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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沈易暗暗心驚,這弓是給顧昀特質的,雖說加了金匣子,可要達到白虹箭的效果,也萬萬不是普通人能拉得開的,長庚拉滿弓瞄準,雙手穩(wěn)如磐石,一絲都不抖——這位小殿下的功夫恐怕不止是“沒擱下”而已。

    沈易:“就算大帥真有心妥協(xié),誰又能代替傅將軍收拾南疆爛攤子?”

    長庚:“愿聞其詳�!�

    沈易飛快地將朝中大小武將盤點一番:“除了新任江南水陸提督趙友方有幾分能耐以外,其他都不堪大用,或許不乏猛將,但做一方統(tǒng)帥,光能打不行,資歷與經(jīng)驗缺一不可,還得能和地方勢力乃至于兵部那幫飯桶扯皮,皇上總不能把水軍統(tǒng)帥拉到南疆大山來吧?”

    閣樓下的傅志誠當然不肯束手就擒,南疆大將不愧悍勇無雙之名,一劍削掉了一顆腦袋,轉身迎向身后逼過來的重甲,不躲不閃,揮劍直上,飛身踏上重甲肩井,整個人在空中翻轉,三個隨行的南疆軍反應過來,緊跟著迎上,手中絆馬索鞭子似的卷來,將那重甲緊緊纏住。

    火機與傅志誠同時發(fā)出怒吼,那傅志誠雙手持鐵劍,狠狠往下一送,精準地送進了重甲頸后空隙中,一劍捅穿了甲中人的脖子,重甲僵硬地往前挪了一步,站在原地不動了——

    血這才溪流似的滴下來。

    傅志誠騎在重甲肩頭,伸手一摸臉上血跡,鷹隼般的目光直逼蒯蘭圖。

    蒯蘭圖終于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

    就在這時,一支箭如白虹貫日,自高處俯沖之下,尖鳴聲回蕩在整個匪窩中,傅志誠瞳孔驟縮,卻已經(jīng)來不及躲閃,那箭精準地擦過蒯蘭圖的官帽,當空將蒯巡撫的官帽炸成了兩半,發(fā)髻也散了,蒯巡撫成了個披頭散發(fā)的男鬼。隨即它筆直地穿過重甲胸口,將雙層鋼板一下打了個粉碎,傅志誠被沖擊力所迫,踉蹌著摔下來,鐵箭去勢依然不減,驀地釘在地上。

    地面炸裂成坑,三個南疆軍同時退開,箭尖剛好釘在他們那三條絆馬索的交點上。

    箭尾震顫不休,如蜂鳴嘈嘈。

    “太放肆了,”長庚幾不可聞地說道,隨后,他在所有人驚懼的回望下,又拉了一根鐵箭上在弦上,對沈易輕聲接上了自己的話音,“沈將軍別忘了,還有一個人�!�

    沈易仍沉浸在他那驚鴻一箭中,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恕我想不出了�!�

    長庚:“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沈易吃了一驚,失聲道:“什么?”

    長庚:“嗯,就是你�!�

    閣樓下的顧昀絲毫不見平日里游刃有余,因為面色緊繃而顯得格外冷淡:“蒯巡撫,我一直想請教,是誰給你的膽子養(yǎng)這么多私兵的?”

    蒯蘭圖面如土色,耳畔灌滿了那鐵箭的“嗡嗡”聲,弄不清顧昀是站在哪邊的,頓時有些慌亂:“大、大帥有所不知,南中巡撫因地處邊疆,為防暴民作亂,因此朝廷特赦,可有一支防衛(wèi)軍……”

    顧昀:“天下防衛(wèi)軍,除皇上的御林軍外,不得用輕裘騎兵以上火機鋼甲,御林軍的重甲金匣子也不可超過六印——蒯蘭圖,是我記錯了還是你記錯了?”

    蒯蘭圖倒抽了一口涼氣。

    他當然知道自己僭越,但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以扣個大帽子狠參一筆,但要是能扳倒傅志誠,讓擊鼓令得以推行,那就是大功下的小節(jié)有失,根本不算什么,事已至此,絕不能回頭,他狠狠地攥住拳頭,陰惻惻地道:“叛臣賊子在側,侯爺現(xiàn)在要和我掰扯護衛(wèi)軍超制嗎?”

