日了,百姓們沒那么多顧忌,遠(yuǎn)處也傳來了爆竹聲。

    蕭鈺呼出一口冷氣,望了一眼天兒,下著雪,沒有月亮,他卻覺得心頭都安靜了下來。

    小廝領(lǐng)著他回去,他便好奇地問了一句:“往日府中的爆竹都是誰去放的?”難不成是他義父嗎。

    小廝聞言就笑:“這還是咱們國公府頭一回過年放爆竹呢!”

    “國公爺十五六歲就跟著老國公在外頭打仗,過年也不�;貋�,后來老國公仙去,國公幾年沒回京,回來后也沒那么多講究,咱們下人更是得過且過了,小的也是頭一次被派了這么個活計(jì)�!�

    蕭鈺失神了一陣,心中有些復(fù)雜,他義父怕是想讓他盡量像是在家里過年一樣。

    下了雪雖漂亮,可天氣還是死冷的,他們回了屋兒,一下便暖和起來了。

    + 屋里的筵席已經(jīng)叫人撤了下去,幾個穿直裰的書生和勁裝的親衛(wèi)圍在一起打馬吊,喝酒消遣,丫鬟迎上來為蕭鈺脫去肩上的披風(fēng),拿去用暖爐熏一熏,蕭鈺就走過去,在一旁看熱鬧。

    宋洪得意地把牌撂下:“爺,您可是又輸我五十兩銀子了啊。”

    旁邊還有人急的不行,用身體擠了擠他,摩拳擦掌:“讓我和國公爺打一把�!�

    “我先來我先來!”

    蕭良也在人群外邊看熱鬧,一偏頭看見蕭鈺回來了,便含著笑低聲為他解釋:

    “……用完了膳想玩點(diǎn)什么消遣,也好守歲,沒想到國公爺不擅長這些博戲,贏的錢不算多,但能看見國公爺輸,大家都躍躍欲試呢�!�

    蕭鈺看了過去。

    陸寄風(fēng)已經(jīng)連輸了好幾把了,模樣上倒是瞧不出什么,拿了銀子放在桌上,推到宋洪面前。

    這可是從國公爺手中贏的錢,宋洪美滋滋地?cái)n了過來,心情舒暢,打算以后有了孩子當(dāng)傳家寶,其他人也一副狼見了肉的模樣,若是想要從國公那里贏下一局,這一輩子可有得吹噓了!

    蕭鈺好笑,原來還真有他義父不擅長的事,這種東西沒接觸過的人短時間是掌握不了要領(lǐng)的。

    親衛(wèi)們都是在市井摸爬滾打長大的,骰子雙陸葉子牌,不過是最常見的消遣玩意,只有他義父恐怕是從未見過這些東西的了。

    他穿過人群走到了前邊去,朗聲道:“怎么一回來就瞧見這么多人欺負(fù)我義父一個,宋大哥,敢不敢同我比一場?”

    這可叫圍觀的眾人炸開了鍋,看熱鬧不嫌事大地鬧騰了起來,哈哈笑著慫恿宋洪。

    宋洪也是有些自信的,他玩這個輸?shù)臅r候可不多,咧嘴一笑:“世子當(dāng)真要和我比?咱們比什么�!�

    蕭鈺拉來一把椅子坐在陸寄風(fēng)旁邊,閑散地把腿翹了起來,從桌兒上拿起一張牌。

    明明是一身最素凈不過的筠霧長袍,衣擺還壓了銀色的竹葉暗紋,可放松下來,卻讓一旁的陸寄風(fēng)看到了幾分當(dāng)初那個穿著紅繡金線祥云紋錦袍,在松竹館門口和人打架,還把人套了麻袋,一腳踹進(jìn)巷子里打,無法無天的蕭世子的模樣。

    到底還是那個讓詩人評擊,都用了“銀鞍白馬度春風(fēng),笑入胡姬酒肆中”來去形容的少年,什么磨難也磨不掉骨子里的本性。

    他眸中帶笑,往后退了些,等著蕭鈺幫他“找回場子”。

    蕭鈺手中的牌轉(zhuǎn)了一下,眉眼流露出些張揚(yáng)之色:“牌九馬吊長牌,雙陸骰子射覆,你說比什么?”

    他這幅樣子實(shí)在太讓招人眼光,讓人恨得直牙癢癢,周圍眾人起哄的聲音更大了,推搡著宋洪,大聲說他輸了可就丟臉了。

    “去,去去�!彼魏閿D走那些人,也被蕭鈺幾句話挑起了斗志,熱血沸騰地挑釁了一句:“那就還比馬吊,世子把荷包里錢輸光了,可別怪我。”

    小廝正端著托盤來給他們上酒,蕭鈺從上面拿了一壺酒,放在桌上:“再加上這個�!�

    “好!”宋洪爽快應(yīng)下。

    外面爆竹聲聲,雪地里落了爆竹炸開的紅紙,這座屋子在黑暗中亮堂堂的,傳出吵鬧的喧嘩聲,幾個書生和親衛(wèi)擠擠挨挨地看他們打牌。

    宋洪原本出牌的速度很快,后來臉色慢慢變得凝重,出牌時也猶豫不決,要出不出的,其他人看得心急,紛紛出招:“出六索,六索呀�!�

    “不行,不能出六索,還得出文錢�!�

    “去去去,你們打我打。”宋洪嫌他們煩,把一張牌扔出去。

    蕭鈺卻就等著這張牌,直接將自己的牌一推,胡了,眾人悔恨地嘆氣。

    “我就說不能出這張牌吧!”