    顧昀眉頭微皺,似乎不習慣與人當面耍嘴皮子,與當年他在東海叛軍船上的油嘴滑舌簡直判若兩人,蒯蘭圖立刻自以為捕捉到了他這一閃而過的神色,突然覺得傳說中的安定侯也沒什么可怕的。

    蒯蘭圖豁出去了,心想:“他也不過就是個身份貴重的年輕人而已,沒有老侯爺舊部,顧昀算什么?”

    傅志誠怒喝道:“姓蒯的,你說誰是叛臣賊子!”

    蒯蘭圖揚聲道:“諸位,我等現(xiàn)已被叛軍圍困,為今之計,只有擒賊擒王,不讓他們有反應的時機!也請貴人們約束手下,不要放縱叛逆!”

    傅志誠怒極反笑,他本就長得面容丑陋,笑起來更是形同惡鬼:“擒我,你倒試試!”

    話音才落,傅志誠的親兵們率先發(fā)難,一擁而上地闖入山匪老巢大殿中,南疆軍親衛(wèi)與巡撫的防衛(wèi)隊登時短兵相接。

    小小杏子林匪窩轉瞬便被甲戈填了個水泄不通。

    沈易不明白顧昀為什么還在裝慫看熱鬧,被震天喊殺聲所激,差點要掉頭下閣樓,一轉身,卻看見長庚面不改色,箭尖指向始終不離顧昀周遭,誰膽大包天敢靠近,就要把誰穿成串。

    “沈將軍放心,義父心里有譜,我也盯著呢�!遍L庚說話的時候有種不顯山不露水的篤定和不容置疑。

    一瞬間,沈易心里忽然生出一個想法——顧昀剛剛刻意激化傅志誠與蒯蘭圖的矛盾,是想借刀殺人么?

    長庚:“今天如果傅志誠被拿下,南疆統(tǒng)帥空缺,皇上雖然一意孤行,但也知道輕重,邊疆重地,必要大將來守,放眼朝野,沒有人比沈將軍更有資歷了——何況說到底,皇上打壓我義父的兵權,不過是疑心病太重而已,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感情在,大梁的安危也還架在我義父肩上。擊鼓令一出,玄鐵虎符形同虛設,南疆統(tǒng)帥任誰當,都是有統(tǒng)轄權卻無實際兵權,義父既然已經(jīng)表明態(tài)度,皇上難道不應該打一棒子給一顆甜棗,為沈將軍行個方便?”

    說到這,長庚頓了頓,笑道:“沈將軍你看,皇上雖然不怎么待見我這個便宜弟弟,逢年過節(jié)該給的賞卻一分也沒少過,加起來比義父的俸祿還高些呢�!�

    沈易忽略了“府到底是誰在養(yǎng)家”這個復雜的問題,他震驚地看著長庚,神色幾變,良久才感嘆道:“殿下真是不一樣了。”

    當年他們從雁回小鎮(zhèn)領出來的少年那么單純倔強,喜怒哀樂全都一目了然,沈易暗地里欽佩過很多次他心志堅定——換個普通孩子,一夜間從小鎮(zhèn)少年變成當朝皇子,早被繁華帝都迷了眼了,而長庚那時候還是個從來不知榮華富貴為何物的孩子,卻居然毅然離開侯府,寧可天高海闊浪跡江湖,也不肯回去做他井底之蛙的貴人殿下。

    此時在劍拔弩張中與他侃侃而談天下大勢的年輕人,周身已經(jīng)褪盡稚氣,面目全非得讓他心驚膽戰(zhàn)。

    長庚沒應聲,四年來,他從身到心都不敢有一天懈怠,不是為了想要建功立業(yè),而是想盡快強大起來,有一天強大到能與烏爾骨談笑風生……能保護一個人。

    “我朝眼下最大的問題是缺錢,”長庚道,“海運雖開,但中原人卻很少出海,海防也就那么回事,靠洋人們往來穿梭帶來貿易,說到底,大筆的利潤還是這些跑船的洋商人賺去的,那點流進來的銀子不夠皇上私下里和西洋人買紫流金的。”

    沈易:“這只是一時,并不是沒有出路�!�

    長庚似乎笑了一下:“不錯,我今年春天去古絲路看過,見樓蘭入口繁華得難以置信,一想起這是我義父一手扶植的,心里便不禁與有榮焉——最多三年,古絲路就能徹底打通,真正貫穿大梁全境,等百姓真能從中獲利時,必有足夠的金銀流入國庫,到時候靈樞院再不必為銀錢發(fā)愁,各地守軍軍餉充足,兵強馬壯,何人還膽敢進犯?那么是兵部說了算,還是我義父說了算,在他眼里,可能并無分別。”

    沈易默然,他不知道為什么分別五年,長庚反而更了解顧昀。

    但他說得一個字都不錯。

    前些年,顧昀還時常念著要揍這個揍那個,自從他接管古絲路,卻越來越少提起這些了。

    一方面是隨著他年齡漸長,思慮漸多,激憤漸消,另一方面……是顧昀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要抓著兵權不放逞什么威風。

    他畢生所求,不過家國安定而已。

    若可戰(zhàn),便披甲上馬,若需守,他也愿意做一個絲路上清貧的商道守衛(wèi)。

    聽說一個將軍與他護甲師之間的默契與信任是別人無法插足的,長庚心里不由自主地升起一點酸氣來。還沒等他酸出陳醋來,忽然響起一陣翅膀撲騰的聲音。

    一只鳥停在了窗欞上,長庚愣了一下后將弓箭暫收,那鳥乖乖飛過來停在他掌心里。竟是只木鳥,做得活靈活現(xiàn)。

    沈易靈樞院出身,見獵心喜的毛病終身伴隨,一見那鳥,眼都直了,又不好問長庚討要,饞得抓耳撓腮。

    長庚輕輕地在鳥肚子上有節(jié)奏地扣了幾下,木鳥腹部便彈了出來,露出里面一卷紙。

    長庚拆開看了一眼,山崩不動的臉色竟然微微變了。

    沈易:“怎么?”

    這時,閣樓下的顧昀眼角捕捉到了一縷流光,他抬起一下手,卻只是將那只貴公子一般修長漂亮的手搭在了自己腰間的劍上。

    一個身材矮小的南疆士兵突然冒出來,徑直沖向蒯蘭圖,顧昀的玄鐵侍衛(wèi)立刻援手相救。

    蒯蘭圖尚未來得及放心,卻見那南疆士兵張口噴出了什么,他本能地驚覺不對,轉頭欲閃避時已經(jīng)來不及了。

    一個指頭大的吹箭筆直地鉆進了他頸間,與此同時,玄鐵侍衛(wèi)一刀劈在了南疆士兵頭上,好像根本沒看見那支飛向蒯大人的吹箭。

    蒯蘭圖喉間劇烈地抽搐幾下,似乎想伸手抓住什么——

    電光石火間,刺殺者與被刺殺者同時斃命。

    孫焦嚇得“咣當”一聲撞上了身后的墻,顧昀突然沖他微笑了一下。

    下一刻,一聲尖嘯沖天而起,匪窩懸梁高聳的大殿房頂被整個掀開了一半,數(shù)不清的玄鷹呼嘯而下——

    蒯蘭圖和孫焦想利用顧昀逼反傅志誠,不料顧昀不按著他們的想法走,未等他們出招,便率先激化矛盾,借傅志誠之手殺了礙手礙腳的蒯蘭圖,通過某種方法潛入南疆的玄鐵營再現(xiàn)身收拾傅志誠,師出有名,一箭雙雕……

    但是不對。

    長庚驀地轉身沖下閣樓,這個局沒有到此為止!

    開局者不是蒯蘭圖,不是兵部,不是孫焦,甚至不是顧昀……

    ☆、第43章

    南洋

    南疆匪首靜虛原本并未懷疑,跟隨前來報信的“南疆駐軍”趕去給傅志誠救場,走著走著,這經(jīng)驗豐富的老山匪發(fā)現(xiàn)了問題——那領路人似乎正將他往山匪們時�!扒苗姟钡牡胤揭�。

    西南群山中時常有這種地方,地勢極其復雜,天然地迷宮,非地頭蛇進去根本找不著北,地下孔洞林立,山中人埋伏起來,可以神出鬼沒。

    山匪們一般先想方設法將人引入其中,再堵口劫殺,這種地方劫人,一劫一個準,是專門對付一些成名鏢師和江湖幫派的,黑話叫“敲鐘”。

    靜虛雖然跑得急,腦子卻還沒亂,臨到近前,恍然一驚,意識到這是個“鐘蓋子”,他后背躥起一層冷汗,驟然剎住腳步,質問那引路的“南疆駐軍”。不過三言兩語,已經(jīng)漏洞百出,那領路的驟然暴起欲傷人,被眾山匪七手八腳地制住之后,居然服毒自盡了。

    靜虛心里一陣驚疑,立刻令手下返回,途中遭遇兩個一身血污的寨中兄弟,這才知道老巢讓人掀了,等他們慌忙返回,所見只有斷瓦殘桓、滿地焦尸。

    十年積累,一夜成灰。

    “大哥!”一個滿臉狼狽的山匪踉蹌著跑過來,拉住靜虛的胳膊,“密道,別慌,咱們還有密道!”