    宋洪也很郁悶,他好歹也在市井長大的,賭場什么的也不是沒去見識過,玩兒牌還玩不過個小公子,痛痛快快地喝了一大碗酒,把贏了的銀子輸回去一半,挽了袖子準(zhǔn)備再斗。

    親衛(wèi)中有兩人看的著急,湊過來:“兩個人打梯子吊多沒勁,咱們四個湊一桌,正好!”

    “是啊是啊,宋大統(tǒng)領(lǐng)太笨了,世子和我們爺們打,我們也不是計(jì)較的人,輸贏都認(rèn)!”

    宋洪嘿了一聲,心里罵一句這兩個臭小子。

    “好啊。”蕭鈺倒是無所謂,含著笑讓他們坐下了。

    二人入座后興奮地搓了搓手,就等著大展拳腳了,本就是沖著放下狂言的蕭鈺來的,這個莊自然也是蕭鈺坐,一家打三家了。

    下人上了酒,倒了茶,可沒人去喝,都看得起勁,可這三個臭皮匠也頂不了個諸葛亮,斗志昂揚(yáng)的三人這會子抓耳撓腮的,蕭鈺卻還有閑心拿著白玉似的小酒盅,慢慢地品上一口酒。

    桌上的銀錢一點(diǎn)一點(diǎn)被贏了回去,在蕭鈺旁邊隨意地堆著,宋洪心都要滴血了,苦哈哈地瞄了好幾眼,他的傳家寶一個子兒都不剩了!

    那二人下了桌兒,說什么也不玩了,其他人看的驚奇,不信邪,和蕭鈺比起了旁的。

    馬吊不行就雙陸,雙陸不行就長牌,長牌再不行便推牌九,可就沒一樣能從蕭鈺手中討得到好!

    紈绔也有紈绔的本事,他們哪里知道這些都是蕭鈺玩膩了的,梁準(zhǔn)他們每次打牌都不叫他一起,就是因?yàn)檫@個。

    只看蕭鈺手腕搭在桌子上,氣定神閑地拿著一張牌九的黑色骨牌,慢悠悠地轉(zhuǎn)著,磕在桌子上時發(fā)出一聲很輕的響兒,不免折服。

    牌也打了,酒也喝了,鬧到了很晚,那些人嘻嘻哈哈的更沒個正行,宋洪還耍酒瘋,抱著蕭良就要親,蕭良一臉嫌棄地把他推開了。

    蕭鈺許久沒飲過這么多酒了,看著他們樂了一會兒,往后面一靠,醒了醒酒,偏頭湊近陸寄風(fēng),小聲說:“我把錢給您贏回來了�!�

    都醉了還惦記著這個呢,語氣還有些得意,陸寄風(fēng)忍不住笑了起來,也溫聲和他說:

    “贏了就是你的,給你當(dāng)壓歲錢�!�

    沒有多少錢,推脫來推脫去也不好看,蕭鈺就收下了,這還是他第一次從別人那里收到壓歲錢呢。

    這個年過得十分熱鬧,過了亥時,守完歲,大家都哈欠連天的,要回去睡了。

    蕭鈺慢吞吞地低頭系著披風(fēng)的帶子,他腦袋還是清醒的,只是動作沒那么利落了,幾次都不得章法,弄得煩了,回頭剛要叫小廝來幫他系,一雙手卻伸到了他的下巴下,為他攏了一下肩上的披風(fēng),系上帶子。

    他甚至聞到了那衣袖上的淡淡松香,下意識一抬頭,懵在了原地,陸寄風(fēng)不知道什么時候穿好的黑色狐裘大氅,正站在他面前,不慌不忙地為他系著披風(fēng),垂著眸模樣十分平靜。

    系好了披風(fēng),他收回手,一副稀疏平常的樣子走到門口,見他還沒跟上來,又回頭問:

    “發(fā)什么呆,還不過來?”

    “哦,”蕭鈺還以為是自己大驚小怪了,干巴巴的哦了一聲,率先越過他走出門。

    這一路他怎么回去的都忘了個干凈,回到房倒頭就睡,第二日容光煥發(fā),梳洗完了去給陸寄風(fēng)拜年,碰見昨兒個一起玩鬧過的親衛(wèi)幕僚,他們還笑瞇瞇地和他打招呼。

    “世子快去給國公爺拜年,有壓歲錢拿呢!”他們的年紀(jì)比蕭鈺大多了,都當(dāng)蕭鈺是晚輩,長輩分給晚輩壓歲錢,是用來壓住邪祟的。

    昨兒一晚上讓蕭鈺和國公府的人混了個熟悉,走到哪里都有人問好,他一一回了,去給陸寄風(fēng)拜年。

    陸寄風(fēng)早有準(zhǔn)備了,等他拜了年,給了他一匣子金錁子,那成色是十足十的,雕成了麒麟等瑞獸的模樣,蕭鈺看了都舍不得兌銀子花。

    這也未免太貴重了些,蕭鈺還在猶豫要不要收下,陸寄風(fēng)看出來了,笑道:

    “都是給你打的,你不要,我能給誰去?”

    英國公府沒那么多姻親,多是出了五服的,陸寄風(fēng)的性子又冷淡,不怎么見族里的人,那些人一直仰仗著他爹,如今仰仗著他,日子倒是也過得瀟灑,知道他的性子也不敢派人去煩他,如今能夠來府上給他拜年的,不是這個官兒就是哪個勛貴,今兒早早地就把年禮先給他家送來了,晚輩就蕭鈺一個,這一匣子還真是給他一個人打的。

    古代架空

    第19章第十九章

    終于舍得出來了,蕭二你還真難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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