    西南多山,山匪們大多狡兔三窟,山中多留有密道,可以土遁。

    倘若有敵人殺上山,山上的人虛晃一招就能順著密道逃竄到十萬大山中,就是天上的玄鷹也抓不住滾地鼠。

    別的山匪一聽說這話,眼睛都亮了起來。

    靜虛卻晃了晃,神色木然,不見一點喜色。

    他眼睜睜地看著手下們抱著僥幸,歡天喜地地去搜尋密道——心里清楚,密道沒用。

    如果對方只是真刀真槍地上山殺人,那么山上大部分人都能順著密道脫逃,無論如何也撼動不了山寨的根本,可他們竟燒了山。

    連蒯蘭圖都不知道自己一把火燒掉的是什么。

    靜虛僵立許久,不遠處突然爆出一陣尖銳的哭喊,他聽見去搜尋密道的人絕望地喊道:“密道都塌了!”

    大匪首閉上眼——果然。

    在這座貌不驚人的山下密室中,存放的不是杏子林那樣的真金白銀,而是紫流金。

    朝廷下放給地方駐軍的紫流金,連玄鐵營都捉襟見肘,更不用提南疆駐軍,傅志誠當然也有自己的門路。蒯蘭圖接到密報,得知傅志誠與大匪首靜虛道人交往密切,他卻并不知道其實靜虛道人就是傅志誠走私紫流金的那個“掌柜的”。

    山匪干的就是打家劫舍、雁過拔毛的生意,靜虛替傅志誠出面接洽黑市,私運紫流金,自己也不可能一點便宜不占,但他自認不貪,每次只留下一成,此事傅志誠知道,也是一直默許的。

    就在這之前,靜虛剛剛把最近一批的紫流金送到南疆駐軍手里,他山下的密室里也剛剛好剩下那么一成的紫流金,誰知卻成了催命符,引燃后炸毀了山中密道,將整個山寨的人趕盡殺絕。

    這是巧合么?這可能是巧合么?

    靜虛記得很久以前,就有人跟他說過“君子喻以義,小人喻以利,以利而聚者,必因利而散”,他和傅志誠因利而聚,如今東窗事發(fā),傅志誠當然也可以輕易地舍棄他,漫山頭的土匪,除掉一個靜虛,還可以扶植無數(shù)個。

    有手下上前帶著哭腔道:“大哥,咱們把密道挖開,指不定還有活著的�!�

    靜虛漠然站著,只是搖頭。

    “大哥!”

    哭聲四起,靜虛突然一聲爆喝:“夠了!”

    所有幸存的站在焦土上看著他。

    “跟我走�!膘o虛的眼睛漸漸紅了,像一頭準備噬人的兇獸,他將聲音壓得極低,咬牙切齒道,“傅志誠不仁,不要怪我不義——這么多年了,真當我沒辦法對付他么?”

    “南疆山多,山寨多,這些山匪之間自成體系,并不是各自為政,就我們目前知道的,總共有三大匪首�!毙幼恿址烁C中,長庚取出一張儼然已經(jīng)翻爛了的羊皮地圖,指給顧昀看,上面標注極其復雜,地形、氣候,什么樣的路,能走什么樣的車馬等等,不一而足。

    這樣的圖紙,顧昀在江南見過,認不錯,肯定是臨淵閣的手筆,他在油燈下若有所思地看了長庚一眼,沒吭聲,示意他繼續(xù)。

    顧昀將三千玄鐵軍混入了南下返鄉(xiāng)的商隊中,以狼煙為號,深夜?jié)撔�,在蒯蘭圖的護衛(wèi)隊將傅志誠圍困杏子林山頭時從天而降,二十幾個空中殺手玄鷹就控制了狗咬狗的山頭,玄甲與玄騎兵分兩路,將山下數(shù)萬南疆駐軍截成幾段。

    主帥被擒,玄鐵營親至,南疆駐軍人多勢眾,卻愣是像一群不會反抗的綿羊一樣,被顧昀收拾了。

    當一個主帥帶兵不是去殺人,而是去壯膽的時候,無論他身后跟著一支什么樣的虎狼之師,都會變成一車綿然而杏子林上一場亂斗還沒收拾完,長庚又帶來一個消息。

    長庚:“這三大匪首的勢力將南疆瓜分成三塊,平時相安無事,各自節(jié)制境內匪徒,都或多或少地和南疆駐軍有聯(lián)系,其中最特殊的一個,就是最北邊的靜虛道人�!�

    沈易問道:“為什么這個人特殊,是勢力最大?還是和傅志誠關系最密切?”

    長庚:“因為他替傅將軍私運紫流金�!�

    顧昀眼皮一跳,驀地抬起頭:“你怎么知道?你這次到底來西南做什么?”

    四年前,當了然和尚引他去江南時,顧昀心里就已經(jīng)隱隱有了猜測,臨淵閣處江湖之遠,不可能全面監(jiān)聽朝中忠臣之間往來,他們之所以能發(fā)現(xiàn)東海的蛟禍,恐怕是在追蹤民間的黑市紫流金。

    長庚輕輕笑了一下,似乎不愿意多說,只道:“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辦法,義父不用擔心�!�

    顧昀一抬手打住他話音,沉下臉色道:“你應該知道我朝私運紫流金是什么罪過——抓住就是必死,紫流金黑市上都是些亡命徒,君子不立危墻之下,你懂不懂?”

    沈易在旁邊聽著尷尬得不行,恨不能替顧帥好好紅紅臉,教訓別人的時候一套一套的,義正又言辭,好像私運紫流金沒他什么事一樣!

    長庚不跟他爭,也不跟他急,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臉上分明是一副“你那點事我都知道,有外人在,不好給你捅出來”的神色。

    顧昀先是一愣,隨后馬上回過味來,心想:“什么?這小混蛋還查到過我頭上?”

    長庚一把按住顧昀的手:“義父,別急著生氣,先聽我說完�!�

    長庚將手搭在了顧昀手背上,他手心溫熱,骨節(jié)分明,用抓一只雛鳥的力度輕輕一握,一觸即放,卻不知為什么,帶出一股異樣的味道來。

    顧昀突然覺得有點別扭,朋友兄弟之間感情親密,摟摟抱抱、握手打鬧,甚至抱著親一口都沒什么,武將間沒有那么多虛禮,行伍間尤為這樣,但這動作實在太“粘”了,顧昀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微微掙動了一下,一時忘了方才想說什么。

    長庚面不改色道:“方才葛晨用木鳥傳信給我,說靜虛的山頭被人燒了�!�

    顧昀:“……葛晨?”

    長庚:“就是葛胖小�!�

    顧昀瞥了一眼孫焦,自從蒯蘭圖身死,傅志誠被抓后,孫大人就成了一只柔弱可憐的小鵪鶉,除了瑟瑟發(fā)抖,什么都不會了,被顧昀找人看了起來。

    此事稍一想就明白。

    傅志誠早知道顧昀他們的行蹤,要真想撇清和山匪的關系,怎么會趕著這個節(jié)骨眼動手?不是不打自招地殺人滅口么?

    再想起孫焦那從頭到尾“我和蒯巡撫已經(jīng)串通好了”的蠢樣子,實在一目了然——顯然是兵部為了強行推廣擊鼓令,蒯蘭圖為了除掉傅志誠,兩廂一拍即合,挑動山匪與傅志誠,讓那兩頭當著安定侯的面狗咬狗,到時候顧昀再怎么私心想保傅志誠,也沒法顛倒黑白。

    放火燒山的缺德鬼多半就是蒯蘭圖。

    但蒯蘭圖不可能知道靜虛和傅志誠真正的關系,否則他不會用火燒山,因為即便蒯蘭圖勾結山匪的事實昭昭,這罪名也不一定能將西南總督南疆統(tǒng)帥置于死地,如果蒯蘭圖知道傅志誠通過靜虛走私紫流金,萬萬不會這么草率地替他們燒毀證據(jù)——私運紫流金可是謀反,按死十個傅志誠都足夠了。

    “黑市紫流金大體有三個來源,”長庚條分縷析地說道,“第一來自官儲,法令雖嚴,但總有碩鼠為私利鋌而走險,盜取官儲紫流金,摻雜質后倒賣入民間;第二來自黑淘客,就是那些不要命地去關外尋找紫流金礦,九死一生挖回來的;第三則來自海外,我們之所以專程來查這條線,是因為這條紫流金的最終來源地是南洋�!�

    顧昀驀地坐直了:“你確定?”

    長庚默默點點頭。

    沈易的臉色也嚴肅了下來。

    他們都知道,南洋不產(chǎn)紫流金。

    來自海外的紫流金流入大梁黑市,都是和洋人直接交易的,牽的是固定的線,接的是固定的人,不會橫生枝節(jié)從別人那里轉運,風險太高了。

    倘若真有人用南洋為遮擋,隔著八丈遠操控西南紫流金黑市,那么背后的人冒著這么大的風險,藏得這么深,肯定不只是單純買賣紫流金。

    長庚:“南洋不在我國境內,我們能力有限,幾次派人下南洋,都徒勞而返,這是一件事,還有那至今沒露面的靜虛道人,義父,我想當一個悍匪能接觸到紫流金的時候,他想的絕不會是弄一山耕種傀儡開荒種地�!�

    顧昀聽完,沉吟片刻,站起來吹了一聲長哨,一個玄鷹悄無聲息地從天而降,落到顧昀面前。

    顧昀眉頭微皺,轉眼連下三道軍令。

    “兩隊玄鷹斥候帶上這份地圖,趁夜探知南疆三大匪首所在地,先拿匪首!”

    “收押南中巡撫防衛(wèi)隊,徹查是哪個給蒯蘭圖出的主意,讓他用這種方法挑唆傅志誠和群匪的�!�

    “提審傅志誠,季平,你去�!�

    眾人各自領命,顧昀說完后卻不由自主地瞇了一下眼,連沈易還沒察覺出不對,長庚已經(jīng)一把拉住他:“義父,是不是……你的藥帶了嗎?天快亮了,先休息一會吧?”

    沈易聽見“藥”字才回過神來,同時,他心里一時覺得有點奇怪,長庚的眼睛好像總黏在顧昀身上似的,有什么風吹草動都能第一時間察覺到。

    顧昀習慣性地想否認。

    長庚卻搶道:“陳姑娘上次給我的針灸法子還沒試過呢,這事可能還沒完,恐再生變,義父讓我試試�!�

    顧昀這才想起來,長庚已經(jīng)知道了,再瞞著也沒什么用,撂下一句“我去后面躺一會”,便默認他跟了上來。

    長庚的行囊里隨身帶著一套銀針,一些常備的藥物,不多的碎銀子,幾本書——顧昀早就發(fā)現(xiàn)了,這孩子乍一看人模狗樣的,其實身邊就那么兩套換洗衣服,來回來去地倒換。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通,小時候要帶他出門趕個集都要十八般武藝上陣的長庚,究竟為什么無論如何也不肯留在京城,非要吃遍江湖苦?

    一個月兩個月是新鮮,四年也新鮮嗎?

    長庚給很多人施過針,這時單獨面對顧昀,卻無來由的一陣緊張,連頭一次跟陳姑娘學針灸往自己身上扎的時候也沒有這樣過。他不由自主地反復凈手,險些把手洗掉了一層皮,直到顧昀忍不了了,催道:“陳姑娘教了你半天,就教會了你洗手?”

    長庚咽了口口水,聲音有點緊繃,小心翼翼地問道:“義父,躺在我腿上可以嗎?”

    顧昀沒覺得有什么不可以,又不是大姑娘的腿,躺就躺了,不過他很想開口問一句“你到底行不行”,話要出口,又怕給長庚這個半吊子大夫增加壓力,于是忍回去了,只是非常心寬地想:“豁出去了,反正扎不死�!�

    他做好了皮肉挨上幾針的準備,不料長庚并沒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蹩腳,細針入穴基本沒什么感覺,過了一會,熟悉的頭痛感翻了上來,不知是不是顧昀的心理作用,但感覺真的好了很多。

    顧昀放松下來,又忍不住道:“你跟著臨淵閣風里來雨里去的,圖什么?”

    真想報效家國,也該回京入朝當郡王,堂堂皇子,跟著臨淵閣那些不要命的江湖人查什么紫流金?

    長庚頓了頓,手上動作沒停,委婉地拒絕道:“我并沒有追問過義父你耳目的毒傷是哪里來的�!�

    顧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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